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昆曼戰記之格蘭特防御戰 第八十章 我有一個夢想
　帳篷內，一片死寂。

　菲紗大公閉著眼楮，仰靠在圈椅上已經好半會了，看起來似乎夜晚，多明戈王子徹夜難眠，在他的腦子充斥的全是歡呼聲、吼叫聲、沸騰的人群。王子殿下被這種激蕩的情懷，沖擊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第二天，天氣良好，風和日利，諸事大吉。

　一大早，就從城堡的窗戶外隱約傳來喧囂聲、鼓鑼聲、以及整齊的軍令聲，而且越來越清晰了，越來越大了。

　萊克突然睜開眼楮仰望著藍色的天花板，他醒了；準確的說，他是被夜靈城堡外不同尋常的聲音給驚醒了。

　“有沒有搞錯，一大早就在那里吵吵鬧鬧的，還讓不讓人活了，我鄙視你們。”

　萊克嘴里念念有詞地嘀咕著，穿著寬大的毛托，擦著蓬松的眼楮，來到了床對面的琉璃窗前。

　“嘩”，萊克一把推開了窗戶。

　“轟”的一聲，一股巨大的聲浪沖進房間，萊克狠狠的打了個冷戰，仿佛從噩夢中驚醒。

　頓時，萊克完全的清醒過來，睜大了眼楮，所有的睡意全部都消失了。他愣愣的站在窗戶前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小心翼翼的把頭探出，萊克順著窗戶的左右城牆望去，只見城堡外的洛夫廣場里已經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群。他們有軍人，有老人，有小孩，甚至于還有孕婦，似乎格蘭特所有的人都來到了這里。

　萊克一眼望去，只見人群是層層疊疊，萬頭涌動，黑壓壓的覆蓋了整個廣場。甚至于廣場周圍的冷楓樹樹上，街道邊的粗石屋上，都已經爬滿了人群。

　萊克凝滯的緩緩關上窗戶，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直到這刻，萊克才意識到，戰爭的腳步已經臨近了，而且是如此的真實。

　“原來今天是約翰大公出兵的日子啊，難道自己在異世的第一次戰爭，就這樣來到了嗎？”萊克感到了一陣迷茫，有些忐忑的煩躁。

　對未來，他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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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準備好了，萊克對著鏡子認認真真的將自己下上打量的一番，“嗯，沒有出現什麼紕漏，那麼現在，我就出發吧。”打開大門，他大步的走出了房間。

　“哦，原來大家早就已經到了。”

　萊克剛一出門，就發現在甬道的盡頭，羅杰斯和露絲雅早已經站在那里，對著自己淡淡的笑著。

　“親愛的子爵大人，我們都已經等你很久了。再不快點，可就要來不及了。”多明戈叉開了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露絲雅也合著手，微笑著，臉上永遠是那樣的端莊素雅。

　萊克左右環顧了一下，一眼望去，只見黑偃石砌城的甬道在黃色的燈光下一覽無遺，但是……露絲雅身邊還想缺少了某個人啊。

　萊克臉上露出一絲疑問？

　突然。

　“你個笨蛋，還在這里磨蹭著什麼呢。”從萊克背後猛地伸出一雙巧手，蒙住了他的雙眼，“快點走了，馬上就要遲到了，大笨蛋。”

　萊克笑著，感受著她那滑膩的肌膚，嗅著那美好的芬芳，萊克覺得此刻，自己充滿了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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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夜靈城堡正門前的廣場上，格蘭特城的居民們早已經等候多時，城堡的塔樓頂和城垛上的到處插滿了代表約翰家族的“黑夜虎”旗子。

　站在城堡上，極目望向遠方，可以隱約的看見——道路的盡頭是那些排列成整齊方陣的昆曼軍隊以及猛虎佣兵團的閱兵方陣。

　所有的人都準備好了。

　太陽漸漸的升了起來，終于到閱兵大典的開始了。

　這時，隨著一陣急促的鼓點之後，兩列精神抖擻的號手吹響了手中的銀色長號，通知著廣場上的人們昆曼大公的駕到。

　廣場的喧囂聲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同時屏住了呼吸，靜候著大公閣下的駕到。

　“嘩——嘩——。”

　終于，當身著黑鐵盔甲的約翰大公在格蘭特城官員的隨同下，威武異常的大步出現在城頭時，所有人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大聲的歡呼了起來。

　民眾們爆發出的巨大歡呼猶如波浪般翻滾在夜靈城堡的上空，無數只手在空中揮舞著，自天空降下的彩帶和花瓣斜斜飄過廣場，整個廣場已經沸騰了。

　直到約翰大公緩步的走上城樓上臨時搭建的檢閱台後，廣場上才重新平靜下來。

　臉很燙，心也跳的厲害，萊克感到了自己的緊張與不自然。萊克把身子微微前傾了少許，瞄了眼其他的人，發現幾乎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臉漲的很紅，神態激動。

