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大清綺夢》第58章
最是傷痕(胤禛番外)

“萬歲爺!”剛睡著,高全兒就像被鬼扯了似的叫喚,“萬歲爺……奴才有急事要報!”

我大怒,惱恨的扔出去一個枕頭,“死東西還想要命麼?滾出去!什麼話留著明天說!”“可是萬歲爺……這事兒等不到明天啊!”高全兒的聲音似有哭意,“萬歲爺……”

一旁的齊妃也跟著惱了起來,“沒看見萬歲爺剛歇下麼?有什麼天大的事兒,明天再說!再說今兒個是除夕,能有什麼火燒眉毛的事情?”

“年妃……年主子……”高全兒的聲音突然弱了下來,似乎很是懼怕。

一聽到“年”字,我驚慌的坐起身子,掀開床簾探出頭去,“高全兒,年妃怎麼樣了?”這麼晚還報,怕是紫蘇有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霎那間,一股寒意直直的頂上我的頭頂……

怎麼會這麼害怕?我不由自主的捏緊了被子,強作鎮定的招高全兒上前,“上前來!”

高全兒幾乎是爬著撲到我的床前,“萬歲爺!年主子失蹤了啊……”

“什麼?!”我怔怔的看著腳前俯首的太監,“你再說一遍!”

“年……年妃……娘娘失蹤了!”看到我怔忡的模樣,眼前原本老成的高全兒竟哆哆嗦嗦的不成句,“剛才年主子的弦箏來報,說找不著娘娘了!”

我慌忙四處翻著,想找出衣服套上,手卻好像一下子不聽使喚,只是亂翻,卻沒有找到任何東西。腦子裏全是高全兒剛才的話,一下一下的殘酷的沖到我的心上。

“皇上……皇上……”身旁齊妃嬌滴滴的挽住我的胳膊,“您要做什麼去啊?”

“滾!”我惱怒的將齊妃掀到一邊,然後沖著高全兒大吼,“死奴才,還不快給朕找衣服?!”

高全兒這才緩過神來,畏畏縮縮的幫我把衣服穿上。此時的我已經完全沒了主意,她走了?

不會的!她怎麼捨得我一個人走!她怎麼可以拋下我一個人走?!

幾乎以跑著的速度進了那座再也熟悉不過的寢宮,再也不在乎那什麼君前禮儀。此時的我就像是一個沒了神志與妻子失散的懦弱男人,心裏只有說不出的怕。寒冬臘月,凜凜劇風吹得我的臉龐刀子割過一般的疼痛。但是身上卻又是那麼的熱,試探的撫上胳膊,我驚奇的發現,甚至出現了陣陣汗意。

原來我不是什麼都可以扛,原來我不是什麼都可以堅強,只有這與她離別的撕心般的疼痛,卻能最輕易的將我湮滅……

紫蘇……你是最愛和我鬧著玩兒的吧?我在心裏暗暗祈禱,肯定因為我這幾日吃氣沒理你,你才想出這法子來折騰我……讓我故意為你著急,讓我故意為你難過……

肯定是這樣的……紫蘇,只有你才能理解我的牽絆與躊躇,只有你才洞曉我的悲苦與歡樂,這樣的唇齒相依,你怎麼會離開我?

紫蘇,你肯定是躲著不見我的吧……你不會走的,對不對……

不知不覺來到她的寢宮,燈火通明,與這夜空有著極其不相配的熱鬧。眼前這燈火仿佛灼傷了我的眼,我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皇兄!”“皇阿瑪!”剛一進門就有人齊刷刷的給我行禮,我一驚,怎麼會是胤祥和弘曆?他們怎麼會在這兒?

“你們倆怎麼還不回去?”我的怒氣騰地一下子沖了上來,“夜留嬪妃寢宮,傳出去成什麼體統?!”

胤祥卻極為苦澀的沖我一笑,“臣弟知罪。可是沒了貴妃,這宮殿的體統到底還能約束誰呢?”

我愣愣的站住,“什麼意思!”接著意識到了胤祥的意思,不可控制的情緒猛然襲過來,“屁話!”

弘曆哭意甚濃的撲倒在我的面前,“皇阿瑪,是真的啊!年姨她……年姨她真的不見了!”

我瘋了一般的沖向紫蘇的內室,猛然掀開她的被子,還是如以往那般整潔乾淨,可是再也沒有了那個熟悉的影子。不甘心的我再查看這寢殿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門後的夾隙都尋了好多遍,卻都是空空的。

空氣裏依然還飄蕩著她那般清新怡然的氣息,可是四周卻再也沒有了那個靈動的影子……

段紫蘇,你真的走了麼?

