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少之譚戀知
1
我叫譚戀知。
我哥幫我起的名。
譚是我的姓,知取自Z,他叫范宗明,宗有Z的音。
所以,我叫譚戀知。
他說,從一開始,我就想讓你依賴我……
可他從來沒說的是,他想讓我戀上他。
儘管我的名字他取得那麽坦然。
2
我做錯過很多事。
我對他說,我最錯的事,就是如此愛你。
我說完那句話後,沒多久,他在他國受傷,消失了兩年。
我也兩年未敢進我們共同住的地方。
他從來都如此,讓事實告訴我真正的現實。
有時候,他從不對我說一個字的廢話,總是讓我心驚目顫地接受他給予我的。
後來,我認輸。
我不比他,他可以為一時歡愉忍耐一生,我則失去他的每一秒,每一秒都痛徹心痱。
狠,我永遠都鬥不過他。
3
有一年,我差不多覺得自己快老的時候。
這個時候,我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臉上帶著笑行走世界各地……我跟很多讓世界人很大一部分恐懼的人交易,讓他們猜測我在想什麽。
我坐在那裡,卻什麽多餘的也沒想,就想著也許提早點回去,或許可以給他驚喜,可以讓他高興點。
至於他那時或許在想什麽,我懶得想這些了。
4
我記得很多年前,我跟他說:“七哥,你覺不覺得哪天我會真的離開你?”
他說:“你會?”
他不是說“你會嗎?”,而是說:“你會?”
那時候我不懂好多事,我很誠實地說:“我不會。”
其實,如果我沒被障葉迷住心靈與靈魂,或許我會知道,從那一開始,我就已經能覷知到自己後來的命運了。
5
他跟我說,“小知,我從來最愛的不是事業,是你。”
他還是那樣,沒有問一句,“你知不知道?”
他陳述完畢,就走了。
我躺在病床上,想著要不要繼續活下去。
我其實沒有多想什麽,還是下意識地選擇了活下去……
其實不管他說什麽做了什麽,我還是會選擇活下去。
只要他在的一天,我都會選擇活著。
他不知道的是,我怕我死了,只有他活著,他會孤單。
我捨不得他那樣。
當然,我跟他一樣,我也沒問他知不知道。
因為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愛的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樣的想?
6
有一段時間,很多人可憐我。
我問張健,“為什麽?”
張健說:“因為,你自己都在可憐自己。”
我說:“那他們知不知道,我可憐的只是自己的無從選擇的一生?但之後,我接受了它,我也就不覺得自己可憐了。”
張健說:“有什麽區別?”
我仔細想了想,是沒什麽區別。
我所付出的,永遠都不夠我所得到的。
但,誰不這樣呢?
想想,也就沒什麽不甘心了。
痛苦跟糾結也就可以忍耐了。
7
其實,這世上我最不信任的是他。
很簡單。
就一選擇,如果有一天,在生死場上,一邊是十個人,一邊是我,他只能救一邊,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十個人邊的那群人。
從一註定,我就知道,能護衛的我,只有我自己。
他也是這麽教我的。
我不知道該說他殘忍還是他過於貼心。
但,毫無疑問的是,我恨他。
因為,我是如此愛他。
8
我的命是魏方救的。
太多回了。
魏方說,有幾次,他差點救不回我。
我說,那又如何?
他說,你信不信,救不回,你哥就會讓我生不如死。
他說的,是叫我哥叫“你哥”,而不他當兵時叫的中校,也不是他以後跟了我之後叫我哥還是那般叫法的“中校”。
我笑著說:“我信。”
我是真信,因為我要是真死了,我哥也就真成一具機器了。
我是他惟一的歡愉。
他從不明說,但我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樣愛著他的我,很多時候很累。
9
人們所貪圖的,或多或人都是付出了代價的。
我亦如此,不能免俗。
跟別的人不一樣的是,我前半生任性妄為,有我那最親愛的七哥收拾爛攤子。
後半生,我顛頗輾轉,地球上那段時間發生戰亂的一十三個國家,我全都去過。
為了談一筆買賣,我甚至連自己的血都喝過。
魏方很多次說,我活下來是奇跡。
張健卻說:“你要是死了,我才會高興一下。”
可惜,他還是沒好好高興一下。
我覺得後半生,除了我自己對自己好,另外一個對我最好的怕是張健了吧。
他最懂我,也是難得的除了陳東之外的對另一個人好,有很多時候,除了當初時的半假半真,之後我對他是有太多感激。
只是怕是……有時我看著范宗明,那個我叫哥叫了一輩子的男人,我想,他可能怕是那個真正最愛我的。
也,那就……算他最對我好吧。
就算,我後來有一段時間竭盡所能還是沒法說我感激他。
10
我有一段時間是真的想過好好了結過自己的。
在狼群撕扯我時。
在炸彈飛下時。
在癌症時。
在病症復發時。
在A國談判而全國陷於核彈危機時。
在十幾個阻擊手對準我腦袋時。
這一切的一切發生時,全都想過。
只是,跟無數次一樣,我想:我死了,就看不到他好好活著了。
於是,就掙扎著硬是要活下來。
真的,我怕他孤單,所以,我活了下來。
我以前跟張健說,我最愛的怕是自己。
後來,我想,我最愛的怕是他。
勝過於我自己太多了。
多得可怕……
多得可怕得也沒用。
未完──等以後很久以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