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封印 第一章 承諾

　「大精靈……」

　這對精靈來說，是幾乎神一般的存在。

　早已淪為神話傳說的大精靈居然會出現在地上界，出現在暗夜精靈，出現在夜之都，這一事實讓眾多暗夜精靈都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就連深淵祭祀們都驚訝萬分，他們根本從未在祭長那裡聽說過這事，薩爾托對於祭司們的疑惑每次都是保持沉默，只說大祭司早有辦法，他們萬萬沒料到，所謂的「辦法」居然是如此驚人的內幕。

　「如何，諸位，由他當任你們的精靈王，沒意見了吧。」走上前握住西斯塔爾的手，莫亞轉身環視四周的暗夜精靈，「暗夜精靈也好，特魯克人也罷，拋開這些浮華的東西，現在的我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讓特魯克族人能擺脫持續了數千年的悲慘命運。讓我自己擺脫我那早已被預言、被定格的人生。」

　「我也只有一個願望，讓暗夜精靈擺脫長達數百年的地底生活，重鑄建造祭長和大長老期望中的暗夜精靈帝國。希望族內同胞不要再繼續血腥而無意義的自殘，把那些智慧和勇氣用在戰場上對付我們的敵人，讓暗夜精靈再度成為地上最強的種族。」一向冷漠寡言的西斯塔爾破天荒的開口，他的話讓很多暗夜精靈都深有感觸。

　沒錯，同族自殘本就不是什麼好事，若不是為了討好主神，若不是為了提高自身在本族內的地位，誰又願意對著數千年來相處，又都有深厚血緣的同胞下手。

　「可是……」話雖如此，可九大家族依然有擔心的地方。

　在簡單地商議後。由第二家族族長哈德爾作為代表再度提出抗議。

　「您說的沒錯，大祭司。從血統上來說，大精靈絕對夠格成為能為精靈王，可是。我們真正擔心不是這個。

　特魯克人天生便比暗夜精靈更容易獲得神的眷顧，即使現在的兩位最高統治者都有著同樣地目的和目標，可將來呢？千年之後呢？

　千年前的暗夜精靈帝國何等強大，可當兩位統治者被神所拋棄後，曾一度強大無比的帝國不也是瞬間傾倒。

　這種後果，暗夜精靈不想再承受一次。

　也因為這個，暗夜精靈同特魯克人有了決裂。如何能保證下一位祭司能像莫亞大祭祀這樣站在暗夜精靈一方？稍有差池，神權和王權的再度分離將讓整個暗夜精靈再一次承受可能滅族的動盪。」

　哈德爾的話同樣讓暗夜精靈在心裡默默點頭，沒人希望自己的種族沒落，他們都想再次恢復千年前的榮耀。

　西斯塔爾剛想開口。莫亞便舉手示意，讓她來說。

　知道自己口才不及她，西斯塔爾將發言權留給了莫亞。

　「沒有必要計較王權和神權哪一方更高。只要能為整個暗夜精靈謀取到更好的利益，無論是什麼權處在統治地位都一樣。

　各位族長，先輩們之所以選出九大家族，不是讓你們頂著族長之名只為自己一族謀利，而是要讓你們帶領弱勢地家族為整個部族出力。

　停止無意義的內鬥吧。敵人已經迫近，魔族的間諜，北方聯盟。死亡之海地亡靈，還有現在是同盟一旦戰爭完結就變為敵人的人類。我們要對付的敵人太強，太多，不要再把族人的生命耗費在這些無意義的內訌上，唯有團結全族才能抵禦外敵。

　如果你們認為特魯克人地存在會威脅到暗夜精靈的話，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雙黑祭司僅此一位，往後再不會出現。血統同樣沒落地我們，再不會有像我這樣的純血統。

　千年前，我的父母。上任最高祭司那瑟斯和大祭司西西亞忤逆了神族嚴禁純血統結合的意志才觸怒了主神。他們之所以將我送到這個時空，是因為他們知道，特魯克已經開始稀薄的血統再不會出現下一位純血，因為那是被神禁止的。所以，我也不會反和父母同樣的錯，選擇同族生育後代。

　我的情感，我的一切都已經托付給了西斯塔爾，他是我此生地情人、愛人、伴侶。在經歷了那麼多不幸和磨難之後，在面對那麼多的危險和逆境之時，只有他，也唯他有堅定的支持我、保護我。無論我們的結合是否會遭到希望再度得到純血的族人反對，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所以，暗夜精靈的諸位，你們不用再擔心我像父母一樣找個同族誕下純血的特魯克後代，雙黑的純血，到我這一代就此斷絕！！」

　這番話比之前西斯塔爾的身份更為驚人，莫亞當著全族的面表白，不止是祭祀和九大家族的族長們，就連西斯塔爾，這個最瞭解她的人都未曾料到。

　她的身份，她對西斯塔爾有感情，這都是暗夜精靈中早有猜測卻一直沒有證實的。

　被震得無話可說的九大族長們只能彼此對望，再也找不出什麼理由反駁。

　至於深淵祭祀，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廣場上死寂的平靜，就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王權和神權的結合……這就是她的打算嗎，比血盟更為牢固的做法，這樣一來，九大家族再無理由阻止。

