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揚名 第77章 官封千戶
林景清知道自己目前說服不了林銘,但他沒有放棄。因為他明白,即使說出來也沒用,對于林銘,最有用的是證明給他看。
政治,也是一種投資啊。誰願意投資給一個風險高,回報不明的項目呢?要知道,這很可能就是身家性命都要投上去的政治投資。
要證明給林銘看,唯一的方法主是讓太子的地位穩固如磐石。那麼,目標也很明顯,就是掃除太子登基之路的所有障礙。
可是這些障礙,單單林景清一人,就算加上懷恩與周太後,能掃得了嗎?
林景清想到此處,也有些渾身乏力的感覺。
不過事在人為,他也一直堅信這麼一句話。
那麼,就見一步走一步吧。林景清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心里下了個決定。
沒待幾天,還沒等得萬貴妃見他,皇帝便召見林景清入宮。
這次與皇帝不比上次,上次是林景清誤打誤撞地遇見了皇帝,避都避不開,內心也是極為惶恐,這次則心情完全不同,自豪驕傲之類的情緒雖然沒有,但用滿心歡喜來形容卻是再也恰當不過。
不過,皇帝的召見不是在外朝宮殿,而是選擇在他的寢宮——乾清宮中。
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當然熟悉歷史的人就應該知道,成化朝憲宗皇帝創造的一個舉措——侍奉官。
明朝的選官任官有一套嚴格的制度,只不過這制度到了成化一朝卻成了一紙空文。憲宗皇帝私自授職的官員便為傳奉官。他們不經吏部,不經選拔、廷推和部議等選官過程,由皇帝直接任命,這無疑是大大違反了當時正常的手續,朝廷大臣多有非議,只不過當時的閣老卻是人稱“萬歲”閣老的萬安,所以的一切都被他高舉皇帝滿意,一切好說的大牌子壓了下去,因此,終成化一朝,原來一個好好由儒士書生組成的文官政府,便混雜著一大批出身于軍人、僧道、工匠、畫士、醫官的官員,而這些傳奉官中多數是一些佞幸之人,靠著結交宦官或者行賄的手段取得一官半職,他們的在職也就大大地敗壞了吏治。
當然,我們的林景清也很快將會成為其中的一員。要不,靠正常上位,他一個國子監學生(還是懷恩給他的後門做的文憑),混一輩子能當個清紀郎便要燒高香了。
懷著興奮而又有點忐忑不安的心情,林景清走進了這個寂靜肅穆的宮殿。
里面,端坐著成化帝,旁邊是懷恩與一眾大漢將軍。
“微臣參見吾皇。”林景清趨前跪拜行禮。
“愛卿平身。”成化帝話一出口就讓林景清安心不少,看來口吃果然已改善不少。
林景清沒敢抬頭看成化帝。成化帝看著眼前這個讓他獲得新生的青年,心里一陣歡喜,轉頭向懷恩示意。
“清紀郎林景清接旨!”懷恩走上前去,手中捧著一卷黃帛,展開大聲讀出︰“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惟太祖馬上得天下,知軍事之重,非得勇猛忠誠之士,曷克稱為?欠詹事府清紀郎林景清,發韌賢科,一心報國,特擢福州府千戶。卿少而敏,茂著公勤,是用進爾階千戶職,賜之敕命,以為爾尚禮朕恤之意。益殫乃心,必使國強軍盛,而倭不來,斯稱任使,爾惟欽哉!”
