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托體同山阿

　看著奔射而去的冰錐，李羽心里充滿了希望。

　冰錐離巴蒂越來越近，眼看即將命中。

　就在這時，巴蒂猛的抬起了左手，一個臉盆大小的火球憑空出現，迅速的吞沒了冰錐，向著李羽激射而去，然後，狠狠的砸在了李羽的身上。

　李羽只覺得全身一陣灼痛，身體往後騰空飛起，然後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高溫的灼傷和身上的傷痛，不僅消磨著李羽的意志，更消磨著他的體力。

　李羽倒在地上看著巴蒂，拼命想站起來，可是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

　巴蒂右手捂著血流不止的右眼，身體搖搖晃晃，遠遠的看著李羽︰“呵呵，哈哈…………你們！蒂法啊，我真是要好好的感謝你們啊！你劃傷了我的左臉，你兒子又刺瞎了我的右眼！哈哈哈哈…………都給我去死吧！”

　巴蒂如同一只覓食的禿鷹，飛速的升上了半空︰“活躍于天地間的火元素啊，請听從契約人的召喚，以最狂暴的姿態展示于世人眼前，以流星為血肉，以烈焰為肌膚，毀滅眼前的一切！…………”

　在巴蒂咒語聲響起的同時，另一個嬌柔，但始終不曾屈服的聲音也隨之響徹夜空︰

　“滋長萬物的水精靈啊，我以契約人的身份召喚你們，請化身水幕之盾，保護世人不受邪惡之傷害！”蒂法隨著咒語的響起，也緩緩的升上了半空。

　“流星殞雨！”

　七級火系攻擊魔法！漆黑的夜空忽然變得一片通紅，紅雲翻滾之處，一個小小的亮點劃破雲層飛速的向著蒂法和李羽的所在砸了下來！

　在隕石即將砸到蒂法的時刻，蒂法也終于吐出了咒語的最後四個字︰“水幕天華！”

　听到“水幕天華”四個字後，躺在地上的李羽心里一痛。他當然知道水幕天華，這是迪奧的招牌魔法之一，八階水系防御魔法！八階！但是蒂法只有六級啊！！！

　一層淡藍色的水幕從蒂法高舉的雙手中傾瀉而出，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半圓的水球將蒂法蓋住了一樣，而蒂法的雙手正托著這個水球的內側。

　“轟”一聲巨響，巨大的隕石和水幕踫撞在了一起。只見水幕上一陣劇烈的波動，但隕石卻是撞的粉碎。

　蒂法“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母親！”李羽在下方看著蒂法口吐鮮血，急的大喊起來。

　蒂法心中也是萬般的無奈，就算是全盛時的自己，也不可能是巴蒂的對手的，一個級別的等級差距是巨大的。現在自己法力不如他，等級不如他，而且自己魔力幾乎消耗了干淨，根本不足以和他打持久戰，要想對付他的流星殞雨，只有用比它更高階的魔法，硬用等級來壓制。

　蒂法看著天空中的紅雲︰“還有六次！流星殞雨的攻擊分七次完成。只要頂過了這一輪的魔法，巴蒂的法力應該也剩下不多了，然後沒什麼法力消耗的李羽完全能夠干掉他！”

　蒂法的判斷完全沒有錯，可惜的是，蒂法猜到了開始，卻沒有猜到結果。

　在“轟轟轟……”連續六次的攻擊之後，蒂法的意志還能堅持，但是身體卻堅持不下去了…………

　蒂法眼前一黑，她心里狂叫了起來︰“不！！！我怎麼能在這時候倒下！還有一次啊！！！”

　蒂法身體慢慢的癱軟了，藍色的光芒瞬間消失，淡藍的水幕也慢慢消散開去。

　第七次的攻擊終于來到了！巨大的隕石，帶著烈焰，飛速的砸向了從空中墜落的蒂法！

　就在這緊急的時刻，天空中傳來一陣長嘯。巨大鳥類拍打羽翼的聲音緊跟著傳了過來。

　卡魯到了！

　卡魯到來，看到的第一個景象，就是蒂法那失去光芒的身體從高空中墜落，被火焰燒的鮮紅的隕石追擊而下。

　卡魯一聲長嘯，對著隕石沖去，巨大的羽翼猛然擊出，將那隕石打的遠遠的飛了出去。羽翼在扇，無數的風刃對著巴蒂呼嘯而去。

　看著漫天的風刃，巴蒂陡然施出火盾，但是八階德魯依的風刃哪里是這麼好接的。巨大的壓力讓巴蒂口吐鮮血，從空中跌落下來。

　卡魯正準備追擊，只見巴蒂雙手交叉，兩個巨大的火球射了出來，一個對著地上的李羽，一個奔著墜落中的蒂法而去。

　卡魯顧不得追擊，在空中一個盤旋，來到蒂法身側，伸爪抓住蒂法，翅膀一扇，那火球瞬間就熄滅在空中。卡魯不敢停留，一個俯沖來到李羽身邊，雙翼環抱，將李羽護于翼內。巨大的火球擊在了卡魯的背上，沒有帶起一點點的傷害。

　當卡魯再轉過頭準備追殺巴蒂時，巴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公爵府內。

　從卡魯救蒂法和李羽回來，已經三天了。

　卡魯對著蒂法已經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生命傳輸，但是蒂法的傷勢卻沒有絲毫的好轉。

