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靈的反擊(下) 第九十六章 大海的回擊

　轉眼已經是“瘟疫”在日本爆發的第十一天，在這一周多的時間里，這種仍未被正式命名，暫且稱之為瘟疫的未知傳染病已經令超過三十五萬名日本人魂歸地府，還有近五百萬人被與世隔離。全世界所有的國家都已知道了日本爆發新種傳染病，患病的死亡率竟然達到了百分之百。一時間世界各國人人自危，一切來自日本的人、物品都被拒之國門之外。

　而更令世界各國恐懼的是，就在昨天，與日本隔海相望的韓國也出現了“瘟疫”的身影。在韓國沿海的濟洲島上，三十二人已被確診患上了“瘟疫”，韓國政府立即將整個濟洲島劃為了禁區，島上所有人員都不得離開，並徹查有無來自日本的偷渡者。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折騰，韓國政府是一無所獲，濟洲島上根本就沒有一名日本偷渡者，就連偷渡者的痕跡都沒找到半點。這樣一來，東亞各國政府更加地緊張起來，致命的瘟疫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邁出了日本國門。

　所有韓國的鄰國都向它關閉了大門，一切的人員物資往來，全部終止。沒有人能知道，悄無聲息登陸韓國的瘟疫會不會以它為跳板，闖入其他國家的國門。韓國國民此時也嘗到了日本人當初叫天不應叫地無門的痛苦感受。所有沿海地區的國民都拉家帶口地奔向內陸，以逃避死神的來臨。中國、俄羅斯、朝鮮三國也不同程度上地進一步加強了海岸線的巡邏力量，以杜絕韓國和日本的偷渡者入境。

　美國人做得更絕，竟然不顧世界人權組織的反對，將國內的所有東亞移民集中居住，盡可能地與其他種族分離開來。在他們看來，這種病應當和非典有著類似的特點——主要的襲擊目標是黃種人。既然如此，將所有東亞移民集中起來，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白種人因此而受到感染。但是瘟疫真的因此就會放過他們嗎？所有人的心中都沒有底。

　“前輩，前輩！”趙青華一邊喊著端坐在山崖前，面無表情地眺望著宛若死城的松江市區的陰天樂，一邊快步地小跑過來。站在陰天樂身邊的德魯主教和格菲索聖騎士笑著讓開了道路——現在他們兩人比雪姬還緊跟著陰天樂，就差睡覺上廁所也呆在他身旁了。

　“結果出來了？”陰天樂頭也不回地問道，“是食物遭到了污染嗎？”

　“前輩，你猜得果然不錯，師兄剛才打來電話，說我們送去的所有動植物樣品都已經檢測完畢，我們送去的三十余種水產品，均不同程度地被污染。”趙青華興奮地說道。

　“水產品！”陰天樂心中立時一震，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泛上了心頭，好像自己似乎犯了什麼錯誤。

　“是啊！除了水產品外，送檢的其他樣品均沒有什麼問題。”趙青華看著臉色越來越陰沉的陰天樂，詫異地說道。怎麼猜對了發病源的陰天樂臉上竟然沒有一絲的笑意，反而越發的難看了。

　“立即給你師兄打電話，要他通知國內，立即停止一切的海上打漁行為！听清楚了，是一切，海邊釣魚也絕不允許！所有海中出產的水產品一律不得食用！”陰天樂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韓國的濟洲島上會出現瘟疫患者了，肯定也是食用了水產品了。

　松江市的道湖與日本海相通，湖中海水淡水交融，肯定會有海中的魚類被人食用了，這才引發了瘟疫，這也是為什麼日本第一輪爆發瘟疫的地方全是沿海地區的根本原因。

　趙青華雖然听得是糊里糊涂，完全沒有搞清楚陰天樂說這番話的原因，但是仍然不折不扣地立即將話傳達給了天松子。

　“陰先生，你的意思是說這種致命的傳染病是由海產品散播到人體上的？”德魯主教面帶訝色地問道，“那些最初的患者都是吃了被污染的魚類而染病的？”

　陰天樂面帶懊惱地點了點頭，此時的他正在自責，都想到了可能是因為食物污染而造成的傳染病流行，卻沒有再深想一層，通知國內禁止食用海產品晚了這幾天，希望國內不要因此而出現瘟疫流行的悲慘局面。目前的形勢已不容他袖手旁觀了，這種突然出現的傳染病不僅僅對人類有著致命的殺傷，就連妖族都受到了威脅。

