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焚情妖火』-第九章 陰陽表裡,留襯暗箭藏鋒
「綿姐姐你說為了殺一個後生弄出這許多事來是不是沒事找事啊?」
當衡山眾妖都安頓好水靈嫣麗的九女峰辛綠漪便這麼問她的六姐烏雲綿。聽了她這麼問那向來隱于衡山芙蓉峰修煉的黑蛇精烏雲綿便咯咯咯笑了起來跟她這七妹說道:
「我說七妹呀你真是不懂大哥的心事!」
「什麼心事啊?」
由幽谷深潭中青鯉修來的女精靈辛綠漪有些不解。
「唉七妹難道你不知道麼?在我們這衡山七友裡就屬大哥二哥最為交好。他們這些大男人可跟我們安分守己的女人家不同他們倆啊常搭伙下山去城裡那些銷金窟風流快活。若手頭沒了錢那還了得?難免就做些不法事情。你想想啊他們倆壞心思往一處使壞事一塊干連找女人都一起這之間的交情能好成啥樣。」
「嘻嘻是喔!」
聽烏六姐忽然說起這些辛綠漪雖然聽得笑了起來不過卻有些臉紅。
「誰說不是呢?」
那烏雲綿已是少*婦模樣這些男女事兒卻似說得嘴慣絲毫不以為意繼續說道:
「所以啊這回二哥不知道怎麼被那個叫張牧雲的小賊頭給殺了那咱的王仙人還不氣瘋了?殺他?七妹你還不知道吧大哥這回為了讓那小子一定死在他現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手裡這些天已不知派了多少手下沿途收拾那些劫道小蟊賊。生怕那張牧雲一個不小心先輕易死在別人手裡!你瞧瞧咱這當大哥的做的事兒有多壞。」
「是挺壞的。」
辛綠漪跟著附和。她們這倆女妖精嘴裡說壞不過口氣卻並非真的譴責。辛綠漪此時已端坐在靠窗的妝台前對著莊上丫鬟用的銅鏡挽著自己的鬟鬢。理著如雲賽霧的青絲辛綠漪想了想又說道:
「不過誰叫那個叫什麼張牧雲的小子更可惡呢?聽大哥說那天只不過是胡二哥慕名想看看那衡陽的元宵花燈死活讓他陪著去。結果好好的燈沒賞成卻被那壞蛋小子看破形跡在那麼多人的大街上喊打喊殺說什麼要……除妖。胡二哥一個沒躲及就給小賊害了。唉可憐的二哥他到死也沒看成花燈真慘。」
說道這裡辛綠漪眼圈有些泛紅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不一會兒她眼裡便閃起了淚花。
「唉誰說不是呢。」
聽七妹說得傷心黑蛇精也跟著抹淚。她哽咽道:
「想不到臨到死咱二哥的心願也沒圓。最可惡的是聽說那小賊大庭廣眾口口聲聲地說要除妖真是可惡之極!」
一提起這個她就義憤填膺聲音變得堅決起來:
「七妹咱七兄妹雖然不經常聚在一起不過這一回咱可一定要同心協力演好這場戲保證讓那小惡賊清清楚楚地死在自己未婚妻子手裡!」
「嗯當然!」
至此二女計議已定便不再說這事。又過了一會兒這二女便開始討論起梳妝打扮經驗起來。
且不說衡山眾妖在王玉娥家中佈下天羅地網再說張牧雲。來辰州的這一路上十分風平浪靜。當最後快要到辰州時回想起來連張牧雲自己都有些吃驚。
這年頭世道並不太平他早就準備好哪時和草叢裡跳出來的劫道小賊火拚;誰知道一路下來那些盜匪竟似死絕一路順風順水毫無波折。說話間這一天上午他便快要到辰州城。
將近辰州之時張牧雲跟路旁田中鄉農問路打聽好大王莊的所在也不進辰州城便徑直往城北大王莊而去。
當離得大王莊越來越近張牧雲這心也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不管之前他因為什麼原因而來也不管他有沒有想過是否真喜歡這婚書上寫著的姑娘只要他一想到也許就在今天吃過中午這頓飯後他從此便算是有了自己媳婦的人——一想到這無論他怎麼囑咐自己要鎮靜要淡定他這心就只管撲通撲通地跳兩腿輕飄飄地卻不知此後這一路怎麼走過來。
心情如此激盪當他按照路人的指點最後真走到那座念叨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大王莊門口時。他對門口那守候多時的莊客竟是視而不見渾忘了還要跟人家打招呼。而當它被看門人喝止問話後在這莊客領著他朝院子裡走時他猛然一回神想記起剛才這大王莊究竟怎麼走的。卻忽然現自己竟只記得跟先前那個鄉農問話之前的景象;此後告別往這大王莊而行自己走的這段路上卻什麼景象都記不得就像自己倏然就來到這裡。
驚覺了這一點張牧雲便有些清醒過來。暗暗笑話著自己怎麼這麼不經事他便安撫安撫自己激盪的心神儘量心平氣和地沿途打量起這座城郊莊園的景物。
