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旅途 第十章 逃脫(下)

　感覺到被一大群生物團團圍住，莫亞馬上做出了反應。

　以最快捷的速度取下掛在背上的精靈弓，拉弦搭箭的動作一氣呵成，燃燒著火焰的魔法箭在威懾逼近生物的同時，也將整個環境一目瞭然地展現在三人面前。

　圍住她們的既不是地底生物，也不是因亡魂法師的法術四處走動的亡靈，而是上百名手持戰斧的矮人。

　「人類？真是稀客啊。」

　距離最進的一名紅鬍子的矮人放下了手裡原本高舉的斧頭，他還以為是不死的亡靈又跟來了。

　「你們是什麼人？」不同與他的鬆懈，另一名身穿金色盔甲的矮人大聲喝問，並拿著武器，率領其餘矮人再度逼近。

　「站住，你們要是再靠過來，我可不客氣了。」

　羅蘭沒有受傷的左手按在劍鞘上，隨時準備拔出每次出鞘必染鮮血的冥劍——嗜魂。

　「還會有什麼目的，不就是到沙達斯的巢穴來尋寶麼？你太擔心了，戴普，她們還都只是幾個小孩，哪兒有什麼危險？」腦子粗根筋的紅鬍子矮人早在發現莫亞等人都是女性後就已然放鬆了戒備。

　「真不明白你是怎麼從可惡巫師的襲擊裡逃脫的，克茲，難道你沒有發現她們不是普通的人類嗎？」

　怒瞪著不以為意的弟弟，要不是現在的情況不合適，矮人首領戴普還真想用手裡的戰斧好好敲敲克茲的頭，他的腦子裡究竟都裝的是什麼？難道沒看出，這出現在最後藏身之所裡的三名人類，除了最後那個是普通人外，其他都非常人麼？

　「等等……你們就是看守這座大橋的矮人部落嗎？我是受魯尼僱傭，前來救你們的。」

　發現敵人是矮人，莫亞大為鬆了一口氣。連忙解釋自己的身份，並掏出了魯尼給她做憑證的矮人族徽章。

　「不錯，這的確是魯尼不輕易示人的家族徽章。」

　將信將疑地接過莫亞拋來的金色小牌，戴普仔細觀察，才確認眼前三名可疑的人類不是亡靈法師派來的敵人。

　「只有你們三個，就想把我們從亡靈法師手裡救出去？魯尼也太天真了。」

　雖然很高興有救兵，但只是三個人的話，逃出去的可能卻不大。

　戴普的心情也迅速恢復低落。

　「不對，是一個。魯尼只聘請我一個人來調查這裡的情況。她們兩個都是在半路上遇到的。」

　「什麼？」剛放下武器的矮人又重新把斧頭舉了起來。

　「別擔心，她們絕對不是你的敵人。這位是我朋友，因為被亡靈巫師和魔族追殺，這才躲避到你們的洞穴裡。至於這位……她看上了紅龍的財寶，可把我們也一起連累了。」

　看矮人首領太過於緊張，莫亞不得不為身邊的同伴的身份重新解釋一次，免得他一時失態，將可憐的盜賊砍了。

　「你確信她們真的和亡靈發誓沒有關係嗎？」

　「當然，我以人格保證。」舉起手做發誓狀，莫亞一再表示兩名同伴絕對不是亡靈法師的手下；「你看我的同伴，被那個女魔族傷成這樣了，還會是他們的同伴？還有可憐的亞里沙，她也只有貪心這點可取，別的……幾乎都是半調子。亡靈法師絕對不會讓這種人當部下的，事沒辦成，反到先把小命送了。」

　看了莫亞的賭咒發誓和羅蘭右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加上已經被嚇得軟做一團的女盜賊，老實的矮人首領相信了她的話。

　「原來是這樣……你只是來探察情況的。那不就說明，我只前派遣出去求救的同伴都……」想到已經不幸遇難的族人，戴普更難以抑制內心對亡靈法師的憎恨；「你們已經和亡靈法師已經交過手了？那上頭還有我們的族人嗎？」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留在上面洞穴抵敵的同胞中還有生還者。

　「可能性極小。我抵達的時候，整個大廳的矮人戰士已經全部陣亡，全都變成了佩迪內的操縱的提線木偶。」

　這是事實，莫亞和暗夜精靈到達的時候，矮人已經全都被亡魂法師殺死。在這點上，她覺得沒有必要隱瞞，就如實相告。

　「佩迪內？」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戴普確信這一定就是兩個敵人中，其中一人的名字。

　「佩迪內·歐普，死亡之領的亡魂大法師。和他在一起的魔族雖然不知道身份，但絕對是個黑暗神官。我曾在黑森林與亡魂法師見過一次，所以知道亡靈法師的身份，就不知他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魯尼當初也只是派我來查看，到底矮人洞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與貝納城失去聯繫。」亡魂法師的目的，也正是莫亞迫切想知道。一個普通的矮人洞窟會吸引佩迪內的親自造訪？

