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遊歷 第二十六章 龍威(上)

議事廳內燈火通明，被從好夢中驚醒的除了普通百姓，還有城內的貴族、大商賈，以及幾個公會會長。

「裡奧衛隊長，請解釋一下，你的手下為什麼要在凌晨的時候敲那該死的破鍾？」郎索夫伯爵雖然已經一把年紀了，可一旦發起脾氣來，那嗓門比年輕人還要大。

「回大人的話，是……因為南城門的衛兵發現距離城外三百卡林的日光平原上出現一支軍隊。」

聽了守衛報告，伯爵不以為然；「就這點小事你就把我們都吵醒？那警鐘是可以隨便敲的嗎？」

「大人……對方數量在萬數以上，這可不是小事啊！！」

「什麼？萬數！！」

大廳上所有人立刻清醒了。

「打的是哪國旗幟？」

「大人……是雙獅旗。雖然天還沒亮，但士兵看的很清楚，絕不會錯！！」

雙獅旗——明蘇的標誌。帶著萬數以上的大軍到梅裡，究竟有什麼企圖？

「不可能，明蘇為什麼要派遣軍隊，他們不是簽過協議，讓梅裡永遠是自由城市嗎？」公會的會長們可是一下就炸開鍋，紛紛議論起來。城裡有他們所有家當，一但明蘇軍隊侵佔梅裡，那將意味著所有的商人的巨額財產都被被洗劫一空。

「梅裡可是商業重鎮，皇帝陛下……究竟要幹什麼？吞併還……您這樣做，究竟是想幹什麼？」城主雷斯震驚了，他作為梅裡的城主，有責任保護它，可作為明蘇帝國的子民，他能與祖國對抗嗎？這時，老城主又想到了自己的義子。畢爾菲特無論是特魯特人還是暗夜精靈的長老，這個身份都不容於人類社會，現在明蘇大軍來襲，自己又該如何取捨？

「不會的，梅裡只是一個邊關小城，明蘇為什麼要派軍隊來？」儀事廳裡亂成一團，雖然人們心裡已經有底，可還是不願面對現實。

「那是因為他們貪圖梅裡的富庶！！」

隨後趕來的暗夜精靈長老說出了眾人心裡最不遠面對的可能；「想要奪回白薔薇，梅裡是必須也是唯一的最佳供給站。現在明蘇內部處於內亂，皇室之中王權的爭奪已經白熱化，為了對應鄰國奧尼特羅的日趨增長的軍備擴充，作為西部分最大的商業重鎮，自然就會被明蘇列入攻擊的首選目標。」

「不錯，戰爭是暴富的最佳捷徑，明蘇能成為現在大陸的第一強國，靠的正是以吞併鄰國的領土、搶佔各國皇室和貴族的財產。有一個強盜出身的開國皇帝的國家、一個以戰爭迅速崛起的國家，你能期望它與鄰國和平相處多久？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別忘了，六年前我們與明蘇之間間隔的薩蘭小國是如何消失的？在明蘇貪婪的鐵蹄下，日漸繁盛的梅裡即將重蹈薩蘭的覆轍。如果不希望你們苦心經營一生的心血被強佔，那就與我族共同對抗明蘇的軍隊吧。」畢爾菲特伸出代表友誼、善意的雙手，招攬不願家園在明蘇佔領下化為灰燼的盟友。

「這……」

公會會長和諸多商人還在猶豫，城裡的貴族可就成不住氣了。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從明蘇遷居到梅裡的落魄貴族，眼看就要打仗了，說什麼也不肯留下。

無論精靈長老和雷斯城主如何勸阻，這些平日裡魚肉梅裡的貴族是鐵了心要離開。

「既然你們堅持離開，那我們也不加阻攔。阿文，去打點一下，送他們出城！」畢爾菲特招來莫亞的祭司護衛長阿文，在他耳邊小聲交代了幾句。

沒有花太多的時間，貴族們就收拾打點好家裡的財物，來到南城們，一支夜精靈巡邏小隊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