　萊克感覺心里有了些安慰，大家都一樣啊。但唯一的意外是，昨天很是沖動的羅杰斯，今天卻是很反常，所有人當中，就數他神態最自然，表情自若，甚至于萊克可以看見他眼中的那一點不屑？！

　“有沒有搞錯，羅杰斯，你居然這麼牛？”萊克趕緊也挺了挺他不太寬廣的胸脯，將頭高高揚起，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可不別讓妮可那小丫頭給笑話了。

　正當萊克站在城樓上胡思亂想的時候，站在他前面觀禮台上的約翰大公已經開始了他那著名的演講。

　“曾經，我有個夢想，在卡萊城邦里能夠實現光明神的旨意，人人生而平等。

　“曾經，我有個夢想，在那格蘭特的落基山上，昔日貴族的兒子將能夠和昔日平民的兒子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曾經，我有個夢想，讓我們的孩子生活在一個不是以他們的身份高低，而是以他們的品格優劣來評價他們的國度里生活。”

　“梭梭”

　廣場上一片安靜，此時只有廣場上空飄揚的旗子被風刮的的聲音，大公深沉而悲憤在每個人心頭縈繞，婉轉。，

　人們的都咬緊了自己嘴唇，心髒在急速的抽搐中，將所有的血液擠上了肌膚。

　約翰公爵深深的吸了口氣，臉色越來越蒼白了，雙頰卻有一絲異樣的潮紅。

　他用那微微顫抖的嘴唇，繼續著未完的演講；

　“而今天這個夢想，在神的佑護下，或許在昆曼的土地上就快實現了。”

　“是的——！”

　“我們勞動，我們工作，我們自力更生，我們別無所求，只是希望能夠在自由的空氣中生活”

　“我們歡笑，我們歌唱，我們憑借著自己的雙手，而不是依靠壓迫其他人而獲得自己的幸福。”

　“但是——！”

　“在今天，卻有人要打碎我們的生活，侮辱我們的祖先，搶走我們的妻女，讓我們的子子孫孫永遠沉淪在無窮的黑暗當中。”

　大公劇烈的喘著氣，扶著身前的扶手，深深凝視著每一個人，空氣已經凝固。

　“不——！”

　突然，猶如一道驚雷劃破了空氣中的死寂，徹底點燃了廣場上昆曼居民的怒火，他們隨著大公的吼聲一起高合。

　“不，我們決不答應；不，我們將誓死捍衛……”“讓我們以祖先的名義起誓，是的‘此刻，我們無所畏懼；此刻，我們將戰斗到底’。”……

　“砰……砰……砰……”

　連續的禮炮聲音，震碎了萊克的沉思，告訴他閱兵典禮就要開始了。

　但此時，听了約翰大公演講的萊克，渾身上下早已經全部濕透。他直感覺到全身是一陣陣的發軟，頭昏沉沉，似乎有無數個攢動的頭顱在眼前閃爍。

　他再也沒有力氣觀看閱兵典禮了，剛才大公的演講對萊克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他能感覺到自己靈魂深處的戰栗，心靈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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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睡著了。但是從他嘴角的急速抽搐，劇烈蠕動的眼皮，無不顯示著菲紗大公現在的狂躁不安。

　指揮桌的黑色長桌上，已經坐滿了人。

　但是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悄悄的交換著眼神，似乎在談論著什麼，不時向著主席桌前的菲紗大公送去可憐的目光。

　是的，更加準確的應該是說“憐憫”——一種憐憫的目光。

　此時的菲紗大公，相信出戰前的任何人，看見他的模樣，都會大吃一驚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昔日以風流倜儻、英俊瀟灑聞名于整個卡萊城邦的菲紗大公居然會淪落成這幅模樣——憔悴的面孔，濃密的胡渣子，散亂而蓬松的頭發也變的有些斑白了。

　甚至于透過他那早已被亂扒開的領口，已經褶皺不堪的紅黑軍服，也能感受的到︰在這次格蘭特攻防戰中，聯軍已經淪落到了何種淒涼的境地。

　戰前的自信、優雅以及從容不迫已經完全消失在他的身上了，格蘭特城就象一只魔鬼，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將菲紗大公的血肉以及靈魂囫圇的咀嚼了下去。

　他看起來已經徹底垮了。

　“報告菲紗大公，派出去的威爾法師已經回來了，正在門口等待求見。”

