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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綺夢》第34章
噩運

皇上倒也不為難我,只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就是老十三的額娘,朕的敏妃娘娘。”

我徹底呆住了,雖然我早在暗地裏思考過這個皇上心心念念的她是何種人物,可是千猜萬猜,卻沒想到竟然是胤祥的額娘,敏妃娘娘。

“那時候,她才14歲,完全就是個沒長開的丫頭。”皇上拉長了聲音,仿佛又沉浸到了記憶的回憶裏。

“她不及你漂亮,但是眸子裏的光芒卻和你極為相似。起初每次見朕,都是那般毫不畏懼,一點也沒有我們滿族女孩應有的規矩模樣。可是後來,她便刻意的躲著朕了。朕知道,很多事,朕都對不住她。”

“可是,很多事情,朕都是身不由己的啊!”皇上聲音越來越低,我幾乎聽不見他的申訴。“朕沒法成為她唯一的男人,朕不能讓她成為像先帝的董鄂妃一樣的女人,朕不能讓她擔著誤國的惡名啊!”

我不說話,眼淚卻要流到眼角。

皇上,這個坐擁天下的男人,此時卻為一名女子而悔悟不已。這樣的情意,難道不足以讓天下動容麼?

皇上再一次直起身來,炯炯的看著我,我慌忙的用袖子抹去已經滑落到嘴角的眼淚。

“敏妃離去的時候,說過,讓朕照顧好胤祥。”皇上把目光投向遠方,“她說,他不希望胤祥陷入爭奪帝位的狂風暴雨裏,她只希望,胤祥成為一個擁有平安福祿的人。”

“朕答應她了。”皇上悠悠的說道,“這也是朕唯一可以補償她的。”

“可是,你看看,以胤祥的火爆性子,他能置身事外麼?”皇上把目光收回來,定定的看著我,“他那不管不顧的脾氣,像極了朕年輕時候的樣子。可他和朕那時候不一樣啊,朕兄弟少,有皇祖母鎮著,自然沒有這麼多的是非,登位的時候也是有驚無險。可是朕這麼多的兒女,現在又明顯分成了諸多黨派,以胤祥的拼命十三郎性格,恐怕到了最後,連個性命都保不住啊!”

我心裏一哆嗦,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深謀遠慮,還把以後的種種也設想好了。

“可是……,”我諾諾的開口,自己都覺得自己說話沒有底氣,“皇阿瑪,您會不會想的悲觀了一點?事情或許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您看看,現在胤禛他們兄弟還是挺和睦的,雖然平時可能有個吵架拌嘴的……”

我還沒說完,就被皇上淩厲的眼神給堵了回去,“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這種阿諛奉承之話了?”

我心虛的垂下頭,剛才的話,說的是虛偽了點。

“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麼?”皇上突然緊緊的盯住了我,“上次被虜的事兒,恐怕不只是報仇那樣簡單吧?那樣惡毒的事情,要很好的裏應外合才做的成!你平時一般不出門,好不容易上街逛逛,就能被人擄了去,這麼巧的事情,是用偶然能解釋的了的麼?”

我猛然抬起頭,“您是說,是有人陷害?”

皇上不答,只是研究性的看了我一眼,“你嫁給胤禛這麼久了,也好好學學他的心思罷!天家的事情,沒有一樣是簡單明瞭的!”

我忽然感到全身發冷,這種涼意,甚至滲到了我的骨子裏。

從來就知道人心險惡,卻沒想到能險惡到這個地步。

“那您打算怎麼處置胤祥?”我咽了一口唾沫,艱難的說道。

“禁閉!”皇上細細的牙齒裏出現了這麼個字眼,“直到儲君繼位為止!”

我猛然跪下,抓住他的腿,瘋也似的搖晃,“皇阿瑪,為什麼要這樣?胤祥可是您的兒子啊,他只不過是一時衝動,禁閉對他來說不公平啊!”

皇上不理我,俯下身來撥下我苦苦哀求的雙手,“正因為他是朕最親的兒子,所以朕才要保他周全!”

“以如此形勢發展下去,胤祥,早晚會被不明不白的陷害的!到那時候,如若被人安了罪名,恐怕就不是禁閉這樣簡單了!”

“所以,朕才要以這樣近乎殘忍的手段,來佑我兒安然無恙!這樣的安排,對胤祥是苦了點,但是對於他額娘,我卻是問心無愧了!”

“等新君登基,胤祥便可被釋放,做他的賢王。對他來說,先苦後甜的日子,也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呆呆的跪著,突然覺得自己手指一陣疼。

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地裏,紅紅的血,絲絲染紅了我跪著的那方土地。

“不要怪朕殘忍。”皇上又坐回了他的那個黃的耀眼的塌子上,神情安然,全然不見剛才的決絕。

我麻木的站起來,冷冷的看著這個帝王,用盡了全身力氣說出一句話,

“誰敢說你殘忍?如何說你殘忍?”

只覺得那種帝王黃色刺的我眼睛疼,從來沒覺得有哪個顏色這麼讓人感到壓抑。

不經允許,我便轉過身,徑直朝宮門走去。

守門太監很有眼色的為我打開宮門,我袖起雙手,靜靜的看著大門的徐徐拉開。

大門開了,涼風一下子就鑽進了我的骨頭,可是,我不覺冷。

我駐足在宮門口,久久沒有踏出宮門,只是傻傻的看著那深不可測的天空,狂風吹得我流下了眼淚,酸酸的,真疼。

守門太監看我沒動靜,只能低聲輕喚,“側妃,該走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癡癡的收回早已流浪的目光,然後沖著太監極其絢爛的一笑。

小太監大概沒見過如此悲憤的臉上還能綻放燦然的笑容,竟然傻了眼,只是直直的看著我。

我使勁縮了縮脖子,可能要感冒了,鼻音極重。“你知道這世間最值得同情的事是什麼麼?”

