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仇正卿聽到消息後很驚喜。驚多一點還是喜多一點他也說不清，反正都有點。

　“春節是什麼時候？”他問。

　“二月十八號。”尹婷剛剛都查好了。

　“還有一個多月。”

　“是的。”尹婷道：“一個多月，足夠准備了。”

　仇正卿這下有了些真實感覺。2月18日除夕，他要跟未來岳丈大人一起吃年夜飯。

　“我買點什麼禮物好？”

　“我爸喜歡喝茶，我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值得收藏的紫砂壺好了。再買兩斤好茶。到時裝個禮盒，包得漂亮一點。”

　“好。”仇正卿只有攻下客戶的經驗，沒有攻略岳丈的經驗，他覺得一切都聽尹婷的就對了。

　“我再給你看看新衣服，到時來我家，你也得打扮打扮。”

　“好。”

　“到時記得理發，我會提前提醒你。”

　“好。”他的頭發一直很正常啊，標准職場三七分。不老土也不潮流，不長也不短，就跟在辦公室一眼看過去，一屋子的男士腦袋一樣。不會到時要讓他換發型吧？算了，聽小婷的。

　“怎麼辦，求正經，我有點緊張。”尹婷說。她的語氣聽上去還真是挺緊張的。

　“不是應該我緊張嗎？你就別湊熱鬧了。”仇正卿一本正經。

　“你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緊張。”

　“那你就更不用緊張了。”仇正卿安慰她。

　“對了，你會下象棋嗎？”尹婷又說。

　“不會。”仇正卿老實交代。

　“那跳棋？”

　“也不會。”

　“啊，那你小時候都玩什麼？”尹婷是不指望他現在成年後玩過什麼娛樂了，肯定是讀書工作工作讀書。

　“小時候？”仇正卿努力回憶，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當初他爸還在，不過他大多數的時候是幫忙干點農活。後來田沒了，他爸去城裡打工。他拼命念書，希望長大了讓父母不要這麼辛苦。他小時候都干什麼呢？“嗯，割兔草，拌雞飼料，醃鹹菜……”

　“不是干活的，是玩的。”尹婷打斷他，聽這些她真心疼他。

　“玩的呀。”仇正卿繼續回憶。“對了，扔沙包，騎自行車，去魚塘偷魚，扔石頭打水漂看誰打出的水花多……”他停了停，問：“這些算嗎？”

　尹婷想了想：“我爸還挺喜歡釣魚的。”可是小時候去魚塘偷魚跟她爸釣魚的技術不是一類的吧。“你會用魚桿嗎？”她問。

　“不會。”見都沒見過。

　果然。尹婷頓了頓，說道：“沒關系，還有時間呢，我們還來得及准備。我們用這一個多月好好補補課。春節的時候可以安排些活動，你陪陪我爸，多接觸接觸，爭取在他面前加分。”

　“好，吧。”仇正卿應得不是太果斷，因為他心裡沒底。安排跟老人家一起的活動，他很多年沒有過了。而且剛才尹婷說的那幾樣他全都不懂。真能一個多月惡補出來加上分數？

　“你要有信心嘛。”尹婷聽出來他的不確定。“雖然可能辛苦一點，你會不喜歡，但是熬一熬就好了。只要第一印象好了，後面的事就好說了。也不是讓你常來陪他，就春節那幾天。再說了，還有我呢。對了，我覺得他對你現在應該印象分還是挺高的。你想啊，秦叔這麼喜歡你，還曾經想讓你當女婿，我爸跟秦叔關系好，兩個人的想法肯定一樣的。”

　“嗯。”但願如此。他是很想做他女婿，不知道他能不能感應到。

　接下來的日子，尹婷和仇正卿就陷入了瘋狂的忙碌中。

　仇正卿就不用說了，他本來就忙，年底是最忙碌的時候，礙於“家規”，他還不能天天加班，一星期跟尹婷請一兩天假還要小心翼翼，怕她不高興。尹婷倒沒表現出不高興，只是她對之前說的獎罰制度是很認真在執行。他不回來吃飯，她第二天就不來。開始一兩次仇正卿跟以前一樣，有些在意，後來似乎就習慣了。覺得那正好他可以繼續加班推進工作。而且他覺得尹婷也是利用這些時間忙她的事。秦雨飛的婚宴定在二月十四號，時間很趕。身為伴娘和秦雨飛的鐵桿閨蜜，尹婷自然也是忙得不得了。

