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碧利之死

　“從來沒有想到，我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啊。”在烏甦市郊的一條廢棄的地鐵通道中，碧利捂著流血的手臂，疲軟地靠在牆上，苦笑著自嘲著。

　“喀嚓，喀嚓，喀嚓”，幽暗的地道中，傳來了清脆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地道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還真的是很麻煩啊。”碧利嘆了一口氣，“不過，你能找到這里，也確實不簡單。”

　“哥哥還是老樣子，一旦遇到失意的時候，就喜歡往幽暗的地下跑。”陰影走到了碧利身前三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恍惚中，碧利依稀可見碧翠絲那白皙的面孔。

　“我知道，我們遲早會再次見面的。不過，我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我親愛的妹妹，你的運氣似乎不錯。”碧利冷靜地看著比他矮了一個頭的碧翠絲。

　“運氣？直到現在，你還認為我是你那個弱小可欺的妹妹嗎？！”碧翠絲狠狠地瞪著碧利，“如果你以為，你可以輕松地從一大堆的戰俘中，把你可憐的妹妹揪出來，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可以被你傷害一次，但我絕對不會被你傷害第二次！真是很諷刺的結局吧？你這個銀狼家族的叛徒，就要由我這個曾經最弱小的家族成員來鏟除了！”

　“不過是短短的幾年工夫，你這個末等生，又能進化到什麼地步呢？”碧利輕蔑地一甩手，擺好了銀狼格斗技的起手式，“單槍匹馬地來挑戰我？你真是愚蠢的可以，就讓我來讓你明白殘酷的現實吧！我的廢物妹妹。”

　“放心吧，我的‘天才’哥哥，你我之間的帳，我不會讓其他人插手的！”碧翠絲說話間，向前踏出半步，拳作奔雷，破空而去。透明色的沖擊波裹著拳頭，直捅碧利的胸前。

　“太慢了。”碧利輕描淡寫地伸出右掌，托住了碧翠絲迅猛的一拳。掌間流淌著同樣透明的波動，卻比碧翠絲的更加渾厚了幾分。兩股力量互相沖撞著，逐漸，碧利的掌勁把碧翠絲的拳壓了下去。

　“還是那樣的粗糙而輕薄的戰斗能力啊，你果然是沒多少長進的廢物妹妹。”碧利猛一發力，將碧翠絲震得後退了幾步。

　“再來！”碧翠絲穩住了步伐，拳頭如同暴風驟雨般地朝碧利砸來，大有以快破堅的決意。而反觀碧利那邊，卻依然從容不破，單手在身前揮舞出一道密不透風的防護牆。不論碧翠絲的拳頭如何從刁鑽的角度襲來，碧利的手掌似乎總能預先一步攔截在它出現的位置。沖擊波的互相湮滅，濺射得周圍地道中的地面與牆壁坑坑窪窪的。

　突然，碧利抓住了碧翠絲攻擊時的一個破綻，右手閃電般地平推，按在了碧翠絲的胸口。一道將狼少女的整個身體都覆蓋在其中的巨型沖擊波爆發了出來。如同風中紙鳶的碧翠絲，還來不及慘叫，便被轟入了牆壁的土層中三米之深。

　“不自量力。”碧利冷冷地看著牆壁上的那個大坑。即便他的妹妹和他一樣，擁有著強化體質的銀狼血統，但是吃了如此猛烈的一招，應該也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吧。

　“恩？”正準備轉身離開的碧利，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深坑中，一度微弱下去的碧翠絲的氣息，又逐漸地旺盛了起來。

　“還沒有完吶！”一塊腦袋般大小的水泥碎塊從坑中激射了出來。碧利隨手粉碎了這一朝著他的面門而來的突襲，略帶驚訝地看了看從坑中爬出來的妹妹。

　“現在的我，可不象以前那麼好欺負了，我親愛的哥哥！”碧翠絲捂著胸口，最角流淌出了一縷血絲，“自從姐姐把她的血液分享給我之後，我的身體強度又提升了三倍！我說過，我要鏟除你這個家族的敗類，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被你打敗！”

