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復仇者的盛宴 第十六章 化身

　這天夜裡，莫亞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一年來，被壓抑在內心最深處的仇恨，因為與仇人後代的相遇而爆發。

　腦子裡也總是會閃現，那些讓她痛苦的回憶。

　恍惚間，彷彿又回到了三十年前，在法努埃魔法學院學習的那段時光。

　借由巴圖亞的兩個孩子，來滿足自己瘋狂的復仇心。雖然明白他們是無辜的，但她最終還是下手了。

　三十年的牢獄生涯，殺人，這不是第一次。

　在弱肉強食的環境裡，心軟，就意味著死亡。

　更何況，那個男孩已經聽到她與西斯塔爾的對話，就算不知道死靈之王的身份，也不能就此放過他。

　與亡靈聯手，不只是光明教會，對所有的人類來說都是敵人。

　難保，他不會對其他人說起這事，如果被巴圖亞知道了，他一定會把這事告訴光明教會。

　到時候不但我的罪名又加了一條，也會影響到我在暗夜精靈族好不容易取得的地位。

　而且，為了徹底實施已經設計好的計劃，小女孩的性命也不能留下。

　雖然有點殘忍，但……沒有辦法。

　要下活下去，就必須踏著其他人的屍體。

　這是黑暗世界的至理名言，可不只是限制在監獄裡，無論對象是人類或是暗夜精靈。

　天亮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厚重的布幔，逐漸照亮昏暗的寢室。

　拉開窗簾仔細觀察了羅克鎮周圍的地形，莫亞驚奇的發現，羅克鎮的城市佈局所隱藏著的一項秘密。

　商業區、貴族區、平民區組成的三角形街區，把一座高高的巨型石塔圍在中央，除了大門和城牆，就屬石塔的守軍最多。

　僅是外圍就至少有千人，一個石塔居然用這麼多衛兵，那即是說明，它絕對不是個普通的石塔。

　昨天進城的時間太晚，加上又急著去找那兩個小鬼，都沒有注意到這城鎮的奇異之處。

　從結構來看，這塔並不屬於專門用來鋪設防禦結界的建築。太大，也太高，很容易就成為敵人攻擊的首要目標。

　而且，最令人費解的是，無論商業區或是平民居住地都遭受到了猛烈的魔法攻擊，就是貴族區也有部分的建築倒塌，惟獨這一處安然無恙。

　這不是很奇怪嗎？

　黑暗法師居然不攻擊這座建築物，要是它倒塌的話，無論朝哪個方向，都會給該處城區造成極大的破壞。

　黑暗法師居然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這不得不讓莫亞感到驚奇。

　尚未進城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這座高塔了。

　先前還以為是城內的魔法公會，北方魔法協會在東大陸西區的總部就設立在羅克鎮，這點莫亞知道。可進了城之後，她才發現這巨型的建築居然不是魔法公會。

　會是什麼呢？

　領主如此看中它，還派遣重兵把守……

　難道……

　猛地想起羅克鎮最引以為傲的魔金礦，莫亞立刻明白石塔的身份。

　我說怎麼這座城市的佈局這麼奇怪，原來是這樣啊。

　為了保護貴族，城市在修建時都會以貴族、領主等管理者的居住地為中心，修建整座城鎮。

　可羅克鎮卻與其他城市有所不同。

　因為石塔所掩蓋的，正是魔金礦的開採口，也就是說所謂的「礦山」，其實是位於地下，這座城市正是修建在魔金礦的正上方。

　從城市的目前的城區分劃來看，應該是由礦區直接演變為村莊，然後不斷的擴建為城鎮。

　糾集這麼多的黑暗法師，依然無法攻下羅克鎮的原因，就是因為礦山就位於鎮內。

　過強的魔法衝擊，說不定會讓好不容易挖掘的礦道坍塌。

　所以海森的諸位皇子拖了十多日，仍未攻下羅克鎮。要是僱主反對使用高階魔法攻城，無論黑暗法師團有多厲害，還是拿這座城市沒有辦法。

　只要他們的僱主還想要完好的魔金礦，黑暗法師就不能使用高階法術。

　這場反擊戰，我贏定了。

　發現了石塔即是魔金礦的入口，莫亞臨時改變了原本的計劃，不但重新做了調整，還想到了一條移花接木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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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拉·納德·克羅西耶克·扎德——帕瓦拉提！！」