　據羅蘭自己說，她也因為拉發蒙遭巨創後被傳送到這裡的，原因她也不清楚。

　也許只有問洞穴的開鑿者——矮人，才有結果。

　不過，根據莫亞自己的猜測，大概是受龍晶所散發出的魔力吸引，亡魂法師和女魔族才會找上這裡吧。她在進入洞窟之初也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在更深邃的地下，蘊藏著大量的魔力，現在想來，這巨大的能量除去龍晶之外，泰半都該歸咎於紅龍沙達斯。

　在地上界，除了神器外，再沒有比一頭龍王級的古龍還多的個體魔力。

　想起還有可能徘徊在矮人洞窟裡亡魂法師和女魔族，莫亞又想到了一個點子。

　相信除了到盜賊之外，沒有什麼能比發現一個亡魂法師和魔族闖自己所守護的龍墓，更讓龍族震怒的。

　「真是一箭雙鵰的好辦法……」

　「什麼？」聽到女弓手的自言自語，戴普不確信自己是否真聽到了「好辦法」這個詞？

　「紅龍沙達斯把巢穴選在這裡，對你們矮人來說，是件不幸中的萬幸。」

　「這……什麼意思？」沒聽明白莫亞的話，矮人首領不恥下問的又問了一遍。

　「一般來說，龍族為了防止自己的財寶不被盜竊，都會選擇比較偏僻的地方建築巢穴。你想，紅龍沙達斯為什麼會把巢穴選擇在已經有矮人開鑿的洞穴裡？」

　「因為這裡是龍墓。」

　「對啊，既然龍墓能把盜賊吸引過，為什麼不能把亡靈法師吸引過來？」

　「你的意思是……亡靈法師是看上了龍晶……」

　「一定是龍墓裡大量龍晶所散發出的魔力吸引了亡靈法師的注意，所以他才會襲擊你們的村落。既然他是為了龍晶而來，我們為什麼不讓龍晶的守護者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傢伙，即便不能親手報仇，也好過放任他們離開吧？」為了確保所有殘存的矮人會跟隨自己回貝納城，莫亞只有這樣勸說他們。

　「……」

　「的確，你說的非常有道理。」矮人首領左思右想，實在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他們已經斷糧好幾天了，即便是有心，也無力繼續作戰。何況亡靈法師還會使用操作死屍的法術，要讓他把戰斧劈向曾經一起生活的族人，戴普知道他做不到，其他人也同樣做不到。

　「就這樣撤退回貝納城吧，即便這次讓他們跑了，你還可以找他報仇，不是嗎。沒有必要為了沒有勝利的復仇把性命送掉，活下去，你才能報仇。」見戴普一臉頹然的臉色，莫亞就知道她的勸說有效果了。

　矮人也明白這層簡單的道理，應該不會立刻就去找佩迪內報仇。

　「你也有過非報不可的深仇嗎？」那眼神和語態，不是普通人能具有的。這個手持暗精靈弓的女孩，一定也有過悲痛的過往，所以才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吧。

　戴普從莫亞的勸說中找到與自己相同的心情，那就是仇恨。

　「恩……不得不報的仇，的確是呢。」被矮人首領這一句話勾起痛苦的回憶，莫亞表情微微一滯，隨即又恢復正常；「我的仇敵現在十分害怕我的報復，所以我才說不要著急啊。等待復仇雖然是一件痛苦的事，但你的仇人同樣也不好受，他在等待你復仇的期間同樣也會恐懼和擔心。好了，沒有必要再談論這些，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從這裡走，可以直達地面。」

　帶領著莫亞、羅蘭還有心情終於平復的亞里沙，戴普指著眼前一處幾乎呈垂直、而且攀爬很困難的崖壁說道。

　從這裡就可以回到地面？

　路程是縮短了不少，可這難度也太大了吧。

　抬起頭仰望對她幾乎是不可能的崖壁，莫亞下意識地否決了這條路。

　盜賊亞里沙或是羅蘭也許可以上去，我就不行了。

　如果不使用飛行法術，要我爬這麼高，絕不可能。

　「另一條路雖然簡單些，但卻是通往矮人大廳。走這邊的話，或許會遇上亡魂法師。」反手一指後方一條碎石小路，戴普介紹剩下的另一條可以離開的道路。

　「就走這條。」

　「可是……」戴普剛想反對，莫亞就解釋了她選擇這條路的理由。

　「依照我的推算，佩迪內應該不會繼續逗留在在矮人大廳，他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繼續追蹤我們的，這樣的話，他絕對會經過龍墓。那樣可以借沙達斯的手將他除去。二，如果他沒有繼續往下走，那一定是返回了地面上的矮人村落。畢竟紅龍先發現我們的存在，說不定已經在上面的洞窟四處尋找，要是佩迪內發現沙達斯，他如果還有一點頭腦就會立刻撤離。所以我們不必擔心亡靈法師，反倒是要注意紅龍沙達斯，被他發現的話，誰也別想逃出這洞窟。」