猛地像被人抽去骨頭,我頹然的癱坐在地上。胤祥急忙跑過來扶住我繼續慵軟的身子,“皇兄,不可過於悲傷……”

我求救似的看著他的眼睛,“他一向與你關係好,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是不是讓你藏起來了?”

胤祥痛苦的搖頭,“我也不知道……”說完奮力把我扶起,“我和弘曆也是剛才知道的,紫蘇走的時候告訴弦箏,有事兒的話讓我和弘曆幫忙頂著,幸好弦箏這丫頭懂事,即使告知了我們倆……”

弦箏那丫頭大概早就已經被嚇破了膽,“萬歲爺!是奴婢的不是啊!您殺了奴婢吧!”

我突然拿起桌子上的茶碗憤怒一摔,“你當是朕不敢?來人啊,將這丫頭拉出去砍了!”

弦箏這孩子既沒哭也沒鬧,就那麼心甘情願的任由著侍衛們拖了出去。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更加來氣,宮裏要丫頭是幹什麼的?自然是為了照顧主子,連個主子都看不住,要她還有何用?

倒是一旁的弘曆著了急,上來拖住我的腿,“皇阿瑪!不可!”

此時的我已經象一隻被逼急了的困獸,再也沒有了理智,眼睛一瞪,“有何不可?朕看到底還有誰能攔得住朕?”

門外傳來淒離哀怨的聲音,每一個字,仿佛都那麼哀怨與綿長,“皇阿瑪,您已經逼走了額娘,難道還要讓她在宮外也要恨您一輩子不成?”

愣愣的看著那張與紫蘇極為相似的臉,我的世界轟然倒塌,霎那間百感交集,兩眼一閉,終是無力的倒在地上。

再次醒來,只見福沛怔怔的伏在我的床頭。面目無限憔悴,但卻是盯著我一言不發。

他,是最恨我的吧?

“她走前說過什麼?”我吃力的坐起來,卻沒料到,自己平日清亮的聲音竟然有些難以抑制的沙啞,不自主的清了清嗓子,“她去找過你吧?”

福沛像沒見過我一樣,仍是那樣陌生而又迷離的看著我。好像以前那個謙恭知禮的孩子從沒有出現過,他現在的目光,充滿了埋怨與質疑,像是在為他母親尋得一個知性的理由,就那樣緊緊攥著我的愧疚不放。

我沒能迎上他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孩子單純的情緒面前,我那顆驕傲一世的心竟佈滿了深深的恐懼與愧視。

過了良久,他才慢慢的端起放在一旁案子上的藥湯,輕輕的用勺子細細的攪了攪,然後依然那般貼心的湊到我的嘴上,“額娘離開時的眼淚,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的心一震,本來拿起的勺子“哐啷”一聲重新跌入碗裏,刹那間藥汁四濺,像極了我那原本就紛亂不安定的心靈,仿佛麻木了一般看著落入錦被上的藥汁點一點點的放大,終於擴成一個不規則的圓暈,我低低的問道,“她哭了麼?為什麼哭?”

那眼淚是為我流的麼?想到要離開,難道他的心裏也劃過深深的不舍?既然不舍,何必要走?

“或許……”福沛沒有回答我期待的那種答案,“我還不知道,那是額娘就已經打定了要離開的主意……我以為她只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孤單單的守歲不高興……我以為她只是因為不放心我和弟弟……我以為她只是……”

慢慢的,語氣越來越低迷……

像是被人灼傷了心,一點一點兒,我的心苦澀難耐的緊揪著疼痛。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心口,想緩解一下這原發的疼痛,卻仍然無濟於事……

“她……說起……我麼?”仿佛在這山與那山的夾隙中喘息,我萬分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沒……”福沛亮亮的眸子裏溢滿了失去母親的淚滴,他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大悲在前,卻仍然憋足了勁努力不讓自己哭泣,因為這樣,他的嘴唇甚至咬出點點血跡,我知道,他是在努力控制自己。

可是眼下,我卻連勸慰他的資格也沒有。因為,我就是逼走她母親的那個壞男人……

“額娘曾經說過,她不會再為您流淚……”福沛的眼睛不看向我,卻怔怔的盯著那明黃的床簾,“她為您流的淚太多了,她說,她不會再悲傷……”