　“哦，確實比以前耐打了不少。”碧利很快地便從驚訝的情緒中恢復了平靜，“小妹，你比以前可愛多了。那個只會縮在房間的角落中哭泣的家伙，還真是惡心啊！既然你現在有了強大的資本，那麼是否要考慮一下，與我一同效忠教皇大人？我會向他請求，寬恕你先前的罪過。我親愛的妹妹，與我對抗，你是沒有前途的。”

　“效忠？！”碧翠絲怒極反笑，“你何來的忠誠？你這個連自己的家族都要滅亡的叛徒！居然還在這里大言不慚！你以為，我還會容忍你這樣的存在嗎？”

　“真是讓人不明白啊。”碧利眼神幽深地嘆了一口氣，“為何？為何你會對我滅亡家族一事，如此耿耿于懷？對銀狼家族怨恨最深的，不應該就是你嗎？”

　“什麼？！”碧翠絲神色一動。

　“回想一下我們的童年吧，我親愛的妹妹。”碧利那帶有蠱惑的聲音沖擊著碧翠絲的大腦，“想想我們的父親是怎樣對待我們的吧。我們何曾有過無憂無慮的生活？每一天的生活，無非是在枯燥而艱苛的武技修煉中度過。不容許倦怠，不容許失敗！稍有松懈，就遭冷眼與訓斥。這一點，弱小的你，應該比我更加深有體會吧！也許你會說，對家族的仇恨，不應該出現在我這樣的，得到長輩寵愛的幸運兒的身上。可你又知道什麼？！父親他從來沒有愛過我！他看中的，是我的能夠為他爭取榮耀的資本！我們辛苦地學習拳法，是為了什麼？消滅這片土地上的威脅？笑話！龍人早已在幾百年前就從大陸上淡出了。或許你永遠也不曾知道，每次父親帶我出門，回來之後，那燦爛的表情從何而來。那是我用我的拳頭，將我的堂兄弟，打倒在血泊中，為他在叔叔伯伯面前賺足了驕傲！很可笑吧，這個時代，銀狼之力的唯一用處，也只有在家族內部爭奪主宰權與繼承權的時候！家族里的長輩，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國家的真實狀況，依然沉浸在祖先遺留下的光環之中。似乎我們銀狼家族會永遠接受著人們的膜拜似的。每天唯一憂心的，也只有無聊的內部斗爭。而事實上呢，在民間，人們早已把銀狼遺忘了！他們崇拜的是聖女，是銀十字。可悲的銀狼家族卻沒有一個長老意識到這點！這樣腐朽與沒落的家族，還有讓它存在下去的必要嗎？我碧利的才能，是用來開創一個輝煌的時代的，是用來撰寫風光的歷史，在世界上創造不可磨滅的價值的。而不是他們權利斗爭的游戲籌碼！我惡心，我厭惡，所以我毀滅了銀狼的一切！就用我這雙拳頭，賜給著這個糜爛的家族，最諷刺的結局。”

　說到激動處，碧利握緊了拳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洗家族的夜晚。

　“那麼我呢？我又有什麼罪過？我只是你的一個弱小而無助的妹妹，你可知道，你當初將我驅逐出家門，讓我流浪天涯，可是給我帶來了多少的痛苦？如果不是遇到了姐姐，我早已去了天國。你又如何解釋你對我的傷害？！”碧翠絲憤怒地咆哮著。

　“你！就是你！當初讓我最窩火和惡心的人，就是你這個沒骨氣的妹妹！”碧利也怒吼了起來，“明明就是在家里被欺負得最慘的對象，卻還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的樣子。從來不知道反抗，只想得討大人的歡心！你那奴性的卑賤姿態，才是最讓我憤怒而悲哀的存在！”

　“那時我只是一個幼小的孩子，希望得到父母的關愛與認可，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碧翠絲毫不退縮地吼了回去。