　祭長，這就是你一直讓我們不用擔心的原因嗎？

　那兩個人從剛開始的針鋒相對的仇視走到如今惺惺相惜的傾慕，您早就察覺到了嗎？

　雖然他們二人隨時黏在一塊時就已經讓人起疑了，可沒想到，居然敢當著這麼多族人說出來。

　想到這裡，女祭司蘭雅思淡然一笑。

　沒想到作風一向大膽的大祭司不但在外交和對付敵人上大膽，就連對待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

　有這樣一個強勢的伴侶，西斯塔爾這個新任精靈王也很頭痛吧。

　「還有誰有意見。可以大膽的說出來！」

　廣場上是一片沉寂。

　「很好，既然都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們都已經同意了。祭祀們，開始準備。我要在天亮之前完成精靈王繼承議事。北方大陸那邊隨時都有可能開戰，必須得盡快趕回去。」知道蘭雅思他們一定早準備好了繼承所需地種種，莫亞才宣佈完馬上準備繼承議事就被西斯塔爾拉到距離廣場不遠的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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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要說出來，我們彼此知道對方的心意不就好了。族人的壓力，外界地壓力，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握緊那蒼白而纖細的手掌，西斯塔爾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感想。

　她居然當著全族的面說出了他本以為一輩子都會被隱瞞的秘密。

　血盟不一定就要締結婚姻，那是比婚姻更位緊密的聯繫，哪怕這一生都只是血盟只是同伴，他也心滿意足。

　「我說過。等時候到了，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你的犧牲和付出，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同樣背負著不幸的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獲得幸福。就算沒有人祝福，我也要讓世人知道，我們不只是祭司和守護騎士，不只是精靈王和最高祭祀。我們是血盟，是彼此信任地同伴，也是彼此相愛的伴侶。」

　過去的種種在腦海中一一浮現。他地退讓、他的隱忍，他的犧牲，他的努力，一切的一切，若說沒感情在裡面，豈不是自欺欺人。

　一次地利用，一次次的漠視，他還能堅持自己最初的那點點心悸，並一直保護自己。怎能不感動，怎能不戀上。

　這個彆扭又冷漠地精靈啊，是何時喜歡上的呢，那一次次抵擋住危險，那一句句安定心靈的安慰，又怎麼能不動情呢。

　點點滴滴，匯聚、融合，叫我怎麼能不愛上他呢。

　「那……德菲克怎麼辦？你不是一直很在意那個半精靈嗎？」想起她在重逢後的失常，那不自然卻又痛恨的表情依然記憶猶新。

　西斯塔爾當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個男性半精靈必定與她曾有過一段讓人羨慕的感情吧，否則白玲這個女人又何必嫉恨莫亞如此之深。

　「往事已非……當他為了家族放棄我的時候，就已經注定我們那段感情沒有結局。當他任由我在漆黑的地下監獄裡苟延殘喘的時候，他就沒有資格再指責我放棄這段經不起考驗地感情。

　難道你以為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還會選擇那個懦弱的男人嗎？不，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會！從遇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選擇的人必將是你。

　原諒我這遲來的表白吧，我不希望我用我充滿仇恨的心去愛你，不想希望我用我依然對過往依戀的心給你任何承諾。」或許是知道自己的言語過於大膽，連一向敢說敢做的莫亞都忍不住將視線從西斯塔爾臉上移開。

　「莫亞……」張開雙臂緊緊擁住讓他心心唸唸的人，西斯塔爾不禁感歎。

　兩年之前，在地底洞穴裡看到她的時候，他又怎會想到自己會走到如今一步。

　這個倔強而堅強的女人，無論何時都挺直背脊面對一切的人啊。

　從不曾奢望她能回報自己的犧牲和付出，從不奢望她用同等的感情作為回報……

　「你真的不後悔嗎？選擇跟我在一起就意味著你無法再生育純血的特魯克後裔。表面上神禁止純血誕生，可喜歡混亂的哈斯卻默許了你父母的結合，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希望出現更多的純血。」特魯克人一生只會有一位子嗣，這也正是他們快速滅絕的原因之一。

　如果為了種族考慮，莫亞的同胞們當然希望出現更多的純血，可如今她明確的表示要讓純血斷絕，難道就不擔心與同族的決裂嗎？

　「不後悔……我不會後悔，因為後悔的太多，我不想連你也失去了。西斯塔爾，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對嗎？」想起羅蘭，想起父母，伸出手環抱住西斯塔爾，莫亞輕聲問著，問他，也問自己。

　對未來的希冀，對充滿荊棘的道路上將會遇到的困苦，她需要西斯塔爾的支持，需要這個一直陪伴在身旁的精靈。

　「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在她額間落下輕柔的一吻，西斯塔爾堅定的回答。

　「咳……儀式準備好了，大祭司。」推開門看到緊擁在一起的二人，蘭雅思輕咳一聲。

　「啊！我們這就過去。」

　窘迫的莫亞連忙跑出議事廳，看著他們兩個遠去的背影，蘭雅思恍惚間又想起祭長在這房間裡臨死前那段喃喃自語。

　願你的生命不再有遺憾……艾拉拉

　無聲的祈禱迴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