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外篇 7
周艾緩見到我,吟吟幾笑,禮貌得體。
表明身份不過份熱絡,但也不失態度,算得上真是才貌雙全的完美女人了。
“周小姐……”我對她笑,“久等了。”
“沒有,我也剛到。”
我叫手下拿了餐單給我,讓她點菜。
AM拿的菜單進來,笑嘻嘻地站我一旁玩著槍。
我叫他收起來。
他對著周圍幾個地方瞄了瞄,收起站起身說:“老大,有攝像機,這玩意不太安全,我去弄掉。”
我不好意思朝美女笑,“看,我約的什麽地方。”
AM出去了,周艾緩只笑了幾笑,不發表言語。
“你跟我哥處得怎麽樣?”我把袖扣解開,讓手下去把餐單拿出去,打算跟她長聊下。
“少將是很有風範的一位紳士,我很榮幸與他共事。”女人不卑不亢。
“嗯……”我看了看手錶,此時AM拿著還冒著銷煙的槍打開門朝我說,“老大,解決兩個。”
我點頭,揮手讓他關門出去。
對著臉色微微一變的周艾緩說,“最近要解決我的人有點多,真是抱歉這個時候約你吃飯。”
門又被敲響,AM又探頭,“老大,上菜了。”
AM太愛敲門,我決定下次等羅見或者參馱空了,還是得帶他們出來辦事,省得我煩。
我不耐煩點頭,讓送菜的進來。
送菜的手下身上都戴著槍,都是出門時陳見濤給的新貨,一個個可能覺得槍支太炫都忍不住別在腰間,一放菜時全露了出來。
周艾緩垂著眼,直到菜上齊都沒說什麽。
飯吃到半途,AM又敲門。
我瞪他,他擠了下眼,做了“OK”的手勢就馬上滾了。
我只好對周艾緩說:“我得走了,你慢吃,我叫司機在外面等讓他送他回去。”
走到門邊時才記得起另一事,這次約她吃飯主要跟她說的事,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善地說:“周小姐,我哥是我的,我的意思是,他得作為我的伴侶跟我過一輩子,所以抱歉了,得請你另覓良君。”
我覺得我這翻話說得也挺得體,不像以前那般歇斯底里,一見對范宗明起異心的女人我就恨不得讓她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見屬於我的男人。
AM一路跟著我,說陳見濤已經黑到國外資料庫去了,正在查找先前地下車庫裡的那個外國人。
走到半途,他問:“軍方付酬金不?”
我搖頭。
“我們幫他們查間諜,憑什麽?”AM氣憤。
“憑他們少將是我哥。”我告訴剛大開了殺戒的手下。
“CAO。”AM不服氣,憤憤地閉上了嘴。
我知道他的心情,貨都運不完,人手缺失,這千里迢迢的來這鬼地方幫別人查間諜自己一點好處也沒,任哪個腦殘了的人都不幹。
可這沒辦法,他得聽我的。
而我,連人都可以讓我哥隨意操了,這點小麻煩幫他解決了也未嘗不可。
反正,事到如今,無論什麽事都是逃避不了的。
晚上回去,他坐在另一頭,神情冷肅。
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做錯了事就去他身邊討好。
如今我就算做錯了事,也不可能再認錯。
因為所有的事都是錯的,一認,就沒一件對的。
我坐他對面,冷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跟我的說話。
他看我半晌,終於開口,“吃飯了沒?”
沒有等待以為的話,我點了下頭,“吃了,你呢?”
他也點了下頭。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彼此都沒有笑容。
這裡沒有再有附屬關係,他不再是我的全世界,有的只是有著彼此對立又合作關係的兩個還是在一起偶爾生活的男人。
多麽糾結的關係。
“這裡是治安地帶,不是戰場也不是殺場。”他淡淡地說。
“治安地帶就不能死人了?”終於等到,我笑了,難道我要等著別的人殺了我的手下或者殺了我把人給全犧牲替他抓到敵人才能讓他滿意?
他不稀罕我的手下我稀罕,這一個一個都是我費盡心思從世界各地網羅來的,死一個就是一筆巨大的損失。
他不稀罕我,我得替他稀罕,他要做的事還沒做好呢,我活著一天就得幫襯著一天。
我問只是看著我不再說話的他,“人不好抓,如果你覺得活捉了那幾個人把我的人弄死了就不是死人了我無話可說,可你究竟是指責我殺人太多還是一開始就不應該殺?”
“我沒指責你。”他冷靜說道。
“那麽是什麽?”我站起走近他,在他身後靠著他的肩背,盡力讓自己語氣平靜,“七哥,你告訴我?是什麽?”
他閉起了眼睛,面無表情。
我沒錯過他痛裡一閃而過的痛苦,可是又如何?這是我們的路,他選擇了我們的,而我也選擇了我自己的,“哥,幹我們這行的,手裡大把的鮮血就算下了十八層地獄都洗不乾淨,我習慣了,你最好也習慣。”
以前,怕報應到他身上,不敢真正去做錯事。
可是一步一步下來,就沒一件對的。
這是他選擇的,也是我選擇的。
假如有報應,會不會報應到他身上我不知道,但如果可以,我會一人承擔。
“哥……”我抱著他的頭,吻著他的頭髮如同吻著我赤裸的靈魂一樣,“沒事的,我不是你的小孩了,我長大了,已經應該承擔後果了,所以你放心,老天報應不到你的頭上的,這不是你的責任,從我真正離開你那天起,你是你,我是我,我已經不是你的責任,所以做你應該做的,我也必須做我必須要做的,你別擔心我。”
我低下眼,看著眼淚從他眼角流出,他的臉冰冷冰冷的,還是沒有一點表情,如果沒有淚,那會是一具沒有生命的石雕。
我彎下身,我們都犧牲了,他為了一切,我為了他,誰也沒佔便宜,誰也不好受,但只能如此了,我吻著他的臉,“哥,我不後悔,你也別。”
我不知道當年我還有沒有別的路可走。
只是為了與他齊步而行,我選擇了最快最鋌而走險的那條……他知道的,我沒有別的路可走。
這已經是我們所能走的最好的路。
他不應該責備自己,就算我們最終可能得不到我們以為可以得到的,因為他跟我都盡力了。
“戀知……”他伸出手抱著我的臉,微微動了嘴,只叫了屬於他的我的名字。
“哥,謝謝你。”我想我是得謝謝他,謝謝他給予我真正去愛他的機會,為他去做一些真能保護他的事情。
“但,哥,別指責我的行事手法,這十來年,我是靠著這樣爬到如今的。”我如果良善,如果一條命也不沾,早當年,第一筆黑吃黑的買賣就已經喪身,可能到如今連骨頭都腐爛了。
他知道這行的冷酷,他不應該要求我乾淨。
“你累了。”他反過手抱著我。
我坐在他身上,點頭,“是累了。”
他求平衡,如今我也要求平衡。
都累了。
而我發現,我跟他的世界也漸行漸遠了……我的黑暗國度,就算他有了心理準備,也怕是難以跟以前的那個我掛鉤了。
可他應該會知道,他應該是最不應該指責我的那個人。
按他要求的,我只能如此愛他了。
就算以後,我們會成為兩個陌生人。
愛這個東西,真是經不起消耗與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