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篇——遺棄的天使 奶粉八包 第一次喂奶
宇文松一手抱著女嬰,一手帶著白莉莉買來的那一袋子牛奶,好像做賊似的回到了他已經一天沒回的住房。
與其說這裏是一個房間,不如說是一個水泥磚做的洞窟更好一些。整個屋子沒有窗,唯一的一個大門又是破破爛爛基本上只能讓外面的大風吹進來後變小風罷了。一個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的天然導水頂棚下,就是一個還不足三平方米的生活空間。除了能夠擺下一張地鋪和一些最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簡直連讓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而就是這麼一個破地方,那個狠心的房東卻硬是要了宇文松三百塊大洋!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狗窩”正好就在店堂的後面的話打死他都不會去租!
宇文松拉開房間一角的地鋪,把女嬰放在上面。然後從一邊的保溫瓶中倒出半杯早已冰涼的水,坐在女嬰面前,慢慢吮了起來。
小女孩睜大著一雙眼睛,兩只好像黑珍珠般柔和的目光盯著宇文松,口裏還不斷地發出一些“呵,呵”的聲音。
“喂,小家夥。這裏就是我的家,看著不怎麼樣吧。”
小女孩依舊瞪著大眼睛,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宇文松瞥了她一眼,繼續說道:“你這丫頭還真是奇怪,用得著這麼認我嗎?還死乞白賴的不惜用大哭大鬧?嘿嘿,怎麼樣,現在後悔了吧?我不是什麼億萬富翁,如果你是想要在跟著我以後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穿好的的話,那你就選錯人了!怎麼樣?趁著我還沒有窮到把你賣掉前再做一個選擇吧。”
一個還未滿月的小嬰兒怎麼可能聽得懂別人的話?宇文松也只是聊勝于無,自我解悶罷了。平時除了去網吧以外,他回到這個狗窟後也就沒什麼事做,倒頭就睡。現在忽然間能夠有個人說說話他覺得還是挺新鮮的。盡管那個聽眾只是個嬰兒。
宇文松一口喝幹杯中的開水,添完裏面最後的一絲水滴之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杯子放回原處。僅僅半杯水怎麼可能阻止得了他肚中的那些蛔蟲?不出十秒,震天的巨響再次把宇文松從對那半杯水的滿足之中拉了回來。
“我靠!他媽的,為什麼這個肚子會那麼餓?今天不過少吃了兩頓飯而已,你就那麼犯賤嗎?”宇文松拍著自己的肚子,大聲喝罵,隨後把目光轉向了那個一直在看著他唱獨角戲的小女孩,大聲說道,“看,看什麼看?看我餓著肚子很有趣嗎?再說了,如果不是為了治你這個小家夥我會花光所有的錢,現在還要空肚子嗎?真是,我那個時候幹嘛要從網吧裏面出來?”
一旦把小女孩接回家,宇文松的心裏再次開始充滿了對那家網吧的無限眷戀。想起自己原本可以在網吧裏面大殺四方,一享瘋狂戰鬥的快感,奮戰到黎明。更是有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湯面會在七點准的時候自動的擺在他面前。但現在自己竟然會坐在家裏,只能對著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孩子大眼瞪小眼?這還真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差別啊~~~
“幹脆把你賣掉換錢算了……”宇文松抱怨一句,拉起被子細心的蓋在小女孩的身上。
宇文松打開那只白莉莉塞給他的塑料袋,從裏面拿出一包奶粉和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東西。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小碗,一張圍兜和一包餐巾紙。早已餓得兩眼發昏的宇文松剛一看到那包小包裝的奶粉,兩眼立刻變得比夜晚的熒光燈還要綠!在此他衷心的感謝起自己那個時候沒有推辭掉這一包東西。
“啊~~~可愛的白莉莉小姐!我為世界上有你這樣的護士而感到自豪!”
宇文松把奶粉貼在自己臉上大肆感歎一番之後,立刻准備著手行動!他從一邊的砧板上拿起自己平時吃飯的大碗,隨後又拿起剛才的那個保溫瓶。
“我靠!水沒了……算了,反正喝水也喝不飽,直接吃了也不浪費!”說著,宇文松雙手夾住那包奶粉奮力撕開,就要把頭埋進去大吃特吃。
可還沒等到他把嘴伸進包裝袋,一個比他的肚子還要響亮的哭鬧聲傳來,嚇得他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手上的奶粉袋差點沒掉下來。
看著躺在被窩裏大哭大鬧的小女孩,宇文松打定主意不去理她,繼續想要享受這頓“豐盛”的晚餐。可隨著小女孩的哭鬧聲越來越大,他怎麼也沒有繼續進食的欲望。萬般無奈之下,宇文松提著他那包“晚餐”訕訕的坐到小女孩旁邊。
“喂,怎麼了?”宇文松一只手拎著奶粉,一只手提著奶粉袋的一角。只要小女孩的哭聲一旦止住他就會往喉嚨裏倒。
可沒然他想到的是,原本只要他呆在身邊就可以讓小女孩止住的哭聲這次竟然綿綿不絕?毫無休止!
