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王權的試煉 第二十章 地下公會

　形同虛設的崗哨和衛兵，對於莫亞一行看都不看一眼，沒有檢查沒有盤問，就這樣讓他們走進一國王城。

　雖然城裡的建築整然有序，但很少有行人的街道顯得異冷清，有種蕭瑟之感。

　「這就是班卜蘇亞，這是一國首都？」埃裡克難以置信地四處張望，這座城市太讓他感到失望了。

　曾去過梅裡，那同樣是由黑暗一族統治的城市，和暗夜精靈的繁華相比，這裡……相差太多了。和富裕的南大陸相比，簡直就是貧困民區。

　看來，身為黑暗一族的暗夜精靈都比黑暗法師更適合……不，或許該說，梅裡能有現在的發展，都是因為有她的關係。

　看著走在前方的莫亞，埃裡克暗暗歎了口。

　暗夜精靈的大祭司，要是沒有她，梅裡也不會有現在的繁華。的確，在暗夜精靈的統治下，不會有任何不具備實力的國家敢侵犯，但若是沒有那位祭祀施展仁政，那裡的居民絕對會比班卜蘇亞還要慘。

　暗夜精靈雖沒有獸人殘暴，但他們卻是黑暗一族中僅次於魔族的嗜血者，對人類不會有絲毫的憐憫。要是沒有她……或許如今的東大陸勢力分佈和將來都會是另一副景象。

　若是她的話，應該會對這塊大陸相對寬容一些吧，至少，從我這些天的觀察來看，她完全不像光明教會說的那般邪惡。

　她真的可以結為同盟嗎？或者，我該聽從叔父的意見，堅定與光明教會的立場。

　「大家小心點，已經有不少人盯上我們了。」注意到四周投射來的目光，莫亞小聲警告。

　「這邊……」不理會周圍的目光，走在最前面的麥塔羅揮揮手，示意大家跟上他。

　走進一家名為「歇歇腳」的酒吧，麥塔羅推開了廁所的木門，這是個滿地污穢的空間，地面上堆滿了各種臭不可聞的垃圾。

　「我們到這裡幹什麼？」連忙摀住口鼻，埃裡克不明白為什麼麥塔羅要把大家帶這個又髒又臭的地方來。

　「你很快就知道了。」麥塔羅朝污髒的牆壁猛踢一腳，在大家驚異的目光中，牆壁向後退開，出現了一個漆黑的甬道。

　「幻影是東大陸北方最大的殺手公會，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讓人發現他們的老巢。」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麥塔羅第一個鑽入甬道。

　迎著撲面而來的腥臭氣味，莫亞沒有猶豫，尾隨著麥塔羅一同鑽了進去，除了摀住口鼻站在原地不動的吟遊詩人，就連半獸人也進去了。

　看了一眼滿臉抗拒的埃裡克，西斯塔爾歎了口氣，撂起華麗的長袍下拜，也跟著鑽進甬道。

　「等、等我啊！」察覺有人正朝廁所走來，顧不了那麼多的埃裡克跨進有些狹窄的甬道。

　就在他進入之後，牆壁上的木版自動合上了，尾隨在後面的跟蹤者看了一眼沒人的廁所，只能站在原地撓頭。

　「奇怪，我明明看到他們進來的啊，怎麼會全都消失了？」

　僅夠兩人平行的甬道裡，沒有任何的聲音，唯一可以聽見的，就只有連彼此的呼吸聲。

　「這裡好窄……」埃裡克才說了一句，就立刻被麥塔羅阻止了。

　「噓……別說話。這裡的佈置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我擔心有什麼機關。」

　站在入口的地方，周圍是冰冷的石質牆壁，麥塔羅努力回想以前來時的佈置，卻發現道路有些改變。

　「麥塔羅，你上次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聽了麥塔羅的話，莫亞腦子裡閃過一個不妙的預感。