小太監又蒙了,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結結實實的表現在了臉上。

“呵呵。”我往前踏出一步,小太監示意性的躬下了腰。

我再一次停住腳步,微微回頭。

“你記住,這世界上最讓人同情的事不是無父無母,孤苦無依,也不是像你這樣卑躬屈膝,做牛做馬。而是自己作為父母,卻不能隨心所欲的保護自己的子女,為了讓孩子免受傷害,只能禁捁他的自由。”

話說完了,我奔跑著離開了這個天下最為富足的地方。

風太大了,竟然劃破了我的嘴角。

胤禛仍然直直的跪在那裏,看到我走來,稍微牽動著動了動嘴唇,仿佛是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我不說話,怔怔的看著他,忽然覺得他也是那麼苦。攤上個這麼個家庭,權勢有了,財富有了,可是卻保不住自己家人那份最誠摯的情感。

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蹲下身來,把腦袋輕輕的擱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邊低語,“胤禛,咱們回家吧。”

“紫蘇……”他輕輕的轉過我的頭,仔細的看著我,“怎麼了?”

我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放肆而又衝動,“不行了,改變不了了。”

胤禛忽然加重了力道,緊緊的抓著我的胳膊,“你好好說,什麼意思!”

“胤祥,他出不來了!”我癱坐在地上,垂頭嗚咽。

胤禛放開了我,那麼規範的跪姿霎那間松垮了,他也坐到了地上。

“為什麼?”他喃喃的說道,聲音低的出奇,只有我一個人能夠聽清楚。

“今晚上我想了千萬個結果。”胤禛在地上摸索著,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我把手遞給他,他卻一下子緊緊握住,像是怕再也回不來了似的。

“千萬種結果,卻獨獨沒有想到這一種。”胤禛的聲音滄桑而又悲涼,“我要問問他去,到底是為什麼啊!”

不知道怎麼回的府,只知道回去的時候,風依然很大。轎夫們晃晃悠悠的抬著我們,本來就不穩的轎子,顯得更加顛簸了。

疲憊的倚在床上,跪了大半天,腿已經青了很大一塊兒。再看看胤禛,自從回來他就保持著那股萬年不變的姿勢,緊抿著嘴唇,眼神迷茫卻又堅定。

今天的事情,想必又大大改觀了他原本冷漠的世界觀。

一夜,無語。

不知道何時我已經漸漸睡去,正沉迷在自己的夢境裏不知道所以的時候,一聲淒厲的聲音生生把我叫醒。

“側妃!側妃!”

我猛地坐起身,看到奶媽驚恐的看著我,心裏突然不爭氣的跳起來,“怎麼了?福宜出什麼事了麼?”

“小阿哥,高燒不起!”奶媽撲通跪下,“昨晚睡覺時還好好的,今兒個就莫名的起了燒,老奴想過各種方法,還是不行啊!”

啊?腦子裏好像響雷炸開一般,嗚嗚的疼。

“不行?”我機械性的重複了一句,“不行是什麼意思?”

“小阿哥,走了!”奶媽嗚咽的聲音彌漫了整個房間,我眼前一黑,厥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胤禛正一臉焦灼的看著我。

“福宜呢?福宜呢?”我發瘋一般的四處尋找,想要下床,“咱們的福宜呢?”

“紫蘇,你冷靜點!”胤禛擁住我,“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我突然咬住了他的肩頭,胤禛吃不住疼,鬆開了對我的鉗制,趁他不備,我躍下床來。

“長雲!把紫蘇拉過來!別讓她出去!”胤禛大喊。

我已經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往福宜的房間跑。

滿院子飄著的都是白白的緞子,晃得我迷失了方向。樹上也纏繞著白緞子,房梁上也是白緞子,各個房間的門上也貼上了白帖符。

木然站立,那些霎眼的白,一波一波的在我眼前飄舞。

胤禛追過來,一把抱住我,眼睛裏全是濃濃的心痛。

我下意識的摸著他的胡渣,他不知道幾天沒好好收拾自己了,竟然能落魄成這個樣子。

一下一下在他的下巴來回遊蕩,胤禛不動,只是直直的看著我。

“福宜走了吧?”胤禛身子一動。

“我都忘了,昨天嬤嬤說,福宜已經回去了。”突然很想笑,於是費力的扯出個笑的嘴形,“你也不告訴我,還讓我像個傻子似的亂找,讓我被他們笑話。”

胤禛扯下我的手,“紫蘇,你別嚇我,別嚇我。”

我笑得幅度更加大了起來,“他走了也好,是不是?”

“生在這樣的家庭裏,福宜也傷心了,不願意留在這兒了。”我伏在胤禛肩頭,“他聽說他十三叔被爺爺關起來了,害怕他以後也被莫名其妙的關上一輩子,就先走了。”

胤禛轉過我的頭,驚恐的看著我。

我摸摸他的臉,還是那樣輕飄飄的笑,“你幹嘛這個表情?怕我瘋了是不是?”