早在幾天前，貴族們為了躲避黑龍隨時可能外出的狩獵，已經把家裡的財務做了秘密的安置。現在，這群貴族是打算等戰鬥結束後再回城。那時，梅裡已經成為明蘇的領土，他們照樣還是這裡的貴族。

帶著這樣的妄想，當以郎索夫伯爵為首的貴族走近城門後才發現，暗夜精靈為他們準備的出城工具竟然是數百頭兇惡的地蜥。

「地蜥？你竟然讓我們坐這種噁心的玩意？！」

貴族的不滿立刻爆發了，出入皆乘馬車的他們連馬都很少騎乘，又怎麼願意坐凶暴的地蜥出逃。聽說這些怪物野性難馴，只聽從暗夜精靈的指揮，要是在半途上發動襲擊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地蜥耐力很好，無論是長時間奔跑還是托運重物都是上上之選，城內的馬匹還要留做對明蘇對戰之用，你們就將就一下吧。」冷冷地，以帶有輕蔑的表情，祭司護衛長阿文做出如是解釋。

「你……我們走！！」郎索夫伯爵伸出肥胖的手指著眼前傲慢的男精靈，氣得渾身發抖。夜夜笙歌的他又怎會理解，身為一個人類對暗夜精靈作出這種舉動無意是一種嚴重的挑釁行為，要是在平時，他肥厚脖子上的胖腦袋早落地了。但阿文受到畢爾菲特的特別指示，也只好暫時忍下這口氣，對於貴族的愚蠢行為視而不見。

「打開城門！」

看著轉身離開的暗夜精靈，郎索夫伯爵忍下了讓手下的傭兵和家奴上前教訓一番的衝動，騎上躁動不安的地蜥搶先出城去了。

其他貴族也陸續騎上地蜥，尾隨著郎索夫伯爵向南方前進，打算在附近的村子裡先待上幾天，等攻城結束後再回來。

「都出去了？」看著那些貴族呈鬆散隊形向南移動，站在城門上的阿文詢問身邊的下屬。

「全走了，我們的巡邏小隊也已經悄悄地綴上了，這群白癡完全沒有發現。」

「很好……」眼看城外那支隊伍已經走出一段距離，阿文下達命令；「去，給已經出發的巡邏小隊發個信號，讓這些大老爺也享受一下，風馳電掣的感覺。」

「是。」

領命而去的精靈戰士向已經準備好的強弓手點頭，一支紅色的火焰帶竄上清晨的天空，無論是遠方的明蘇軍還是剛出城的貴族都看到了。

悄悄跟在貴族後面的精靈巡邏小隊吹起了特製的巴裡獸號角，這種普通人無法聽到的聲音傳到聽力極為敏銳的地蜥耳中卻是大如擊鼓，原本就不聽使喚的地蜥紛紛邁開步伐大步向前狂奔。

「停下！你們這些三趾蠢貨，給我停下！！」郎索夫伯爵驚駭地抓緊手裡的韁繩，可地蜥完全不聽他的命令，逕直朝著前方待陣的明蘇軍隊奔去。

地蜥根本不懂人類的語言，它們接受的訓練只有「衝鋒和撤退」，只有這一高一低的號角聲才控制著地蜥的行動。

隱身在貴族隊伍中的精靈巡邏小隊張開特製的精靈強弓，對著等待進攻命令的明蘇軍隊射出帶有巨毒的箭矢。

經過矮人改良後的精靈強弓比原來的樣式增加了進一百五十卡林的射程，為了提高射擊效果，讓這些強弓發揮偷襲之外的本領，莫亞不惜資本，為自己家族士兵的強弓配備了昂貴的風靈石，這大大的提高了精準和射程，絕對會把第一次被襲擊的敵人殺個措手不及。

沒有預料到那些衝過來的不明人物會突然發動攻擊，直到陸續有士兵中箭倒地，明蘇軍才發現自己遭受到襲擊。

「將軍，我們遭到敵人的攻擊，至少有百多名士兵中毒身亡，這是敵人的箭矢。」副官把從死去的士兵身拔出的黑色長箭呈上，明眼人馬上就會認出，這是屬於暗夜精靈特有的強弓箭矢。

