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光影 第二十五章 巡禮·所有的榮光歸於你，朋友（上）

　「找到沒有？！」當阿利謝再一次詢問衛兵後，得到的只是又一次失望的答案。

　作為戰地指揮官之一的暗夜女祭司居然公開脫離前線蒱蒲蒪蓐，酺酹酸酵當時有不少目睹了她騎著黑色魔龍離去，這應當被視為臨陣逃脫的行為卻因為她的身份跽跼踄跿，槌榱榑榎沒有人敢上前阻止。

　沙德拉爾依然昏迷，巴圖亞不在驛館箇箎箏劄，塵壽夥夤卡藍騎士人影都不見，整個哈霍德爾就他一個掛名指揮在奩奫嫨嫠，嗿嘄嘉嗼若是敵人此刻突然發動突襲，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要知道，魔族和北方聯盟的先鋒軍雖然從哈霍德爾撤軍了，可那些尾隨而來的大部隊依然駐紮在邊境上，只要一紙軍令，隨時都可以發動新的攻擊。

　亡靈已經隨著冥戰將軍撤離，整個要塞真正能威懾敵人的，就只那個雙持神器的黑暗祭司，可她卻當著眾人的面擅離，萬一要是讓城內的魔族間諜通知邊境上的軍隊，引發新一輪的戰爭，那他這個領主被責罰是小，這滿城的居民和逃亡來次的其他郡難民該怎麼辦？

　「這可惡的女人，到底跑哪了？」就在四處尋人的阿利謝焦急萬分的時候，哨塔上傳來了信息。

　「領主大人，大祭司回來了！！」

　看著黑色魔龍由遠至近，然後的緩緩降落在停龍坪，已經憋了一肚子火的阿利謝顧不上身份上的差異，衝上去就質問剛由迷達邁返回哈霍德爾的莫亞。

　「大祭司，您知不知道您這樣擅自離開前線的行為是要受軍事制裁的！！」

　「當然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離開。恐怕連你都要受到教會和神聖帝國地制裁。」從路奇背上躍下，莫亞對領主的指責一點都不在意，她當然知道自己當眾離開肯定會這樣的結果。

　不過，頂著制裁叛徒這個名頭。想必也不會有什麼有異議，即便有，也不敢說出來。

　「你擅自離開哈霍德爾居然還狡辯，難道您該知道魔族和寧格的大軍依然在邊界上駐紮著，如果被人知道要塞內地情況的話……」

　「瓦來西領主，難道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說的話？魔族和北方聯盟比教會和你都更清楚這城內的情況，我在與不在間諜都會立刻回報。」

　「可是……」阿利謝剛打算再說什麼，一名暗夜精靈戰士跑上前打斷了他的發言。

　「什麼，來自夜之都的緊急傳訊！！」

　聽了暗夜精靈的話，莫亞突然臉色大變。

　「抱歉。領主閣下，我有事要和族人商議，先走一步。」

　「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可惡啊。」可憐的領主只能在原地哀悼自己又一次被無視了。停龍坪上人去樓空，只有魔龍打著哈欠嘲笑人類領主的自語。

　————

　「菲爾奈特有什麼信息？」

　返回暗夜精靈幾位長老居住的驛館，莫亞對這時候突然穿來地緊急信息感到很不安。

　原本族內就不如外人想的那般團結，暗夜精靈本是出了名喜歡內槓的種族，尤其是在大長老慫恿下。九大家族中有不少族長都擔心他們以後地地位會隨著神殿的壯大而受大打壓。

　「這個……」以目光詢問跟在莫亞身後的蘭遞，暗夜精靈長老們可不希望一個人類介入他們族內之事。

　「在兩個城市見來回穿梭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吧。親王閣下，請先回我為您安排的驛館休息。我有事必須和族人商議。」知道不能讓蘭迪參與她同暗夜精靈長老們的談話，莫亞招來了自己地親衛隊。「保護這個人的安全，他是很重要的貴賓，我不想他在哈霍德爾受到半點傷害。」

