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王權的試煉 第四章 黑暗神殿(四)

　酒店老闆和血色傭兵小隊長也趁亂混雜在人群中跑了出去，整間小酒館除了莫亞、西斯塔爾以及還趴在地上的吟遊詩人之外，就只剩角落裡那名樣貌猥瑣的老頭。

　老人站起身走到莫亞身邊，從桌上撿起那個裝滿了黃鑽的袋子，在手裡掂了掂；「這東西歸我了。」

　「你認為自己所知道的資料，足夠換取這筆豐厚的報酬嗎？」注視著站在面前的老頭，莫亞一眼就看出他使用了高階法術「變形」。這是一種可隨意轉換自己體形的法術，與她戰爭祭司學科裡的「變形藥水」完全相同。

　「呵呵……要是連我都不知道的話，這座城市裡可就沒人知道了。」挽起袖子，老人向莫亞展示了他右手臂上的紋身——兩頭絞纏在一起的黑暗雙頭蛇。

　雖然盜賊、刺客等一些特殊職業者會以紋身作為同伴之間辯識的方法。但這個紋身的圖像卻紋制得極為粗糙，一般來說，工會很少使用這種簡單的徽章作為自己的專屬紋章，而且在已知的工會中並沒有使用黑暗之蛇的。不過，凡是監獄出身的犯人看了，就明白那枚徽章所代表的意義。

　黑暗之蛇，深淵魔域特有的雙頭魔蛇。黑暗屬性，兩個頭顱的毒牙分別具有石化和麻痺的毒素，行動敏捷、迅速。雖然只是低階魔獸，但它的狡詐讓自己成為同等級魔獸中最出色的狩獵者。

　凡是罪大惡極的死囚都會被刺上黑暗之蛇的徽章，除非使用光明教會的淨化之光，否則，這種帶有魔法的烙印將一輩子都無法消除。

　兩條黑暗之蛇，代表了特級罪犯，整個東大陸紋有兩頭黑暗之蛇的罪犯都集中在格裡格監獄。當然，莫亞自己也有一個完全相同的紋身，所以看到老頭身上的黑暗之蛇後，她立刻就聯想到一年不見的獄友。

　「麥塔羅，一年不見，你看起來糟透了。」起先她還只是懷疑，但在見到老人手臂上的紋身後，莫亞非常肯定，這個使用了「變形術」的傢伙真的是她的獄友。

　「誒，麥塔羅，他？」吟遊詩人從地人爬起，頗有些吃驚地看著那個瘦弱的老人。

　不對啊，他和麥塔羅的身材完全不吻合，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嘿嘿，小傢伙，這世界上有一種法術叫『變形術』，可以隨意改變一個人的體形與外貌。比『容貌修改』那個爛法術強多了。」看著一臉吃驚的埃裡克，連同身高和容貌一起改變的麥塔羅得意的哈哈大笑。

　他花了不少錢，才從一名精通變形法術的法師那裡購買到這種極少見的變形法術卷軸。也就是使用這種方法，他躲過了門德爾的排查。

　「門德爾就是沒想到你會大搖大擺的待在城裡，所以才沒抓到你這頭老狐狸吧。」深知麥塔羅狡猾個性，在聽吟遊詩人說麥塔羅還待在城裡時，莫亞一點也不擔心他會被公爵抓到。

　「即便是真的落入他設下的陷阱裡，在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前，門德爾那個沒膽的混蛋絕對不敢殺我。」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老麥塔羅就恨得牙癢癢。

　好不容易離開格裡格那個討厭的監獄，卻又必須受制於門德爾這個靠先人庇護的二世祖。

　「門德爾想要的，該不會是夜影卷軸吧？」

　「就是它。要不是我手上有這東西，他早在我回到卡辛的時候就把我除掉了，哪兒還能等到現在。」

　「夜影卷軸？就是祭長交給你的那幾份手扎嗎？」檢視完整個酒館之後，西斯塔爾問起了莫亞與麥塔羅多次提起的卷軸。

　臨行前，祭長特地讓索恩交給莫亞幾張古老的手繪卷軸。因為註釋是人類的通用語，所以西斯塔爾才特地多看了幾眼。

　暗夜精靈也會使用人類的東西？

　現在又聽到莫亞說起的卷軸冠有夜影之名，莫非……與暗夜精靈有關？

　「可以說，它和這次試煉也有關係。」找了一把比較完好的椅子坐下，莫亞給西斯塔爾講解了夜影卷軸的用處。

　暗夜精靈在全勝時期，曾在各地修建了多座神殿用來供奉混亂的戰爭之神·哈斯。

　這些神殿曾一度是王權試煉者必須經過的考驗地。當暗夜精靈帝國崩潰後，神殿也隨之一同被廢棄。除去六座已經廢棄的夜影神殿，最後一座僅存的就是位於夜之都，至今尚在使用的夜影之塔。

　而夜影卷軸則是數百前曾成功進入神殿的一個盜賊所畫，共有六份，十分詳細地描述了內部建築的構造。註明了如何以最短的時間通過複雜的迷宮，到達最裡面的神殿。

　由於傳說神殿裡埋藏了數量驚人的寶藏，無數的冒險者前僕後繼的湧入迷宮，卻都喪命在那些古老卻依然在運作的機關下，還有生存在黑暗中的生物，也會把闖入自己地盤的人類逐一殺死。