　於是，兩個人剛確定戀愛關系時計劃的什麼天天見面，偶爾請假，變成了一周見一兩次，二三次，經常請假。

　元旦後的那個周末，他們一起上街買了做日志冊的配件。一起回家做好了本子。仇正卿親手打孔親手裝訂上去。那天兩人甜甜蜜蜜，約好了要一起把日志冊存的厚厚的。

　遇上感動的事就記下來。見一次面就交一張。如果手上留的日志頁太多了，證明他們很久沒見了。如果手上的日志頁沒有了，證明他們之間感動的事少了，感覺淡了。

　他們有共識，這兩種情況都是感情中的警告，要小心。

　可是，他們沒談到第三種情況。就是手上的日志頁沒增加也沒減少多少。因為他們這段日子見面少了，而因為各自忙碌，能記下的感動也少了。每天都是一樣的生活。事情來來去去就那麼幾件。他說了什麼話感動，她做了什麼事讓他開心。他為了她提早下班，她為了他早早到他家裡等待。

　每件讓人感動的小事，如果重復十遍，那就變成了尋常的小事。感動的光芒日漸淡了下去。這就是生活。

　而這樣的小變化，在忙碌中不知不覺，成為了習慣。

　尹婷那天記錄秦雨飛婚禮准備事項裡忽然想到，她已經好幾天沒記戀愛手帳了。她把她記的翻出來看了看，竟然比她想像得數量要少。明明日子過了許多，記錄卻沒多少。她呆了呆，歎氣。原來以為很簡單的事，並不簡單。

　尹婷今天在外頭跑了一天，很晚才到家。她想起來她還沒看手機，拿出來一看，有條仇正卿給她發的短信：“報告，我已經下班到家了。晚上會看你發的釣魚資料。”

　尹婷給他回復：“那你好好看啊，周末我如果雨飛那邊沒什麼事要辦了，我們就去釣一次，實戰一下。到時陪我爸聊釣魚你就心裡有數了。”

　很快仇正卿打電話過來：“你回家了嗎？”

　“嗯，到家了。”

　“那就好。”

　兩個人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太晚了，早點休息吧。”尹婷道，他明天要上班，而她明早要去取禮服。這情況有點糟啊，不是她理想中的戀愛狀態。兩個忙碌的人，無法堅持的承諾。

　掛了電話，尹婷看了看她記的手帳。腦子裡過了一遍，今天沒有任何值得記的東西。她又歎氣。

　周末，尹婷和仇正卿都有時間，於是他們帶上新買的魚桿釣魚去了釣魚場。尹婷有點高興，因為他們很久沒有這麼正經約會過了。

　大冬天的，釣魚場人很少，仇正卿的實戰還算順利，釣上了一條魚。但兩個人坐著坐著就覺得悶了。仇正卿一邊釣魚一邊用手機回復郵件，在工作。尹婷見了有些不高興，但又覺得沒什麼值得不高興的。他很配合她了，她不能太小氣。可就算這樣想還是覺得不高興。於是自己郁悶。

　這情況一直持續到2月14日情人節，秦雨飛結婚。

　婚禮簡單又溫馨。尹婷身為伴娘，從頭到尾感受到了結婚的幸福感。雖然秦雨飛因為懷孕的關系整個婚禮幾乎都在吃。過一會就餓了得吃東西，過一會又餓了得吃東西。新郎顧英傑完全不管現場狀況，反正就是讓老婆吃，想吃就吃。於是伴娘伴郎滿場跑幫他們圓場面。

　仇正卿是賓客，因他沒什麼朋友，所以分坐在有尹實的那一桌。哥哥再次身負起照顧未來妹夫的重任。原本尹國豪是與秦文易坐一桌，但秦家親戚多來了兩個，所以得臨時調整。尹國豪二話不說，主動讓位跑去跟兒子坐了。他兒子的身邊，坐著仇正卿。

　尹實非常緊張。媽呀，這就算見上面了？可是妹妹不在啊，要是有什麼情況，不會怪到他頭上吧？

　仇正卿也緊張，趕緊在腦子裡把尹婷讓他做的功課復習了一遍。什麼喝茶的講究，什麼釣魚的技巧，現在電視裡正熱播的電視劇。嚴陣以待，認真應對。

　結果尹國豪若無其事地跟他打過招呼後，就開始跟同桌的其他人寒喧聊天。尹實用嘴型對仇正卿說了一句：“穩住，別緊張。”然後火速給妹妹發短信。

　“爸跑來跟你男人一桌了，快來救命。”

　尹婷很快回復：“穩住，別緊張。我現在過不去，是你表現實力的時候了。”