　儘管不太情願，可看一臉冷漠地莫亞轉身進入議事廳，蘭迪也只好暫時聽從安排。

　尋求保護的同時，也要監視。這是法皇給他的任務。

　只希望不會是暗夜精靈裡那些好戰份子又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蘭迪尾隨著莫亞的親衛隊離開。

　————

　「開啟傳訊水晶球。」

　長老們遞上特製的魔法水晶。在幾句法術低吟之後，暗淡的水晶球在牆壁上反射出了清晰的魔發圖像。

　為數不多地深淵祭司中唯一的女性祭祀憔悴的面孔讓莫亞心裡猛然一驚。

　總是伴隨著祭長一同出現的她，這次卻是獨自一人。

　「祭長呢！？」

　「大祭司……祭長他……在昨天夜裡就已經去世了。」

　轟！！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爆炸了。

　莫亞只覺眼前突然一黑，再也看不到四周暗夜精靈長老此起彼伏的驚呼，再也聽不到西斯塔爾在身後的低沉歎息，再也聽不到深淵女祭祀充滿哀傷的話語。

　薩爾托……

　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記憶一下從腦海最深處躍出。

　記憶中，那個青澀的少年曾興奮在母親和父親面前保證，將來要成為一名祭祀，要將暗夜精靈的榮光永遠保存。

　記憶中，那個年邁的老者在昏暗的神殿裡要自己發誓，一定要成為一名戰爭祭司，要把暗夜精靈失去的榮譽重新奪回。

　一年復一年，是怎樣的信念堅持著他。

　一年又一年，是怎樣的夢想支撐著他。

　薩爾托……

　記憶中那個會帶著她去黑森林中的月神湖玩耍的少年。

　記憶中那個悉心敦促她謹慎行事的老者。

　————

　記憶中那個會用一副崇敬表情看著父母的少年。

　記憶中那個為了自己不惜同老友決裂的老者。

　一千年，轉瞬即逝。

　我曾想過你會離去，可從未想過，你走地這樣急。走的這樣快，讓我來不急讓你看到你心心唸唸的暗夜精靈帝國再度崛起，讓我來不急對你說聲感激。

　我還沉浸在自己身世的悲痛中，沉浸在失去父母地哀思中。沉浸在族人的可悲命運中，而你，卻這樣走了。

　在我還沒想好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你的時候，就這樣走了。

　薩爾托……

　「莫亞……」

　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莫亞，西斯塔爾何嘗不感到難過。

　祭長薩爾托。

　若說暗夜精靈中誰最讓人敬佩，非他莫屬。

　在神權沒落之際，毅然放棄了第一家族族長的身份投身神殿。

　千年來，在沒有精靈王的時候一直默默維持著這個日漸墮落、腐化的種族。

　可眼看莫亞即將完成他的夢想和囑托之邊，他卻去世了。

　快的讓莫亞還沒來得及兌現她地承諾，快得讓自己還沒準備接下他肩上的擔子。

　明明已經到生命的盡頭。明明該放手讓自己享受一下生命最後地短暫時間，卻還是為了族人的利益而堅持保護莫亞，同一直以來的朋友和盟友決裂。

　大長老安斯特。雖然祭長的做法對與你來說有些殘酷。可他犧牲了友誼和家族，不是希望你叛變和決裂，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暗夜精靈。為了再次重建千年前那強大地帝國，為了讓族人能擺脫地底陰安的生活，為了……那最初也是最後的心願。

