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邀請

茅山上破舊的道觀裡，一茅正坐在正堂中間的木椅上打盹，在他身後，是落滿灰塵的三清神象。幾根早已熄滅了的香燭胡亂插在滿是香灰的香爐裡，髒亂不堪的大廳，滿是灰塵的雕象，再加上椅子上打著呼嚕的一茅，給整個茅山派劃上了徹底破敗的句號。

　“師父！我回來啦！”竹無名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大廳房頂上面的塵土紛紛落了下來，一茅猛地睜開眼睛，打掉被竹無名的聲音震到自己腦袋上的幾隻蟲子，整理一下破舊的道袍，向著外面走去。

　一茅剛剛走出大廳，一個人影直接撞到了他身上，把他又撞了進去。

　“小王八蛋，說多少次了讓你走路小心點，你就是不聽，整個茅山就你我兩個活人，你諞諞挑我撞啊你，真是師門不幸啊。”一茅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揉著被竹無名撞痛的胳膊一邊咕噥著坐到椅子上。

　“師父，我，我這不是想您老人家了嘛。”竹無名把乾坤袋取下來隨手丟到香案上面，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茅看著他嚴肅地說：“小子，小光村的事情，搞定了沒有？”

　“有一個神攻蓋世的師父，怎麼能搞不定呢？”竹無名恭維道，心想，神攻蓋世說的是你徒弟我，至於你嘛，也就是個洗衣做飯的老處男……

　“嘿嘿，那……這次撈到多少油水？拿出來，大家一起下山去濟貧！”一茅笑嘻嘻地說。剛才裝出來的嚴肅一掃而光。

　“這次倒楣，不光油水沒撈到，連道具本錢都沒收回來。”竹無名淡淡地說，一茅吃驚地張大嘴巴：“小子，別告訴你這次搞成了清潔溜溜沒飯吃了才跑回來的。”

　“師父，你越來越聰明了，這次，還真的是搞了個清潔溜溜。”

　“混蛋，我的香燭錢呢？起碼的你也要還給我啊，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茅山派弟子下山抓鬼，竟然落了個清潔溜溜的下場，丟不丟人。”一茅情緒高昂地說道。

　“師父，這次，是有原因的……事情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竹無名把在小光村裡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一茅聽完他的話，眼睛瞪得老大，不滿地盯著竹無名。竹無名心想，他又要抓住自己沒賺回來錢的話題開罵了……果然，一茅一口氣喝光竹無名杯子裡的水，罵道：

　“小王八蛋！沒錢拿就沒錢拿，為什麼當初要把我支走？是不是怕我搶了你那個姐姐？恩？好啊，好啊，我不管，你下次去那裡的時候，我一定要跟著去，還有啊，到時候記得把你姐姐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峨嵋茅山，嘿嘿，蠻配的。”

　竹無名看著這個自戀的師父，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過身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卷白布，放在桌子上慢慢打開，露出了純鈞劍那金色的劍柄劍鞘。一茅拿起純鈞劍，將劍身緩緩拔出劍鞘，喃喃地說：“果然是一把好劍啊。”

　“我姐姐比這把純鈞劍更美，師父，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啊？”

　“好啊，不過，徒弟，到時候要給個面子，比如……”

　“比如，告訴她，我師父的道行之高，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啊。我師父年輕的時候，追他的女孩子從茅山角下排到山頂都不夠地方啊！”竹無名誇張地說。

　“對了對了，當然，不要這麼誇張，這樣會顯得為師我很不謙虛的，這是不好的。你隨便意思意思，就說我的粉絲有個七八千的就可以了……”

　他們師徒兩個正在大廳裡廢寢忘食地湖扯著，以至於一行人從山下慢慢走上來都沒發察覺到。

　“請問，這裡是不是北茅山派？”一個穿著黑色披風的人站在大廳門口問，在他身後，是十個穿著同樣衣服的中年人，每個人都戴著一副墨鏡。竹無名看著外面這些人，第一印象就是電影裡的黑社會，緊接著就是小馬哥。

　“對，這裡就是茅山派，請問，幾位是什麼人？來這裡有何貴幹呢？”一茅看著外面那十幾個人，擺出通常那種自認為很威嚴的樣子，竹無名則經常笑稱他這樣子像是屁卡在屁股那裡放不出來憋的……

　“我們久聞茅山道術的威名，今天到這裡來，是想請兩位道長幫我們一個忙。”為首的黑衣人說。

　“幫忙？什麼忙？先說好了，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是不會做的。”竹無名冷冷地說。

　“這個……我徒弟說的沒錯，不過嘛，嘿嘿，一定範圍裡還是允許的，至於這個被允許的範圍到底有多大，那要看你給出的價格了，嘿嘿。”一茅殷勤地說。黑衣人皺著眉看了一茅一眼，轉而看著竹無名。眼裡流露出讚賞的神色。

