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王權的試煉 第八章 黑暗神殿(八)

　別看矮人個子不高，可他們在對付力量過人的食人魔時卻一點都不吃虧。

　相比之下，頭腦過於簡單的食人魔在配合方面可就差遠了。只懂得胡亂進攻的它們被三五人組的矮人分批包圍，在數量上同樣不佔優勢的情況下，食人魔很快便有了敗象，尤其是蛛怪加入後，它們傷亡的數量也更大。

　「蛛怪居然會攻擊食人魔？它們不是一路的嗎？」埃裡克還在為親眼看到的這一幕事吃驚，莫亞卻已經放下手中的號角。

　「時間正好……」抬頭望著已經下沉到地平線的太陽，莫亞緩緩地舉起了右手。

　「那是什麼？」

　站在莫亞身後麥塔羅這才注意到，她的中指上戴著一枚秘銀打製的薔薇形的戒指，盛開的花蕊在一聲幾不可聞的低語下射出一道紅色的光線。

　看著手裡散發出陣陣紅光的戒指，莫亞並沒有回答麥塔羅的問題，而是選擇沉默。

　這枚戒指是薩爾托祭長托索恩交給自己的，是暗夜精靈祭司專用來解開族內封印的特殊道具。原本不想接的，可一想到進入神殿必須靠它才勉強收了下來。

　莫亞現在內心裡充滿了矛盾，一方面她不想繼續幫助害死自己父母的暗夜精靈，一方面卻又無法怨恨身為暗夜精靈成員的西斯塔爾、薩爾托。

　我答應過要幫助薩爾托重建暗夜精靈帝國的，讓暗夜精靈不用再繼續待在漆黑的地底，讓曾經輝煌的暗夜精靈帝國再度屹立在賀因維加的地面上。

　我也答應過西斯塔爾，要讓他再也不用為混血的身份擔心。成為精靈王後，再也不用受到族人的嘲笑和歧視。

　可是……我又怎能放下父母和族人的仇恨？

　這該怪暗夜精靈嗎……不，他們也是神手裡的棋子，和特魯克人一樣的棋子。雖然知道，可要讓我繼續擔任這個祭司一職，我做不到。

　無法釋懷，千年前父親為了我而遭到哈斯的懲罰，至死都沒有再見到自己親手送走的女兒。無法忘卻母親那悲傷而痛苦的哭泣聲，在詛咒神殿那別離的影像讓我的心一次又一次刺痛。

　該怎麼辦？

　我今後到底該怎樣選擇，是徹底的放棄，像父親那樣，遭受到夜神哈斯的懲罰而死，還是……忘記仇恨，擔負起祭司的職責，帶領暗夜精靈重新在地面上建立起強大的帝國？

　好難……這選擇真的很難……

　我不想讓薩爾托失望。

　他期盼了那麼久，用盡所有的精力和生命來換取暗夜精靈的再一次榮耀。我能冷酷地熄滅，那燃燒盡所有生命和精力來點燃的希望之火嗎？

　西斯塔爾……和我經歷過類似遭遇卻又有著不同命運。混血，是他最自卑也是最痛恨的名號，即便已經獲得哈斯親自賜下黑暗一族的刻印，但在族人眼中，他一輩子都是和白精靈混血所生的異類。

　正是希望脫離父親的擺佈和族人的蔑視，才不停追求更高的地位和名譽。擁有一個不受歧視的身份，那也是西斯塔爾一直以來的夙願，我又怎麼能在關鍵時刻放棄助他完成這一心願的最佳時機。

　可是，我又怎能忘記那在黎明中緊緊擁抱在一起的身影。母親淒厲的悲鳴和父親暗藏淚花的雙眼，我又怎麼能忘記他們最終的結局。

　幽暗的地下洞穴和冰冷的沼澤，就是他們最終的歸宿……我又怎能忘記那些久遠卻銘刻在內心深處的記憶。

　薩爾托，雖然你讓我隨西斯塔爾一同完成王權的試煉，希望能利用這段時間讓我可以回心轉意。可你不知道，我的身體裡燃燒的生命之火正在逐漸熄滅，一直以來支持我活下來的，就是那股必須復仇的執念。可在恢復了腦海裡的空白的記憶後，我就放棄了，放棄了這比精靈更為長壽的生命。

　復仇、權利、地位，這一切的一切，對於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幫助西斯塔爾登上精靈王的寶座，是他的話，一定可以讓薩爾托光復暗夜精靈帝國的夢想實現的。