　僅是辛吉國內的這一座夜影神殿，千年來的死亡人至少也有數萬人。

　如同是一個無底沼澤般，即便知道它非常危險，但被寶藏所誘惑的人們還是願意冒險嘗試。傭兵、冒險者、盜賊……一批又一批的人類進入迷宮後都沒有再出來。

　尤其是百年前，好戰的明蘇的皇帝蘇圖率兵進入後，這座位於卡辛城郊外的古代遺跡不只是冒險者之墓，更從此成為東大陸傭兵工會赫赫有名的特級任務之一。

　而且，難度也提高到了與黑魔導師同一等級。儘管賞金在逐年攀升，可依舊沒有一個傭兵團能拿下這個高懸在傭兵工會榜首百年的任務。

　是以，當莫亞一提到暗夜精靈的夜影神殿，專門兜售情報的夏爾也不免臉色大變。

　進入迷宮的捷徑，就只有傳說中的「夜影卷軸」，這六份古代卷軸已經有四卷被暗夜精靈尋到，其餘兩卷的下落依舊不明。

　莫亞手裡的幾份都不是進入辛吉國神殿的卷軸，直到在城外的樹林裡遇到吟遊詩人，她才突然想起獄友麥塔羅曾提到過，他收藏有一份極其珍貴的古代卷軸，似乎就是傳說中的「夜影卷軸」。

　那是在一次冒險中無意得到了一張手繪圖稿，是卷畫有迷宮破解法的卷軸。他就是因為這卷神秘的手稿而被明蘇帝國四處追捕，最終被關進格裡格監獄。

　「不過……我對他那份卷軸的真偽還存有懷疑。」因為使用暗夜精靈語，莫亞完全不擔心麥塔羅會明白她和西斯塔爾的對話。

　「也就是說，這老頭手裡的卷軸有可能是那遺失的兩份卷軸之一。」聽了莫亞的解釋，西斯塔爾立刻意識到，莫亞專程陪同吟遊詩人來尋找她的獄友，並非只是單純的探望。原來她早猜到麥塔羅手中的古代卷軸有可能就是那兩份遺失卷軸之一。

　「恩……照我估計，極有可能。不過這老鬼精得跟狐狸似的，當年他被捕的時候明蘇帝國因為搜查不到卷軸的藏匿之處，才把他關押到格裡格監獄。這傢伙才不會輕易放棄手裡的無價之寶。」

　乘暗夜女祭司與精靈騎士談話，埃裡克湊近麥塔羅小聲問道；「麥塔羅先生，你不是說你要逃出城去嗎，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公爵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們畢竟是普通人，沒有暗夜精靈那樣強大的後盾，再繼續逗留下去的話……」

　「嘿嘿……年輕人啊，這就是你目光短淺的地方。且不論門德爾那混蛋的親戚，他自身也是一個不錯的黑暗法師。我只要攜帶附有強力封印的魔法卷軸靠近城門，就立刻會被感應到。而且附近都是荒野，在怪物和追兵的夾擊下，我還有生存的餘地麼？倒不如待在城裡另想辦法。你瞧，我這位老朋友不是來得正巧嗎。」麥塔羅連連搖頭，他可不是笨蛋。要真的逃出卡辛城，才是真的必死無疑。

　城內環境複雜，陰暗坑髒的地下水道四通八達，有的是辦法躲避公爵手下的搜捕。不過，要是在變形卷軸的效果失效前不離開，他也清楚自己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麥塔羅，與其繼續把你珍藏的夜影卷軸帶在身上，倒不如將它轉讓給我。」察覺出不少人正在接近這間坐落在街頭轉角的小酒館，莫亞意識到新的麻煩來了，她必須馬上弄清麥塔羅持有的卷軸的真偽。

　「這個……」看到西斯塔爾和莫亞同時皺起眉頭，一直在觀察倆人的麥塔羅也明白，有人來了。

　「這樣吧！卷軸我可以賣給你，但你必須把我也一塊帶走上。就當做是一次冒險，我也想看看傳聞中的冒險者墳場到底是什麼樣。」

　這老鬼是想利用我的身份把他帶離開卡辛城……想的倒美。

　莫亞自然明白麥塔羅的打算，他目前最傷腦筋的應該就是如何脫離公爵的追殺。和自己一道走的話，無論門德爾怎麼狂妄，都會忌諱自己暗夜精靈大祭司的地位。

　至少在城裡，他還不會明目張膽地和我起衝突。

　「好吧，我答應你的條件。先把卷軸給我。」伸出手，莫亞向麥塔羅索要夜影卷軸。

　「東西現在不在我身上，我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了。而且在進入神殿之前，你不想先到傭兵工會僱傭一支傭兵嗎？就算你是一名上位法師，也絕對無法憑借一己之力應付迷宮裡那些飢餓的怪物。」麥塔羅建議莫亞先僱傭一支傭兵再去神殿。

　「僱傭？還是先解決外面那些傢伙再來考慮這個問題吧。」西斯塔爾推開酒館的大門，數百名手持武器的傭兵站在不算寬敞的街道上，個個都瞪大了他們充滿畏懼的眼睛，剛才逃走的血色傭兵小隊長亞伯赫然在列，原來他逃跑是為了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