戀戀無痕2
來的是自己人,范宗明等到人走近,向他行了禮之後,才放心地閉了眼睛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他問旁邊的士兵,“幾天了?”
士兵回答,“三天,上校。”
范宗明勉力睜著雙眸,已經昏迷三天了,他搖了下腦袋,試著支撐著起來,“把電話給我。”
士兵不能違抗命令,把電話交給因中了毒渾身都腫脹得不成樣的中校。
中途因為過腫的手不能接住電話掉落一次,士兵連忙拾起,眼睜睜地看著奮戰歸來的中校把默默地把電話用手肘處的擠壓把電話掐住,然後用另一隻其實根本不可能動彈的手一個一個地按著號碼。
他只在人人口傳中的傳說裡聽聞過這個魔鬼般上校的傳聞,卻不知道傳言有這麽震憾,那手,根本就是醫生說的在這幾日完全不可動彈得了的。
可他不敢說什麽,傳聞中他也歷來知道,這個冷厲的中校向來說一不二,營地裡沒哪個兵敢違抗他的指令。
“你先出去。”拔到最後一個數字,上校對士兵說。
“是。”士兵立正行禮,大力地說完後轉身往外走。
門被關上。
范宗明清了清喉嚨,靜待那邊的人把電話接起。
十幾下,都沒有人在另一端接起。
范宗明非常耐心地再拔了次,又深吸了口氣,等待那邊的回應。
好久,好久,等第七次時,那邊終於接起,一個有著濃濃鼻音明顯哭過心情不好的人說:“你怎麽就不當我死了。”
范宗明聽著心裡松了一大口氣,嘴上卻淡淡地說:“怎麽不接電話?”
“我討厭你。”一聲聲響,那邊負氣地掛斷電話。
范宗明無力地放下因為強力托住的電話,重重地喘息著,他知道不應該打電話,至少,也要等到他好點再打。
可是,他還是忍耐不住,他不禁嘲諷地笑了一下,這麽長的時間都忍耐過來了,偏偏一醒來,還是想聽到那糟心的小兔崽子的聲音。
過了一會,他手中的電話響起。
那邊的人不等他說話就說:“你有二百三十一天沒有打給我一個電話……”
說完,就沒有聲響。
范宗明聽著,慢慢地輕輕地呼吸著,不讓對方聽到他此時因為病痛而調整的呼吸聲,邊靜靜地聽著對方沒有聲響的聲音。
好久,他說:“寶寶,你還在嗎?”
那邊沒答話,又久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范宗明說,“哥退伍,以後你想見我時都能見到時,你都能見到好不好?”
時間對了,范宗明覺得這麽多年的努力還是功虧一簣,他還是必須妥協。
假如,多年以前,他沒有他多好,他可以一直朝著可能從出生就刻在他骨子裡的理想奔跑,誰也不在乎;假如,多年以前,他的小心不要笑得滿心滿眼裡都是他也好,他可以一直朝著夢想逼進,什麽也不理。
可是,真是蒼天不由人,世事更是由得不得人。
那廂好久又沒有說話,范宗明耐心地等著,終於,那邊有哭著的音說:“你說真的嗎?”
范宗明說,“真的。”
“哥……”他的小孩沙啞著噪子叫著他,毫不掩飾他完完全全的依賴跟欣喜,他像是無可抑制地蹦跳著,好久過後他喘息著興奮地說,“你回來時,我來接你。”
范宗明聽著笑了,他的臉不能動,顯示不出笑容,他說:“好。”
范宗明見到了那個人。
他穿著正式的軍裝,肩上的星星閃閃發光。
上級說:“這下,得委屈你了。”
范宗明向他行禮,“這是我應該做的,也謝謝首長成全。”
上級拍拍他,“我們還需努力,辛苦你了。”
范宗明無言地行禮送他,下麵,一排緊跟著他隱退的官兵行禮,從今天開始,另一個屬於他的領域靜待他的領導跟開發。
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
可是,他別無選擇。
潘越炎進來時,看著范宗明對著窗外的眺望著。
夜很黑,路燈幾許,還是照不明普天大地。
這個軍事機密的營地,范宗明從調動到至此,已經呆了七年,那般繁雜又血腥的過往,不是誰都受得起的。
成王敗寇,但范宗明一直用強者的態度成了王,活過了很多人都撐不住的歲月到了如今。
潘越炎作為他一直以來的下屬,終於問:“上校,您必須這樣嗎?”