　尹實看著那短信一臉黑線。關他什麼事啊，他是無辜的。他也沒什麼實力。真的需要救命。他看了看仇正卿，仇正卿也正看他。他再看了眼他爸，老頭正在逗同桌的一個小朋友。

　“吃菜吧。”尹實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個。“多吃點。萬一一會吃不上了呢。”

　仇正卿撇眉頭，這還真是會安慰人啊。但他說的確實是現實情況。未來岳丈坐在他旁邊，他當然不能找別人高談闊論“不低調”，當然也不能干坐著發呆“太低調”。吃菜是唯一的好選擇。於是兩個大男人很認真的吃菜。沒注意到尹國豪也偷偷地看了他們一眼。

　過了好一會，尹婷跑來了。

　尹實和仇正卿同時松了一口氣。尹婷過來沒理這兩人，直接奔尹國豪身邊，抱著他親了一口臉蛋：“爸，你怎麼坐這來了。我忙呢，今天顧不上照顧你了。哥，你看著點啊。”

　這一語雙關，尹實笑都笑不出來。任務難度系數會不會太大了一些？

　尹國豪笑笑，對女兒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這挺好的。”

　尹婷笑著，看了一眼仇正卿，仇正卿回她一笑，強自鎮定地點了點頭。旁邊有人調侃：“小婷啊，你男朋友很帥啊，什麼時候輪到你辦喜事。”

　尹婷看了一眼尹國豪的臉色，他笑著，看上去並無異常，尹婷放下心來，回那人：“這問題我一定得害羞一下才好。”大家大笑，尹國豪也笑，尹實和仇正卿也笑。

　尹婷又抱了爸爸一下，“那我先忙去了，有什麼情況打我電話。”

　“去吧，去吧。”尹國豪揮揮手。尹婷跑掉了，臨走路過仇正卿身邊，他伸手，與她的手相握了一下。然後尹婷紅著臉甜甜笑著跑了。

　尹國豪看著這個，低頭吃菜。

　過了一會秦文易和那幫老朋友過來敬酒，拉著尹國豪到別處談笑風生去了。沒等尹實和仇正卿輕松太久，尹國豪回來了。回來以後，示意兒子挪一挪，他坐在了仇正卿的旁邊。

　尹實閃得飛快，火速讓位。仇正卿正襟危坐，客客氣氣。

　尹國豪一邊若無其事的吃菜一邊跟仇正卿聊。聊來聊去，竟然全是商業的話題。仇正卿這下是真的松了口氣，聊別的他不行，這個話題他卻是有把握的。從從前那些老品牌的變革和這些年的市場變化，到新渠道的建立和利用新媒體搭建新營銷平台，從消費者心理到產品需求變化等等。尹國豪與仇正卿聊了許多。尹實在旁邊看著聽著，給妹妹發短信打小報告：“爸跟你男人相談甚歡。”

　“真的？”尹婷的短信回復顯示她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回頭問他。”

　散席後尹婷真問了。仇正卿點頭，自我感覺非常好。“伯父跟我交流對經商的看法，我們許多意見看法還是相同的，聊得很不錯。”這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結果。他能感覺到尹國豪對他的欣賞，簡直是意外之喜。所以說做男人一定要努力，努力才能出人頭地，才能獲得欣賞。

　才能，嗯，搞定未來岳父。

　尹婷非常開心。抱著仇正卿歡呼。“太好了，加分加分。那就不用擔心了。春節你來我家，就不用緊張了。”

　仇正卿點頭，他也覺得是這樣。

　尹婷偎在他懷裡，長長舒了一口氣。她今天特別累，但又特別開心。她最好的朋友嫁了個如意郎君，過得很幸福，他們還有寶寶了，幸福加幸福。而她爸爸跟她愛的男人相處愉快，她覺得再幸福沒有了。

　“求正經，我最近對你不夠好。因為有點忙，我們見面機會少了。但是雨飛這邊忙完了，過完年，我們要重新振作，好好談戀愛。”

　“怎麼我們有沒好好談戀愛的時候嗎？”仇正卿完全沒感覺到。

　尹婷笑了，男人真遲鈍，大笨蛋。幸好啊，她喜歡他，她爸也喜歡他。

　“反正，等春節過了，我爭取天天去你家陪你吃晚飯，你也沒那麼忙了，不用總加班了。”

　“好。”等過了春節，他爭取少加點班。

　四天後，除夕夜，仇正卿帶著禮物上門，到尹婷家吃年夜飯。

　他信心滿滿，覺得經秦雨飛顧英傑婚禮上那一役，他在尹國豪這應該完全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