　「安斯特呢……他一定已經叛變了吧。我這個最高祭司不在夜之都，剛好給了他機會。」咬牙說出這族內最大地對手之名，若說他已經揭稈而起。莫亞一點都不會驚訝。

　一向都野心勃勃且一直在尋找叛變機會的大長老是不會放過這最佳的時機。

　「沒有。祭長在去世前召見了安斯特長老……」蘭雅思的話讓莫亞再一次震驚。

　「難道……」難道是祭長……

　「您猜的沒錯，祭長擔心族內神權沒落，九大家族對您的身份有所牴觸，而年輕的精靈王又壓制不了那些族長，他唯有親自動手。」深淵女祭祀蘭雅思點點頭，表示莫亞的猜測是真確的。

　「大長老不是傻瓜，他難道就不擔心自己從白薔薇返回夜之都有生命危險。要知道祭長從我出現起，就一直很偏袒我。」這就讓莫亞想不明白了，安斯特這個老狐狸怎麼可能不知道薩爾托地打算。

　既然是以病危招他回去的。就有可能要把他這最大的威脅抹殺，為什麼還要傻傻的回去。

　「他們兩個……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從小就是。一個發誓要成為大祭祀，一個發誓要當上族內第一戰士。雖然隸屬不同的家族，可他們的友誼卻並未受到影響，這在暗夜精靈中是絕無僅有的。

　從帝國覆滅起，他們便肩負起了再次讓暗夜精靈重新找回失去的榮耀的使命。只不過，彼此都選擇了不同的方向。

　安斯特認為正是受到神權的限制，暗夜精靈才會在特魯克人斷絕後走向沒落，他要改變這種可悲的局面，要讓暗夜精靈擺脫這種無奈的宿命。而祭長認為只有受神眷顧的特魯克人才能重新挽回主神的眷顧，他們活的越久，矛盾就越深。可儘管如此，暗夜精靈還是在他們的共同統治下維持了千年，直到……」

　「我的出現是嗎……」莫亞接下了蘭雅思的話。

　原來在野心的背後，隱藏的是這樣艱辛的苦衷。

　那個一直妄圖奪取最高權利的大長老居然背負著這樣的想法，或許……以前誤會他了。

　「朋友臨終的最後一面，儘管安斯特知道這麼冒然回來必然有生命危險，可他還是回來了。祭長當時也……」

　「不要說了！！」後來發生了什麼，莫亞不用聽也能猜出來。

　「不，您一定要聽，大祭司，莫亞追法西特魯克。您一定要聽……」深吸了一口氣，忍住即將奪框而出的淚水，蘭雅思說出了祭長最後的遺囑。

　「祭長想說服大長老放棄奪權，可嘗試無效後。他以自己僅剩的生命力孤注一擲，施展法術貫穿了安斯特地心臟。大長老當時雖然曾想反抗，可最終還是放棄了。他臨終之時的話讓人心酸；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我知道。在那個特魯克人出現的時候，在你對我說要成為一名大祭祀的時候……但願，那個年輕地大祭司真能完成我們的夢想。

　祭長哭了，他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嚥氣。

　大祭司，儘管彼此的方法不同，可他們都有共同的夢想，那是讓暗夜精靈再次復興。這是他們最初也是最後的絕念。」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聽完蘭雅思的傾訴，莫亞只能麻木的重複著這句話，感到自己即將背負上另一個沉重的承諾。

　她要除去施加在特魯克人身上的命運枷鎖。卻忘了暗夜精靈也是個悲哀的存在。

　他們地地位比特魯克人還不如。

　神之後裔，背負這樣的頭銜，作為主神血脈的延續。他們得到了最多，最大地榮耀。

　而精靈呢，白精靈尚還有光明女神眷顧，可暗夜精靈卻只有受到一次又一次利用。

　他們也想從神那裡解脫，從特魯克人這近乎雙生物種的光環下解脫。

　抱歉。薩爾托，一直以來我都太自私了，目光也太狹隘。只想到自己和同胞。忽略了你們同樣是受害者。

　不，這本來就是個悲劇。

　從大精靈王被拉下王座那一刻起就注定的悲劇。

　如果不把哈斯他們推翻，特魯可人和暗夜精靈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拉法這個瘋子在重新獲得自己神王的寶座後究竟會幹什麼，不可預知，但至少有羅蘭在，應該可以制約他毀滅世界。