　“我師父是在開玩笑，他的意思是，如果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茅山道士幫忙，我們當然樂意效勞，只是，你應該知道的，人都是要吃飯的，道士也是人……”竹無名說。

　“這個，我們當然明白，兩位道長果然爽快，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是四川成都人，最近，一批不乾淨的東西經常出沒在我們那裡，為了把他們趕走，我特地請來一批奇人異士，久聞北茅山乃是道家聖地，所以，這次前來，希望兩位道長能去成都一趟，和眾位高手合力消滅掉那作祟之物。”

　“抱歉，我們兩個有要事在身，況且，有其他道家同門在那裡坐鎮，對付那些阿貓阿狗的孤魂野鬼，應該是易如反掌才對。”竹無名說著，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身後香案上的純鈞劍。一茅似乎根本沒聽到竹無名的話，他把腦袋湊到黑衣人跟前，小聲說：“哇，還請了其他門派的高手，這麼說，你們家一定很有錢了。嘿嘿。”

　黑衣人聽完一茅的話，淡淡一笑，從懷裡拿出一張對疊著的白紙遞給一茅，一茅接過來打開一看，驚呼：“哇！一百萬！”

　“一百萬？”竹無名站在他身後驚訝地重複道。

　“這些只是定金，事成之後，我們會再付給你們一百萬。”黑衣人滿意地看著他們兩人的反應。

　“這個，你等等先，我先和我徒弟商量一下。來，喝水，喝水。”一茅把他們請進破敗的大廳，然後他拉著竹無名向裡面房間走去，竹無名順手拿起桌子上的純鈞劍和乾坤袋，跟著一茅走了進去。

　“團長，你真的認為這個道士會捉鬼降妖嗎？”等到一茅和竹無名離開以後，一個人問那個帶頭的黑衣人。

　“不管他到底會不會，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一茅把竹無名拉到房間裡，興奮地說：“一百萬啊，好徒弟，嘿嘿，這買賣我們做不做？”

　“你是師父你說了算，等下，先讓我拿一下存摺。”竹無名說著，從一茅手裡拿過來那張七位元數的存摺，激動地說：“長這麼大最多就拿過三百塊，這一百萬是什麼概念啊，嘿嘿，去，怎麼不去，別忘了還有一百萬等著我們呢。”

　“好徒弟，不愧是師父教導出來的茅山大弟子啊，你那僵屍姐姐的事，先放放吧，反正峨嵋派找這兩件東西已經找了幾十年了，也不著急著幾個月，我們先賺到這兩百萬再把東西送過去也不遲。”

　那些黑衣人正在那裡議論著什麼，看到一茅和竹無名走出來，為首的黑衣人站起來說：“兩位道長商量的結果如何？”

　一茅咳嗽一聲，裝出一幅大義凜然我不去抓鬼誰去抓鬼的樣子，對黑衣人說道：“除魔衛道本來就是我茅山弟子本分職責，施主請放心，這抓鬼降妖的差使，貧道自會全力以赴。”

　“好，兩位道長現在請收拾一些做法事用的東西，如果缺什麼，我讓他們去買就是了。時間緊迫，這次恐怕要委屈兩位道長了。”那人聽到一茅答應出山幫他，高興的說。竹無名望著手中的存摺，想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施主還沒有告訴我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你們那裡作祟？”

　“哦，真是不好意思，竟然忘記了。拿，就是這照片上的東西。”黑衣人說著，把手伸進披風裡面的口袋，一茅眼巴巴地看著他伸進去的手，希望他再掏出幾張存摺支票什麼的，結果，他只拿出幾張照片。一茅略帶失望的接過那幾張照片，喃喃地說：“這拍照的技術很一般嘛。”

　竹無名拿過一茅手裡的照片，吃驚地說：“僵屍！”照片上只拍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看上去像是一個剛從沼澤裡爬出來的人一樣，身上滿是灰暗色的東西，穿著一身清朝的官服，兩隻手臂平行地向前伸著。這張照片，拍的是側面，竹無名有種奇怪的感覺：估計這拍照的人，現在已經不在了…

　“難道這些東西真的是僵屍？”那人聽到竹無名的話，喃喃地說。竹無名放下手中的照片，搖了搖頭說：“真是抱歉，施主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們茅山派現在有其他緊急事情，不便離開茅山。”

　一茅和黑衣人吃驚地看著竹無名，心想這小子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一茅再次把竹無名拉到一旁的房間裡，問他：“小子，搞什麼呢？說好去的，怎麼又不去了？二百萬啊！”

　“錢錢錢，師父，他讓我們對付的可不是什麼上吊自殺的厲鬼，也不是什麼含冤而死的凶靈，他們那裡出現的，是僵屍啊！僵屍你懂不懂啊師父！道家有三不抓，土地爺，人參精，活僵屍。如果你真的很想要那二百萬，那你自己去好了，我還不想這麼早就被僵屍咬死。”竹無名沒好氣地說。