　那小子雖然性格超彆扭，但他一但決定的事，就絕對會達成。把暗夜精靈托付給他，我很放心……這樣一來，你們兩個都應該不會有再怨言了。

　「喂！那邊的情況奇怪啊。」

　指著西東南方的茂密的樹林，麥塔羅驚奇的語調讓莫亞從自己的沉思中緩過神來。順著麥塔羅的手指看去，她果然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位於山谷西南方生長異常茂盛的森林裡傳出古怪的「嗚嗚」聲。原本還和矮人鏖戰的食人魔一聽到這從不遠處傳來的聲響，立刻慌亂地拋下已經被它們視為食物的矮人逃走了，就連受到女妖之嚎操縱的蛛怪也像是受到驚嚇似的，迅速鑽回了它們位於地面之下的巢穴。

　「出了什麼事？那些食人魔怎麼逃了？」亞哥扭頭看著自己的僱主，起先還以為是女祭司又使用了什麼奇怪的器物嚇退了食人魔，可當他回頭一看，卻發現她也是一副疑惑樣子，這才知道原來是西南方的樹林有古怪。

　「我也不清楚……」把魔法地圖拿出來一看，莫亞這才發現在地圖上，森林顯示出一些會移動的物體。雖然數量不多、移動速度也很緩慢，但能輕易嚇走食人魔和蛛怪，那絕不會是什麼普通的怪物。

　「開啟黑暗之門，召喚邪惡的嗜血者，回應我的呼喚吧，冰與火的夜行者。」為了一探究竟，莫亞施展了召喚法術。

　在半個月的修養期裡，她除了抄錄各種法術外，大部分時間都花費在練習召喚術上。這使得她召喚術的技藝比原先嫻熟了不少，咒語才結束莫亞的傳送法陣就完成了。

　兩頭有著漂亮青紫色鱗片的雙頭獅獸順應著莫亞的呼喚出現在還散發著光亮的召喚陣裡，不停地搖晃著它們長滿鋒利牙齒的腦袋，嘴裡所噴出的白色氣體將周圍地面都結上了一層薄冰。

　這兩頭魔獸剛一出現在魔龍面前的空地上，周圍的地穴矮人立刻後退了好幾步。

　魔獸沙羅沙？！

　亞哥雙目微凸的瞪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兩頭大傢伙，那不是深淵魔域裡著名的雙頭魔獸嗎？女祭司把它們召喚出來，究竟有什麼打算？

　「是想用它們探路吧。」看到莫亞使用召喚術將深淵魔域裡的魔獸召來，西斯塔爾立刻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是啊，總不能讓矮人去吧。探路這種事，還是讓魔獸去做。」地穴矮人的抗魔力極強，還是用來對付黑暗遵從者比較好，怎麼能浪費在探路這種地方？

　莫亞早就想好了用矮人來對付身後跟得很緊的黑暗遵者，她一點也不擔心那群不懷好意的黑暗法師。只要把對付黑暗遵從者的任務交給狂怒矮人，她就有足夠的精力去應付暗夜精靈的迷宮。

　「去把森林裡的敵人消滅了。」

　指著佈滿詭異氣氛的森林，莫亞給她剛召喚來的兩頭魔獸下達命令。

　因為受制於召喚者，沙羅沙不敢違抗莫亞的命令，直奔植物生長旺盛的樹林。

　不過，它們似乎剛一進入就遇上了敵人，從陰暗的森林深處除了不時傳出魔獸的怒吼聲外，還能看到赤紅色的火焰元素魔法，所引起的爆炸將外圍的森林都燃燒起來。

　沒過多久，森林就平靜下來。除了還在燃燒的樹枝外，再沒有半點聲響。

　「情況不對啊……那兩頭頭魔獸怎麼沒聲了？」在麥塔羅的疑問聲中，狂怒矮人傭兵團也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召喚出魔獸的女祭司。

　只見她眉頭緊鎖，看來探路的魔獸已經凶多吉少。

　「路奇……」

　「老大，能不進去嗎？」才聽莫亞喊自己的名字，由人類盜賊化身的魔龍就開始求饒了。

　「不去也行，你留下來對付黑暗法師吧。你的鱗片比較厚，而且又是魔龍，多挨兩下黑暗法術也沒事。頂多開了兩個口子，蹭掉點皮而已。」

　「不……我還是跟隨老大你一塊進去好了。」原本想打退堂鼓的路奇聽出老大頗有些不大高興，趕緊見風轉舵地答應。

　「那就趕緊上路吧，磨蹭些什麼？你這膽小的傢伙！！」隨著莫亞一聲令下，不太情願的魔龍還是邁開腳步，朝著明顯隱藏在危險的森林靠近。

　「團長……」副手羅德有些猶豫的開口；「那森林太危險了。」

　「閉嘴，羅德，我們可是狂怒矮人團，什麼樣的危險都不能阻止我們前進，越是危險的地方，才越適合磨練我們的意志。怎麼能因為危險就壞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

