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遊歷 第十一章 部署(中)

　進入書房，畢爾菲特看到已經就座的西斯塔爾，這倒是讓他挺奇怪的。這個混血精靈不是一向與莫亞不和嗎，怎麼才到地面幾天關係就有改善了？

　「畢爾菲特，我今天得知了一個非常壞的消息。安斯特這老混蛋打算過橋抽扳，他暗中給西斯塔爾下了一道秘令，在把所有分散在外的暗夜精靈聯繫上以後就把我除去。」

　「有這種事？」畢爾菲特臉色微變，大長老一向都是祭長的擁護者，對莫亞也很支持怎麼會……

　「他想獨自壟斷暗夜精靈的統治權？」

　「不錯，暗夜精靈在王國分裂後就再有沒有立王，由各族長、元老院、神殿三方共同統治。安斯特現在就是想成為暗夜新王，所以才要把我除去。一個擁有神器的特魯特祭司的存在，對一個暗夜精靈統治者而言是無法忽視的威脅。但我絕不會坐以待斃。畢爾菲特，得想個辦法怎麼對付那老傢伙，在完成聯絡任務前必須要把他扳倒才行。」

　「我認為目前當務之急的不是對付大長老，而是如何提高你自身的能力。聽祭長說，戰爭祭司目前才只是初級吧，要是再不提升自己的實力，只怕你又會重蹈覆轍，這次要還栽跟頭，你的小命可就真玩完了。」

　知道畢爾菲特是指自己剛完成學校的畢業測試就被朋友陷害入獄，法師的資格到現在還停留學徒階段，要小心這次戰爭祭司也會有同樣的下場。雖然對畢爾菲特的警告有點不悅，但莫亞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的確不太妙，要是稍有大意，他的話非常有可能成真。

　「我知道！我自己的狀況我自己清楚。所以才要想辦法啊！！」來回的在書房裡走動， 莫亞顯得非常急噪，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難以靜下心來思考。白玲的出現太為突兀，讓她還沒有做准本的精神過於緊繃，連普通的思考都讓腦子一片混亂。

　「那好，我已經有主意了，只是……必須要你的配合，否則我和西斯塔爾也無法幫你。」

　「真的！是什麼？你說說看啊。」一聽有了對應之策，莫亞非常高興。畢爾菲特在謀略方面比自己有遠見，找他商量的話絕對沒錯。

　「必須的條件就是——你要放棄報仇。」

　莫亞的剛展露了一半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你說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你沒有聽錯，我說了，你必須放棄報仇。」

　「不可能！！！！」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掃落在地，莫亞呼吸急促地看著一臉鎮靜的畢爾菲特，她無法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向反對我復仇，可是……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你竟然要我放棄報仇。畢爾菲特，你是我弟弟，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雖然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但……經過了這些年，我認為我們已經有比普通的家人還要親的感情。你應該能體會我的心情，同在格裡格生活過的你應該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地方！你怎麼、怎麼能夠要我放棄報仇？」越說越氣，莫亞揪住畢爾菲特的領口，卻只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堅決，這件事，他是非常認真的。

　「夠了！！」躲在門外偷聽的朱利安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拉開門，一把將莫亞推得老遠；「你這個女人究竟想要我父親怎麼樣？他對你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他為我做的一切我都非常感激，但是朱利安，你無法體會我的感受。格裡格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知道嗎？它不僅僅是個監獄。東大陸最大的監獄？安尼西亞最血腥的監獄？這些言詞都是蒼白的，沒有親身經歷過你永遠也無法知道在那裡的三十年是怎樣的折磨。」即使是已經離開格裡格，莫亞依舊會為那些過往的日子心寒，那是她一輩子都無法揮去的噩夢；「囚犯的詛咒、冤魂的哀號、獄卒的苦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監獄裡沒有陽光，只有永無止境的黑暗，如果不在牆壁和地上刻下印記，你甚至會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黑暗中度過了多少日子。大多數的犯人不是死就是瘋，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這顆無時不刻想要報仇的心，但你父親卻要我停止對那些背叛者復仇，我怎麼可能答應？！」