　“不用再試了，卡魯。沒有用的，我知道自己的傷勢。魔法反噬的力量，已經讓我的內腑粉碎了，這不是任何魔法能救回來的。”蒂法看著卡魯微笑著，搖了搖頭道。

　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再次落在了卡魯身上，道︰“卡魯，卡魯大哥，你在我心中一直像我的大哥哥一樣，無論什麼事，你總是遷就我，讓著我。在我的心里，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哥…………對不起…………”

　卡魯淚流滿面，道︰“蒂法，別再說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蒂法稍微偏了一下頭，道︰“乖兒子，你過來。”

　李羽茫然的來到了蒂法面前。

　伸手摸著兒子的頭，蒂法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這個兒子，你是這麼的聰明，但是卻總是這麼調皮讓人擔心。”

　李羽柔順的半跪在床前，任由蒂法撫摸著自己。

　“我是家里的獨女，沒有兄弟姐妹。兒子，從今以後，卡魯就是你的舅舅，快叫一聲讓我听听。”

　李羽只覺得心里一陣酸楚，抬頭看著卡魯，輕聲的叫道︰“舅舅。”

　卡魯滿臉淚水，顫抖著答道︰“乖，你就是我的親佷兒，以後有誰敢欺負你，你就來找舅舅，舅舅為你出氣…………”說到這里，卡魯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蒂法安心的點了點頭。

　忽然，淒厲的長嘯聲伴隨著巨響從屋外傳來，仿佛一架巨大的戰機墜落在了庭院里。

　特拉克如同一頭瘋獅一般，撞開眾人來到了蒂法的面前。

　站在床邊，看著蒂法蒼白的臉，特拉克臉上一片不敢相信，不願相信的神色。

　特拉克輕輕的握住了蒂法的手，慢慢的半跪于床前，四目相對，彼此間再沒有了任何言語。

　旁人都悄悄的離開了房間，想把這最後的時刻留給這對患難過，幸福過，悲傷過，也一起走過的男女。

　李羽站在屋外，靜靜的靠在樹邊上。清晨的陽光照射在李羽的臉上，李羽只覺得眼楮一陣模糊，仿佛太陽太過刺眼，伸手放于額前擋了擋陽光，但眼楮的刺痛沒有一點點的改變。

　蒂法看著特拉克，她今生的至愛，記憶中的那個莽撞的少年，那個願意為了自己放棄榮華富貴漂泊天涯的痴情少年，如今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男人了。

　很好笑，當初自己是被他的什麼迷住了，就這麼陷了進去呢？或許就是他眼中的那一絲堅持吧。

　蒂法想著，嘴角露出了一絲甜蜜笑容。明亮的眼神卻慢慢的迷離了。

　伸出手想撫摸一下這讓自己迷戀一生的臉，但是覺得好遠好遠，仿佛今生已經不能再次觸摸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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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法小姐，我是真的喜歡你，和我交往吧！”

　“滾開啦！哪兒來的小流氓！”

　“小子，警告你，離蒂法遠點，我卡魯可不是吃白菜長大的！”

　“蒂法，您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就算您要天上的星星，我也願意為您摘下來，做成美麗的項鏈，掛于您的胸前！”

　“那顆星星好漂亮啊，特拉克…………”

　“…………”

　“蒂法，如果父親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就和你一起私奔，流浪天涯！”

　“特拉克…………”

　“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到了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我都是幸福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打的過我？”

　“打不過你？！”

　“打的過我？！”

　“那，戰斗吧！”

　世界慢慢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撕心裂肺的吼聲劃破了沉寂。

　李羽推開眾人，跌跌撞撞沖進了房間，看著俯在蒂法身上痛哭落淚的特拉克，心里空蕩蕩的。

　你就這麼走了，你還有很多魔法沒有教我呢，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的離開了呢？！看著蒂法那帶著笑容的臉，淚水慢慢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會兒。李羽，你留下。”特拉克平靜的道，至少聲音是平靜的。

　特拉克輕撫著蒂法的臉︰“把你們那天遇襲的情況具體的說一下。”

　李羽把這幾天說了無數次的話再說了一次。

　特拉克沉默了一會︰“巴蒂說要怪就怪你是我特拉克的兒子？”

　“恩。”

　“你出去吧，讓我和你媽媽單獨呆一會。”

　李羽慢慢的朝門外走去，心里一片空白。

　這時候只听到身後特拉克的聲音輕輕的傳來︰“蒂法，你還記得我們的海誓山盟嗎？你從來都說我是甜言蜜語，你可知道，那些話我全是當真的。我最記得的就是‘不能為愛而生，就要為愛而死’！”一道金屬入肉的聲音傳來。

　李羽猛的轉過頭，只見一把匕首齊柄沒入了特拉克左胸。

　“父親！！！”李羽一聲悲鳴。只覺得眼前一黑，就此昏死了過去。

　李羽昏過去以前，仿佛有一首詩不停的在耳邊響起︰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

　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

　四面無人居，高墳正i。

　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

　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

　千年不復朝，賢達無奈何。

　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那之後過了很久，我才明白父親為什麼放棄了報仇，而是選擇了自盡殉情。家族與愛情之間，他到最後也沒有做出選擇………”——《大公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