宇文松沒辦法,只能暫時放下那包奶粉,把小女孩從被窩裏抱出,抱在懷裏,說:“喂,好了啦。我就在這裏,也沒有說要走啊?好了好了,快點閉上你的嘴。我說,你一天到晚的哭就不嫌累嗎?”
小女孩哭聲依舊,宇文松的勸解基本上以失敗告終。
“…………我靠!你哭夠了沒有?再哭我就真的把你賣掉了!”
小女孩的哭聲在這間小小的空間內不斷回蕩,聲音撞擊到牆壁以後再反彈回來,回音和原音互相鼓勵,更是把這個小房間鬧得好像要掀起來一樣!
宇文松被徹底的擊敗……他千哀求萬懇求的不斷向小女孩說著好話,只求她不要再哭了。可是這一點用都沒有!不管怎麼哄,小女孩就好像鐵了心似的非要哭個夠!
“你他娘的!隔壁的!吵什麼吵!弄得像打雷一樣!消停會行不行!還是你小子活膩了!!!”劇烈的哭鬧聲終于傳到了隔壁,鄰居一邊拍打著他那扇“密的透風”的大門一邊高聲唾罵!這真是讓宇文松叫苦不迭。
“又不是我要她哭的?要算帳你也該算到她頭上,算我頭上幹嘛?”
抱怨歸抱怨,可宇文松知道終究還是自己理虧,沒敢大聲說出來。可小女孩並沒有理解他如此尷尬的心情,繼續哭鬧。情急之中宇文松伸出自己急忙用手捂住小女孩的嘴,把她的聲音蓋了下去。
聽著門前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宇文松深深的歎了口氣。他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小女孩,真不知道一旦松開手掌她會不會再次哭鬧起來。
就在他一籌莫展,既擔心長時間捂著會傷害到小女孩的呼吸,又擔心放開手掌會再次打開這個“八音盒”的時候,一種十分濕滑的感覺從他的手指處傳來!
宇文松定睛一看,只見小女孩正吸允著自己的食指,剛才的那種哭鬧表情自然而然的就消失了。宇文松心念一動,對著她說:“喂,小丫頭。你是不是餓了?”
小女孩當然不可能回答他,不過宇文松從她這時的表現來看多多少少覺得也許自己猜對了。他轉頭看著一邊那包並不算很多的奶粉,再看看懷中正吮吸著自己手指的小女孩,立刻下了一個十分“悲壯”的決心。
“好啦好啦!我喂你吃東西!你可不要再哭了,知道嗎?”說完,宇文松小心翼翼的從小女孩口中拉出自己的手指。手指剛剛拔出的時候,他還真擔心那陣震天哭喊會再次爆發出來!不過這一次,小女孩好像聽明白了……至少是意會到了宇文松的心思,沒有再次哭鬧,這著實讓他松了一口氣。
要喂嬰兒當然要把奶粉化開,想想也不可能要求那個小家夥和宇文松一樣就直接吃幹的吧?
宇文松拉出自己那只幹癟的早已不知道多少時間沒見過米糧的碗,輕輕的往裏倒了點奶粉。不過要化開奶粉就要熱水。此刻宇文松別說熱水,就連涼白開也未必能夠拿出一碗。沒辦法,他只有硬著頭皮,拿著熱水瓶去敲鄰居家的大門。
幾聲敲門聲剛落,一個長得五大三粗,比宇文松足足高出一個頭的高頭大漢就出現在他眼前。他居高臨下,斜著眼瞥了他一眼,說:“你小子還想幹嘛?是不是還嫌吵得不夠厲害?”
宇文松本來就不想和一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壯漢鬥口,再說了他也不是來吵架的。想到自己家裏那個還等著他喂飯小丫頭,宇文松不由得滿臉堆笑,客客氣氣地說:“對不起啊,大哥。剛才實在是有點意外,吵到你了。只是我現在家裏沒有了熱水,想問你這裏有沒有多余的開水,借我點?”