　「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報仇心切，會不計後果。這樣的你很容易就會中已經設計好的圈套。你那幾個仇人可是把你的性格猜得很透徹啊，知道你出來後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找他們報仇。」對於莫亞的職責，畢爾菲特毫不在意，他冷靜地闡述了自己的看法；「要不是有西斯塔爾阻攔，我看你多半已經是個死人了，不是嗎？」

　「呃……那是……我一時大意而已。」狠狠地瞪了一旁的西斯塔爾，沒想到他已經把這事告訴畢爾菲特了，那祭長那邊也一定知道了，這下又要被說教了。

　「一時大意？你目前的身份和處境已經不容你再大意！！身為暗夜精靈族千年來第一位戰爭祭司，你知道祭長薩爾托對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嗎？作為親人，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能平安的度過你的人生，而不是為了報仇而犧牲所有一切，這些你都知道嗎？我不是要指責你，只是希望……希望你能為那些關心你的人好好考慮考慮。」憤怒的起身，對於莫亞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畢爾菲特非常痛心。儘管有許多缺點，但她仍是他重要的親人，無法看她就這麼無視自己的安危。

　「可是我……」知道畢爾菲特擔心自己的安危，莫亞也無法反駁，但要她放棄報仇，這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而且，那些背叛者也絕不會放過她。

　「我並不是要你完全放棄報仇，只是要你暫時放棄而已。那些個仇人，你暫時不要去管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大長老吧？等祭長一死，你們勢必會有一場內戰。」

　支持改革的平民和奴隸與保守的元老院與族長，雙方的分歧越大這場戰鬥也越激烈。說不定沒等人類發現暗夜精靈的最終目的，他們就會因內部爭鬥而再次分裂，要是引起主神的不滿，到時不用大長老出手，莫亞就會自我毀滅.因為失去眷顧而被主神親自賜死的祭司歷史上並不少。要真走到那一步，才是危險，沒有人能抵抗神的懲罰。

　「我覺得祭長也正是察覺到這一點才要你外出遊歷，順便去聯繫獨立在外的其他暗夜精靈族。這樣，即使在他死後，你也有其他暗夜精靈部落作為後盾，加上提升了自己的實力，大長老再怎麼有野心也要考慮內戰的嚴重性，畢竟再度分裂也不是他願意見到的，等你逐步壯大後他也就無可奈何了。」作出這樣分析，畢爾菲特絕不是胡亂猜測的，他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說這番話的。

　「我也同意，祭長已經活了兩千年，大長老都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又怎麼會猜不到他的心思。我看你還是暫時忍耐不要對你那幾個仇家出手比較好，反正時間多的是，三、五年的時間他們也死不了吧，等你實力增強了，到時整個暗夜精靈族都聽你的調度，還愁對付幾個人類嗎？」西斯塔爾非常贊成畢爾菲特的說法，畢竟以莫亞現在的狀態來看想要復仇非常困難，她這樣不但無法達到目的，說不定還會連自己的小命也搭進去，連自己也會被連累。

　目光在畢爾菲特與西斯塔爾之間來回穿梭，莫亞幾經思索，權衡利弊之後終於下了決心。

　「好，我答應你們。三十年都忍了，也不差這幾年，就便宜那幾個混蛋，讓他們再多活幾年好了。」

　「朱利安，你先出去，我們有要事相商，等商量完了我會去看你和你母親的。」把兒子輕推出門外，畢爾菲特知道朱利安想說什麼，他搖搖手，示意一切等把目前最重要的未來形式定下來以後再說。

　「父親……」

　朱利安還想說什麼，卻被隨後趕到的雷斯給拉走了，歎了口氣，畢爾菲特回到書房裡，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態度去面對他家人，他虧欠他們的實在是太多了。

　「好了，我們繼續吧。西斯塔爾有什麼好的意見嗎？」

　「我認為莫亞現在的身份已經不能再出現在地面上。」

　「的確，祭長也要我帶話，不到不得已，你不能再隨意使用原本的身份。」

　「那就還是用半精靈伊芙的身份吧，至少這個白玲他們還不知道這是我的偽裝的吧？」

　「夜之都有祭長坐鎮，大長老在他仍在世時不敢有任何大的舉動，現在只要專心發展與人類的通商即可……」

　這一夜，城主府邸的書房燈火通明。

　莫亞、西斯塔爾和畢爾菲特，在不大的房間裡部署了今後幾年的行動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