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所長伸手就要去拿郵票,趙啟明急忙制止道:「等等!孫大爺,讓我來吧!」他不由分說的衝了上去,擋在孫所長前面。不怕別的,他那雙開箱子的手上滿是灰塵,這一大摞郵票要是被他這麼抓一把可就全完了。
趙啟明小心翼翼的把郵票分幾次搬到了孫所長的辦公室,黃毓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他和手裡的郵票:這麼多,那得要花多少錢呀!
「哥,你……真打算全買下?」她眨著眼睛問道。趙啟明正聚精會神地檢查著這些郵票,一時間沒留意表妹在跟自己說話,半晌才反應過來,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沒錯。」他的視線依然沒有離開桌上的那些郵票,全部堆在一起,足足有一尺厚。
手下不停地翻看著,趙啟明腦子裡在計算這些郵票的市場價值。雖然每一套票只有一兩版,但是基本上包括了八七年到九零年這四年內中國所發行的所有郵票。其中有很多套目前在市場上漲得還快,比如八七年的《猛禽》、《風箏》、《徐霞客》、《葉劍英》、《神化傳說》、《四大名樓》、《水滸》,八八年的《三國》、《蘭花》、《泰山》等等。
接著往下翻,居然讓他看到了半版八八年的《麋鹿》無齒郵票,這是近些年中國發行的為數不多的幾套無齒郵票之一,市面上已經炒到了六十五塊一套。這套郵票一版五十套,這裡一共是二十五套,僅僅只是這些,價值就已經超過了一千六百塊。
估價得出的結果是:面前碼著的這些郵票,市值總價已經超過了五萬。
大別山呀,大別山,我他媽愛死你了!始終處於亢奮狀態的趙啟明竭力掩飾著心中的狂喜,他真的好想仰天大笑,但在外人面前他不敢,臉上的肌肉在他全力的控制之下,顯得有些僵硬,估計精神病患者發病時也就這樣。
孫所長對這玩藝兒也不大懂,悶聲不吭的在旁邊抽著劣質煙,這堆郵票以前是按照自己管區的人頭數,由縣郵電局按比例派發的,當年要是賣不完,應該在年底的時候登記上報,然後再送回去。自己年紀大了,山路又不好走,就懶得往縣裡扛,每年只是把賬本帶回縣裡,東西這麼一放就摞了好幾年。
眼這個半大小子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啥,孫所長非常懷疑他剛才那番話的可靠性,城裡人再有錢,也不能拿幾千塊錢給孩子買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東西吧?
不過他倒是希望這孩子把郵票全買去,管區的手下們一年多沒發獎金了,早已經滿肚子牢騷,幹活騎的自行車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換車的報告打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沒著落,這次要是賣了郵票,說什麼也要扣下來一筆錢,先把這兩件事辦了再說,大不了事後打兩個報告……。
他正想著自己的心事,趙啟明看完郵票,雙手抹了抹臉,激動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孫大爺,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但是這些郵票我是要定了。您先把價錢算一算,我跟朋友聯繫一下,讓他給我寄錢來。」
剛才他就在想這個問題,來舅舅家只帶了四百塊錢,光是按郵票的面值算,這點錢也遠遠不夠數,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向舅舅借,可先不說舅舅願不願意幫這個忙,單是這件事就不能讓家裡人知道。
夜長夢多,東西一定要盡快買到手,眼下找誰能幫到自己呢?趙啟明考慮再三,幾千塊錢不是小數目,關係再好的同學也沒這能力,想了半天,能指望的只有一個人:陳致遠。可那小子家裡沒電話,沒辦法直接聯繫,好在趙啟明記得他家的地址,看來只有用拍電報這個比較古老的方式了。老天保佑這傢伙還沒被人砍死。
孫所長一聽他真的要買,打心眼裡笑了出來,臉上的褶子都擰到了一起:「這些郵票要不少錢呢!小夥子,你家裡人同意嗎?」
「沒關係,我自己有錢。」趙啟明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兩張一百的,遞給孫所長:「大爺,這是我的訂金,您先收下,等錢匯到了,我再跟您一起算。」
孫所長年過半百,還從沒跟生意人打過交道,連連擺手道:「俺們山裡人不興這個,你放心,郵票我一准給你留著。」
趙啟明誠懇的說道:「大爺,錢早晚都是要跟您算清的,這二百塊訂金是我的誠意,您一定要收下。」孫所長要是不拿著,他心裡就不踏實,在大人眼裡,自己只是個孩子,幾千塊錢的東西,不表現出自己的誠意,難以讓人相信。
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孫所長見他如此堅持自己的意見,便不再反對,有了二百塊錢做為動力,他立刻拿過算盤算起賬來。趙啟明跟他要了張電報單,在上面寫了這麼一句話:上班時間跟我聯繫,打電話:055********,十萬火急!
孫所長的算盤打得挺不錯,半小時後他取下老花眼鏡,把價錢報給了趙啟明:「小夥子,去掉你剛才給的兩百塊,還剩下4665塊9毛2分,你再算算看,我年紀大了,只怕不准。」
趙啟明哪有心思跟他計較這點小數,搖頭笑道;「不用了,大爺您幹了這麼多年,這點賬不可能算錯。」一句話把孫所長說得又咧開了嘴。
問清楚這個郵電所的地址,趙啟明和黃毓玲回家去了,他打算回頭把錢直接匯給孫所長,這樣也能省點事。
在焦急中等待是一種類似酷刑的折磨,對趙啟明來說,這種折磨簡直能要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