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匿佛對頭

鴻渺與眾位巡查仙人對望了一眼，他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他不知

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對待眼前這個看似非常有禮貌的人。這個弑佛者表明了

自己的立場明顯是偏向於魔王那一邊的，而且他帶來的十六個弑佛者幾乎

全部處於一個相同的境界上，雖然鴻渺不知道他們的境界是如何劃分，但

是卻可以大致感受到他們的力量幾乎是和十八個匿佛者同等級的，甚至還

稍微高出一些。

　　魔王在那邊「桀桀」的笑道：「哼！為了對付我們魔界，你們看看！

你們出動了多少人？嗯？這應該有三千個修真高手吧？而仙界呢……竟然

下來十一個仙人！喏！還有這些匿佛者。」

　　魔王的語氣中變得有些忿忿不平的說道：「我們魔界本來是沒有打擾

任何人的，可是你們偏偏說我們是『孽障』！之前的魔界有做過向修真界

進攻的事情嗎？你們回答我？嗯？」

　　他繼續說道：「既然你們不說，那麼我替你們說，答案是沒有！至於

這條通道，哼！你們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條通道並非我們魔

界打開的，而是你們仙人！你們仙界為了徹底剷除我們這些『邪魔歪

道』，便窮盡一百個仙人之力打開了這條通向魔界的道路，可是卻無功而

返，這些我相信修真界並不知情吧？你們仙人也不會說的。」

　　他有些難過的說道：「你們仙人也見過我們魔界的樣子，那裡是什

麼？那裡根本連地獄都不如！看看這裡！先不要說你們仙界的仙靈之氣，

單單說這裡，這個修真界的靈氣之充足就已經遠遠在魔界之上。我們魔界

為什麼會變成那種狀態？我們為什麼要吞噬別的小魔頭？要不是因為沒有

其他辦法，又有誰願意這麼做？當初……當初我們也是修真者啊！」

　　魔王彷彿心中有很大的委屈，他一口氣說了很多，語調竟然有些微微

的不穩起來。

　　他這一番話不僅傳入空中的仙人和匿佛者的耳裡，而且也同樣一字不

漏的傳入底下的修真者的耳朵裡，他似乎是有意的提高聲音，在魔王說完

之後，一時間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是的，包括鴻渺或者是比他成仙更久的仙人都不太清楚這個通道產生

的原因，照常理來說是不應該出現這種情形的，畢竟修真界、仙界、魔界

等並非是處於同一個層面上，就像是一種空間的錯層一樣，每個空間之間

都有很強的壁障，而要打開這些壁障必須要有相當強大的力量，即使是仙

帝也一樣無法自行打開。

　　另一種情況則是存在於某個人在力量或者其他方面超過這個空間，也

就是層次的界點之後，他才有希望躍升到另一個空間中去。然而這樣的情

況並非是個人的力量打開的，那是由於每個空間都有自己的限定，到了它

限定的頂點的時候，就由空間自身產生作用，使某個達到界點的個體突破

一個空間的限制而轉移到另一個空間中，而且那樣的情形是不確定的，並

非有一定的地點或者規律。

　　就好比說目前這樣，有著一個固定的通道，儘管地點並不固定，苦是

確確實實的存在著。

　　所有的修真者都抬頭看向空中的仙人們，他們第一次對於這樣的事情

產生了懷疑。

　　鴻渺雖然不知道通道形成的原因，但是可以感覺到在魔王的話語中有

著一種令人無法察覺的用心，他明明知道這些話中有錯誤，卻無法指出錯

誤究竟在什麼地方。

　　自從弑佛者出現就沒有再說話的諾達二在這時候開口說道：「有通道

的存在，你們就一定要過來荼毒修真界的修真者？就算你們羨慕這裡的環

境，但是你們過來之後做了什麼？有哪一樁好事和你們沾上關係？幾乎全

部是滅絕人性的事情。你們吞噬修真者的元嬰，藉以提高自己的力量；魔

化靈獸，從而製造混亂；甚至你們……」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止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再往下說下去