“從她為九叔求情而不被您理解的那日起,額娘心裏就裂了一個小小的縫,可是她卻忍著疼,一直自信著擁有您的信任……還記得那日我問她,是否和九叔如外界傳聞般那般的不堪?額娘沒有多回答我什麼,只是那種堅定的眼神讓我一下子徹底摒棄了他人對她的不公平……她一直笑著面對流言緋語,像冬日那多幽幽的梅花,只是那樣淡淡的釋放著幽香,卻從不為自己辯解……那時的額娘,只為您的信任活著……就為了與您的那般感情,額娘那般不低頭的硬骨頭,甚至也學會了使用苦肉計,到大殿那兒頂著風雨眼巴巴的盼著您的回歸……雖說額娘嘴上不說,可是我卻知道她內心也是萬分矛盾的,她是最不屑於脅迫和逼誘這種手段的,沒想到為了您,她也用了這般鄙棄的法子……”

“後來宛央的逝去,額娘的痛苦也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料。我甚至為您鳴過不平,只是一個丫頭,幹嘛值得額娘那麼狠心決斷的與您對峙?可是額娘說,人的出生不是由自己作主的,關鍵是那份感情。從一開始遇到宛央那日起,他便把宛央當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想想女兒的離去,做母親的怎麼能不萬念俱灰?她控制不了自己,再也沒法和您再那時共言那一往的滴滴歡樂……再到後來,您寵倖了春常在,額娘那時背著您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卻因為弘曆哥哥的解釋,吃力的將對您的背叛與懷疑痛苦的收起,她不相信您是那般喜新厭舊的人,她從來就沒信過……”

“再到後來因為九叔……額娘去您那兒求情的時候也是萬般思慮過,怕您誤會……可是想到九叔那生死一線的境遇,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去求您,可是卻沒想到,您真的將她打入了那般殘酷的現實……那日額娘萬般疲憊的回到寢宮,雖說沒說什麼,但是那悲切的哭泣卻讓我洞曉了一切……因為,只有您,才能讓她那般在乎與痛苦……您日後夜夜寵倖其他嬪妃,額娘卻幾乎每日都是無法入睡……她曾經千千萬萬次告訴自己不要哭,卻還是難耐自己的委屈與痛楚……您越來越像那個讓世人臣民稱頌的帝王,可額娘卻成為那個被人笑談的落魄貴妃……可是面對這些,額娘卻從不理會……直到除夕,您要求後宮嬪妃聚宴,卻獨獨沒有下旨于額娘,我想在那時,額娘才心如死水了吧?縱是再高傲的人,也想與您在哄哄鬧鬧的聚宴中遠遠的瞧您一眼,可是,您卻連這點機會也不賜予……那般舉家團圓的日子,您卻狠心的將她逐入了如此冰冷的境地……”

不知不覺,我已經流下眼淚……伴隨福沛一句句控訴般的回憶,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幾日……她在風雨中的跪等,為此還暈了過去……她在宛央逝去後的無助……她在我萬般該死“獸行”後的決絕……

原來從不知道,回憶竟也這般酸澀與痛苦……一滴一滴,眼淚無力的砸在我的手背上,像是饑渴了許久,迅速從手背上滑下。而我的心卻早已經陷入了那般用後悔與絕望築起的淤泥裏,縱使我如何攀爬,卻還是只有淪喪的結局……

一時間無語,只剩下那種叫做“痛悔”的餘味在空氣中肆意的流動,像是一把鈍鈍的刀子,一下一下生硬的拉著我的心口……

“皇阿瑪,您這樣真的對額娘不公平……”福沛諾諾的說道,“額娘,原本是最不容易的……”

我緊緊的攥著被角,因為用力太深的緣故手已經透出了微微的蒼白色,紫蘇,天涯海角,你到底在哪里?

真的就這樣放棄我了麼?

“萬歲爺……”高全兒試探的看向我,“怡親王來了……”

“傳他進來……”我直了直身子,福沛細心的將我靠在背後的靠枕豎起來,然後扶起我,“皇阿瑪,十三叔來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兒子先回去了……怕是額娘宮裏,也已經亂七八糟……”

我點點頭,“回去吧……”

“皇上吉祥!”胤祥大踏步跨了進來,還是那樣不失禮數,“臣弟給皇上請安……”

“罷了!”我洩氣的一擺手,“虛禮都統統收起來,朕煩心得很……老十三,你有什麼新情況麼?”