　“陰先生，你是怎麼猜到了會是因為食物污染而造成傳染病流行呢？”德魯主教不禁更為詫異地問道，這天來，陰天樂只是吩咐收集松江市周邊城區所有的動植物樣本，並送往東京傳染病醫院進行化驗，卻從來沒有解釋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啊，前輩，你是如何判斷出可能是食物污染所造成的？”趙青華亦好奇地問道。

　陰天樂道︰“其實說透了很簡單。從安倍宇明家主傳給我們的資料上可以看出，第一輪爆發瘟疫的地區所有頭幾名在案的患者都是前些日子里從南方的九洲島逃來的難民。既然是難民，即意味著他們在這邊沒有家，只能居住在日本政府暫時提供的營地里。而且由于他們是匆匆忙忙地逃到了這里，隨身攜帶的錢財有限，而這些日子里，由于物資的缺乏，日本的物價飛漲，相信有不少人已是囊中羞澀。”

　“可是日本政府不是每天都會發下救濟糧的嗎？”趙青華不解地問道，“按理說應當能滿足他們每天的飲食需求了。”

　陰天樂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青華，不能將事情想得這樣簡簡單單，日本政府雖然發下了救濟糧，但是那點糧食並不是夠每一個人都能吃飽的。而且，經受了這幾次驚嚇的日本人也肯定要想辦法在手中積蓄一些糧食，以備萬一。所以大海就成為了他們最好的食物來源地。特別是由于近期來海上一直不安全，大量的漁船都停靠在港口里，不能出海捕魚，所以他們想在海邊捉些魚來還是不難的，所以這些近海魚類就成為了他們的重要食物來源。”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卻成為了他們催命符。”趙青華接口道，“所以前輩才要求國內立即禁食海產品，防止瘟疫傳入國內。”

　“陰先生，我必須向教皇陛下匯報這一情況，要求歐洲國家提高警惕，提防這種來自海洋的傳染病。”德魯主教鄭重其事地說道。雖然現在傳染病還局限亞洲，但是地球的七大洋是相通的，萬一病毒順著海流飄散到大西洋海域，歐洲人也將面臨著死神的屠刀。

　“來自海洋的傳染病？”陰天樂的臉皮微微抽動了一下，苦笑道，“不要將罪過推給海洋，雖然說我還沒有想出它的真正來源，但是我可以肯定，海洋和那些魚類也是受害者。而始作俑者，八成還是我們人類。”

　“這話怎麼說？”德魯主教驚詫地問道。

　陰天樂右手輕輕地一撐地面，轉過身來面對著眾人道︰“眾所周知，佔地球面積70％以上的海洋是人類和一切生命的搖籃，蘊藏著無窮的奧秘和豐富的資源。人類每年要從海洋捕撈大量的水產品，以豐富我們的餐桌。但是沒有多少人想過吧，海洋也是我們人類各種各樣污染的垃圾場。隨著全球的工業迅猛發展和人口總量的瘋狂攀升，每天陸地上所產生的污水和污物也在大量地增加。而數以百億噸計這些東西，最終都會通過河流、雨水流入大海，給海洋的生態環境造成極大的危害。而這些污物又會做用在海洋生物身上，並最終影響到人類。”

　“陰先生說得對，我查過有關研究資料，水體或者海洋環境污染確實可以造成魚類體內污染物含量較高，其中最令人關注的是那些能在人或者生物體內蓄積的重金屬，例如鉛、鎘、汞等，和難以降解的有機物，例如六六六、DDT和多氯聯苯等。這些污染物在水中的濃度也許並不高，但是因為其可以通過食物鏈富集，所以在魚類體內，特別是那些位于食物鏈頂端的食肉魚類體內濃度可以很高，能達到水中的數百甚至數十萬倍。美國FDA就曾宣布，鯊魚、鯖魚、鱈魚、金槍魚等含汞量過高，警示人們應少吃這些魚類。其實，被污染的海魚體內不僅有汞，還會有鉛、鎘等重金屬以及其他污染物。”剛剛走過來的立石涼子接口道，“而且一些十分難降解的有機物，如有機氯殺蟲劑等，它們的物理化學性質穩定，因此能夠在環境中長期殘留，並能夠遠距離輸送。在人跡罕至的南極地區的企鵝，以及北極愛斯基摩人的體內都已經發現了DDT的蹤跡，大洋的深海區域也可檢測出此類污染物的存在。”