了。

　　他話鋒一轉，又說道：「總而言之，你之前說的情況彷彿都是你們魔

界或者是妖界很委屈，可是你們為什麼只說你們看似悲慘的事情，而不去

說你們對這個修真界造成的破壞？」

　　諾達二的話說到這裡，鴻渺終於搞清楚了，他們魔界的魔頭並非不會

使用心計，像現在他們就是在避重就輕，他也明白自己剛剛那種不對的感

覺從何而來了。

　　然而不論是鴻渺、另外十個巡查仙人或者是諾達二等人，都忽略了一

件事情，那就是他們被這些話吸引，以致於忽略了另一邊暫時被禁制住的

通道。

　　就在此時，禁制開始鬆動了，孔曉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

笑，先前他們弑佛者為魔王出的主意終於在這個時候見到效果了。

　　底下突然有修真者出聲警告道：「小心！」

　　而鴻渺和諾達二也同時驚覺了，在他們之後就是剩下的十位仙人和那

十七個匿佛者。

　　所有的仙人都飛快的掐動法訣，那是他們自己最熟悉的仙訣，所以根

本不用思考，直接就在他們的手中成型了。

　　至於另一邊的匿佛者也都是雙手交互，一個個奇怪的法印也在他們的

手中出現。

　　不過他們的反應顯然都在孔曉的預計之中，十六個弑佛者齊聲的發出

一聲暴喝，龐大的陰寒的力量隨即迅速的凝聚起來。

　　他們的力量一凝聚，所有的匿佛者都不禁眉頭一皺，手中的印法幾乎

掐捏不住，頓時有一股淳厚的能量從他們的手中散漏出來。

　　諾達二的臉色一凝，沉聲喝道：「我佛駐我心，持！」他心中很清

楚，自己的十七個師弟的修為還是不夠，所以在弑佛者的引誘之下，才會

露出不該洩露出來的能量波動。

　　本來再次露出喜色的孔曉聽到諾達二的這聲沉喝，幾乎要泛起的笑容

立刻消失了。他有些恨恨的看了諾達二一眼，自己這個好好的計畫泡湯

了，現在這個匿佛者──自己很久以前的對頭，似乎是看出了自己的用心

呢！

　　其實諾達二根本不知道孔曉究竟有什麼樣的想法，他只知道眼前這些

弑佛者一直都站在他們這些人的敵對立場上，所以唯有阻止住他們的動

作，自己這一方才能不會陷於被動之地；何況從實力上來說，如果再加上

妖界的妖，自己這一方的實力便是差上一些，那些修真者在這種等級的人

面前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就算人數再多一倍，能起的作用也不會很大。

　　此時通道口那邊的禁制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天添和旋涅兩道威力最

大的禁制帶著八道微微差上一些的一起再次落在通道口上，在爆起一團光

幕之後，通道口頓時沒有動靜了。

　　表面上看來通道口似乎是暫時再次被禁制住了，但是所有的仙人臉上

都露出疑惑的表情，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現象。

　　他們想得沒錯，僅僅過了一個短暫的停頓，通道口便忽然強烈的一

振，瞬間所有的禁制全部破裂了；在此之後，大量的妖從通道中湧了出

來，足足有兩百多個。

　　兩百多個妖基本上全部是已經完全幻化成人形而出現的，修真者們看

著這些個個都很俊美的「男人」與「女人」，不由得紛紛看呆了。

　　在他們的眼中，雖然每一個妖都顯得相當的俊美，但是又各有不同，

不論是在氣質上還是在樣貌上都有著細微的差距，而且無一例外的，他們