　「好吧，您是首領，我們都聽從您的安排。」見勸阻沒有效果，作為副隊長的羅德也不再說什麼。

　「我們走吧，去看看那個傳說的黑暗神殿到底有多可怕？」眼看魔龍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森林一條人為踩出的小道盡頭，矮人亞哥率領著幾百名矮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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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引導著莫亞來到了她失去探路魔獸的地方。

　「是沙羅沙的屍體……」眼尖的西斯塔爾第一看到倒在道路中間的魔獸。

　地面上除了幾個似乎是被大力砸出深坑外，就只有兩頭沙羅沙已經明顯變形的屍體。

　「骨頭全碎了。」躍到地面上，西斯塔爾仔細檢查了魔獸的身體；「應該是某種具有非常大蠻力的怪物吧，而且行動十分敏捷。否則以沙羅沙這樣狡猾的魔獸怎麼可能眨眼的功夫就落敗，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我們還是小心些，說不準會遇上冰封神殿那樣的水晶怪物。」拔出武器，西斯塔爾充滿戒備的雙眼在周圍的森林不停掃視，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逃他的觀察。

　矮人們也恢復了先前的小心翼翼，相互靠攏，防止後備遭到敵人的偷襲。

　可就在這人人緊張戒備的時刻，吟遊詩人卻大聲叫喊起來。

　「啊~~~~~」

　「你喊什麼，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這樣很容易遭到敵人偷襲的。」不悅的瞪了眼身邊的埃裡克，麥塔羅也被他突然發出叫喊聲嚇了一跳。

　「不是啊，你看，那邊出現了很奇怪的東西！！」順著埃裡克的手指，正集中精力防備隱藏在暗處敵人的矮人和莫亞、西斯塔爾都將目光投注到森林上空。

　「一座塔……」麥塔羅仔細辨認後才看出，那緩緩出現的東西居然是一座極為宏偉的建築物。

　原本什麼都沒有森林憑空出現了一座青灰色的高塔，就像海市蜃樓一樣，緩緩地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

　「那就是黑暗神殿嗎？」埃裡克努力從暮色中辨識出高塔的位置，居然就位於森林的中央部位。雖然只是一座塔式建築，可它的規模卻比埃裡克所見過的任何塔樓都要來得宏大；「好高……這麼一座佔地不小的建築物，我們在在進入森林之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因為有幻術作為屏障，無論是在谷內還是谷外，都無法看到這座神殿。只有在特定時間——黃昏之時，神殿的入口才會開啟。卷軸上是這樣記載的，這也是大部分冒險者無法找到黑暗神殿的緣故，那所謂的迷宮就該是我們先前看到的那些白霧。至於殺死魔獸的，應該是這神殿的守護者。」驅策路奇按照已經生長出荒草的道路一步一步前進，莫亞給有些不太明白的麥塔羅、埃裡克和矮人解釋了為什麼這座神殿只有在進入森林後才能看到的原因。

　「守護者？很難對付嗎？」想起那兩頭全身骨頭都被打碎、像是一個被拍爛的果子一樣粘呼呼的屍體，埃裡克不由猛吞口水，他可不像變成那樣的肉泥。

　「也許吧……不過，那跟你沒有關係。」淡漠地回答吟遊詩人擔心的疑問，莫亞不想透露出過多的細節。畢竟是暗夜精靈的王權試煉，她不可以讓一個人類知道太多的細節。

　「可是……」還想再問問關於守衛者究竟是什麼，莫亞卻舉手示意不要說話，她拉住路奇的韁繩，阻止它繼續前進。

　「呃……」看到眼前的豁然開朗景象，一向多話的埃裡克終於閉上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鵝卵石鋪就的螺旋小道盡頭，就是高聳的青色石塔。

　上塔的階梯前，兩尊巨大的石雕則是讓莫亞停止前進的原因。

　從外貌來看，應該是很著名牛頭魔獸——米拉若斯，一種以力大著稱的怪物。

　這兩尊石像均手持一把大斧，堵住了上塔的通路。

　應該……是施展過魔法的石衛者吧，會對任何接近的侵入者殺無赦。

　一番仔細觀察後，莫亞做出上述結論。

　「接下來怎麼辦？」麥塔羅見莫亞跳下魔龍，就知道她不會再用這條會說人話的笨龍代步，高高的旋轉石階已經非常明顯的表明，他們今後將靠步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