再次趴到他懷裏,無力的倚賴在他身上,“我不難過,這總比他以後長大也要被關好。”

胤禛輕拍我的背部,“別說了,紫蘇別說了。”

我渾然不理,仍然像個老太太一樣羅利囉嗦的說著話,“胤禛,如若你以後做了皇上,不要禁捁咱們孩子一輩子,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

胤禛突然板過我身子,繼而用力抱起我,大聲喚著太醫。

我微笑的閉上眼睛,只聽見四周鬧哄哄的四處走動的聲音,然後,再一次昏睡過去,只不過,這一次,是我主動願意睡過去的。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黃昏。

“主子,醒了?”一睜眼就看到了紅袖的身影。

“嗯。”我哼了一聲,想要起身,於是示意紅袖把我扶起來。

待我坐穩,紅袖便急急的走了出去,“我先去告訴四爺一聲,主子睡了這麼久,四爺一直不眠不休的在這兒候著,好不容易剛把他勸了回去歇了一會兒。四爺交代了,主子一睜眼,就要告稟他。”

沒等我說話,紅袖便已經跑的沒蹤沒影。

正傻傻的看著粉紅的床幔,胤禛重重的腳步聲傳入了我的耳朵。

溫熱的大手握住我,“好受點了麼?”

我聽話的點點頭,卻想不出說什麼話來回應。

“別傷心了,嗯?”胤禛撫過我的臉,輕輕的,好象怕是弄壞了一個寶貝。“咱們以後還有機會。”

我突然很想哭,低下頭咬著嘴唇想忍住。

卻還是無能為力,這才知道,身體的本能想做什麼事兒的時候,理智是根本控制不了的。

淚水肆無忌憚,我壓抑了幾天的淚水,終於宣洩而出。

我的福宜,我懷胎十月的寶貝,隨著胤祥的禁閉,也結束了他的人生旅程。

朦朧中看著胤禛的臉,這個原本堅毅的男子,短短的幾天裏卻仿佛蒼老了很多。兒子沒了,兄弟也不能相見,胤禛的日子,恐怕比誰都要苦吧。

“帶上人來!”胤禛突然轉過身子,言辭嚴厲。

我忙亂的擦了一下眼睛,迷茫的看著他。

胤禛用力攥緊我的手,“罪魁禍首!”

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是殺是剮,你看著辦吧!”

我死死的盯著門外,良久卻沒有見人進來。

胤禛厲聲大呵,“人呢?都死了?快帶上來!”

卻見長雲滿頭大汗的跑進來,神色緊張的撲嗵跪下,“回四爺,碧雪姑娘,自盡了!”

“什麼?!”胤禛立即站起,“不是讓你們好好看著?!怎麼就把一個好人給活活看死了?!”

長雲低下頭,“碧雪姑娘是咬舌自盡的!奴才惶恐,沒能看住!”

我扯住胤禛的袖子,有點不敢置信,已經慌了手腳,“你是說,福宜是碧雪害的?”

胤禛頹然癱坐在床上,神情哀戚,“都怨我,怨我啊!”

看到胤禛的表情,我卻突然冷靜下來,放鬆了對胤禛袖子的牽扯,“你告訴我,我能挺住,是怎麼回事兒?”

胤禛拉住我的手,好像要把我看進心裏。

“十三弟出事兒的那天,我讓你進宮。”胤禛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們趁我們不在,讓碧雪下了手。給福宜下了藥。”

我強忍住自己的眼淚,沒有什麼比聽自己孩子的死亡記錄更讓人無法承受的了。喃喃的問道,“說這些,有證據麼?”

胤禛輕輕的抬起我的頭,“這就是皇家最殘忍的地方,什麼事兒,都拿不出個證據。他們都說,咱們這些人處死個奴才就像捏死個螞蟻一樣容易。可是他們不知道,咱們也是如此啊。”

“只要我不是最後的強者,他們對我下的所有黑手,我都只有忍下去,只有忍,只有忍……。”

“就算我現在去皇阿瑪那兒說是老八讓碧雪幹的,皇阿瑪也不會信我。搞不好我還會落一個像十三弟那樣的惡名。那咱們的喪子之仇,就更報不了了。”

“紫蘇,紫蘇……”胤禛竟然俯在我肩頭微微抽了一下鼻子,動作很輕,但是我感覺到了。“紫蘇,你知道麼?我只有忍。你知道麼,我對不起你啊,咱們的孩子被害了,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有忍啊!”

“我有時候想,是不是我喜歡你反而是害了你?他們不對其他人下手,卻老打你的主意。他們知道你是我的弱點,所以才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對你下手。紫蘇,這些我都知道,你若出個意外,我也好過不了。所以他們陰險的很,像這樣似的打壓我。”

我的心像被絞了一樣惡狠狠的疼,努力振作起來,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淚,然後和胤禛相擁而坐,“胤禛,我等著,等著你有一天為福宜討回公道來!”

隨即再綻放慘澹的微笑,“胤禛,一定要坐上你想坐的那個位子,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弘曆

福宜已經走了6天了。

這6天,我過的什麼樣的日子,只有我自己心裏清楚。

胤禛說太子複立了,我嘿嘿一笑,這歷史,果真還是按照原先的軌道發展的。

皇上又讓我進宮去,說是來了個法國人,會說英語,讓我去湊湊熱鬧。

我在心裏苦笑,皇上是怕我想不開吧?說去湊湊熱鬧,還不是因為英國人與法國人同屬西方人種,來緩解我的思鄉之情。

雖然是萬般不想去,但這是聖旨,豈是我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的。

一大早就換上了宮裝,坐著轎子進宮去。胤禛已經去了好大一會了,估計看什麼法國人也是朝議以後的事情。

“皇阿瑪吉祥!”我恭恭敬敬的跪下。抬頭看見一屋子的阿哥挺挺站立,尋找了一圈,卻沒有那個最溫暖我的那個十三阿哥胤祥的身影。

不覺鼻子一酸,又難受起來。

“秋月。”皇上喜滋滋的拉著我,“瞧瞧,像不像你家鄉的人?”

