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旅途 第二章 大客戶

　貝納，是一座商業小鎮。

　作為海森進入法利恩的必經之地，這裡不止有很多商人，也有大量的傭兵和冒險者滯留。

　然而，它最出名的還是六百年前修建的「索吉達之道」——一座橫跨「深淵」的大橋。

　深不見底！

　這是每一個來到到貝納的人，看到延綿數百卡裡的深溝，都會發出的感歎。

　「深淵」到底有多深？

　沒有人知道，

　如夜晚般漆黑且深不見底的裂縫，像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在佈滿了綠色森林的土地上是如此的顯眼。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深不見底的地縫，沒有人知道。只有從精靈時代流傳下來的典籍有記載，據說是在太古諸神之戰時，光明和暗月兩位女神較量時，她們的力量相互碰撞所造成的。

　將海森境內的日光平原到海岸完全截斷，要想不經明蘇和辛吉直接到法利恩，唯一的通路只有貝納。

　六百年前，大法師索吉與矮人王達克共同在被人們稱做「深淵」地縫上，修建了一座堅固的魔法石橋，這就是後來被稱為「索吉達之道」著名大橋。

　從此，海森到明蘇和法利恩，才不必一定要經過日光平原這個危險地帶。

　但也正是因為具有如此的重要性，貝納城是海森國僅次於赫爾辛王城和北方魔金礦產地羅克的重要城鎮，亦是通向東南方的唯一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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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深啊……」

　幾名初次見到「深淵」地縫的商人畏懼的看了一眼距離自己百步之遙的大裂縫，最終於還是壓制下內心的好奇。

　他們既不敢像黃金騎士那樣站到地縫的邊緣，也沒有身著黑袍的法師那樣凌空飛翔的本領，只能選擇遠遠的觀望，被稱為東大陸著名的奇景之一的「深淵」大裂縫。

　光明牧師曾莉娜隨商隊數度經過貝納，對於這個深溝，她已經沒有初見的好奇和新鮮感。

　從地縫裡吹上來的大風雖然沒有到寸步難行的階段，但也讓商人們不得不下馬前進。

　反觀隊伍中的兩名怪胎——黑魔導師和黃金騎士，他們一個站在崖邊，一個飄浮在半空。

　魔導師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深淵」地縫，饒有興趣的研究它的深淺。

　而黃金騎士，打從離開羅克鎮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以監視的態度觀察黑魔導師。

　對於卡雷爾的行為，莉娜表面上沒有做任何表態，但心裡卻對年騎士的行為不太贊同。

　黑魔導師是什麼人物，要是惹惱了他，不但是他自身，就連商隊也會受到波及。

　這個傻瓜騎士幹嘛非得表現得這麼明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是在監視黑魔導師，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只會讓人更加反感嗎？

　原本光明教會與黑魔導師就水火不容，他作為光明教會的一份子，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更應該小心謹慎才是，這樣名目張膽的行為，不是明擺著和黑魔導師過不去嗎？

　不過，與光明女牧師的觀點不同，莫亞知道黃金騎士為什麼要將「監視」，這原本是暗中觀察的行為表現得如此明顯。

　他還在懷疑。

　是的，他對於「黑魔導師」這個身份還抱有疑念。

　卡雷爾不是法師，對於法術的理解的缺乏，反而讓他不會像黑暗法師那般輕信自己所捏造的身份。

　在使用了高階法術之後，對於同行的神秘法師的身份，他的第一懷疑對像不是黑魔導師，反而是距離羅克鎮最近的暗夜大祭司。

　莫亞也明白這一點，可她又不能給近衛隊長傑安下令，讓他除掉這名礙眼又礙事的人類。他作為教會成員，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而且卡雷爾·塞·維爾家族在西大陸也是名門望族，沒必要又結下一個仇敵。況且，他是黃金騎士，雖然年輕，但該具備的能力也不會差太多。雖然手上有三十名深淵騎士，但要想在沒有損失的情況下殺掉他，似乎不大可能。

