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封印 第十九章 遠征·迷途（二）

　「麻煩……要不要下去救她……」莫亞看著漆黑的洞窟自語，她的話一出口立刻遭到了傭兵女隊長的白眼。

　「難道你不去救她嗎？」

　「你們根本不知道她掉到了麻煩的地方。」指著那漆黑的洞口，才冒出的好感被小盜賊又為自己惹來的麻煩沖淡了，「大陸之下的地層就是幽暗地域，那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黑暗生物，不是像你們這樣的人類可以輕易闖入的。更甚者，在連接東西大陸的這片區域，一直有謠傳說直通深淵魔域。你們……想看看真正的魔獸是什麼樣嗎？」拉緊了身上厚厚的皮裘，莫亞不太願意下去，這裡沒有暗夜精靈，她就算進去了，也會遭到其他地下生物的攻擊，更何況，如果拖上這些傭兵，後果可想而知。

　不過，如果不救這小鬼，紅龍一會回來肯定會找我的麻煩。

　想到這裡，莫亞就感到頭痛。

　沙達斯原本對自己沒什麼好感，而且還對上次使喚它一事耿耿於懷。

　若是這人類小賊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傢伙絕對不會放過她。

　「她可是你的同伴啊。」

　耳邊傳來傭兵長的大呼小叫，煩躁感也隨之增多，救或不救的兩個念頭在莫亞腦海中激烈的爭鬥著。

　「同伴？我可不記得我有這樣的同伴，充其量就是見過幾次面而已。不過，不救她的話，那個老頭回來後真的會來找我麻煩的……」還在想到底要不要救小盜賊，腳下一軟，莫亞就遭遇到了和亞里沙同樣地事。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拽進了厚厚的積雪裡。

　感覺到身體在不斷的下沉，莫亞連忙給自己施展了個浮空術。

　腳下是呼呼之吹地冷風，莫亞放慢飄行速度，緩緩下落。

　沒過多久。她的雙腳就接觸到了地面。

　恩……

　沒什麼意外，除了在接觸地面前那瞬間的不適感。

　有點不太放心四周的環境，莫亞施展了一個小型的閃耀術。

　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在閃光術亮起的瞬間牢牢記住了四周的大致環境。

　堅硬的黑木石，屬於幽暗地域。

　她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某個洞穴，周圍是四通八達地隧道，不知道通到什麼地方。

　沙質的地面上還有不少殘缺人類和動物的遺骸，上面地洞口應該是某種生物挖掘通往地面的覓食點。

　就不知，這挖掘者是貪婪狡詐的地精，還是世代居住在地下矮人，又或者。是那些潛伏在黑暗中的生物。

　粗略的估算了這洞窟地由來，正當莫亞打算前進的時候，忽地。身後穿來了熟悉的驚呼聲。

　「哇，這是……是人地屍體！！」

　這聲音，那個女傭兵隊長。

　不悅的回頭，果然看到了不怕死的路菲亞，以及一臉無奈的法師斯林。

　「你們下來幹什麼？！」

　「救你和那個小盜賊啊。不然你以為我們兩個下來做什麼。」

　看女隊長回答得挺有理，莫亞不由渾身虛脫。

　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你們兩個笨蛋，根本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這裡可是幽暗地域。不是只有權利和金錢的地上界。無數危險的生物都生存在這黑暗之中，他們可不會管你有多尊貴的身份！」

　「你……我們也是好心想救那個小賊罷裡，你居然……」路菲亞氣得渾身直發抖，她好心下來幫忙，這個女人居然說自己是添亂。

　不過，她也明白，在這種一片漆黑的地方，以她人類的視線確實很危險。

　才想著，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細小地響動。

　「誰！！」

　在黑暗的環境中。神經緊張的路菲亞本能的喊了一聲。

　這當然招來了莫亞的一記白眼，以及身旁斯林的揮手示意，讓她別再出聲。

　拉弓，搭箭，瞄準。

　「咻」的一聲，一支沒有上魔法的利箭飛射而出，直取那發聲之處。

　「喀！」

　似乎是射中了某種物體的悶悶聲響，莫亞瞇起她可以穿透黑暗的雙眼，光線極弱的洞穴裡只有散亂的石塊，根本就沒有活物。

　活物？

　這個念頭一剛閃進莫亞腦海裡，她立刻又拋出一枚閃光球。

　這次，四周原本空曠的沙地上站滿了白森森的骷髏，以及尚未腐爛的屍體。有動物的，有人類的，還有不知名的魔獸。

　「亡靈！！」身後的兩個人類當然也看到了這驚駭的一幕。

　隨著他們這一呼喊，籠罩著亡靈的濃濃黑霧開始朝三人撲了過來。

　「上來，不要站在沙地上。」在附近找了一塊足已容納三個人棲身的大石，莫亞對著下面那兩個傻眼的人類喊道。

　死亡之息……

　看到只有亡靈才能使用的法術，莫亞立刻知道，這個地下洞穴裡有有巫妖，她果斷的做出了最快的反應。

　「火焰之環！」

　兇猛的蛇形火眼由她手中呼嘯而出，圍著三個活人轉了一圈後，打成一個圓。

　熊熊燃燒的高熱將試圖圍殲的亡靈檔了下來，它們哀鳴著縮緊包圍圈，將莫亞等人牢牢石頭上。

　「這下怎麼辦？我們隊伍裡可沒有光明牧師……」盯著腳下那群沒有生命的傀儡，路菲亞為難的看著斯林。

　她知道，斯林是個很好的法師，可他卻不會光明法術。

　精通風與水系法術的法師很難再學習光明系法術。

　「所以我說你們是累贅，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哪裡還用得上花精力去對付這些嘍囉。自狠狠地狠的瞪了一眼冷汗淋漓的斯林，莫亞真想發狠丟下他們兩個自己走了。