“沒有。”胤祥垂下了臉,“派出去的人已經回話,沒有貴妃娘娘任何資訊……”

我絕望的閉上眼,“哦……”

這是預料到的事情,既然她已經決定要遠走,就不可能給我留下任何找尋的線索……

“可是,可是臣弟從侍衛那裏拿到了這個……”胤祥將手裏的東西遞向我,“那些奴才們說,貴妃是帶著您的旨意出宮的,因此,他們才沒敢攔……”

我遲疑的接過,我下過什麼旨意?這許久時間,我還一次也沒和她見過,所有他的情況都是透過派往他那兒的“眼線”才能知道……這樣的關係,我還能有什麼旨意?

打開那張“旨意”,我幡然大悟,那是她的字體……

還是那年,她初進府的時候,我第一次對她有了心動之意,便霸道的讓她練起了我的字體……她原本就聰慧,再加之性子安穩,一番學習,倒也和我的字體學了個神似,一般不仔細看,還真的分辨不出來……

記得她那時還得意洋洋的拿著自個兒寫的帖子,無比絢爛的沖我天真一笑,“胤禛,你可不能負我!若你有一日對不起我,我就靠這身手藝到處給人寫東西求生去!然後逢人便說,這是皇四子寫的……”說完便又極其爛漫的一眨眼,“這樣,能賺好多錢呢你信不信?”

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毫不留情的賞給了她一個暴栗。雖說形態兇狠,但卻是怎麼也下不了手。只是輕輕的比劃了一下了事。對於她,自己一向是捨不得的……她那般的精靈,曾經是自己的最大驕傲……

想想這些事情,仿佛就在昨天……我不由的扯動了嘴角,造化弄人,沒想到當日對她的種種好卻變成了如今成全他從自己身邊離開的幫手……若不是自己讓他練的那一手字,她會如此輕易的走出自己的視線麼?

愛新覺羅胤禛,你怕是作繭自縛了吧?

“皇兄……”胤祥打斷了我的想法,“臣剛才已經冒然的做了決斷,貴妃失蹤這事兒,無論如何不能傳出去……”

我輕輕的回應,“哦?”腦子卻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僵硬的很,只是傻傻的看著她那與我如此“般配”的字體,只顧百感交集……

“咳咳……”胤祥仿佛是在提醒我一般,清亮的咳了兩下,“皇兄先不要如此沉痛,關鍵是不要在此時亂了陣腳……”

我不得不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說說你的想法……”

“臣弟認為,當務之急是要封鎖住消息。宮裏丟了個大活人原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兒,更別提這個人是皇上的貴妃……臣弟認為,這是皇兄最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就這麼一味的痛苦……”

不得不承認,胤祥說的對。

我首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認為紫蘇還在。

“臣弟覺得,皇兄可以向外宣稱,貴妃去五臺山為大清祈福去了……因為貴妃身子一向不好,皇兄便遂了她的願,也好讓她在那裏靜修養身……”

我點點頭,“是個好法子……”

“皇兄再盡力不動聲色的派遣各路人馬四處尋找貴妃,但是動靜不要鬧大,以免天下不寧……”

“恩……”

“不過恐怕這也是一時的權宜之計……”胤祥突然歎了一口氣,“若過了一段時間還沒找到貴妃,怕就要……”

“什麼意思?”我打斷了胤祥的猶疑。

“堂堂貴妃總不能老呆在五臺山上養著吧……”胤祥看似無奈,“再說人人都知道貴妃是個閒不住的脾氣,那麼清淨的五臺山,她會心甘情願的呆著?就這麼個理由,怕是不能阻住眾人的嘴啊……”胤祥又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到了那時若還沒有找到貴妃,怕只能對外宣稱貴妃暴病而亡了……”

我的心猛然一震,“你什麼意思?”

“臣弟只是覺得情況不樂觀……”胤祥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紫蘇的性子,你懂我懂,若不是有一定的委屈,斷不會走這條路的,畢竟,她是那麼樂觀的人……”

胤祥故意沒用“貴妃”這個字眼,而用的是紫蘇,此刻的他,又成為紫蘇身邊那個念念不忘的朋友……

這種感情讓我心中一暖,怪不得紫蘇什麼事兒都要交付與他……

“那你說,她會回來麼?”我渴求的看著胤祥,“或者說,咱們能找得到他麼?”