　而做為戰爭祭司，她雖然有直接作戰的能力，但畢竟不是強項，也只能對付普通的戰士。面對黃金騎士這樣的高階騎士，她原本就不高的物理防禦能力就顯得更加薄弱。

　缺少了她的法術援助，深淵騎士的損傷也會隨之增加，這正是莫亞最不願見到的。

　「血薔薇」近衛團的深淵騎士和普通的暗夜精靈士兵不同。他們每一個都是精銳，都是極難培養的心腹。不到關鍵時刻，莫亞絕不願輕易損耗一名。

　她當然不願意為了殺死一個對自己無關緊要的人類，而折損自己的得力下屬。

　而且要擺脫這個蠢材的辦法有很多，她認為沒有必要犧牲深淵騎士來換取這毫無意義的勝利。

　一打定了甩掉卡雷爾的主意，莫亞也停止對「深淵」地縫的觀察，返回商隊。

　她不知道，卡雷爾之所以一直對她的身份有懷疑，主要還是看到她用暗夜精靈特有的手語對傑安的暗示。

　這種極為隱秘傳訊方法雖然不是人人都能看懂，偏偏卡雷爾在作見習騎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研究，他對暗業精靈格外專注的嗜好，也促使他學會了一點皮毛。

　「我們到了。」

　隨著桑格爾手指的方向，一座繁華的城市映入人們的眼簾。在荒野裡跋涉了近十天的商隊，終於到達了可以放心休息的城鎮。

　今年春天，盧索荒原的怪物格外的活躍，薩吉商隊一路上都遇到了不少巨魔和蛛怪的襲擊，幸好都被莫亞打發了，要是沒有她，這支商隊今年可就真的損失慘重。

　就在桑格爾以為商隊將這樣一路平安的抵達明蘇之即，莫亞只丟下一句「我走了」，就悄悄地從隊伍裡消失了。

　失去目標的卡雷爾尾隨著暗夜精靈，希望可以找到使用隱身法術的神秘法師，卻發現，這群實力超級群的精靈騎士居然走進了貝納城的傭兵工會。

　一向驕傲且不喜與人類打交道的暗夜精靈居然當起了傭兵，這讓原本認為他們進入商隊完全是有目的的卡雷爾犯暈了。

　難道是自己猜測錯誤，暗夜精靈和神秘法師根本就不是一夥的？

　還是說……他們只不過是誘餌，拖延自己的注意力，好讓化裝成黑魔導師的神秘法師逃走，可這也不對啊。

　按他所見，神秘法師完全有殺人滅口的能力，就算他是一名高階騎士，也不是對手。

　就這樣逃了，似乎不太符合一位上位法師的身份。

　站在人來人往的廣場上，卡雷爾不知道該繼續監視暗夜精靈，還是到城市的各個角落去搜尋已經沒有蹤影的神秘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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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普鐵匠屋」是遠近聞名的鍛制屋，不亞於矮人的精湛技藝，為它贏得了極佳的口碑。

　春季的最後一天，已經有三百年歷史的老鐵鋪迎來了它當天的第十九位客人。

　「叮~~~~~」

　輕聲搖曳的門鈴把正在打瞌睡的學徒馬克從假寐中驚醒過來，一名著裝輕便的女性進入了他模糊的視線。

　「歡迎光臨，客人，本店貨源充足，無論您想要找什麼裝備，我們這裡一應俱全。」亮出招牌笑容，馬克露出一口白牙，熟練的念完了招呼客人的台詞。

　可惜，不是美女啊……

　馬克在看清楚來人的容貌後，內心又一次發出了失望的歎息。

　難道這些所謂的冒險家就沒有一個真正的美人嗎，為什麼每個不是像野獸，就是長相普通？

　「我想看看你們的箭鏃」

　連聲音也不怎麼樣，不仔細看，還會以為她當成剛出門遊歷的少年呢。

　轉身走到專門陳列各類箭矢的櫥櫃前，馬克在等待客人挑選的時候，雙眼也沒閒著，開始打量這位已經被他劃歸在醜女行列的少女。

　不看還好，這仔細一看還真把他嚇了一跳。

　外貌普普通通，往人群裡一站根本就不起眼，小麥色的皮膚顯示出在陽光下活動的習性。個子不高，身體比例勻稱，紅髮碧眼，怎麼看都是個普通人，可她身上的穿著卻顯示主人絕不是一個普通人。

　首先引起馬克注意的，是客人腳上褐色、很像鹿皮做的靴子。

　想要當上「坎普鐵匠屋」的學徒，首先得成為一名鑒定師。應為這裡不止出售各類精良裝備，同時也收購珍貴稀有的裝備，無論是飾品或是武器、防具，都有涉及。要是沒有一定的眼力，又怎麼能當任學徒這個重要的職務。