看起來都比魔界的魔頭舒服多了。

　　除此之外，這些俊美的妖並沒有出來就發動攻擊，他們竟然像是在看

熱鬧一般看著空中對峙的兩群人。彷彿在這件事情之上，他們是完全的旁

觀者一樣。

　　帶領妖的人是一個顯現出成熟的風姿的女人，她抿著豐盈的嘴唇，半

瞇著一雙勾魂的眼睛，很感興趣的看著魔王和他身邊的孔曉。

　　孔曉心裡忽然升起不妙的感覺，自己的計畫不是這樣的。之前的計畫

是自己與魔界的魔王、魔帥金廣來吸引住仙人和修真界的視線，然後由妖

界的妖首先發動攻擊，以製造最大的混亂，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現

在……

　　對於妖界的反應，鴻渺和諾達二也有些茫然，這次顯然不像是前兩次

那樣，由妖與魔共同發起攻擊，那麼妖界的立場究竟是什麼呢？

　　那個妖的首領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用銀鈴般的聲音說道：「咯

咯，好清新的空氣呢！果然還是那個老樣子，唔……好懷念原來那種日子

啊！」

　　孔曉的實力雖然似乎比那些匿佛者還強，但是看樣子好像也不敢得罪

這個看起來異常柔弱的「女人」，他以商量的口吻說道：「寒涵大統領，

妳……請遵照我們之前的約定行事好嗎？」

　　寒涵蹙起眉頭說道：「約定？奇怪了，我怎麼不記得有什麼約定？」

然後她轉頭向著身後的一個妖問道：「敖，你記得有什麼約定嗎？」

　　敖恭恭敬敬的哈腰說道：「回大統領的話，敖也不記得有什麼約

定。」

　　寒涵的頭轉了回來，向孔曉問道：「那……孔曉大人，你能告訴我我

們之前有什麼約定嗎？」她的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神色，有嘲笑、有殺

意，卻偏偏沒有該有的疑問。

　　孔曉的臉色終於變了，他沒想到一切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的事情竟然

會在這裡出現意外；原本萬無一失的計畫，居然在妖界的大統領寒涵身上

擱淺！可是他又不能說出來，這樣的情形讓本來覺得一切的先機盡在自己

掌握之中的孔曉感到極為難受。

　　孔曉在心中暗罵道：「這個臭女人，如果……」他有些不敢想下去

了，萬一寒涵不按照約定，而且徹底背叛他們的陣營的話，恐怕魔王和他

們這些弑佛者的佼佼者都要葬身於此。

　　然而孔曉雖然不願意自己往下想，但還是必須繼續想下去，因為他臨

行之前，弑佛者的首領──無我，曾經對他下了死令：「你的任務就是不

惜一切的代價促成混亂，然後爭取在混亂中消滅匿佛者的一部分力量，我

知道他們一定會去，而且一定會出手阻止住妖魔界的侵入；所以這是我們

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果可以讓匿佛者損失一部分力量的話，那麼我將繼續

出手，徹底撕碎他們偽善的假面目。去吧！如果有閃失，你……也不用回

來見我了！」

　　想到這裡，孔曉的身上頓時冒出一層汗水。他跟了無我多年，深深的

明白無我的性子，如果自己這次的行動真的失敗，那麼……這下子他真的

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過眼前的情形就算是按照最好的情形來考慮，妖界大概也不能幫助