「哼，膽子不小，一支只有幾百人的隊伍也敢向我軍發起挑戰？傳令下去，讓騎士營改變陣型，叫那些終年只會鑽山洞的精靈看看，什麼才是衝鋒。記住，要像對付獸人那樣，把這些傢伙的腦袋竄起來，讓梅裡的奸商明白，與明蘇帝國作對的下場！！」

西爾斯沒有多想，就給士兵們下達了一殘酷而錯誤的命令。

沉悶的野牛角衝鋒號吹響了，八千騎的地龍騎兵手持長槍向著慌亂的貴族隊伍發起了衝鋒，而精靈巡邏小隊見已經完成任務，也紛紛脫離隊伍開始返回。

「不好了，我們好像中了暗夜精靈的詭計，他們要讓我們去當炮灰！！」

「快逃啊！！」

發現不對勁的貴族開始打算逃回梅裡，可已經追趕上的明蘇龍騎兵又怎會輕易地就放他們離去。

傭兵、家僕和貴族的反抗，只是讓敵人的殺戮之心更為高漲。

利索地將人挑下坐騎、再揮刀一斬，穿刺！！

一氣呵成的將鮮血淋漓的人頭穿刺在長槍之上，龍騎兵把殘存的地蜥趕回梅裡，在南城門的射程之外來回跑動，以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開啟城門，看到還掛有屍體的地蜥返回。

已經來到城門上的暗夜長老對著身後臉色慘白的人類再一次伸出雙手。

「看吧，這就是明蘇的回答。你們就是投降了，也難逃一死，他們已經有了屠城的打算，不如血戰到底。我族在梅裡投資了大量的資金，暗夜精靈一向沒有把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的習慣，和我族聯手的話，絕對可以將這群強盜趕回老家去。」

畢爾菲特乘熱打鐵的誘說，終於讓貪生怕死的商人點頭，除了冒險公會會長外，其他公會的會長也贊同這唯一的選擇。

「很好，諸位，你們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

看著暗夜長老一張張都充滿自信的表情，瓦德索斯開始懷疑，白玲所說「萬無一失的計劃」的成功性。

原本在梅裡城外得意的叫囂著龍騎兵，突然發現他們的坐騎不安的躁動著，似乎在害怕什麼，有的甚至把主人從背上摔到地上。

不只是龍騎兵，就連後方的明蘇大軍也感覺到這一怪異的景象，馬匹開始騷動、橫衝直撞地四處奔走，無論士兵怎麼安撫也無濟於事。

「這是怎麼回事？」西爾斯差點被自己的坐騎掀翻在地，他看著自己的副官，可他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倒是隨軍的魔法師古利德給出了答案。

「是龍，和將軍你所騎的亞系地龍不一樣，這是只有真正的龍具備的龍威。」

「快看，那是什麼？！」一些士兵發現東北方的天空中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接近。

「那是……」

「龍啊！！！！」

伴隨著明蘇士兵的驚呼，灼熱的炎球像隕石一樣落入密集的軍陣中，慘叫聲立刻隨著被燃燒的士兵傳散開。

好不容易分散躲開了燃燒的火焰襲擊，在明蘇士兵和西爾斯帶有驚懼的注視下，一頭百米長的黑色巨龍緩緩著陸，在龍首之上赫然站立一名黑袍女子，她的蒼白和瘦弱與巨龍的龐大與強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莫亞……」震驚地看著那多年不見，卻時時出現在夢中的女子，西爾斯雙眼不住地收縮。

「回去，明蘇的士兵。告訴你們的皇帝高加，梅裡是座自由之城，這裡不需要明蘇的統治。可如果你們一意孤行想要進攻的話，這日光平原，就會成為你們的埋骨之地！！」看著眼前的黑色巨龍，公會會長和商人們都由衷地送了口氣，一些大膽站在城牆上的梅裡百姓也發出了來自內心的喜悅呼喊，帶著巨龍出現的暗夜女祭司無疑給梅裡城的守城士兵無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