　「你……」路菲亞聽了莫亞剛要發作，卻被斯林死死拉住。

　「別說了，路菲亞。什麼都別說了。保命要緊啊。」斯林拽住這位大小姐的衣袖，讓她別再說話。

　大祭司要是真地甩手走人，恐怕他們兩個都沒法活著離開這裡。

　路菲亞不知道莫亞的身份，可斯林知道。他怕莫亞被激怒了，反過來殺了他們兩個。

　自己死了不要緊，可他怎麼對團長交代。路菲亞可是團長的寶貝妹妹啊，若不是路菲亞去年就偷偷離開姆西格特跑去東大陸，現在早該和團長一齊到哈霍德爾了，哪還會在如此危險的地方。

　「哦……有法師啊，沒想到這次遇上了有趣地獵物了。」

　————

　黑暗中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在空曠的洞穴裡迴盪著。

　「巫妖嗎……死亡之領的那些傢伙不是不準備前往北方大陸嗎，怎麼現在又突然改變注意了。」莫亞瞪著那發出聲音的地方，一個身皮黑袍的人類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還有完整外貌……沒有骨化的話。應該也就是個沒多少能力的下等貨色。

　在心裡估算了對方的能力，莫亞微微鬆了口氣。

　只要來地不是巫妖王之類的角色，她的身份完全不會暴露。而且也完全可以用現在地身份去對付這個敵人。

　「撒德大人餓了，想要吸食新鮮的血液，沒想到剛抓了個人類小鬼，現在又有三個蠢材送上門來。屍鬼，把他們獻給主人。」巫妖舉著自己乾枯的手指。指著遠方巨石喊道。

　亡靈得到了巫妖的指示，瘋狂的撲像了阻止它們前進地火圈。

　無數青藍色的磷火化做淒厲的鬼魂嚎叫著衝向火圈裡地三人。

　「亞里沙……」被抓住了。

　這一認識讓已經打算離開的莫亞再度心生猶豫。

　小盜賊慧捷的模樣忽地在腦海中閃現，口中早已準備好的飛行咒文卻怎麼也念不出口。

　只要輕聲說出。她就可以帶著這兩個笨蛋飛回上面的洞口，只需要讓傑安糾纏住巫妖，就可以帶著傭兵團繼續前進。

　可是，小盜賊那雙湖泊色的眼睛卻在腦海裡一再的出現，她那隱藏在眼瞳中的傾慕與信任卻讓莫亞遲疑了。

　亞里沙的影像突然和威利重疊在了一齊。

　威利……

　那個讓她從此發誓不殺盜賊地可憐人，那個從未被她當做朋友，卻為了保護被他失做朋友的自己而死的盜賊。

　你為什麼總是和我待在一塊，紅龍不是說過和我在一起很危險的嗎，小亞里沙。

　還記得在路上閒的發慌。隨口問了幾句。

　因為我很羨慕你啊，身處那麼惡劣的環境卻還能自強不息，那麼堅強的活了下來。

　小盜賊臉上毫無虛偽的表情，那口吻，那神色都讓人眩暈。

　她早年渴求的，不正是這種被信任，被需要的滿足感嗎。

　不是權勢，也不是財富，沒有安全感的她所需要的，不僅僅就是這種肯定嗎。

　我們能成為朋友嗎，莫亞。雖然你比我大了好多，就像紅龍，它雖然脾氣很暴躁，可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朋友。當然，那霸道的專制除外……

　記憶中那悅耳的低笑聲還迴盪在耳邊，可那聲音的主人卻已不在。

　「亞里沙……」

　我在幹什麼……監獄那血腥而黑暗的生活怎麼會將我的心扭曲至此。

　摸著冰涼的雙唇，莫亞看著自己蒼白的雙手。

　我們能成為朋友嗎，莫亞……那個脆弱的生命是如此的信任自己，那個少女是如此的毫無城府。

　莫亞，你可以對千萬敵人冷酷無情，可對這樣一個誠心信任你的人，卻也要撒手不管嗎。

　威利……

　盜賊兩眼無神倒在血泊中，同學、朋友們卻彷彿剛才殺死的不過是一隻螻蟻，無助的她只能任由這些貴族將她下獄。

　那些苦痛的過往，那些充滿悔恨的日子。

　不，我早已不是當年的我。

　我怎麼能允許這種事再發生一次。

　「斯林，怎麼辦？」路菲亞焦急的喊到，眼看魔弓手所施展的火焰就要被前僕後繼的亡靈熄滅，而斯林繼續施展的法術卻對那些往生者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女傭兵隊長這次是真的慌神了。

　就在這時，身旁楞了好久的紅髮女人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一道極其耀眼的紅芒忽地閃現。

　「我是黑暗的眷族，擁有刻印的神之後裔。亡靈，你的詛咒無法傷害到我。」

　路菲亞瞪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一頭紅髮的女子化身為黑髮黑瞳，扭曲的古怪木棍被插回腰間，那發出紅光的左手上此刻戴上了五個骷髏指環，凌厲而堅定的話語讓那些不知疲倦和恐怖的亡靈都為之卻步。

　「你……」巫妖驚恐的發現，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突然從那名被他視做獻給主人的祭品的人類身上發出，而那突然變化的容貌更是讓他驚訝。

　雙黑，那不是純血統的黑暗特魯克人嗎？

　難道……

　「我乃祭祀、神祐者、地上代理者，以神之名，退卻吧，往生者。」看不見的黑暗之力，呈圓形擴散，一波又一波，將擁擠成一團的亡靈擊為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