此刻他正行走其間的大王莊處在沅水之北離辰州城大約二十多里。因為是鄉間的富戶主人也見過市面雖然這莊園遠離熱鬧的城池莊中那散落在林蔭花樹中的二三十間屋舍卻大多數仍雕樑畫棟氣度不俗。青瓦高脊的樓閣簷壁間依稀能看出彩漆繪畫的花鳥蟲魚圖案。若是仔細觀看這些漆畫便現它們的線條和用色竟是頗為精緻細膩不像是出自尋常鄉間木工畫師之手。不過這些漆繪恐是日久年深的緣故風吹日曬至今當張牧雲看到它們時已大都不見當年嶄新鮮明的顏色;極目望去時呈現在眼中的是一種灰敗斑駁的顏色。不過也許正因為如此張牧雲心中才覺得這王家並不是個一時跡的暴戶。
一路看到的這些氣勢不俗的高房大屋落在張牧雲的眼中並沒有讓他心情舒暢;那些巍峨聳峙的樓台反而讓他心中增添許多無形壓力。倒是那些一路上走來不時看到的青青翠竹林、爛漫桃花園、撐著荷蓬枯葉的蓮花池還有那時時能看到的幾畝翠綠菜畦才讓他心情略略舒暢。
閒言少敘。很快張牧雲便在那個莊客的帶領下來到莊中正屋客廳中。當他們到來時這座佈置得古色古香、富麗堂皇的廳堂中並沒有什麼人。那個領張牧雲進來的莊客剛才一路上都沒什麼問話直到將張牧雲領進這座敞亮的軒廳中才將少年讓在一張雕花檀木椅上莊客這才跟張牧雲細細問明來意。
對這位莊客這般行徑張牧雲毫不起疑。說起來他倒也幾乎沒什麼正式拜訪富貴人家的經驗。上一回倒也去過一次羅州赫赫有名的沈家莊不過卻是夥同一幫人打將進去最後還被捉住捆了一夜。所以剛才這一切他都絲毫沒有起疑。而初登王家之門戰戰兢兢之餘他只是注意到這名莊客的模樣竟是長得油光滿面。心中還在讚歎:
「好!果然是大戶人家連門子都長得這般好人才!」
他卻不知這個領他進來的莊客卻正是陳文炳假扮。此時這浮浪公子正是一身家人打扮跟張牧雲問長問短了幾句後便聽他興奮說道:
「原來真是張公子!小(eb用戶請登陸..net)人真個有眼不識泰山!」
陳文炳煞有介事地奉承道:
「平時常聽主人說起說我家小姐有一門好親事卻在羅州想不到今日便蒙公子登門親眼見到張公子了!」
聽他這般奉承張牧雲倒好生不好意思口中謙遜了幾句。不過聽這莊客口風倒是甚善張牧雲這心便放寬了許多。只聽這陳文炳又假意問道:
「是這樣雖則小的對公子您耳聞已久不過這年月人心不古這口說無憑的……哈不是說信不過公子啊咱也是為了把這件喜事辦好。您看是不是把那婚書……」
口中遲疑說話臉上一臉為難。這陳文炳陳大公子真是演頗佳這一番做作環環相扣、唱做俱佳。他趕緊站起來從懷中掏出那張猶帶體溫的陳舊婚書笑著遞給陳文炳。
待婚書一接到手中陳文炳看著這上面自己相中的女子跟別人訂下婚約真是恨不得把眼前這少年暴打一頓。只不過動手不在此時想起王道陵的囑託他此刻只能「懷恨在心」在肚子裡咒罵一句表面卻滿面春風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看那眉花眼裂的樣兒就差沒喜極而泣。只見他跟張牧雲鼓舞說道:
「公子在上雖然小的並不識字但看您是實誠人這紙也確是婚書。公子您且恕罪稍等等我這便去找咱管家老爺來!」
說著話他便十分規矩地把婚書顫抖抖地遞還張牧雲然後臉朝著少年腳下往後退無比恭敬地退到大廳西側的屏風邊才敢一轉身走進那幾扇畫著四季溪山的屏風裡。此後留在廳中的張牧雲只聽得「???」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逐漸消失在回音中。
轉眼這偌大的客廳中就剩下張牧雲一人他安奈下激動的心情默默地做了一會兒卻還不見人來。等得有些無聊之際張牧雲漸漸開始東張西望看起這王家廳中擺設來。眼光踅摸之時偶爾一扭臉一抬頭正見到大廳中的那塊中堂匾額。張牧雲也是識字之人幾番機緣巧合受了那些經卷熏陶文學功底倒也不凡。他這回仔細辨認了一下原來廳堂上那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寫的是:
「雲卷千峰」
反正無事見到這句匾額題語張牧雲便開始在心中胡亂琢磨:
「咦雲卷千峰的雲字倒還犯了我名諱呢!」
這般胡亂想了一回終於等得有些焦急之時他卻忽聽得依舊是那西側畫屏後一陣腳步亂響還沒看得人便聽那屏風後有人熱切高叫道:
「是張公子嗎?快讓老朽拙眼瞧瞧!」
這正是:
挖下深坑擒虎豹撒出香餌釣金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