我是多麼的想在這個她平日最信任的人身上得到肯定的答案,哪怕是只安定一下我的心思也好……

“不會……”胤祥俐落的斷絕了我的所有期盼,“臣弟有種預感,不會那麼簡單……”

“為什麼?”我絕望的壓低聲音。

“傷心人難覓……”胤祥直直的看向我,“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一直是個性情中人……性情中人一旦被傷了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很快癒合,另一種則是萬劫不復……紫蘇已經把自己與您的這段情感決斷的封存了起來,她覺得傷心,這才想到逃離……一旦逃離,就不會讓咱們輕易找到,因為她心底已經希望不再回來……她那樣的人,又怎會違背自己的心?”

被他這樣一說,我更是像被拋進了海裏,刺骨的失望與溺水般的難主沉浮……

“皇兄,你傷她傷的太深了……”胤祥從自己的背後拿出了兩本冊子,“臣也是剛才才找到的,就在紫蘇的房間,據弦箏那丫頭說,她平時就喜歡在上面勾勾寫寫的……恕臣弟先前查看,看過之後,竟然全是不可抑制的悲哀……紫蘇將對您的愛與恨,全都寫到了這裏……”

我顫抖的接過那兩本冊子,慢慢的撫上那熟悉的字體,輕輕的觸及鼻尖,竟然也有一股她身上的清香氣味兒……

“臣弟先告退……”胤祥站起身來,“皇兄不可太過傷心,已經走了一個,不能再垮另一個……”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到了雍正三年十月。伴隨著紫蘇的出走,我也漸漸平靜下來。傷痛在所難免,紫蘇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卻不能。這紫禁城早已牢牢的困住了我,我要是再不負責任的逃避,怕負的不只是紫蘇,更會負天下人吧……

我每日都會將紫蘇的那本稱作“日記”的冊子放在身邊,批閱奏摺的時候會,晚上入眠的時候亦會。看到紫蘇在日記中所描述的點點滴滴,仿佛在難的事情,我都能扛下來。這本冊子已經成為我的安神良藥,只要一翻起它,我的心就會出奇的平靜。

“今日,胤禛開始立後側妃大典。很好笑的是,這傢伙居然很早就眼巴巴的問我的意思,問我想要什麼地位。看著他一臉緊張的模樣,我越發興起了捉弄他的念頭,故作蠻橫的賴在他的身上,‘我想做與你並肩的那個位置……’

如我所料,胤禛的臉色極其難看。我知道他是極其為難的,他不可能廢了那拉氏,也沒有廢了她的理由……

‘紫蘇,你明知道我不可以……’胤禛愧疚的看著我,‘真的不行……除了這個,你要什麼都可以……’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竟然微微的發疼。早就知道他的答案會是否定,可是為什麼還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那個答案?知曉他的想法了,又開始難過……

‘如果我不依呢?’我執拗的微笑著看他。

‘不行!’他心疼的暖著我的手,‘紫蘇,你要體諒我……’

我被他眼裏流露出來深深的愧疚與無奈擊中了,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撫上他的臉龐,‘沒事兒的,我說著玩呢……你還以為我真想要啊……’

說完,裝作不在乎的撇開臉。

胤禛卻一把扯住我,‘除了這個,我必將把最好的給你……’

我努力向他咧開嘴笑,可是卻感到那麼心酸。作為女人,我是想與他堂堂正正的站在一塊兒的,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希望在他身邊的那個只是我……

可是這就是現實……如今,能和他光明正大的站在一塊兒的只有他的皇后……

認命的閉上眼睛,故意裝作很慵懶的樣子想讓他察覺不到我的失落。內心裏卻猶如翻江倒海,原來段紫蘇還是這樣一個人,深宮重重,卻總幻想著自己一個人與他攜手至老……”

再一次看到這裏,我難過的閉上眼睛。心裏的淚早已經流幹,在重重的政務壓制之下,我已經漸漸麻木掉了這些心痛的知覺。可是不知為什麼,一看到關於紫蘇的一切,還是那般難以抵抗的脆弱……

閉上眼睛似是假寐,心裏卻又飛向了與她相處的那些單純美好的時光。她在我身邊驕傲燦爛的笑,在我懷裏肆意乾脆的大哭,深情的吻上我的嘴角,總是能輕易的平息我的怒氣……

“來人啊!”我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喚怡親王來!”

胤祥即使趕到乾清宮,依然那般恭敬的給我福下身子,不等他作禮我便拉起他來,“老十三,朕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麼事兒?”胤祥詢問的看向我,“什麼事兒皇兄拿主意就好了……”

“朕拿不准……”我打斷他的話,並且暗示下人們都退出去。

“皇兄……”

“紫蘇走了多少天了?”看見左右都沒了旁人,我這才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快一年了吧……”

“皇兄記得沒錯。”胤祥肯定的點點頭,“統共十月又二十一天……”

“那最近還是沒有消息?”