　碧利沒有回答。過了很久的一段時間，雙方都沒有再說一個字，地道中回蕩著激動的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姐姐說過，生命是最美麗的花朵，但是這樣的美麗是需要守護的。被污濁的負面情感玷污的花朵，是沒有璀璨與芬芳的。”平靜下來的碧翠絲用哀傷的眼光看這碧利，“哥哥，憤怒與仇恨腐蝕了你的心靈。而這樣的你，除了傷害與破滅，什麼也做不了。我不知道你毀滅了銀狼家族，是否擁有意義。但是我知道，你差一點就把我的未來毀了！而拯救我的，是姐姐的溫柔，與對生命的珍惜。你說你要創造自己的價值，但是連自己的妹妹都無法救贖的哥哥，又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樣的希望呢？”

　“也許你說得對。”碧利垂下了眼簾，“我不知道該如何實現我的夢想。但是我知道現在的教皇可以！我並不信奉十字教，但是我信奉他。教皇是個偉大的人物，他給這個古老的宗教帝國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相信，他甚至是個可以改變世界格局的天才。我要讓自己的力量發揮價值，因而我選擇追隨他這樣的偉大領袖。只有他，才能指引我，誰也別想阻攔我對他的忠誠！”

　“同樣的，也沒有人可以阻攔我對姐姐的愛！”碧翠絲堅定地回應著，“只可惜，你選擇的教皇容不下我的姐姐。如果兩者必須取一，那麼打敗你，是我唯一的選擇！”

　“現在的你，終于有了那麼一些武者的氣概。”碧利重新擺好了架勢，“做得到的話，就試試吧。我也同樣不會手下留情的。”

　不需要多余的語言，銀狼兄妹的眼中沒有猶豫。

　幾乎是同一時刻，兄妹兩個同時跳了起來，沖向了對方。手腕上的失血，讓碧利無法繼續消耗下去，他第一次采取了主動的攻擊。目標，還是碧翠絲的胸口。

　“二倍返！”出乎了碧利的意料，碧翠絲既沒有閃躲，也沒有防御，而是用左胸膛直接接下了碧利的掌擊。散發出的沖擊波被吸收如了體內，碧翠絲的身體如同陀螺一般地高速打轉起來。架開了碧利攻擊的右手，甩手一個後回旋肘擊，直錘碧利的心窩。

　碧利本能地抬起左手防御，卻猛然感到手腕的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胳膊一陣酸麻，無力地垂下，胸門大開，重重地吃下了碧翠絲融合了他的沖擊波的威力後的反擊。

　宛如一個麻袋，碧利的身體被打飛了出去，載倒在地上。鮮血從口鼻中噴涌而出，心髒已然破碎了。

　“這一招……”碧利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在他印象中，不成器的妹妹。

　“現在的我，有很多你無法想象的伙伴。這一招，便是她們中的一個傳授于我的禮物。你太大意了，哥哥。”碧翠絲按著隱隱作痛的胸口。目前的她，並未把露西的二倍返純熟地掌握。因而剛才碧利的一擊，也未完全地化解。倘若碧利還有再戰的能力，那麼他很容易就會發現，此刻連站立都很勉強的碧翠絲早已是強弩之末。

　“世事難料啊。”碧利淒涼地一笑，“你贏了，妹妹。看來上天的命運選擇了你，而舍棄了我。最終我是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了。我曾經一度以為黑女巫與教皇的斗爭是毫無勝算的，但是你用那奇怪的一招打敗了我的事實，卻又讓我迷茫了。或許，你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吧，黑女巫的勢力並不象我想象的那般軟弱。那麼，戰斗到底，不要輸了！直到開創出自己新的天下！真是好諷刺啊，最後，我竟然會把自己無法實現的夢想寄托給你。”

　碧利呢喃著，兩眼逐漸失去了光彩。

　“再見了，我那可惡而又可憐的哥哥。”碧翠絲望了慢慢冷卻的碧利最後一眼，轉身蹣跚著，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