　“這怎麼可能？那豈不是說海里所有的魚類都不能吃了嗎？”一直默不作聲站在一旁的格菲索聖騎士驚駭地說道，“魚類可是全球人類重要的食物來源，如果禁食了魚類，全球將有大量的人類會被餓死的！”

　“那又怎麼樣！人類也沒有因此而關心自己食物來源的安全性！據不完全統計，僅僅中國的沿海城市，每年僅通過糞便排入海洋中的磷就有近百萬噸，全世界每年施氮肥約2000萬噸，其中有約有1300多萬噸被河流帶入海洋！全世界每年約有4200多億立方米的污水排入江河湖海，污染了它十倍以上的淡水！”陰天樂越說越為惱火，歷年來不知道有多少有識之士，一而再再而三的呼吁，停止對大自然環境的破壞，珍愛其他生靈，控制全球人口，走可持續發展道路。

　可是結果呢？素有歐洲療養勝地之稱的黑海現已變成了一座巨大的污水池，里海和咸海已變成了死海。勃海灣、墨西哥灣、東京灣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生物種類滅絕。各種魚類的產量大幅度下滑，有些品種甚至于減少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現在好了！多年積蓄的舊帳大海開始向人類清算了！不管這種該死的傳染病毒到底是因何產生的，又如何進入海中，現在的現實就是東亞所有的國家，近幾年，甚至于是近幾十年都不要想吃海鮮了！至于其他的沿海各國，哼哼，也不用偷著樂多久，海流會把病毒送到全球的任何海域！”陰天樂恨恨地說道，“玩火自焚的結果令人類滿意了吧！”

　陰天樂突如其來的怒火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在眾人的眼中，陰天樂一直是一個喜怒都不明顯表露出來的人，特別是憤怒，更是極其罕有的事情。就連和他最親近的趙青華，也一時間驚詫地說不出話來。陰天樂的心情此時已經糟糕到了極點，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種瘟疫的出現，絕對和人類脫不開關系。人類的多年來肆無忌憚地傷害自然界的行為，終于結出了令人類自身也難以承受的惡果。而自己，原本一直都想做一個袖手旁觀者，則不得不介入到此事中去。

　其實從這場人類與妖族的戰爭一開始，陰天樂他就既無意幫助人類，也無意幫助妖族，他只是想做一個靜靜地旁觀者。無論是人類被妖族大大地削弱了力量，還是妖族最終被擊退回妖界，對于他而言都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有著龐大人口總數的人類現在已經成為了人界的“蝗蟲”，瘋狂地吞食著所有的一切，也包括著這個種族自己的未來。既然妖界和仙界均有削弱人類的意圖，而且結果又對人類的未來並非全無好處，他又何必去多管這點閑事。

　之所以會促成中國修行者支援日本一事，也不過是順手而為之事。既然仙界有意給這些修行者“做秀”的機會，他又何必從中做梗呢。更何況他還可以借此機會，大大地敲詐日本人一筆，狠狠地出一口胸中那股從小即有的惡氣。既然國家礙于面子也罷，考慮外交關系也罷，不好意思要求日本賠償，那日本人主動要求賠償，政府還能說將其拒之門外不成。這可是難得的壯大自己的機會，有了這筆巨額賠償，中國的實力可以再上一個台階。

　他只要保護好他所想保護的人和物就足夠了，而這些，陰天樂相信憑借自己的力量，應當是可以做到的。依照他的計劃，只要日本的局勢再穩定一些，血族的余毒掃清，他就動身回國，靜觀其變。但是！這種奇怪瘟疫的出現徹底地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已經是不得不管，否則的話，以瘟疫如此凶猛的來勢，他和他所想保護的人恐怕也難逃此難。這種不得不為的事情令他心頭十分地沉悶。

　趙青華諸人被他的這一席話說得是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陰天樂他突然間竟然大發脾氣起來。雖然並不針對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但是眾人依然是覺得有些尷尬。有心和陰天樂說幾句話，緩和一下氣氛，卻又都怕惹火燒身，令陰天樂的無名怒火落到了自己的頭上來。所以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行動。