他製造混亂了；十六個弑佛者對上十八個的匿佛者，孔曉的心中沒有絲毫

勝算，畢竟匿佛者最為擅長的就是合擊之術，如今孔曉的希望只能放在那

些還沒有露面的妖魔身上了。

　　另一方面，地上那三千個修真者之前心中雖然產生了疑惑，但是並沒

有動搖他們內心的想法，那畢竟是根深蒂固的；儘管他們不認識這些原本

根本沒有聽過的人，可是也能看得出來兩群人是處於一種絕對對立的情況

下的，光看名字就知道了。

　　他們還能看出來的一點是，這些妖界的妖的實力簡直可以說是恐怖，

每一個在他們的眼前彷彿都有一層霧氣罩住，讓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實

力究竟如何，就連大乘期的修真者也一樣看不出來。這一點讓所有的修真

者都很鬱悶，不管這些妖是怎麼樣修練成的，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境界

與修為都比修真者們高出一大截，這讓這些修真者產生了疑問，難道說獸

類修真比人類修真更有優勢嗎？

　　有一點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現身在修真界的這些妖基本上幾乎囊括妖

界的最高實力了；也就是說，妖界所有稍微有資格的妖已經全部都來到修

真界，這也正是孔曉不敢有絲毫得罪寒涵的原因，修真者們不知道，他卻

十分清楚。

　　這次妖界和魔界不同，魔界只來了三個高等的魔頭，一個魔王──黑

冥，一個魔帥──金廣，一個魔將──鴉木町。

　　身在修真者中間的任天塵自然看到了這一切，他在妖界的妖剛剛出現

的時候，心中就忽然產生了一絲波動，任天塵知道，那是因為之前離去的

坎離兒和自己有著一種莫名的聯繫所造成的，所以他一直在尋找著坎離兒

的蹤影。

　　如今他對坎離兒的怒氣早已經煙消雲散了，而且他的體內那些遊散的

真元似乎也消失了，因此他還是很想念坎離兒的。

　　任天塵不知道的是，事實上他體內雖然再也看不見那些遊散的真元粒

子，但是並不表示它們已經被同化或者是消失了，相反的是它們依舊存

在，只是任天塵發現不了而已。

　　在尋找了很久之後，任天塵終於在妖界隊伍的最末端發現坎離兒的身

影；在妖界隊伍的末端是清一色無法幻成人形的妖，而坎離兒赫然排在第

十三位，那已經是很高的地位了。在這個過程中，任天塵也順便數了一下

妖界的成員數量，共有兩百一十六個，沒有幻化成人形的有七十八個。

　　就在任天塵發現坎離兒的時候，坎離兒也遠遠的向任天塵眨了一下眼

睛，此外就沒有別的動作；想必坎離兒早已發現了任天塵的位置，只是礙

於規定而不敢有什麼動作而已。

　　任天塵看見坎離兒之後，立刻就發現牠的不同之處，感覺上坎離兒變

得更加強橫了，看來到了妖界之後，坎離兒也是被「修理」了一番。

　　此時任天塵耳邊傳入了周圍修真者的竊竊私語聲，在無所事事之下，

他也細聽起來。

　　一個空冥初期的修真者向身邊一個空冥中期的修真者說道：「老兄，

你說這次……唉！我看修真界這次真的凶多吉少啊！」

　　那個空冥中期的修真者看了看天上，說道：「我看也不見得。你看，

後來的那些妖似乎並不想動手呢！如果妖界不動手的話，我想修真界應該

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先前那個人嘆道：「但願如此。唉！修真界在仙界之下那是不用說的

了，可是為什麼連魔界、妖界，甚至那些既不像是修真者、也不像是別界

的人的力量都這麼高呢？」同時他的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

　　任天塵迅速的看了他一眼，表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其實心中相當不以

為然；他很不同意這個人的態度，強大的力量有時候並不能解決一切的事

情呢！

　　由於任天塵本身就不是一個追求強大力量的人，也沒有什麼野心，雖

然他的境界和修為除了在凝神期之前是自己修練而成之外，後來幾乎都是

在半強迫之下成就的，但是這樣也沒有改變任天塵的心態；儘管他有時候

他會受到境界的提升所帶來的變化的影響，但是任天塵一直都是一個比較

豁達，又清心寡慾的人，因此他覺得眼前這個修真者有些過於追求強大的

力量了。

　　認真說起來，這也是許多修行之人的通病，追求強大的力量，一來是

可以在這個到處都是修真者的世界中活得更好，二來也是為自己將來打

算，如果沒有強大的力量，渡劫絕對將會是一個災難。

　　在這樣想法為基礎上，許多人並不去修心、修志，他們在意的只是自

己肉體的強大和法訣的強大而已。

　　然而任天塵幾乎是從修行開始就一直在修心，他的心智或許算不上堅

定，卻完全符合了一種平淡的自然過程，這也對他的修行相當有益。

　　任天塵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不料這一眼卻引起了那個人的注意，在盯

著任天塵的側影看了半天之後，那個人終於放棄了，他完全看不出任天塵

究竟有多高的修為，甚至連強弱都無法感應出來；這是一種極不尋常的情

況，他不禁十分納悶。

　　任天塵知道那個人在觀察自己，也知道那個人是看不出什麼來的，所

以他把視線移向天上。

　　只見空中的情況陷入了僵局，諾達二等匿佛者的法印依舊捏在手中，

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難受的情況出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不論

是法訣或者法印都是一種彙聚天地能量的手法，而這種手法是一種絕對的

外力，所以基本上沒有一個修真者可以把這種力量捏在自己的手中多久，

甚至包括仙人也不例外。

　　然而眼前這些匿佛者卻可以輕鬆的做到，十個仙人見狀心中不由得暗

自叫苦，以他們的力量都逐漸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可是那十八個人居然依

舊如此悠閒。

　　如今在每個仙人手中的幾乎都是自己最常用的手法，這樣熟練的手法

威力絕對不會弱，不過在這種情況之下，威力越大的仙訣需要的把持力就

越大，因此仙人們終於也有些撐不住了，再過一段時間，恐怕連仙人這樣

強橫的身體也會受到法訣的反噬所傷。

　　他們統統把目光移向為首的鴻渺，在這些人的眼前把持不住自己的仙

訣是很丟人的一件事，所以他們希望鴻渺發動攻擊的命令。

　　偏偏鴻渺也無法確定妖界那些人的態度，所以不敢隨意發動攻擊的命

令，雖然說在真正的攻擊開始之後，他們這些仙人還有兩個強大的後援，

可是越是如此，他反倒越不敢輕易發動攻擊。

　　鴻渺不敢動，匿佛者卻沒有絲毫的顧忌，硬要說的話，就只有顧忌那

些弑佛者而已；他們想必看出了十個仙人的難受，於是以諾達二為首的匿

佛者便忽然發動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