我乾巴巴的笑著,“像,像。”心裏卻怨氣沖天,你倒是保護好你兒子了,這樣關起他來撐不著餓不著的。真難為你們還有心情在這兒看熱鬧。

“秋月,臉色怎麼不好?”皇上仔細的瞧著我。

我粲然一笑,“哪有,皇阿瑪擔心了。秋月最近正鬧減肥呢!”

眾阿哥又不鹹不淡的笑了起來,十阿哥玩味的看著我,“咱們這麼多嫂子弟妹的,還是四嫂最有情趣,都這個關節了,還有心情減肥。”

不說還好,一說我的火氣蹭的一下子冒到腦袋上來,忍都忍不住。

胤禛大概看到我臉色微變,走到我旁邊,用眼色示意我注意。

哼,不就是想看我難過麼?

我就是再沒出息,也不在你們這些登徒子面前表現出一副怨婦的模樣。

“十弟說笑了。”我盈盈的笑了起來,“您問問這位法國使節就可知道,我們那兒的人,是最講求生活品質的。凡事喜悲愁樂,都不放在心裏,只有寬心才能過好日子。不像咱們這兒有的人,不愁吃不愁喝的,卻喜好算計別人過日子。”

十阿哥臉色微微一變,我得意的笑了起來。

“你們說完閒話了麼?”皇上好像有些生氣,“秋月好不容易進宮一趟,怎麼還在那兒嚼舌頭?”

場子一下靜了下來。阿哥們都垂手而立,一副乖巧模樣。

“皇阿瑪!”八阿哥突然站了出來,“早就聽說咱們四嫂鋼琴彈得悅耳無比,今天恰逢法國使臣進貢給咱們大清一架鋼琴,咱們就讓四嫂展示一下怎麼樣?”

沒等我回答,皇上就急不可耐的拍起了巴掌,“好好好!朕好久沒聽秋月彈琴了!今天正好可以高興高興!”

我無精打采的隨著一行人進了偏殿,果真,一架紅色鋼琴豎在那裏。

讓剛剛承受喪子之痛的可憐母親表演鋼琴,這夥皇家貴胄的情感觀念,還真是淡薄的可以。

我坐到鋼琴前,剛把手指放到琴鍵上,就又聽見該死的十阿哥的聲音。

“皇阿瑪,九哥在咱們兄弟中笛子是吹的最好的。這個您也知道。不如今天就讓他和咱們四嫂合奏一曲如何?”

“嗯!”皇上用力的點頭,然後看向我,“秋月,朕覺得這樣甚好。”

我偏過頭去,看著胤禟。胤禟的臉色微紅,他大概也沒想到他的十弟能這麼作弄他。

“皇阿瑪,兒臣……”胤禟突然跪下來,“兒臣怕是不行,今天沒有帶豎笛。”

不等皇上回話,十阿哥討厭的聲音便又迴響,“九哥不礙的,皇阿瑪這兒什麼沒有?”然後邀寵似的看著皇上,“皇阿瑪,您這兒有笛子的吧?”

“嗯。”皇上示意旁邊的小太監,“給朕拿笛子來。”

胤禟接過了笛子,臉上的表情窘迫卻又漠然。

我在心底裏暗笑,胤禟啊胤禟,我們形同陌路多久了,真沒想到還能大庭廣眾之下協奏一曲。

我倒是表現的落落大方,可是你,能放得下心裏困擾已久的束縛麼?

“四嫂,您打算彈什麼曲子?”胤禟向我走來,低低的問我。

我笑了一下,胤禟,雖然你極力掩飾,但是我還是知道,你的聲音在顫抖。

“九弟博學,自然什麼曲子都會。”我“砰”的按了一下琴鍵,隨即抬起頭來,“可是秋月不才,您讓讓我?”

胤禟怔怔的看著我,像是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我垂下頭,再次彈起《一簾幽夢》,邊彈邊唱,完全融入到了情境裏,無法自拔。

胤禟,我就是想讓你記得,這首曲子,在那個我無法承受的夜晚,我第一次彈給你聽,然後俯在你的背上,那麼悲淒的哭泣。

胤禟,雖然我不愛你,卻是那麼喜歡你,那麼信賴你。

胤禟,可是為什麼,這麼真摯的感情,我曾認為的我賴以生存的感情,你就輕易的捨棄?讓我一度認為自己有了錯覺?