看著宇文松一臉的和氣,大漢臉上的怒氣也已消的七七八八。說:“怎麼,要熱水啊?我說你這孩子家裏是怎麼回事?以前可從沒見你這麼鬧騰過。今天是刮了什麼風?怎麼會有小孩的哭聲?”
宇文松苦笑一聲,今天一天他已不知道自己用過多少次苦笑了:“啊,沒什麼。只是有點意外,相信不久以後就會恢複正常。大哥,能不能借我點開水?”
這位名叫丁峰的鄰居“嗯”了一聲:“可以,先進來吧。我拿個熱水瓶給你。”
進入丁峰的家,宇文松看到他的居住環境其實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兩間一裏一外的隔間,外面是灶爐,裏面則是丁峰和他老婆的臥室。
丁峰讓宇文松先等一會,自己去爐灶上燒開水。這時他的老婆從內室走了出來,懷中還抱著一個看起來比小女孩大得多的嬰兒。也許是由于自己家裏那個的影響吧,宇文松不自覺的對著那個嬰兒多看了兩眼。
“這是我兒子,怎麼樣?”丁峰的老婆看到宇文松盯著自己的兒子看,喜滋滋的把兒子抱到他面前。
“嗯,的確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多大了?”宇文松握住了小男孩伸出來的小手,笑眯眯地說。
“十一個月了呢,再過兩星期就滿周歲了。到時還要請街坊鄰居來喝我兒子的周歲酒呢!”丁峰的老婆十分興奮的抱著兒子,臉上露出一種十分幸福的神色。
宇文松看著這位母親,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抱著那個小女孩,逢人便說這是自己的女兒呢?
“哈,開玩笑。這怎麼可能?”宇文松笑笑趕走腦子裏那個不太正常的想法,走到丁峰身邊看著他燒水。丁峰的老婆也走了過來,貼在丈夫的背後。
“宇文,我家這個不懂事的粗人剛剛去你家叫門,沒嚇著你吧?”等了幾分鍾,丁峰的老婆再次打開了話匣子。
“嗯,沒有。大哥也只不過在門外叫了兩聲,沒舍得沖進來。我那扇可憐的大門才不至于就此壽終正寢呢!哈哈……”
“我說吧,還是嚇到了不是?喂,我說你這人也真是的,不過就是把兒子吵醒這種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去人家家裏叫門嗎?”
丁峰憨憨一笑,說:“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宇文,我家這口子最近心情特別好,三句話不離開兒子……好,水開了。給你。”
宇文松結果滿滿當當的熱水瓶,謝了一聲。
“宇文,我剛才聽你家傳來的聲音好像是小孩子的哭聲嘛。你有孩子了?”丁峰的老婆問起話來實在是一針見血,直接切入了主題。
宇文松想了想,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要說是吧……可又要解釋自己是怎麼把那個小女孩撿來的,很可能還要大費周章的解釋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要是不解釋吧,那就好像自己承認了一切似的。
就在他苦思冥想到底該怎麼回答才是最好,最簡便的方法時,那陣要命的哭鬧聲卻已經再次從自己的那個房間傳來!宇文松抱歉的望了一眼丁峰夫婦,卻看到他們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知道又被誤會了。急忙打個招呼,飛也般的逃回自己的狗窟。
“好啦!丫頭,我為了給你討吃的不惜拉下臉去求人,拼著被別人誤會不說還要低聲下氣!你倒好,肚子餓了就大哭大鬧的,還催命般的把我叫回來?叫魂嗎?以後餓了就自己弄!再這樣大哭大叫你就給我試著自己洗衣做飯吧!”
可是罵歸罵,宇文松還是不得不提著熱水瓶走到碗邊,親自為她做起了“晚飯”。
小女孩在宇文松從隔壁回來之後就不再哭了,她瞪著兩只明亮的大眼睛片刻不離的盯著宇文松的背影,天真爛漫的表情讓人想氣都氣不出來。
在嚴格按照說明書的配方調配之後,宇文松終于“精心”調制出了這輩子第一次調出的奶水。在試過溫度之後,他端著這碗奶水做到小女孩身邊。可這時,一個更重大的問題又來了……
小女孩竟然沒有辦法把奶水喝進去?!
