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這頓飯兩個人都有些拘謹，或者不該說拘謹，應該是——討好。

　尹婷很賣力地解決羊肉，看仇正卿舀了兩勺羊肉，她真想說不愛吃別勉強，讓我來解決。但這樣太不禮貌，於是她只能加快速度吃吃吃，專攻羊肉湯。

　然後吃著吃著，她反應過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嗯，其實我也不是太能吃的。”形象啊，她的淑女形象。“就是，這裡菜的味道真不錯啊。”其實只是一般般，算不上高分。

　仇正卿答：“其實我雖然不愛吃，但也能吃幾口的。我不挑食。”簡直昧著良心說話，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挑食。

　尹婷捧場的點頭：“我也不挑食。”她只是挑好食而已，不挑食。

　“那這家味道不錯，我們下回再來好了。”仇正卿再出一招試探。

　“好啊。”尹婷完全沒抵抗的就被拿下。想了想，問：“你會不會做菜？”

　仇正卿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實話：“不太會。”胡亂誇了海口萬一讓他做飯豈不是露餡丟人！

　“我也不會。”勉強算是有共同點，加分。雖然這加分理由有點丟人。而且很可惜啊，兩個廚盲就不能在他家一起做飯約會了。

　看來有必要去報一個烹飪班。尹婷想，他上班這麼忙，加班又辛苦，如果以後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她該為他做飯吃的。天天叫外賣太不健康。

　回去就上網搜食譜，有空就試試看。仇正卿這麼想。她這麼喜歡吃東西，他該有些拿手菜的。

　兩個人各懷心思，這時候仇正卿的手機響了。他接了，是毛慧珠。

　毛慧珠說她正好在仇正卿家附近辦事，現在正好飯點，不知道仇正卿在不在家，方不方便一起吃個飯。

　“呃，我現在就正跟朋友吃飯。”

　尹婷問：“zoe？”

　仇正卿點頭。

　“讓她來啊！三個人一起吃可以多點些菜。”而且羊肉湯太大鍋她一個搞定真的有困難。再有再有，她跟仇正卿共同的朋友又多了一個——毛慧珠。關系又邁進一大步。

　於是仇正卿跟毛慧珠說了地址，告訴她他跟尹婷正在吃，讓她過來吧。

　“方便嗎？”毛慧珠聽說是尹婷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忙問。

　“沒事，她說讓你過來，她好加菜。”仇正卿一邊說一邊無奈地看了尹婷一眼，尹婷嘻嘻笑，是可以加菜啊，這是事實。

　不一會，毛慧珠到了。

　“珠珠姐！”尹婷叫得那個甜。

　“你想加什麼菜？我跟你說，我戰斗力很一般。”毛慧珠跟尹婷開著玩笑。

　仇正卿揉揉額角，感覺她們兩個比跟他更熟似的。一起兜過風了就是不一樣啊。

　“我也買了輛自行車。”毛慧珠跟尹婷聊得起勁。尹婷拿了菜單過來跟毛慧珠說她對哪幾道菜還有興趣，讓毛慧珠選。然後又說：“那你哪天有空我們一起去兜風。”

　“好啊。”毛慧珠答應。

　“天很冷。”仇正卿潑冷水。有那空兜風就該來他家看望喵大大啊。

　這話惹得兩個女人都瞪他。仇正卿攤攤手：“確實很冷。”

　點好了菜，毛慧珠看看他們倆，直接問：“你們約會嗎？”

　仇正卿與尹婷對視一眼，兩個都裝得特別正經。仇正卿不說話，把發言權交給了尹婷。尹婷道：“仇總好心收養了我喂的流浪貓，然後今天我帶他去買相機，所以就正好一起吃飯了。”

　“哦。”毛慧珠拖長了聲音應了，看了眼仇正卿。在她看來，回來“是啊”要比扯這麼一長串更准確些。

　仇正卿清清嗓子，撇開話題，問她：“你的公司籌備得怎麼樣了？”