胤禟,他們說是你害死了福宜,可是我不相信……

一曲彈畢,我驕傲的昂起頭,直直的看著胤禟,胤禟的臉色蒼白,哈哈,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九弟?”我輕聲說道,“九弟,他們都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說你聽了一遍的曲子就可自行演奏成曲。那麼,現在就試一試吧。”

胤禟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眼底裏流過了絲絲的感傷。

我眨了一下眼睛,他眼中的哀傷卻沒了蹤跡。

他慵懶的回了句,“就聽四嫂的。”然後拿起了笛子。

我按下琴鍵,彈下了第一個音符。

學過音樂的人明白,只聽過一遍就吹奏的樂者,雖然能吹奏成句,但是絕對不可能奏的如此完美悅耳。

所以,胤禟,你一定是練過了。

在我第一次彈起的時候,你就悄悄的識過譜子,練過這首曲子。

所以,胤禟,面對你曾經給予我的如此深情,如果沒有遇見胤禛,或許,我真的會——愛上你。

“九弟果真厲害!”我雲淡風輕的笑,“只聽一遍,便可吹的如此天籟。”

皇上讚賞的看著胤禟,胤禟卻垂首站在一邊。

“朕從沒聽過這樣的音樂!”皇上大笑起來,“秋月,這是你們那兒的曲子麼?”

我點頭,“皇阿瑪,您還是為您的九阿哥自豪吧。秋月當初練這首曲子,可是練了整整半月。九阿哥只聽一遍即可協奏,皇阿瑪,您的九子確實不同凡響!”

皇上笑得更加爽快,我再一次的看向胤禟,那一抹紅,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行了!”鬧騰了半天,皇上這才咳了一聲,“朕有些累了,今兒個就散吧。”

我盼這句話盼了老半天了,一直在等皇上下解散令。我可沒有那個本事,可以一笑了之,然後把數日來的陰霾悲傷一掃而靜。

解散之後,胤禛和我慢慢的走在宮裏的長廊上,胤禛臉色凝重,一直不說話。

我悄悄的想,該不會剛才和胤禟的“逢場作戲”又讓他彆扭了吧?卻又有點賭氣,有什麼好難受的。難道都這麼長時間了,我的心思他還不知道?

於是加快了腳步往前走,把胤禛小小的落在了後面。心裏始終憋著一股氣,我這個人說來也奇怪,平時大大咧咧的,可是就討厭別人不信任我。

後面的腳步跟了上來,拽拽我的袖子,“紫蘇……”

我一把甩開,扭過頭去,不情願的“哼”了一聲。

“你今兒個和老九……?”胤禛吞了吞口水,似乎有些為難,臉脹的通紅。

我突然轉過頭,怒目而視,大聲說了句,“有意的!”

“有意的?”胤禛諾諾的重複了兩句,轉眼間又笑了起來,剛才的鬱悶通通不見,“就知道你是成心的,這樣好,這樣好。”

我好笑的看著他,“你還真是……,全場人都知道我是有意的,你還好意思問我……”

胤禛張張嘴,想要反駁。就聽見前方出了個小太監,四爺四爺的大喊。

“有什麼事兒?”胤禛陰著臉,不滿的問。

“德妃娘娘讓您去他那兒拿些東西。”小太監撲嗵跪下,“德妃娘娘說想你了。”

“嗯,”胤禛點點頭,轉而看向我,“咱們一塊去見額娘吧?你也好久沒給他請安了不是?”

我的頭搖的像波浪鼓,毫不猶豫的拒絕,“你自個兒去吧。我就不去摻合了,或許,額娘有什麼貼心的話想給你說呢。見了我,反而說不出來了。”

胤禛盯了我一會,突然貼到我耳邊輕聲低語,“你不是怕額娘對我說什麼體己話兒吧?自己膽子小被額娘打怕了不敢去吧?”

說完,抬起頭,笑謔的看著我。

我惱羞成怒,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我就是不去,不去!”

胤禛好像有些無奈,“好好好,你在前面涼亭裏等著我,我見見額娘就來。”

我無聊的坐在亭子裏,欣賞紫禁城的黃昏勝景。

實在是沒勁極了,我看看四周無人,就大膽了些。肆無忌憚的耷拉著腿,把腳探進荷池子亂晃。

花盆底有一搭沒一搭的觸了些水,弄的前面的花苞濕濕的沒了形狀,看到這樣,我卻咯咯的自己笑了起來。

這些日子,一直在別人眼皮底下虛偽的生活,真的還沒有這麼閒散過。

看著滿池的荷花,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家裏門前那個公園的“映碧湖,”那個湖裏每到這個季節,也是滿池的蓮花,紅的刺眼。

我有點想家了,真的好想啊。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是不是記不得有我這麼個女兒了?莫名其妙的丟了這麼久。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他們一定會很悲傷,就像我失去福宜一樣。

不由自主的,我長長的歎了口氣,“唉!”

越來越難過,弄得我心情又莫名的低落。正沉浸在悲傷中,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年姨,你歎了第五聲氣了。”

我詫異的回頭,猛然站起,好一個溫文如玉的少年,儒雅的氣質,咄咄的英氣,完美的結合在了他的身上。

好熟悉的感覺!情不自禁的摸上這個少年的臉龐,他卻不躲我,靜靜的任我摩挲。

“弘暉!”我腦子裏忽然閃過這個名字,眼前這位少年,長了和弘暉極其相似的雙眸,“弘暉,弘暉。”我諾諾的念了好幾遍。

他卻撫下我的手,笑意盎然,“年姨,我是弘曆。”

“弘曆!”我突然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他,“弘曆?”

“是。”弘曆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弘曆給年姨請安!您吉祥!”

我想不出什麼來回話,腦子只剩一片空白,他就是弘曆?以後的乾隆皇上?