“嗯。”胤祥為難的看向我,似是愧疚,“人海茫茫,找個人原本就不易,何況又不能大作聲勢的找,更加困難……”

“朕想給紫蘇晉位……”我又一次打斷胤祥的解釋,“朕想給她最好的,你看如何?”

胤祥立即張大了嘴巴,“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甚至有些激動,“朕想讓紫蘇堂堂正正的做朕的皇貴妃,你看如何?”

胤祥的嘴更加大了起來,“可是,她已經走了好久了……如何晉位?如何聽封?”

“這正是朕要找你商量的地方。”我不由置疑的說道,“給朕一個合適的理由……”

“可是……”胤祥似乎還沒從那驚詫裏回過神來,“皇兄……”

“不要試圖阻攔朕!”我適當的提高了聲音,“朕已經下定主意,這事兒朕非做不可!沒有人能攔得住朕!”

“那就……”胤祥無奈的看向我,“容臣弟想一想……”

過了良久,胤祥抬起頭,“就說娘娘突發重病,無法忍受旅途顛簸,即使回宮診治。只能在五臺山上修養如何?”

我緊緊的蹙緊眉頭,“說下去……”

“皇兄可說,娘娘身患重病仍不忘為大清祈福,實為後宮諸嬪妃的典範。以此為藉口,確定為娘娘晉封的名分。”

我忍不住點頭,“正是此意。那好,老十三馬上為我擬定個旨意,朕要馬上給紫蘇晉封!”

胤祥似是無奈的看著我,“皇兄,真要這麼做麼?”

蒼茫轉身,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也不知道。心裏卻好像對她有那麼多愧疚,好像只有這樣兒才能舒服一些。”

次日,我便下了旨意,“貴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在藩邸時,事圳克盡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朕在即位後,貴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盡心力盡禮,實能贊襄內政。”

這是十三弟為她擬的旨意。當太監高聲朗讀的時候,我腦子裏卻老閃現出紫蘇那活潑的面容來,仿佛依然那般俏皮的笑著躲在我身後,依然那般親昵的晃著我的胳膊,”哪兒有啊,我哪兒有胤祥說得那麼好?他就是愛瞎說,我哪兒能襯得起‘秉性柔嘉’這個詞兒來?!“

“皇兄……”胤祥突然打斷了我的幻想,我忙裝作看奏摺來掩飾自己的失態,卻見胤祥輕輕的咳了兩聲,“皇兄,旨意已然發了出去。臣有一話不得不說……”

我“哼”了一聲,暗示他說下去,卻依然沒抬頭。

“已經對天下晉封了紫蘇為皇貴妃,紫蘇就變得更加招人注目了。另外,我們已經對外宣稱娘娘已經重病,再加之她又失蹤了近一年,如果再找不到,恐怕……恐怕……”

胤祥突然止住聲,仿佛說不下去。

我氣惱的將摺子一扔,“恐怕什麼?!”

“恐怕我們就要宣稱娘娘已經歸去了……”胤祥看了我一眼,這才放心的說道,“時間太長,若再不放出這樣的消息,怕無法掩人耳目啊!”

我手裏的毛筆無力的垂下,噹啷一聲,墨汁濺了我一身。

“真要如此麼?”我麻木的抬起頭,“必須這樣?”

“嗯。”胤祥果斷的看向我,仿佛要斬斷我的猶豫不決,“只有這條路子……”

“那就這樣吧!”我低低的垂下頭,“再給朕半月期限,如若還是沒有結果,就宣稱皇貴妃已逝……”

終是軟下身子,無力的將頭趴在那堆著奏摺的案子上。不經意摸著自己的臉,仿佛除了哀傷還是哀傷。

眼角卻是幹幹的,沒有了淚的痕跡。

我想,凡事還是物極必反。只道傷心處,卻沒有了反味過往的力量。好像今日的一切,只是對我乾癟癟的懲罰。

年貴妃,年秋月,你真的要離朕而去了麼?從此以後,朕的身邊,真的將不再有這麼一個女人……

那陪著我的以後,將會是什麼?難道註定就是這一輩子的回憶與孤單麼?

我心痛的閉上眼,卻又是她那醉人的眼眸……仿佛就在將能觸及之時,卻又迅速的離我而去……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