　「碰！！」

　伴隨著短快的吟唱，一聲巨響將還在熟睡中的人們驚醒了。

　第一發反應過來的傑安抓起佩刀，連盔甲都來不及穿上，就趕往事發地——大祭司的房間。

　「大祭司……」

　看到濃濃的黑煙從房門下的空隙裡冒出，傑安一腳踢倒木門，等他衝進屋裡，不但沒有看到大祭司，反而發現了一個陌生人。

　同樣身著黑袍，但立場卻完全不相同的人。

　儘管只遠遠的看過一次，但傑安絕不會忘記，這名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站在魔法界的頂點的人物。

　「黑魔導師！！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族大祭司呢？！」

　莫亞獨居的寢室中央，只站著一臉枯瘦、仿如骷髏的老人，黑魔導師——拉克西斯。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應該在北大陸冰晶嗎，怎麼可能出現在大祭司房裡，難道說……

　不，不可能。

　莫亞大祭司雖然身為女性，但她可是同時持有兩件神器的高階法師，即便不能戰勝黑魔導師，也打成平局。還是說，她使用了瞬間移動的法術，已經轉移到別的地方，或者……

　「連你也看不出來，太好了。果然成功……沒想到這藥劑還真有用。」

　黑魔法師一邊自語，一邊走到鑲嵌在牆壁上的鏡子前，左右渡步，還轉了兩個圈。然後才滿意的對一臉震驚的傑安說道；「你還愣在那裡幹嘛？我昨天晚上交代你的事辦妥沒有？」

　「大……大祭司……」

　傑安驚訝地發現，眼前的黑魔導師嘴裡吐出的，居然是大祭司的聲音。

　「您怎麼會……這個樣子……」

　不難猜出，是使用了變形法術，但傑安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變成黑魔導師的樣子？

　「哼……對付黑暗法師，當然要以毒攻毒。羅克鎮現有的兵力仍以戰士居多，法師只佔了不到一成。根本無法應付敵人強大火力。難保久攻不下後，惱羞成怒的黑暗法師會撕毀與海森皇子的協議，使用大型或者是高階法術直接摧毀這座城鎮。那樣一來，不但我苦心安排的計劃毀於一旦，而且，也將損失東大陸最大的魔金礦。同時，還會導致與新盟友六皇子的同盟破裂。這座城市最大的價值就在於魔金礦，只要支持斯林登上王位，我就可以通過他，不費吹灰之力控制這個海森。因為它是整個西北地區唯一可以從海上直接進軍北大陸的國家，要是不搶在光明教會之前奪下它。等他們把亡靈從冰晶驅除後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暗夜精靈族。經過我的解釋後，你應該明白為什麼要看重羅克鎮的原因了吧，傑安隊長？」莫亞給傑安解釋了她之所以要大費周章的混進城來，以及為什麼要幫助斯林皇子退敵的原因。

　「可是這和您改變容貌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還沒想通嗎？也難怪，暗夜精靈近幾百年都蟄伏地下，很少和人類有來往，你不明白也不足為奇。拉克西斯是近千年來，唯一達到十八階法師的人類，他在法師界、尤其是黑暗法師中有著極高的地位。這對『黑暗遵從者』法師團來說，可以起到極大的威懾作用。而且，從身份上來說，用黑魔導師的身份施展高階法術，可以完全可以杜絕外界對我身份的懷疑。絕對不會把這事和我聯繫到一塊。」知道普通的暗夜精靈對於人類世界的事幾乎沒什麼興趣，莫亞就稍微解釋了她為什麼一定要街用黑魔導師的身份。

　「果然是大祭司看得透徹，那麼我們是否需要向梅裡請求支援？」

　雖然在政治方面不如莫亞，但作為長期參與家族鬥爭的暗夜精靈，近衛隊長只是稍微一分析，就明白以羅克目前的兵力，還不是黑暗法師的對手，他們的守軍已經折損過半，以5000士兵完全不可能是擅長大範圍魔法攻擊法師的對手。

　所以要想完全擊退敵人，必須還得借助梅裡留在地面上的作戰部隊才行。

　「這個，我當然想到了。所以，我想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傑安，你馬上返回梅裡，向索恩祭司和畢爾菲特長老匯報，再讓他們請示祭長，直接派遣精銳部隊到羅克，不僅可以擊退黑暗法師，而且……」話說到一半，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莫亞湊到傑安耳邊小聲說了兩句。

　「明白，我這就去。另外，請大祭司放心，昨天的那兩個人連同屍體都已經處理好了。」傑安聽了連連點頭，並報告了自己已經完成莫亞交代的任務。

　推開木窗直接從二樓跳下，乘隱蔽在附近的兩名監視者沒有注意，竄進附近的一條小巷，直奔北面的城牆。

　「出什麼事了？」

　塞維站在門外，頗有些驚訝地看著已經倒到地上的木門，他拔出武器，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