　聽了竹無名的話，一茅站在那裡陷入了沉思，他說的對，僵屍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東西，稍有不慎，不光是錢要不到，恐怕自己的這條老命也得賠上。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高興地對竹無名說：“徒弟，你不是說你那個姐姐是五彩斑斕屍嗎？我們如果把她帶去，那些僵屍還不得乖乖滾蛋？你說是不是？”

　“我跟你說過了，我姐姐根本不可能離開那個村子，否則她就會化成血水。其他的我不想說了，師父，你還是把錢還給他們讓他們走吧，對了，別忘了告訴他們，讓他們快點離開那裡，普通的道士，根本對付不了。”

　一茅可憐巴巴地把那張存摺從懷裡拿出來，歎息著說：“看來我註定要一輩子貧困潦倒哇。也罷。把錢還給人家就是了，只是，再讓我多拿一會兒吧。”

　竹無名走到供奉著三清聖象的香案旁邊，從香爐裡抓出一把香灰，突然向著那幾個毫無防備黑衣人灑了過去，頓時，他們個個成了灰頭土臉。

　“小道長這是什麼意思？”為首的黑衣人吐出嘴裡的香灰，不滿地瞪著竹無名。

　“你們身上剛才帶著一點屍氣，現在沒事了。你們走吧，”

　“兩位道長難道就忍心見死不救？現在成都千千萬萬的平民百姓都在受著僵屍的威脅，我看兩位也是學道之人，應當知道替天行道，普度眾生……”

　“普度眾生是佛家的……”竹無名好心提醒他。那人被他說得臉上發紅，喃喃地說：“希望兩位道長能出山幫助我們消滅掉這些僵屍。”

　“你以為我們不想去嗎？只是，實力相差實在懸殊，道家向來有三不抓，這僵屍就是其中之一，這位施主，如果你真的想把這些僵屍完全消滅掉，那麼，我建議你去少林寺的空慧方丈和武當周天師。”

　“這位小道長，你說的那兩位高人我們都去過了，周天師多年前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而空慧方丈為了幫他尋找珍貴藥材四處漂泊，行蹤飄忽不定。我看兩位道長都是正派人士，其實，我的身份是中國駐四川軍分區三十師三團團長**。”

　“你是軍人？這麼說，他們也是軍人了，怪不得。”竹無名望著那些整齊站在**身後的黑衣人。

　“這次我們前來的目的，就是希望兩位元茅山道長能跟我們一起去成都一趟，最近，一批僵屍經常在成都出沒，已經有很多無辜市民遭到襲擊，為此，軍方出動了駐紮在四川成都的近三萬軍隊，但是，效果仍然……”

　“這麼說，你們是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才來找我們這些江湖道士的，對吧。切，三萬人扛著機搶大炮去打僵屍，真不知道你們腦子裡是怎麼想的。”竹無名沒好氣地說。

　“希望兩位道長能出山幫我們一起消滅僵屍。”**重複道。

　“徒弟，我們真的不去幫他們嗎？”一茅看著竹無名小聲問。

　“既然是中**方的意思，那我們只好去試試了，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竹無名說著，轉過身對**說：“好吧，我們跟你去，但是，你要等一下，我得準備一些東西。對了，那裡大約有多少具僵屍。”

　“根據專業人士分析，大約有十五具到一百三十具之間。”**說。竹無名挖苦道：“是啊，太專業了，準確死了，他怎麼就沒告訴你們那裡有三具到十三億具之間啊。”**又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竹無名拿出一張白紙，在上面匆匆寫下一些東西，遞給**：“這張單子上面的東西，你派人去準備吧，我們茅山……暫時拿不出來……”

　**接過那張單子，疑惑的看著上面的列表，但是他沒有多問，直接把單子遞給旁邊一個人，吩咐幾句，那人就匆匆離開了。

　竹無名來到後山的藏書洞裡，胡亂翻著裡面那推書，一茅站在他身後，問：“在找什麼呢？”

　“我記得有幾本關於僵屍的書都是放在這裡的啊，怎麼會不見了呢？找到了，接著。”竹無名一邊說一邊隨手把一本書丟到一茅身上。

　“以前我師父和幾位師叔伯也養過一些僵屍的。”一茅一把接住那本厚重的書，把它放到了自己的乾坤袋裡。

　“師公他老人家也養過那東西？是什麼顏色的？”竹無名問。

　“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黑色的，。”一茅說。

　“切，只是一些低級的僵屍罷了。”竹無名拿著其他幾本書，邊走邊說。

　“只是一些低級的僵屍罷了？你不知道，他們是很可怕的。”一茅說。竹無名轉過頭，沖他吼道：“你也知道那東西厲害啊！收錢的時候怎麼沒感覺到呢？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這次要對付的，至少有一具是紅毛僵屍！你啊，被你害死了！”

　“最後是你說要去忙的，怎麼又怪起未來了，我才不管什麼紅毛黑毛呢，反正，我只管在房間裡睡覺……”一茅小聲咕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