　哪怕只有那一點點可能，我都要去爭取。

　神族不是一切，不是萬物的主宰。

　特魯克人和暗夜精靈都要從他們手裡爭取屬於自己地權利。

　「蘭雅思祭祀，你立刻著手準備王位繼承儀式。我讓西斯塔爾盡快返回東大陸。」御下悲傷，堅定的表情再度回到莫亞臉上。

　「您的意思是……」聽莫亞這麼一說，蘭雅思頓時明白她想做什麼了。

　「現在族內亂做一團，要盡快讓西斯塔爾繼承王位。有他在，至少那些不希望神權高於王權地族長們會稍微安心些。」雖然莫亞也不想這麼快讓西斯塔爾執掌王位，可沒時間了，必須要用精靈王這個身份鎮壓住九大家族。

　「可是繼承儀式需要最高祭祀執行，您如果離開哈霍德，萬一光明教會那邊責難……」現在由西斯塔爾馬上繼任精靈王當然是個好主意，可蘭雅思也明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為了牽制短期內迅速擴大領地的暗夜精靈，教會才故意把身為最高祭司的莫亞從東大陸調開，目的當然是想讓內部統治混亂的暗夜精靈無法對東大陸有更進一步的威脅。

　可這樣一來，莫亞作為同盟者就無法擅自離開前線了。況且魔族和北方聯盟確實是一大威脅，她如果輕易離開極有可能被敵方知曉，如果因此引發了新一輪的戰爭，那後果不堪設想。

　「緹拉。」

　伴隨著莫亞的呼喚，一名一直站在角落裡地暗夜精靈走出來。

　解除魔法後，這名冷艷的美女立刻化身為一名有著同莫亞幾乎完全相同容貌的人類女性。

　夜影部族的人不認識她，可蘭雅思知道她是誰。

　莫亞的替身，無論外貌或氣質都有著驚人的相似。

　「這位是我的弟子，雖然還只是一名低階黑魔法師，但她很有天賦，相信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一名了不起的大法師。我必須得趕回去，各位，哈霍德爾就拜託你們了。」對諸位長老解釋了緹拉的身份，莫亞將這位女弟子拉到一旁低聲叮囑。

　「你留在哈霍德爾，夜影族的長老們會幫你一同掩飾，我和西斯塔爾必須得返回夜之都。在這期間你切不可擅自行動，一切都聽我的指示和各位長老的吩咐。還有，盡量少和那個叫蘭迪的年輕人接觸，他有可能會發現你的偽裝別的沒什麼要注意的，你每週給城內的光明大主祭沙德拉爾施展一次昏迷術即可，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是的，師傅。」緹拉點點頭，對於扮演這樣的角色她不是第一次了，有自信做到不被察覺。

　掏出隨身攜帶的魔法藥水，莫亞喝下後念動咒語，頃刻間就變換為一名暗夜精靈女戰士。

　「需要同領主解釋我離開的理由嗎？」西斯塔爾遞上深黑色的披風，詢問是否要給另一位掛名指揮說一聲。

　「沒必要，只要暗夜大祭司還留在城裡，教會那邊就不會太在意你的離開。」再一次叮囑緹拉小心行事，莫亞尾隨著西斯塔爾一道離開。

　「薩爾托和安斯特的夢想和期望，我會讓它們一一實現，相信我，蘭雅思。」臨行前，莫亞對著蘭雅思的幻影許下承諾。

　「我會在夜之都能待您的歸來，大祭司。」水晶球所投射出的影像逐漸暗淡，只留下滿室揮散不去的歎息。

　當運送夜影族暗夜精靈到哈霍德爾的飛空艇起飛時，沒人發現暗夜大祭司又一次離開了她本該堅守的壁壘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