　這小子從出了監獄就一直躲在卡辛，哪有時間來拜訪老朋友，該不會是……

　「進監獄之前。」

　「我就知道……西斯塔爾，你打頭陣。」莫亞對後面的西斯塔爾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來。

　「那我？」聽到要暗夜精靈打頭陣，麥塔羅伸出手指著自己詢問。

　「不認識路的人，就只能乖乖走在隊伍後面。三十年的時間……你認為一個殺手公會不會作出任何改變吧。還是由我和西斯塔爾來開路好了。」莫亞瞪了一眼表情無辜的麥塔羅，對著半獸人萊格說道；「你負責殿後，防止來自後方的偷襲，放心，有麥塔羅協助，你可以輕鬆應付來任何偷襲，他記心不好，但在察覺陷阱和偷襲上還行。至於詩人……站在我後面好了，你沒有任何防禦能力，切記得自己的位置，不要大聲說話，更不要隨便碰牆壁上的任何可疑的地方。」

　半獸人將掛在腰上的斧取下握在手中，警戒的目光在周圍來回掃視，他的這一舉動立刻讓麥塔羅笑出聲。

　「你不必那麼緊張啦，前面有暗夜精靈和莫亞開路，敵人幾乎在發現我們的瞬間就會被解決掉，我們只要確保後面不會有人偷襲就好。」

　「哦……」萊格鬆了口氣，要他這感覺只比吟遊詩人強的半獸人負責警戒，的確難了點。

　「還有值得注意的是，地面上或許有陷阱，我會在西斯塔爾走過的路線上灑下引路粉。埃裡克，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準確的按照我撒的粉末前進，如果出了錯，後面的人都會跟著你一起出錯，明白嗎？不能有絲毫的錯誤。」

　「我知道了。」埃裡克連連點頭，表示自己絕不會亂碰任何東西，也會按照莫亞所撒的粉末前進。

　就在莫亞告知需要注意的事項時，西斯塔爾從空間袋裡取出了許久沒有用到的矮人之盾。不過這次他沒有使用王權，而拔出插在小腿外側的暗刃匕首，塗有巨毒的漆黑刀刃在黑暗中絲毫的光澤。或許人們會因為它普通的外表而沒有防備心，但只有被它刺中的人才知道這柄漆黑的匕首同樣具有怎樣的殺傷力，暗夜精靈出產的武器都是精品。

　打了個「開始行動」的手勢後，西斯塔爾出發了。

　他靈巧的腳步在光滑的地面上點過，避開了所有的陷阱，而在他後面行動的莫亞則使用了漂浮術，在西斯塔爾前進的路線上都灑上了一層散發著淡淡螢光白色的粉末。

　這是盜賊專門用來指引同伴在黑暗中前進的一種十分有用的道具。

　引路粉一旦被踐踏過，就會變成黑色。絕不會被周圍的人注意到。

　埃裡克戰戰兢兢地按照莫亞的指示，一步一個腳印地踏在撒有粉末的地方，他後面的麥塔羅和萊格都緊跟著同伴的腳步，整個隊伍緩慢的在逐漸變寬通道裡前進。

　吹過耳旁的微風為西斯塔爾指明了前進的方向，通道裡任何微小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雙眼，察覺出前方有一點微弱的光亮，他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利用黑暗視覺，他很快就看清了那個發光的物體——是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服裝下的人類，只露出一雙反射著光亮的眼睛。