　作為一名資深的鑒定師，馬克堅定的相信，這雙不起眼的褐黃色皮靴，就是著名的「妖精之靴」——傳說中風之妖精遺棄在地上界的靴子。不但具有一定的風屬性，還能增加跳躍能力、減輕腳部的負擔，讓行走更為舒適、輕便，是冒險者夢寐以求的裝備之一。

　再往上看，質地柔軟的披風就像春天新發的嫩芽，那清新淡雅的翠綠在森林裡是最好的隱蔽色，這種出自白精靈的手工品被稱為「森林斗篷」，價值不扉。

　最讓人吃驚的，是斗篷裡的服裝。

　純白色的長衫綴滿了精細的草蔓花蕊，以花草刺繡的精靈文字不但美觀，還具有極好的抗魔作用。從縫製到刺繡，全都出自白精靈的手工製作。

　「冒險者的晚禮服」，再也找不到比這更華麗的服裝，因為做工極為考究，集美觀、輕便和實用於一身，深受女性冒險者的喜愛，尤其是常做輕便行裝的弓箭手和法師。但因為它的價格極其昂貴，每套至少也需要1000個波爾金（海森金幣），不是尋常人可以穿戴的服裝。

　僅是這三件的價值，就足夠一個普通的百人村莊生活一年。更何況，少女身上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佩飾。

　比如，她拿在左手上的古怪白色木杖和腰間的黑色口袋。

　雖然和普通的木棍和口袋沒什麼區別，但馬克十多年的鑒定經驗告訴他，那絕對不是普通的棍子，儘管察覺不到魔法的氣息，但這絕對是一件帶有魔法的道具。

　至於黑口袋嘛，不用鑒定就知道，是空間袋。由法師製造的空間口袋，可以容納下大於體積十倍、二十倍、甚至是五十倍的物體。

　原本有點輕看的目光，也在發現客人身上的裝備後變得凝重起來。

　能穿著這身行走在東大陸的盧索地區，不是愛擺顯的大貴族，就是真正有實力的冒險家。

　無論是其中哪一項，對於馬克來說都是不能得罪的大客戶。

　想到這裡，他的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了。

　「有魔法箭吧？」

　果然，站在櫥櫃前，將陳列的箭矢都瀏覽了一遍，少女開口詢問最昂貴的箭鏃

　「當然有，不知您是要哪一種屬性的魔法箭？」

　眼看大宗生意上門了，馬克打開了放置魔法箭的專櫃，架子上擺放著施加了各類屬性的魔法箭，四大元素、光、暗、雷、冰，一應俱有。

　但少女略帶失望的目光顯示，她並沒有找到她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無屬性的魔法箭。」

　「誒？就是那種可以自由填充魔法的箭？」聽到客人的要求，馬克的招牌笑容差點僵硬在臉上。

　已經施展過法術的箭固然不便宜，但可以自由填充各類法術的無屬性魔法箭才更為昂貴。

　根據箭的等級高低，可承載低至中階的法術於箭矢本身，使之成為了一種威力巨大的魔法武器。

　這種能按照使用者喜好自由填充的箭因為製造材料稀有、做工複雜，再加上可回收性極低，已經不止是武器那麼簡單，而是昂貴的奢侈品。

　即便只是一支，也足夠普通人家一月乃至數月的日常生活開銷。

　「恩……這種精鋼獵箭和無屬性的魔法箭各要1000支。」沒有多加考慮，少女就說出了自己即將採購的數量。

　「1000……」

　馬克差點應吃驚而張大了嘴。

　精鋼箭不算貴，按照每支5銀幣的價格也才是500金幣，可1000支無屬性的魔法箭就要將近10000枚波爾金，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這個小姑娘雖然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可要一次性購買1000支無屬性的魔法矢，這也太誇張了。

　魔法弓手雖然也會購買這種昂貴的箭，但都是極少的數量，像這樣的宗的買賣，除了國家外，還不曾有人做過。

　而且1000支也超出了「坎普」的最大庫存，現在庫房裡只有300多支。

　「請您稍等片刻。」

　感覺已經不能自己拿主意了，馬克決定告訴師傅，店主——魯尼·坎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