弘曆的話打斷了我遠去的意志,“年姨,您是不是把我當作大哥了?他們都說,我和大哥的眼睛特別像。”

我重重的點頭。

“我上次和您見面的時候,才這麼點兒。”弘曆比了比身旁的柱子,“轉眼間,已經在皇瑪父這兒呆了好幾年了,難怪您會不認識。我前幾次回府找阿瑪的時候,時間太緊了,只能匆匆的去看看額娘,卻沒能向您請安。是弘曆的不是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垂下頭掩飾尷尬,“不怨你。是我認錯人了,還以為弘暉又回來了。”

“在宮裏習慣麼?”我微笑著問他,眼前這個孩子沒有他額娘那麼大的妒氣,顯得溫和儒雅,是我很喜歡的那種氣質。

“還好。”弘曆突然羞澀的笑了笑,全然沒有了剛才落落大方的樣子。

“阿瑪吉祥!”弘曆突然打了個千兒,我一愣,轉頭看著後面,原來是胤禛來了。

“弘曆,你怎麼在這兒?”胤禛又擺起了他的臭阿瑪架子,我不滿的看著他,父子之間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卻是這樣冷冰冰的樣子,胤禛可真是夠淡漠的。

胤禛卻全然不理我的眼光襲擊,依然自顧自的與兒子對話,“前一段時間你年姨還說要來看你呢,今兒個巧,正好見上了,也遂了你年姨的願。”

弘曆聽完這話,直直的看著我。

我有些窘,胤禛這是什麼話,就像我整天數著日子迫不及待等著見你兒子似的。我得趕緊撇清自己,於是乾巴巴的忙接上話,“你阿瑪的意思是,前段時間說起你來了,他說你很有出息,我就提了那麼一句,說想見見你長什麼樣了。總是一家子人,走到外面卻不認識多讓人笑話是不是?”

大概沒想到我能為胤禛那句不鹹不淡的話解釋那麼多,這父子倆都把目光轉向了我的身上,胤禛一臉不解,弘曆卻仍是滿臉溫和。

我呵呵呵呵的傻笑,盡力掩藏著自己的尷尬情緒,暗地裏扯著胤禛的袖子,暗示他換一個話題。

“嗯。”胤禛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頓了頓,“弘曆,宮裏不比家裏,宮裏規矩大,凡事都要小心些。”

弘曆微微點頭。

“皇瑪父親自教養你是你的榮耀,但也給了你個擔子。”胤禛語氣嚴肅,“你要比著各個兄弟們,爭取做的比他們還好才是。”

“阿瑪教育的是。”弘曆一副傾聽教誨的乖巧模樣,“弘曆謹遵阿瑪教導!”

“嗯。”胤禛重重的哼了一聲,“那你回去吧。什麼時候,向皇瑪父請個恩准,回府裏看看你額娘。”

“是。”

“咱們走吧。”胤禛看了一下我,“天要黑了,再不走宮門就怕要關上了。”

我答應了一聲,跟著胤禛走去。

不自覺的往後看了一眼,弘曆垂手而立,一個翩翩少年形象。

我情不自禁的向他綻放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這孩子,真好。

唉,府裏又開始流言四起,說我是個福薄的可憐女人。整日霸著胤禛在我房裏留宿,這不,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了,這才收回了我的孩子,還讓我最貼心的丫頭背叛我。

聽到這些緋語我只能啞然失笑,看來我的知名度,又提高了。這要在我們那個時代,或許可以得一個皇家大院最佳緋聞女主角獎。這倒是也不錯,可是人氣大獎呢!

流言傳到了胤禛的耳朵裏,胤禛氣不過,咬牙切齒,“趕明兒我把那些碎嘴的老婆丫頭全都趕出府去!”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故作神情慌張,“我的祖宗!你可別再替我到處樹敵了。你要是明天採取個什麼攆人措施,我估計明天我就成天橋說書老頭的反面教材了。我可不想繼續出風頭。”

胤禛無奈的看著我,手突然指著我的鼻子,“你呀!”

我粲然一笑,故意發出嗲嗲的聲音,“我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你現在也是出名了。”胤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外面的人都傳我們王府裏出了個仙女兒。這種風聲,在宮裏也已經傳開了。”

我一愣,“嗨,我怎麼又成仙女兒了?”

胤禛把我拉到鏡子前,“你瞧瞧,你自個兒。”

我趴在鏡子面前上下左右仔細的看了看自己,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的,沒什麼不對啊。於是就抬頭疑惑的看了看胤禛,“有什麼不對麼?該長的都長對了地方呀。”

“你嫁給我好長時間了吧。”胤禛皺了皺眉頭,“你看看,這麼長的時間,你變過樣兒沒有?”

我又坐下去認真的看了看自己,還真沒大變樣子。

“你再看看我,我都老成什麼樣兒了。”胤禛把頭在鏡子前面湊了湊,“女人本來就容易老,倒是你,卻一直那個樣兒。”

我心裏敲起了小鼓,對啊,這是怎麼回事。按說,我今年也得快30了吧。雖然感覺上成熟了不少,但是那張臉,卻好像永葆了青春。

難道是穿越過來的時候只穿越了年代?卻沒穿越年齡?

怎麼著都說不過去。

胤禛推推我,“看清楚了吧,是不是自己也奇怪?”

我沒法給他解釋我認為的理由,只能哈哈一笑,“你看看,還是變了些樣子的嘛,看看這張臉,原來的稚氣是不是沒有了?”

胤禛研究似的看著我,我被他看的渾身發毛。

氣急敗壞的使勁踩了他一下腳,他疼的哎呦一聲蹦出了老遠。

“有個沒變老的媳婦不好?”我瞪大眼睛怒吼,“人家想這樣還不行呢!”