　毛慧珠有些苦惱：“比我想像得麻煩些，恐怕得春節後才能注冊上了。”

　仇正卿皺了眉頭：“春節後才注冊？那你說的三月的那個單子還能拿下嗎？”

　“要是春節後才注冊公司應該就趕不上了。”毛慧珠與仇正卿聊過她的業務規劃，她美國的朋友三月有筆業務，正好可以給她做。有了第一筆後面就好辦些。所以她想爭取在12月把公司資質搞定。1月敲定業務流程，2月春節基本辦不了什麼，但細節部分都定好了就沒事，3月的時候就可以執行了。

　“怎麼注冊不上？哪裡有問題？”仇正卿問。“注冊資金不夠嗎？我手頭還有些錢的。”

　毛慧珠道：“注冊資金我原想找代辦公司墊的，交服務費就是了。就是服務費也不少。然後需要辦公地址，這個代辦公司能提供，還是交服務費。可我也確實需要辦公室，就跑了很多地方，辦公室最少租半年，一次性要交的租金太高，我還要裝修，請人手，現在年底了，請人不容易，又卡著春節。人才招聘那邊我找了朋友，但像我現在的情況什麼都沒有的不好招，能來的都是沒經驗的社會新人。原本有個朋友說跟我一起創業的，結果前一段退縮了，說她公司那邊百般挽留，她決定還是留在她公司。也就是說，我現在只有自己一人，想招到合適的幫手，得等門面弄好了再開始。可是那樣的話，我租了辦公室就得白交上三四個月房租。其實說到底還是資金不足，我算了算，確實太勉強了。”

　“還缺多少，我可以借些錢給你周轉的。”仇正卿說。

　毛慧珠搖頭：“多謝。可是錢花了，辦公室白放幾個月太不劃算了。我不能為了三月份的業務勉強自己，招不上人的話，事情也不好辦，到時候還是虧損。算來算去，等春節後再開始好了。反正創業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著急也沒用。我這段就再跑跑，多了解了解，准備充分些。最好能找些朋友一起干。等春節後租了辦公室，代辦那邊的服務費還能少一點，省一筆下來花在別處。”她長歎一口氣：“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以前在公司上班時，不用操心這些事。覺得把業務做好給公司賺到錢就好。現在自己出來了，才發現花的賺的都得算。”

　尹婷在旁邊聽了，問她：“你要開的公司是做什麼的來著？”其實上回一起兜風時毛慧珠跟她粗略聊了聊，她不懂商所以沒往心裡去，最後也沒記住。

　毛慧珠又跟她解釋了一下。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啊。”尹婷這回上心了，“能賺錢的吧？”她問。

　毛慧珠噎了一噎，“呃，我努力。”要是從前，她大概會覺得被人輕視了，但現在她稜角磨平許多，又知道尹婷的個性，所以倒是不在意了。

　尹婷又轉向仇正卿：“你覺得呢，有前途能賺錢的吧？”

　仇正卿沉吟片刻，思考怎麼答。“業務方向是好的，zoe的資源人脈也有，只是畢竟初入行，會辛苦些。再有競爭也比較大，初期資金不足會比較難。”

　“哦。”尹婷點點頭，道：“那我入股行嗎？”

　毛慧珠和仇正卿都呆愣。

　尹婷挺起胸膛：“我不是開玩笑的。真的。能賺錢就行，當然也不用這麼急，長遠有發展就好，初期賺不到沒關系。你們都是精英嘛，仇正卿都說看好，那就沒問題。”

　仇正卿那表情，他什麼時候說看好。好吧，如果有充足的資金他看好。

　“我是不懂商的，業務肯定幫不上忙。我就入個股，不管業務，到時賺了錢分紅。我有錢，我可以投資。”

　毛慧珠的表情比仇正卿更精彩，這個騎個破自行車問她兜風嗎的小姑娘，自稱有錢，要投資她的公司？

　毛慧珠看向仇正卿，仇正卿一臉無辜：“我不知道她有多少錢。”或者該說，她爸有多少錢。他只知道她爸守著個印廠，規模他都不知道。還有她哥經營著一家酒吧，酒吧他是去過，生意是很好，但賺多少錢他也不知道。