懷恩一念完,林景清便叩頭謝恩,接過聖旨。看向懷恩時,卻見他似乎輕輕地向自己眨了眨眼,讓林景清不禁一怔。
但他此時心里早已是大喜過望。千戶官職,那可是正五品官職,副廳級干部,等于林景清一下連升三級,真正的坐著火箭往上竄。
原來林銘與他的期望也就不過封一個百戶,正六品官職便是過份,誰知道皇帝的心思,嗯,真的沒法猜。
林景清這次是真正的叩謝皇恩浩蕩了,這何止是浩蕩,簡直便是皇恩發大水了。
“愛卿,朕知你忠、忠心為國,但、但你年紀尚少,擔此要、要職,須得用心、心才是。”上頭的成化帝終于發話了。
“臣謹記皇上教誨,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林景清挺起胸膛回道。
“听愛卿所言,朕心大、大慰。來,愛卿陪、陪朕一起到、到御花園走、走走。”成化帝見到林景清這個當時的毛愣青年心里挺是喜歡,便提議一起游覽。
懷恩見到林景清還在那里發呆,連忙清咳了一聲。
這才回過神來的林景清慌忙應了一聲“有”,惹得成化帝一陣笑聲,也不見怪,便有一眾太監宮女開路,林景清跟著成化帝乘坐的肩輿亦步亦趨地走在御花園中。
此時冬至將至,御花園里哪有什麼景色可賞,林景清跟著皇帝走了一陣,卻是明白皇帝心思,原來是把他當做說伴來著了。
不過,林景清心里也並不感到奇怪,對于口吃之人,他也有充分的了解,于是便恭敬而又不太過做作地與皇帝侃著事兒。
此時成化帝也不過而立之年,正是年輕力壯之時,雖然溺于酒色,但畢竟仍是青年身心,對于林景清刻意所提的異域風情還有很感興趣。再者口吃的情況已經大有好轉,也便能與林景清對答起來。
而林景清最感興趣的,莫過于朱見深當皇帝的日常生活。雖然旁邊的懷恩一听他問起,便是大打眼色,但林景清見成化帝絲毫不在意,反而有侃起之意,便也大膽追問。
成化帝對于林景清這個青年也是大為好奇,要說也是林景清好運,旁人哪敢問起皇帝起居生活之事,而成化帝听得他問起這些旁人從不關心之事,卻是很耐心地斷斷續續地說著他的事兒。
不過听完皇帝的描述,林景清對于這種皇帝的生活卻也是沒有了半分熱情,甚至還想拍拍皇帝的肩膀,嘆一聲︰“兄弟你還真不容易啊!”
當年朱元璋同志極為勤政,給他的子孫後代規定的一日作息也是頗為嚴格。一般來講,皇帝早上五點天沒亮就得起床,然後便是給宮中長輩請安,再來一陣早讀,當然,好皇帝讀的是經史,昏君讀的一般都是床上術之類;上午吃完早餐後便要上朝理政,辦理公務;中午休息一陣,下午的時間除了處理公務,便也要看書學習、吟詩繪畫或由妃嬪陪同看戲、听樂等娛樂,當然這陣子比較閑暇,至于處理公務、學習與游玩的時間比重則視皇帝人品決定。
下午晚點或酒膳後,便視皇帝喜好做做佛事或拜拜太上老君,然後就寢,床上女人則由其翻牌子決定,當然,女人服侍的時間是有嚴格規定的,那事兒不得超過三十分鐘,否則太監就會按祖制將女人從床上揪出,皇帝也不能拿他怎麼樣,至多就給他小鞋子穿穿了。
從宮中回來,得知消息的林銘早已擺下幾桌酒席,宴請幾個他最近厚禮結識的朝中官員。
這些官員的級別都不算高,也就六七品的樣子,都無一例外,卻都是皇帝親自封賞的“侍奉官”。包括兩名錦衣衛百戶、還有一名道士,听說也是賞的小官,另外一個卻是一派江湖郎中的樣子,眼神狡猾,滴溜溜地在幾個丫環的身上轉悠。
林景清還沒席,在偏門見著了這些人,連忙差人叫上他老爹林銘。
“爹,您這是請的什麼人啊?”林景清見到這幾天人不倫不類地坐在那里,不由呆了,敢情這是要讓自己與他們變成蛇鼠一窩,狼狽為奸啊。
“清兒,爹問你一句,你想當大官,做大事麼?”林銘微笑問道。
“這個……”林景清其實心里並不怎麼想,心道如果不是你逼我,我寧願當個紈褲子弟。不過一迎上他的目光,想起自己曾經的發奮,卻又不禁軟了下來,道︰“當然想!”
“既然如此,你可明白當官之道?”林銘仍是笑眯眯的表情。
“不過盡力為民……”林景清正想發一通大道理,林銘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說爹教你的!”
“厚黑兩字!”林景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了出來。
林銘得意地笑了笑,寬厚地拍了拍林景清的肩膀︰“清兒,需要知官場險惡更甚于商場。爹爹教你如此,卻不是要你存著害人之心。惟有上位者,方能顯大愛。一將功成萬骨枯,清兒你是懂得這個道理的……”說罷林銘嘆了口氣,盯著他的眼楮道︰“如若清兒不願與他們見面,爹便幫你推了這場酒宴吧。”林銘說完便轉身進去。
林景清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腦海里突然出現了朱樘那個弱小的身影,心里一震,終于還是喊住了他。
“爹,孩兒應付就是。”說罷咬咬了嘴唇,未等林銘應答,便走了進去。
且不去提酒宴之上的林景清如何強顏歡笑,稱兄道弟。我們且把視角投到閩浙沿海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