　莫亞一點都不擔心會遇上亡魂法師，大廳裡有三十名深淵騎士，佩迪內再怎麼厲害都不可能同時對付這麼多的精靈騎士。

　當然，她也不可能把大廳裡有暗夜精靈的事告訴矮人。

　雖然也居住在地下，也開鑿地下坑道，但他們終究不是岩石城的地下矮人，和暗夜精靈也沒有生意上的往來，光明陣營的亞魯系矮人說不定還會和傑安他們鬥上一場，所以還是不提為妙。

　目前莫亞最希望的是，先脫離這個困了她一整天的地下洞穴。

　「好吧，我們就選這條路。」揮手示意其他族人跟上，矮人首領帶領著眾人朝通向矮人大廳的道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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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道白色而柔和的光芒連續閃現後，魯尼將他一跟黑色的木杖遞給在一旁等候了多時的莫亞。

　「光明教會的封印這就全解開了？」

　吃驚地看著矮人鍛造大師使用從戴普那裡索要來的日陽石碎片，只是將它放置在魔導弓上後，讓她頗為費解的奇怪封印就都解開了。

　「其實這封印很簡單。」魯尼做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我還以為會是多複雜的封印，仔細研究後才發現，原來是非常簡單『太陽封印法』。只是利用日陽石裡具備的光明之力暫時把弓的魔力給封住而已。這把弓當初是放置在大聖堂，想必做初做封印的人以為萬無一失，才會只做個簡單的封印。」

　「是啊，你倒省事了。我呢，你看我全身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嗎？」頗有些發洩的意味，莫亞展示了自己左臂上明顯的外傷，雖然經過城裡治療石的治痊和包紮，傷口已經止血了，可她還是感覺到陣陣刺痛。

　「抱歉啊，我沒接到求救訊號，沒想到會有亡靈法師。這樣好了，我再給你價值1萬的魔法箭如何？本店出品的魔法箭可是其他地方所不能相比的。」老矮人委婉地以再加1萬金的魔法箭作為莫亞此行受傷的犒勞。

　「這是我本該得的。」毫不客氣地受下魯尼的追加酬勞，莫亞這才仔細觀看外形略微有改變的魔導弓。

　不止是顏色由黃變黑，就連形狀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若說原來它只是扭曲的奇怪木棍的話，現在則可以用古怪的手杖來稱呼。

　木枝兩端呈螺旋狀扭在一起，原本該是射箭的中央部位則多出一顆引人注目的碩大無色水晶。

　「露緹斯之眼……」這才是魔導弓的正在形態吧。

　早聽說過，魔導弓上鑲嵌有可增輻持有者魔力以及精準度的魔法水晶，原來是被封印住了。莫亞差點以為那只是謠傳，沒想到還真的存在。

　會用狩獵女神的名字來為這顆水晶命名，想必還有其他的特殊作用吧。

　「好了，按照約定，我把弓還給你。小姑娘，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姓名，你可是我亞魯一族的大恩人哪。」對於把剩餘矮人都帶離亡靈法師魔爪的年輕弓箭手，無論她的出身是什麼，魯尼都是心存感激。

　「克羅地亞·辛吉·薩羅曼。」

　莫亞說出了自己現在使用的假名。真實的姓名，她是不會透露的。

　「很古老的姓氏啊……」已經明白這姓氏所代表含義的魯尼沒有繼續追問；「祝你能在今後的路途中，尋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依照習俗，喝下了矮人用來做臨別禮物的麥酒，莫亞帶上已經裝入空間袋的魔法箭離開坎普鐵匠屋。

　「為什麼你要幫她把魔導弓上的封印解開？那可是只有擁有矮人王血統的後裔才能解的封印。黑夜的復仇者……會以這樣的名字為名的人，絕非善良之輩。老朋友，你為何要這樣做？」直到這時，矮人首領戴普才開口說話，眼中充滿了不贊同。

　「我只是在返還人情罷了。」

　「什麼？」

　「二十年前，她救過我一命。要是沒有她，我已經死了，哪兒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呵呵~~~~~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不理會氣急敗壞的老朋友的追問，魯尼堅定自己的選擇。

　雖然身處黑暗，但那個孩子卻依然保持了一顆善良的心。

　堅強而堅韌的莫亞·法西，脫離了陰暗監獄成為大祭司的你依舊沒有改變呢。

　你大概沒認出我是誰吧，也好，就當是還清你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好了。

　原本只是以為外貌神似，要不是你每當遇到猶豫不決的事就回捏耳朵的習慣，我還真無法把你認出來。

　「喂，老朋友。你真不夠意思，明知道那個小姑娘的來歷怎麼不告訴我？」戴普還是想從魯尼嘴裡知道，這個手裡持有魔導弓這等珍惜道具的人究竟會是怎樣的身份。

　大貴族？

　皇室成員？

　「抱歉啊，戴普，她的身份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儘管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也不能說。」儘管好朋友一再的追問，可魯尼就是不願意說出他知道的訊息。

　莫亞當然不知道她離開以後所發生的事，她現在所要面對的，可是因為龍晶的缺失而震怒的紅龍沙達斯。

　在它脫出地下洞穴之前，必須想個妥善的辦法，既能把它引開，又不會讓自己送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