　“你的辦公室需要多大的？要招多少人手才夠？”尹婷認真問。

　“一兩百平的吧。”毛慧珠試圖跟尹婷說明白：“我這是小公司。”千萬別沖動，投資什麼的要考慮清楚。

　“一百多平坐不了幾個人吧？你還要有總經理辦公室，還要有財務室，還要有會議室。”尹婷想了想，“你做這行門臉挺重要的。”然後她開始撥電話，一邊撥一邊問：“地段你覺得哪裡方便？”

　毛慧珠張了張嘴，還選地段？她現在選地方都是哪裡便宜看哪裡。便宜就行。

　尹婷電話撥通了，她對電話那頭說：“杜經理，我想問一下，我的辦公樓有近期空出來可以用的嗎？”

　毛慧珠又轉頭看仇正卿，仇正卿搖頭，他真的不知道這個被沒心沒肺大神擁抱的姑娘有辦公樓。

　“哦。好的。”尹婷抬頭跟毛慧珠說：“柳樹街那個350平左右的，要到12月中到期，對方不租了。金沙路的500平的那個對方下周就搬了。”

　毛慧珠嚇一跳：“不要500的。”

　尹婷看了看她：“好吧，杜經理，那就幫我留著柳樹街那套。別租給別人了。嗯，回頭我找你。”

　掛了電話，看到毛慧珠和仇正卿都瞪著她看。尹婷有些不好意思：“讓我入股吧。我出辦公室，剛才那些是我的房子，是現成的資源，不用白不用，對吧？房租便宜點算，折進股份裡。然後我也有簽約合作的會計師事務所和律師事務所，你這邊也需要啊，就一齊並過來處理，能省點錢，流動資金缺多少的話，我們再商量，跟會計那邊算算。你看怎麼樣？”

　毛慧珠拿不定主意，天上掉個餡餅，但是太意外，也不知道靠不靠譜，她又看向仇正卿。

　仇正卿理性一點，問尹婷：“需要跟你爸或你哥商量一下嗎？”

　“不用，我爸不管我們。我媽走了之後，他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之前好幾家公司和業務，他全賣掉了。有兩家就是賣給秦叔的。就是鞋子和皮具那兩家。”

　仇正卿驚訝，那兩個品牌是他們永凱的重點業務之一，他卻是不知道是從尹婷父親手上買過來的。

　“我爸只留下印廠。當初印廠做得非常好的，機器和技術都是從國外引進最新的，那時還有很多外地的業務專門找上來。運營好了，他就拓展了很多別的生意，我媽守著印廠，我爸做新的業務，也成功了。他跟秦叔他們就是一起創業的伙伴。後來我媽走了之後，我爸很傷心，就把其它的公司全賣了，留下印廠自己守。他問我哥要不要繼承，我哥說不要。他說那好，家裡資產分一分，你們兩個拿了錢去干你們想做的事，我這是沒有錢再給你們了。你們敗光了就認命，我是不管你們的。然後他就給了我哥一大筆錢，我哥就拿去做生意去了。我那時小，我說我不知道要做什麼，爸你幫我存著。”

　仇正卿忽然明白了：“於是你爸幫你投資了房產。”

　“嗯。他買了些房子。後來房子升值，我一看挺好呀，這個留著養老不錯。然後我就用他給我的錢也買了房子，不過我買的是辦公樓和商鋪。然後我有委托家代理公司幫我運營著，還有會計公司，還有法務。我哥酒吧的房子也是我的。他之前做生意虧了很多，錢不夠，我就幫了他一下。結果他就賺了。我還入股了一家別的朋友的公司，做服裝設計的。也有大賺。”

　說到這裡，尹婷突然話鋒一轉，跟毛慧珠說：“對了，你看，我這人很有運氣的。你讓我入股，說不定公司就會賺錢。”