范宗明沒有看他,只是看著曾屬於他的領域,淡淡地說:“必須這樣。”
潘越炎順著他的眼睛看著窗外那片就算黑暗也讓人感覺遼闊的土地,他完全掩飾不住愴惶了,他說:“上校,我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
范宗明說:“從今過後,又是另一翻天地了,我不認為你非得跟我走,你要是留下,我就讓你留下。”
潘越炎說,“我留得下嗎?那麽多事都過去了,上校,我沒有回頭路走,只好希望您能帶領著我們走下去。”
保家衛國建功立業都算是最大的理想,潘越炎希望一直都走下去。
他看著像北極一樣冰冷堅決的上校,希翼著,夢想的他方,沒有後悔。
直升機下地不一會,遠處,一條像上了發條的人影快速地往他的方向奔騰。
范宗明一直嚴肅冷峻的臉上有了笑容,在那人的十米處,他伸出了雙手,不一會,那人就像在半空中飛翔一樣飛奔到了他身上,腿已經飛快熟斂地纏上了他的腰間。
他起的名的小孩,譚戀知,沒有說話,只是傻笑著一張臉,一路奔跑掩飾不住氣喘吁吁卻還是狠狠捧住他的臉一個接一個地往他臉上猛啾著吻,他笑得沒得沒法言語,就是一個勁地親著范宗明的臉。
好一會,親得再沒有力氣了,小孩笑倒在他的懷裡,樂不可支的模樣,那眼睛都因為笑只能成了一條縫,他半偏著臉,朝范宗明笑得那麽明媚欣喜,那張有杏眼,挺鼻,薄唇又笑得那麽完全不知所然的白皙的臉上全是沒心沒肺,但好完全藏不住別人的臉跟眼裡全都有著他。
那是純然的喜悅,范宗明相信,就算給懷裡的這小孩全世界,他也不會像此刻這樣笑得那麽無拘無束再也不渴望其它。
“這麽高興,嗯?”范宗明抱起他,笑容再也止不住。
“那可不?”小孩高昂著噪子,趾高氣揚,“他媽的以後你都可以陪著我了,老子受夠了你當兵了,媽的部隊再也不會跟我搶你了,靠,從今以後老子就是第一帥。”
擁有他,他就是第一帥了,不要別的,就他就可以。
范宗明心底再次無可抑制地被無法言明的情感填滿,他抱著他的小孩的腰,翹著嘴角說:“看來,譚少爺的理想也不過如此嗎。”
他這麽一說,譚小爺去了不高興了,嘟了嘴,“我就只要你麽……反正就要你,你敢怎麽樣?”說完,他抬高著頭,一臉你要是不說好聽的我也不理你的高傲樣。
范宗明被逗笑,抱著他走,“那麽,譚小爺,哥要明天才能跟你回家,先抱你去睡一會怎麽樣?”
譚小爺聽聞,不好意思地蹭了下他哥的臉,紅著臉說:“哥,你看,我興奮得連路都走不穩,你不能再讓我歇個幾天再讓我睡?”
范宗明含笑看他。
譚小爺臉紅,卻不服氣,理直氣壯地再度蠻橫無理地說:“我就這麽著了,怎樣?”
他從不掩飾自己是他的全世界,范宗明對此沒有評判,只是捋了下他的鼻子,帶著寵溺說:“又任性了。”
譚小爺不知天高地厚卻知這個抱著他的人從來都會對他百依百順,得意地翹著下巴,“小爺就這樣,怎麽地?七爺,小了小爺,從今往後我都對你好……”
看著那張被他縱得任性妄為的臉,范宗明笑著,低垂著眼,他的寶貝,無論以後還是從今往後,他都只願他能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