　而他所躲藏的位置是高出地面三卡林的一個台階，在沒有火把的通道裡根本不會被人發現，正是偷襲的最佳位置。

　「是殺手公會的暗樁，需要拔掉嗎？」在這句話結束後，同樣身著漆黑長袍的西斯塔爾用斗篷將自己包裹住，黑色並附有魔力的斗篷讓他銀色的鎧甲在黑暗中沒有一點光澤。

　在吟遊詩人吃驚的目光中像突然蒸發了一般，從莫亞前面的位置消失了。

　「記得手下留情，西斯塔爾。」在莫亞的低語響起的瞬間，檯子上的人類悶哼一聲倒下了，身後，顯露反手用刀柄將他敲混的暗夜精靈。

　「大祭司，為什麼您這次不殺了這些殺手？」想起一路上經歷過的殺戮，埃裡克開口問到。

　「血腥味只會引來更多的敵人，而且……科菲是我的朋友，我算是有求而來，又怎麼能殺了他的手下。別說話，我們已經進入公會的埋伏點了。」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莫亞施展了一個範圍型的黑霧，把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人都從人類視覺可見的範圍裡抹除了。

　西斯塔爾使用同樣的方法陸續打暈了一整條通道的安樁後返回隊伍，帶領著他們走完了已經消除危險的甬道。

　走出漆黑的甬道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熔岩洞穴，木質結構的建築零散的分佈在空地上。只有居中的位置有一座淺灰色的石堡。

　「原來我們一直在往下走，難怪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望著頂上巨大的垂直石筍，莫亞呼了口氣。

　她起先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敏感過頭了，怎麼會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只有地下才會有的特殊菌類才有的潮濕味，原來他們真的是在地下。

　「科菲就住在這裡，和他形容的有些出入嘛。」莫亞左右觀望了一下整幢建築，覺得和自己以前聽過的描述有很多不同。

　「畢竟是殺手，他是不會輕易說出自己巢穴的真實外貌的。」要不是熟悉這座城市的人，還真難找到這個地方。麥塔羅指著中間由石材建構的堡壘對莫亞說：「科菲就在那座城堡的最深處，這裡就只能硬闖了。」

　「硬闖……」要想不傷人而見到科菲似乎有點不可能。莫亞沉思片刻還是決定不直接衝進去，製造一點混亂更容易見到會長本人。

　「你們幾個，就呆在這裡別動，我和西斯塔爾去把科菲引出來，記住我剛說的話，別亂動可疑的東西。」

　交代完了，莫亞讓黑霧繼續包圍著麥塔羅等人，她和西斯塔爾繼續前進。

　因為沒有做任何隱藏，他們很快就被被發現了。

　「站住！！」

　「報出身份！！」

　警告和示警不斷從石堡旁的箭塔上傳來，但絲毫無法動搖莫亞前進的腳步。

　「怎麼辦，他們還在前進。」阿爾丹詢問身邊的好友，同時也是巡邏隊長的德維爾。

　「不管了，我們已經警告多次，無論是敵是友，只有攻擊一途。」揮手示意所有人發動進攻，巡邏隊長德維爾斷然下令。

　「可是，他們是往舊道的方向進來的，那裡是只有會長的朋友才會走的通道……」

　「閉嘴，阿爾丹，我是隊長，肩負著保護總部的重任，不能因為來人是會長的舊友就放鬆警惕。你作為一個殺手也該明白，朋友是世上最靠不住的，連親人都可以背叛，沒有血緣關係的朋友在利益的驅動顯下，可不會在乎情誼之類的感情。」

　推開阿爾丹，手持雙匕的德維爾和屬下一起加入戰鬥。

　雖然只有高級成員和會長的熟人才知道總部的正確位置，但……保護總部才是他的職責。

　不管這兩個傢伙是如何得知他們總部的所在，不管他們不是會長的朋友，為了總部的安全，他都必須出手。

　是的，他的職責就是保護總部，沒功夫去分析到底來的是敵人還是朋友，沒有會長允許就進入的統統都是敵人。

　「上！敵人只有兩個，不要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讓這兩個傢伙明白，幻影的厲害。」

　「協調性不錯，只可惜……你們遇上了最克制殺手的對手。」一個刺眼的光球從莫亞手中浮起，照明彈的強光讓已經適應了黑暗的殺手們突然感覺眼睛一痛，短暫的目盲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有法師。