宇文松本來就料到不可能讓這麼小的小孩獨自一個人抱著這只碗一口一口喝幹,所以早拿出了一個湯勺,舀了點放在小女孩的嘴邊。可就算這樣,小女孩仍然只是瞪著眼睛盯著宇文松,絲毫沒有低頭去喝的意思!
“喂,你不是餓了嗎?溫度不燙的呀,還不喝?再不喝我可就喝了。我現在的肚子可是餓的能夠吞下一頭牛呢!”
可不管他怎麼勸,小女孩還是看著他一動不動。對那只幾乎已經抵在她嘴唇邊的湯勺絲毫不理不問。
看著小女孩還是不吃不喝,而且感覺起來她的氣息似乎越來越微弱,宇文松開始焦急起來!他不斷地把湯勺抵在小女孩唇邊,幾乎是求爺爺告奶奶的請她喝一口。到後來他幾乎是連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拜托過了,可小女孩連宇文松祖宗十八代的面子都不給,硬是對那勺奶水不吃不喝。
“我的姑奶奶啊!求求你喝一口吧!現在我是你兒子總好了吧?快點喝一點呀!”眼見小女孩的氣息變得比剛才更弱,現在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宇文松心裏這個急啊!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呆呆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湯勺,再看看小女孩,問了一句:“喂,你該不會連怎麼從湯勺裏喝奶都不會吧?”
不管宇文松到底是猜沒猜對,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碗和勺,拎起那只塑料袋快速翻找。
“奶瓶……奶瓶……有沒有奶瓶?……我靠!為什麼這裏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就是沒有奶瓶?白莉莉啊白莉莉,難道說你就一點生活經驗都沒有嗎?”
就在他憤怒的責怪白莉莉的同時,卻已經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一個沒有生活經驗的家夥。
沒有奶瓶,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給小女孩喂奶。宇文松急的簡直連頭發都快燒起來了。不過人常說人急智生,這一點到是讓這家夥給充分的運用了起來。他瞥見櫥櫃裏的一雙筷子,興奮的大叫一聲:“有了!”
勺子輕輕傾斜,瀉出的奶水順著筷子緩緩下落,一滴一滴的滴在小女孩的口中。此刻的小女孩貪婪的張開小嘴,奮力的把那些滴在口中的奶水吞咽下肚。很明顯,她已經是餓極了。
看著小女孩終于能把奶水吃到肚裏,宇文松大大的松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小生命,剛才那一切的勞碌好像都變得非常值得。只要能夠看到她滿意的笑容,就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宇文松在摸了摸自己那個還餓的發酸的肚子,笑著說:“好啊,你現在吃得還真夠滿意的呢。可我卻餓著肚子滴米未進。如果是平時我可以撐著挨到明天中午在店裏吃,可糟糕的是我明天休息。你告訴我,這下該怎麼辦?”
小女孩沒有回答,依舊是大口大口吸食著滴入口中的奶水。
大約喂了超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宇文松終于把碗裏的那小半碗奶水灌進小女孩肚裏。一旦吃飽喝足,小女孩雙眼一閉,美滋滋的睡了過去。讓這個醒著,一邊要忍受肚餓,一邊還要幫她收拾餐具的宇文松氣得七竅生煙!忍不住破口大罵:“我靠!人們都說女人麻煩女人麻煩,原來我還不信!想不到這條定律還真是真的!竟然連這麼小的小丫頭都只會給人添亂!”
宇文松恨恨的把碗筷朝邊上一扔,也打定主意不去管,直接躺下睡覺。室內唯一的一盞吊燈一關,整個房間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陣寒風穿過宇文松那扇破爛的門板,在他的小房間內回蕩。宇文松打了個哆嗦,立刻拉起被褥鑽了進去。聽著耳旁不斷呼嘯而過的風聲,宇文松心裏一緊,再次打開吊燈,望著那個睡在她身邊的小女孩。
從醫院裏面出來時小女孩就一直躺在她那身剛和宇文松見面時穿著的繈褓中,此刻,在寒風中她的身形顯得是那麼的瘦小,那麼的孤獨!如果是一個和她同樣大小的嬰兒的話,此刻應該正躺在母親的懷裏,享受著溫暖的房間吧……
可惜宇文松沒有那麼好的居住環境,他的那床被褥也只是一層薄薄的棉被而已。在這個夏天,要他這個大男人撐下去不是一件難事,但對于這個小女孩來說呢?是不是也同樣能夠撐下去?
宇文松歎了口氣,伸出雙臂把小女孩抱在懷裏……這一夜,不管對小女孩還是對吹進房間的風來說,都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