　毛慧珠張了張嘴，那個“好”字真的很猶豫。這樣真的沒問題？

　“生意是生意，不要講封建迷信。”仇正卿教育尹婷。

　“哦。”尹婷說，“反正，我有資源也有能力入股。我爸總說，別以為你們命好，有錢人抑郁自殺的多的是。其實他說得有道理。就說我吧，我以前年輕的時候被一個女生罵過，她說我就是命好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拿著爸媽的臭錢，不努力工作，對社會一點貢獻都沒有。那是我去買房子的時候，那個女生好像失戀了，心情不好。”

　仇正卿無語，被罵了還幫人家找借口。而且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做年輕的時候，她現在是有多老。

　“我當時很難過，房子也不買了，回家哇哇哭。我爸問我，你干什麼壞事了。我說我什麼都沒干。我爸就說，那你有什麼好自卑的。我一想對啊，我干嘛自卑。後來我也想通了，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我雖然沒有早出晚歸辛苦辛勞，沒有別人的商業頭腦，讀書成績也不優秀，比較笨，可是我也有認真念書，順利畢業了，我也有工作。我每天在印廠上班，是為了陪我爸，不然他年紀大了，也寂寞的。我愛護小動物，關心小朋友，我賺了錢也有幫助別人。我不做奸犯科，沒干壞事，這也算傳遞了正能量，我對社會也是有貢獻的。可惜我再沒遇到那女孩子，沒機會反駁她。她不能這麼看不起我。”

　仇正卿和毛慧珠不說話，其實，他們也對不努力上進的富家子弟確實有成見。

　尹婷又說：“所以呢，你們不要以為我搗亂啊。我是認真的，不是亂投資。這不是因為珠珠姐你很能干嘛，而且你是為了幫助別人才失去工作的，我特別佩服。我媽說過，好人一定會有好報，只是好報來的時候，別看不見，別錯過。這不是現在就是個機會。我能幫的忙不多，但是我也會盡力的。等公司成立起來，大家一起努力。這不是還有仇正卿嘛，他本事大，是永凱的搖錢樹，讓他也幫我們出出主意。現在我們把公司注冊搞定，招人這方面我也找人幫忙務色下，有資金有辦公室了，咱們腰板也是硬的，能招來人。然後三月份的單子就拿下了。哇，開始賺錢，太好了。”

　毛慧珠笑起來，她看向仇正卿，又看看尹婷：“有人跟我說過，有些人天生就特別容易說服別人，感染別人，你就是這樣的。”

　“這是誇我吧，謝謝。”尹婷很有精神。

　“我聽你說完，覺得好像三月開始公司就有進賬會順順利利的了。”

　“那當然，不是我吹牛，我真的是福星。”尹婷努力自誇著。

　這時候毛慧珠的手機響了，她一看，居然是吳飛。

　吳飛在電話裡說：“zoe姐，聽說你在創業組公司。”

　“嗯。”毛慧珠心裡一動。

　“我想毛遂自薦，我的工作能力和態度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創業初期不易，薪水都好說，我只是希望還有機會能跟你繼續學習。”

　毛慧珠驚訝，今天難道是幸運日？她只是正好在這附近又到了飯點，就想著如果仇正卿在就一起吃個飯，她也順便跟他討論一下她的公司和業務。沒想到，飯還沒吃完，資金有了，得力的工作伙伴居然也有了。

　尹婷笑得開心，偷偷看了一眼仇正卿。仇正卿也正好在看她。尹婷有些害羞地轉開臉。其實她幫毛慧珠是真心的，當然也有私心。她希望能跟仇正卿的距離拉近一點。這也算打入了他的朋友圈吧。她才不是什麼無學無術好逸惡勞的千金小姐呢。她也有自己能做的事，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雖然理想不遠大，追求不崇高，但是世上人這麼多，每個人都不一樣。

　她的理想，嗯，目前階段是想跟正經先生談上戀愛。追求嘛，嗯，是希望成功戀愛後就能幸福的結婚。

　她覺得挺好，生活充滿了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