　“快，快讓他進來。“

　菲紗大公一听見這個聲音，好似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全身上下回復了所有的活力。

　他跳了起來，雙手如此用力的撐在桌子上，以至于青筋也能根根畢現；剛剛得到血液灌注的油臉，也泛起夕陽般的病態紅暈。

　此時，帳篷里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那道布簾，似乎在那背後就是希望和勝利。

　帳篷里響起劇烈的喘氣聲。

　門簾被掀開了，一位高瘦的魔法師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他明顯楞了下，似乎也驚愕于大家炙熱的眼光。

　但，他還是苦笑的搖了搖頭。

　“唉——！”

　帳篷里回響起一陣重重的嘆息聲，聲音是如此的失望，足以令最鐵石心腸的屠夫也感到心碎。

　人人面色灰白，眼神中已經充滿了絕望。

　而菲紗大公早在法師進門的時候，就從他那灰罹的臉色上，猜出了答案。他如山崩玉柱般的倒在了椅子上，全身都在打著哆嗦，他已經無力在支撐自己的身體。

　菲紗大公茫然的仰望著白色的頂棚，腦海里已是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下一句︰事情怎麼會是這樣……

　聯軍已經缺糧兩個星期了，兵營里面更是謠言四起，流言漫天，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的。菲紗大公能感覺的到，現在就連自己的貼身軍官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冷淡起來，最近幾天更是發展到了仇恨的程度。

　但是，菲紗大公就是無能為力。

　他所有的辦法都已經試過了，無論是威脅、利誘、命令還是哀求，在黑色的地平線上就是沒有出現過糧食的蹤影，似乎整個糧隊都被沃森平原這頭巨獸給連骨帶皮囫圇的吞了下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這次，那邊也已經在魔法通訊當中明說了︰從現在開始，從本部這邊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糧隊出發了。

　這次是最後的機會。

　但希望已經幻滅。

　其實現在，卡萊城邦的本部也已經陷入到極度的危機當中。

　此次大災之年，各公國為了爭奪自身的利益，不顧各地民眾的強烈反對，一意孤行的強行派兵去攻打昆曼公國。這種惡劣的行徑，已經在聯邦的各地引起了民眾的公憤。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卡萊城邦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國家，它只是一個非常松散的城邦同盟。所以它並不能象塞斯帝國、南茜帝國擁有強力的中央，可以去支撐起強大的武力軍團。

　事實上也是如此，卡萊城邦的主要兵力來源是駐扎在各國當中的佣兵團，城邦本身的軍力也僅僅是能夠維持一下地方的治安而已。

　這樣的軍事體制，在面對外來侵略者，如塞斯帝國，各個佣兵團為了自身的利益，絕對會摒棄彼此之間的怨隙，團結起來和公國一致對外，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這也是塞斯帝國屢次進犯，都栽了大跟斗的根本原因。

　但是，當城邦內部發生矛盾的時候，情況則會變得相當微妙起來。

　比如此次，各公國不顧大災之年的事實，硬是強行出兵攻伐昆曼公國的事情，就引起了各佣兵團的一致不滿。

　因為他們的這種行為，已經引發了波及整個卡萊城邦的大混亂，導致了大量民眾的外逃，嚴重影響了所有佣兵團的利益。

　所以有人發現，在這次卡萊城邦各地爆發的暴動中，無一例外的都有各個佣兵團的影子在後面支持。

　當然了，面對佣兵團的強勢，各個公國還是聰明的保持了沉默。

　所以，各公國現在面對各地的暴動已經是焦頭爛額，兵力嚴重不足了。當前的首要任務已經轉移到如何安撫民眾上來了，哪里還有什麼心力，投放到格蘭特城那個大大的無底洞里去。

　所以，在一個星期前出發的運糧隊雖然是各公國的最大的一次努力，但也是最後一次了。事實上，公國內部也曾有人提議過，聘用佣兵團來運送糧食。

　可惜的是，這種可能性早在開戰伊始，當菲紗大公傲慢的回絕各大佣兵團好意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消失了。

　現在，在卡萊城邦的境內，到處都流傳著這樣的流言，說半路打劫糧食的人馬就是某某某佣兵團做的，更是讓曾經傲慢無比的大公感到後悔不已。

　現在的菲紗大公，確實有了種山窮水盡的感覺。

　“哈哈哈哈……”

　突然，菲紗大公的眼楮睜開了，他瘋狂的大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他意外的舉動驚呆了，抬頭望著他，只感覺骨子里的一陣冷浸浸的冰涼，他居然到現在還笑的出來。

　而且他笑的那麼投入，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到最後，整個帳篷里只剩下菲紗大公一個人的瘋狂笑聲。

　所有的將領，面面相望，不知所措。

　正當所有的人都認為他瘋了，菲紗大公突然之間又恢復了正常，但是這樣神經質的正常卻更加讓人心寒——他淡淡的下達了命令，“今日停止攻擊，殺馬充饑，明日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