“再說我本來就是個娃娃臉,這樣的臉本來就不顯老嘛。”我使勁指了指自己的臉,“在我們那兒,有人40了還像20歲的大姑娘一樣呢。”

我沒說謊,現在的明星,哪有顯年齡的?如果不是狗仔隊仗義執言挖空心思的把他們的真實年齡透漏給我們,我們哪兒知道這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實際上卻已經到了半老徐娘的年紀?

胤禛看我生氣了,忙忍住疼過來安撫我,“別生氣了,我也只是納悶而已。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樣的老婆多好啊。”

我翻著眼睛瞥了他一眼,“這還差不多。”

“不過那些閒人那樣說你怎麼辦?”胤禛又皺起了眉頭。

我一副董存瑞炸碉堡的英雄氣概,“甭管他們!他們已經口下留情了,仙女總比妖精好聽的多,要知道,妖精可也是長生不老的。說王府裏出了個仙女還有些浪漫色彩,可是如果說四爺府裏養了個妖精就不太好聽了……”

胤禛差點笑噴了出來,“你倒會自個兒排遣自個兒。還妖精……”

我也捂著嘴笑,想想自己也夠輝煌的。小的時候是多麼希望自己能做個仙女什麼的,沒想到到了這兒,還真的達成了這個心願。

胤禛摸著我的頭,停止了笑意,“皇阿瑪准弘曆明兒個回家,咱們好好熱鬧熱鬧,最近出了太多的事兒,府裏很久也沒聚聚了。”

我乖張的點頭,“那好。我明天好好打扮打扮。”

胤禛一臉狐疑,“他回來你打扮什麼?”

“讓他知道他自己有個仙女阿姨啊!”我在胤禛頭上狠狠的敲了一下,“弘曆還是要回宮的,在年秋月妖精論還沒出現之前,讓弘曆狠狠的在宮裏大造年秋月是仙女的輿論,總比以後都傳我是妖精的好。”

胤禛一怔,然後又大笑起來,“省省你的心吧,他這麼一瞧,或許你就成了漂亮的妖精呢,妖精可也是極為漂亮的。”

我哈哈哈哈的傻笑,真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弘曆回來,心情就沒來由的好。

或許是我想孩子想瘋了吧?看見別人的孩子,也有想關懷的欲望?

還是知道這個孩子是風流著稱的乾隆皇帝,現在就興奮不已呢?

“主子,準備好了沒?”紅袖緊聲催我,“四爺都派人喊了您好幾遍了。爺還說,他們都準備好了。就差您一個人了。”

我咧了咧嘴,“去告訴他,我這就去。”說著,又拿枕頭捂了捂肚子。

弘曆今天回家,本來我想好好湊湊熱鬧,可偏偏不巧,一月一次的盛事今天早上又來報到了。搞得我現在肚子涼颼颼的疼,還特別緊張。

我站起來,套上厚厚的衣服,穿了一層又一層,就怕出什麼意外,再丟個人什麼的。主要是,現在沒有衛生大麵包,而我又實在對自己的應對能力沒有信心。

穿完之後,我撅著屁股在鏡子面前瞟了瞟,很好,穿得像個大狗熊似的,估計如果漏的話也漏不出來。

一切準備完畢。我笑呵呵的邁著笨拙的步子朝聚會地點走去。實在是穿得太多了,腿都不好打彎了。

胤禛拽過我的身子,“你怎麼回事?所有人就等你一個了。”

我莞爾一笑,“穿衣服了。不告訴過你要好好打扮一下的麼?”

胤禛這才仔細的打量一下我,滿臉的納悶,“怎麼穿這麼多?又不舒服?”

我搓了搓手,“還行。就是感覺有點冷。”

胤禛這才放過我,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到那兒先坐著,我讓他們做些禦寒的湯來給你喝。”說完,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小順子,小順子顛顛的跑去做湯了。

那拉氏,我,胤禛原本是坐一桌子的,因為弘曆今兒個回來,母憑子貴,她的額娘鈕鈷祿氏也坐在了我們這邊。弘曆是今天當之無愧的主角,因此也毫無疑問的坐在了我們的桌子上。至於其他人,別的格格夫人們坐在一桌,還有其他的兒子們湊一桌。

乍一看,這府裏人還真不少,真有點壯觀的架勢。

我傻乎乎的坐定以後,這才發現大家都在怔怔的看著我。

頓時有點不好意思,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忘了那些規矩,只好再尷尬的起身,公式化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秋月給那拉姐姐請安,姐姐吉祥。”

可能大家沒想到我會坐下又起來,眾人更是瞠目結舌的狀態。

接下來就是鈕鈷祿氏給我請安,弘曆也不例外,給各位一一道安。

以前一直覺得這請安什麼的是做給外人看的,可是今兒個才發現,在府裏做,仿佛更有轟動的效果。

大家你站起我坐下的起起伏伏的,還真有別樣的感覺。

胤禛輕輕咳了一聲,“好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莫被這些俗禮擾了興致。”

我正盼著胤禛說這樣的話,因此胤禛一說話,我便響應號召的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拉氏看到我大幅度的點頭動作,忍不住撲哧一笑,“年妹妹,今天怎麼穿這麼多?”

我把手放在嘴邊哈了哈,裝作很冷的樣子,“有點冷呢。”

其實,鬼才知道,我手心裏甚至熱出了汗。但是為了以防意外情況,卻只能忍著。

弘曆湊過話來,“年姨,您的氣色比起我上次見您的時候好多了。”

“是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大概又胖了吧,你上次見我的時候,我正忙著減肥呢。”

弘曆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其實,年姨,您這樣挺好的。西方人老習慣把自己弄的那麼瘦骨嶙峋,其實,我覺得,那樣倒不好。”

我正要接話,鈕鈷祿氏卻搶在了前面,“弘曆,怎麼說話的?”