　「快找隱蔽！！」在後方的阿爾丹還正打算使用箭塔上配置的強弩，沒料到那個原本該是法師的女人突然舉起了她掛著腰上的一根木棍。接著，「嗖！」的一聲，一支帶有火焰的箭鏃深深地射如入了他身後的牆壁裡。

　「你最好不要亂動哦，否則我的下一支箭瞄準的就是你的心臟。」

　「暗、暗夜精靈！！」已經稍微適應了照明彈的德維爾這才看清，手持怪弓的法師身邊站著的那名身材高挑的男子有一頭在黑暗中格外顯眼的銀髮。

　難怪女法師說我們沒有勝算，就算不發照明彈，在黑暗中人類視覺永遠都沒有擁有天生黑暗視覺的暗夜精靈強。哪怕是經過訓練的他們，也不可能在觀察力上勝過暗夜精靈，更何況，速度也不是一個級別的。

　「貴族……」黑色長袍上含苞的一朵白色薔薇已經表明了暗夜精靈的身份——第一家族。

　身為土生土長的東大陸居民，德維爾沒理由不明白那朵薔薇所代表的意義。尤其是對他和阿爾丹而言，那更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退下，我只說一次。我不希望讓西斯塔爾動手，暗夜精靈每次拔劍都意味著一個生命的消失。不想死就退開我只是來見你們的會長，並沒有什麼惡意。」莫亞帶有明顯警告的語氣讓原本圍聚在她周圍的殺手都猶豫了，他們不知道該繼續進攻還退後。就在這時，一個嘶啞的笑聲從逐漸開啟的石堡大門內傳出。

　「哈哈，一聽這聲音我就知道你是誰了。雖然樣子改變了很多，但那語調還是和以前一樣。」中等身材，容貌同樣具有嚇壞小孩威力的幻影會長出現了。

　「你還是和在監獄裡一樣，明明已經知道我會來找你，卻故意刁難。難道真要試試我現在獲得的力量才肯罷休嗎，科菲？」

　「哪裡，我只是不確定來人否真是我那位故友，許久不見，你的能力又變強了，莫亞。不，我該改稱呼了，暗夜精靈大祭司。」

　聽到會長說出莫亞的稱號，德維爾和剛從箭塔上下來的阿爾丹立刻以極為尊敬的禮儀對莫亞鞠了個躬。

　「好啦，進來吧，你們也不想在外面談話吧。」科菲揮揮手，讓還呈包圍狀態的手下離開，他轉身走回石堡。

　「你們可以過來了。」知道科菲並不反對自己的拜訪，莫亞也給一直隱藏在後面的麥塔羅等人打招呼，示意他們和一起進去。

　「哦……還真是老朋友聚會啊，除了大祭司和聖騎士外，連麥塔羅也來了。嗯……這位……我怎麼不知道暗夜精靈和法利恩結成同盟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逐一觀察客人的科菲在看到一張意外的臉後，他內心的疑惑不僅脫口而出。

　「埃裡克，你和法利恩皇室有什麼關係？！」莫亞突然掐住了臉色猛地一白的吟遊詩人的脖子，黑色的眼眸裡射出的冰冷光芒讓他開始發抖。

　「我……我不知道大祭司您究竟在說什麼。」

　「還裝傻，那瓶治療藥水！普通的吟遊詩人怎麼可能弄到主教級的生命祭祀所祝福的藥水，雖然我當時就有所懷疑，但為了探清你的底細，只能讓你一路跟來。要是你還不想說實話，我可要用刑了。」帶著「巨人之手」力量加強了不少，莫亞只是手上一使勁，就讓埃裡克感覺到呼吸困難。

　「我、咳……你鬆手，我告訴你。」

　放開了臉色因缺氧而由白變紅的吟遊詩人，莫亞退後兩步，換西斯塔爾走上前來，他手中的匕首發出的陣陣寒光讓埃裡克猛吞口水。

　「我、我是法利恩的第二王子，埃裡克是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