　最後還是趙青華大著膽子地打破了僵局，遞了杯涼茶給陰天樂，同時輕聲地說道︰“前輩，前輩你消消火氣，您說的這些道理現在我們都明白了，可是事已至此，我們還是趕緊想想補救的法子吧。這可是關系著數十億人口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哼，現在知道是關系到數十億人生存存亡的大事了！”陰天樂低聲喃喃地說道。他的聲音雖低，但在場的人一個個都是耳聰目明之人，又有誰沒听到。

　就在這時，趙青華懷中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電話是天松子打來的，先是通知陰天樂，他的建議已經通知了國內，要求緊急實行禁海令。同時還報告了他一個壞消息——俄羅斯的庫頁島上也已經發現了瘟疫患者，俄羅斯外交部剛剛向全世界發出了通告，要求全世界的醫療科研部門放下所有手頭的研究項目，集中所有的力量，對這種致命的傳染病進行聯合攻關，盡快找到對策。

　“又一個倒霉蛋加了進來！”陰天樂的心頭沉重到了極點，東亞日本的鄰國只余下朝鮮和中國還幸免于難，但是這種局面又能維持多久？以環境污染的代價來換取經濟高發展的政策，終于走到了大自然向人類進行報復的這一天了。

　中國，這個人口超過了十六億的世界第一人口大國，她還能幸免多久？這個問題仿佛一塊巨石，壓在陰天樂的心頭令他要喘不過氣來。雖然在五天前，他就已經通知國內的人手，大量地購入物資，並將所有的相關人員全部送往沙漠綠洲安置。只是現在看起來，動作必須要加快了，一旦瘟疫登陸中國，人員的流動必然受到極大的限制，而且安全性也有很大的問題。

　“只不過是個早晚的問題了！”陰天樂暗暗地嘆了口氣，中國的海岸線綿延數千里，到處都可能成為隨海流漂移的瘟疫病毒登陸點，實在是防不勝防。而且以中國至今尚未覆蓋全國的醫療衛生體系，一旦發生瘟疫，那就是一場大災難。與它相比，世紀初那場令國人談虎色變的非典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了。

　“陰先生，我剛剛收到一個消息，我想你會感興趣的。”德魯主教的話語打斷了陰天樂的思緒。

　陰天樂看了看德魯主教那仿佛山雨欲來的面孔，苦笑道︰“又是什麼壞消息吧。”

　德魯主教心情沉重地說道︰“追捕血族的隊伍發回了消息，他們已剿滅了血族大部，只有那個曾和你交過手的血族首領現在還下落不明，在他的身邊，最多還有三到四名屬下。他們懷疑那個血族首領是有意以血族大部吸引他們注意力，自己則隱匿在暗處搞些小動作，讓我們多加小心。”

　“這個消息談不上是壞消息吧？”陰天樂奇怪地問道，雖然沒有全部剿滅，但是血族大部落網，怎麼看起來也應當是個好事吧。

　“他們勝得很容易，幾乎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因為那些血族都染病了！”德魯主教輕聲地在陰天樂耳邊說道。

　陰天樂心頭劇震，驚駭地望著德魯主教，難以置信地說道︰“難道說……”

　德魯主教無語地點了點頭，證實了陰天樂的猜測。

　“追捕的人員呢？他們現在有沒有問題？”陰天樂追問道，他心中的震憾簡直是難以言表，雖然從修行者也會被感染這一點上，他曾經推斷妖族和魔族恐怕也難以幸免，但是猜想一旦被事實所驗證時，他心中的驚駭依然是有增無減。

　“還好，只有四名人員接觸到了血族，其他人及時得到了消息，安然無恙。”德魯主教說道。

　原來，在追捕過程中，四名負責跟蹤的人員首先發現了血族們的異常——他們一個個顯得有氣無力，行動緩慢而拖拉，再也沒有往日行動如風的模樣。心生疑惑的四人大膽地沖了過去，輕而易舉地將十二名血族全部打倒在地，此時他們才發現這些血族一個個地似乎是染病了。四人震驚之余，還好及時通知後繼的人員，沒有人與他們再接觸。那四人與那十二名血族現在全部都留在了山區之中，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

　“十二名高級血族全被活捉，這在過去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德魯主教的臉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們似乎還是低估了它的威力。”

　“又一個種族被感染，不知道妖族現在的情況又是如何呢？”陰天樂遙望著九洲島的方向，心中的不安是與時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