弘曆被凶的一愣,連忙抬起頭來看著自己額娘。“額娘,兒子有什麼做錯了麼?”

我們誰也沒料到鈕鈷祿氏會當場給弘曆臉子,於是都把目光投向她。

“你年姨前端日子心情不好,自然會身體差了些。想他那也不是真心想什麼減肥的吧?”鈕鈷祿氏說完忽然抬頭看著我燦然一笑,“姐姐,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我愣了愣,你個鈕鈷祿,我好不容易心情好點兒你偏要提起這些傷心事來刺激我?純粹不讓我好過對不對?

“對!”我咬牙切齒的從舌頭縫裏擠出這個字來,“你想的差不多對吧。可是我覺得,不管是因為什麼瘦的,人,還是身材苗條點更好看點兒。”

鈕鈷祿自從生下弘曆,身體便像充氣了似的急劇發福,完全一副已婚中年婦女的形象。

我本來還是想狠狠的還激她的,可是一看弘曆純真的孩子眼神,又硬生生的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胤禛顯然也知道了鈕鈷祿的敵意,目光警惕性的看了她一眼,但是沒聲張,顯然是看在兒子的面上給他額娘一個面子。

“那個,大家都別傻了。”可能看著情勢有點緊張,那拉氏趕緊把果盤朝桌子中央推了推,“這都是江南來的廚子最新做的點心。我嘗過了,味道確實不錯。大家快多吃點兒。”

一時間,眾人無話。我也是埋頭吃糕點,別的什麼事兒也沒管。

“妹妹,吃慢點。”那拉氏在旁邊輕輕推我,“吃那麼急再噎著了。”

我抬起頭,環顧了一圈不禁啞然失笑,怪不得她要我吃慢點,想必我剛才吃相必將非常經典。看看這些人面前的盤子,都還剩那麼一大堆點心,就我面前這盤,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剛才還高高的一盤,現在已經了無蹤跡。

“嗯。”我拿帕子十分不雅觀的擦擦嘴,“今天早上不想吃東西,現在吃些點心倒是胃口大開了呢。”

胤禛寵溺的看著我,從桌子底下偷偷的捏了一下我的手,“什麼事都這麼急。”我沖他微微一笑,就看見他轉頭回去囑咐小順子,“側妃的湯做好了麼?”

小順子點點頭。

胤禛輕呵,“那還不快端上來!沒看見側妃冷成這個樣子?!”

熱氣騰騰的湯端了上來。

我盯著湯愁眉苦臉,都怪剛才吃的太多了。以至於現在胃裏沒任何地方盛東西了。

也不知道是哪房的丫頭在旁邊伺候為我們舀湯,先給胤禛舀了滿滿一碗,然後是那拉氏,等到我時,丫頭剛要拿過我的碗。

我立即站起來阻攔,“我自己來吧。”

一桌子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沒辦法我只有乾巴巴的解釋,“剛次吃得太急了,正好趁舀湯的機會走一走。”

轉了一圈走到大湯鍋旁邊,給自己舀了半碗湯,我慢慢的朝自己的位置走回去。

“年姨!小心!”不知道什麼東西絆了我一下,本來就穿的多動作笨重,這麼一牽扯,整個身體不假思索的重重的歪了下來。

“啊!”剛盛好的熱湯正好均勻的潑到了我的腳上。

我被這一意外情況嚇傻了,手裏的青花瓷碗也丟到了地上,脆脆的碎成了一片。

“年姨,沒事兒吧?”我抬起頭來,弘曆距我最近,自然也最快趕到了我旁邊。

“沒事兒。”我咬著牙,可能是剛才的熱湯還沒觸及到皮膚,現在灼灼的疼痛感才滲及到我的神經,拽了皮一般的難過。

我剛要脫下襪子看看腳上的傷情,胤禛一把抱起我,緊緊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我面上不說話,心底裏卻早已把那個惡婆娘給罵了千遍萬遍。也就是看在你兒子今晚回來的面上,我不和你計較。

我扯出一個微笑,用小拇指輕輕的勾了勾胤禛的手心,“沒事兒,腳底滑了,就摔了一跤。”

胤禛一副“是這樣麼”的表情。

我點點頭,卻冷冷的倒抽了一口氣,可真疼。

“我看是姐姐今兒個穿太多了,活動不便才摔倒的。”鈕鈷祿氏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我的旁邊,“穿的如此厚重,難保不摔倒。”

去你的!我不指正你,你倒是為我安排了一個好的罪名!

弘曆大概了我的痛苦表情,“阿瑪,快把年姨送回房間讓太醫好好看看吧,再捂這麼半天,只怕事情會更糟糕才是。”

胤禛重重的點頭,誰都可以看出來,他臉上陰雲遍佈。

“阿瑪,兒子去傳太醫來。”弘曆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等一下!”我大聲喊住弘曆,然後假裝不經意的看過鈕鈷祿氏,“這兒點小傷,不值得麻煩太醫的。”

弘曆一臉擔憂,為難的看了看他阿瑪。

“我皮糙肉厚的,再燙這麼幾下也不妨事。”我有點咬牙切齒,“但是這次是知道了,以後一定一定要好好走路,爭取不走到不長眼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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