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蠅蟻之重

　“呼，要是這樣一波三折的比賽再多來幾次，的確可以達到鍛煉心理承受能力的目標啊。”泰勒的手心里早以被汗水打透。生死一線的場面，他並不陌生，他本人就在多次的槍林彈雨中與死神捉過迷藏，但是象這樣的用自己的身體直接近距離地感受所謂的“拼命”，對他而言卻是種全新的感官刺激。更何況場上奮斗的是他的好友而非他本人，這種使不上力的焦慮感更加重了心理的負擔。然而當危機解除後，那仿佛是徹底放下一切的重擔的輕松感與成就感是如此的讓人舒暢。漸漸地，泰勒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沉浸在這樣的原始而又野性的搏殺游戲中了。靠每一個細胞奮力掙扎的戰斗，的確不是冷靜的槍手可擁有的。

　而泰勒沒有注意到，當他正在為斯麗佳的勝利而慶幸的時候，有一只眼楮也發現了他！

　發現第一任務目標。現狀分析︰意識狀態模糊；身體多處受損。結論︰再戰斗不能，務必確保完成第一任務！唯一解決方案︰自殺性襲擊。巴魯那昏昏沉沉的大腦開始最後的運算著。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以為無法再站起來的巴魯居然猛地一起身，用剩下的左手抄起斷下的半截機械手，向泰勒投擲了過來。

　金屬的手臂象一桿標槍一樣，筆直地飛了過去，直插泰勒胸前！

　“我踢！”正當機械手飛臨泰勒胸前不足一公尺的距離，露西模仿著斯麗佳，抬起一腳，便把那半截的機械手臂蹬上了高空。沖擊的力道把機械臂擊穿了競技場那高聳的屋頂。半晌後，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傳來，大地也隨之震顫，屋頂的鋼筋水泥等紛紛崩塌碎落。

　被碎石頭砸的抱頭鼠竄的觀眾們慌亂中如同炸開了鍋。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這里就塌方了？”

　“不知道啊！可是剛才那個生化怪物襲擊了觀眾啊！”

　“沒錯，那條斷臂里有炸彈，他想把我們一起炸死！”

　“混蛋，要殺人也別把我們一起牽連進去啊！老板在干什麼？這種事情他不管啊？！”

　“對，找老板去討個說法！白白頭上砸了包，可不能就這樣算了！他小子還想不想繼續在這個地盤上營業下去啊！退票！賠款！”

　此時最叫苦不迭的恐怕就要算是老板菲特了。身為生死命運娛樂城的老板，他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會站在生死命運的匝道口上。所有的命運線索都仿佛在與他作對一般，一件又一件的意外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給發生了。如果說這些都是巧合的話，那麼菲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一輩子的巧合都在這幾天給用完了。場上的“尼娜”能夠戰勝巴魯這原本就是可不可能的結局，這已經夠讓他傷腦筋，怎麼向一些秘密向他要求競拍女神的貴族解釋了。而那個巴魯，都半條命了，居然還要火上澆油，把他的場子都給砸了，這一個個觀眾都暴跳如雷地找他來討說法了，這不是把他往油鍋里推嗎？想到這里，他一千次地，一萬次地詛咒起了當初給他帶來如今這樣的災害的地龍會！

　這是發生在兩個星期之前的一個場景。

　胖子菲特躺在了他那舒適的豪華躺椅上，不過他可不是在享受。滿頭的冷汗就足以證明了這一點。事實上，恐怕沒有人能夠在脖子上架了一把鋒利的刀片的情況下，依然可以悠閑地享受吧。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躺椅的背後，他那縴細而白皙的手正握著那致命的凶器。菲特的周圍，四仰八叉地躺著一圈昏迷的保鏢。

　“不知閣下是哪路的人馬？我菲特似乎沒有得罪什麼人吧？”胖子強打著鎮定，“雖然我菲特是個獨立企業家，但是和幾個道上的大人物還是有些交情的。這位兄弟，你殺了我沒關系，可也要考慮清楚，得罪了幾大幫會也不是鬧著玩的！”

　來人不為所動，看來不是個狂妄到極點的頂極殺手，就是個身份不低的人物。菲特暗暗地叫苦。沉默片刻，那黑影終于開口了︰“螻蟻的性命，誰會放在眼里呢？指望別人來救你？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一句話，答應為我辦事，還是死？”

　還好，還有商量的余地！菲特松了一口氣，對方雖然手段強硬，但是看來應該不是取走自己的性命為首要目的。在善嘉，經常會發生這樣先兵後禮的談判，通常都是強勢的一方為了增加對弱勢的一方的威懾力。其潛台詞就是︰“不要和我討價還價！”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也好歹讓我知道自己的顧主是誰吧？”菲特假裝苦笑地妥協道。

　“哦？知道了對方的底細就可以增加自己在交易中的籌碼了嗎？”黑影看出了菲特的打算，嘲弄地用刀片刮弄著胖子的脖子，“也好，讓你知道了，也省得你有異心。”黑影將一個銀色的掛墜揚到了菲特的眼前。那是一個印有尖長的嘴巴，狹長的身體的生物的精致掛墜。

　“地龍會！”菲特驚叫起來，那可是能夠排得上善嘉前十名的大幫派，以自己的勢力，恐怕連一舉一動都會被他們所掌握吧。看來，臣服是唯一的出路。“好吧，你打算讓我做什麼？實在難以想象，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們地龍會做不到，反而要拜托我的。”

　“哼。”黑影冷笑了一聲，忽略了這個諷刺，將一張照片塞了過去︰“我要你辦的事情很簡單。想辦法，讓這個名叫泰勒的人來你的娛樂城觀看比賽。一定要讓他做在最前排的位置！到時候，我們會借給你一名強力戰士當作角斗士。怎麼使用他是你的自由，但是你要確保的是，讓這個泰勒死于角斗士引發的意外事故！”

　“你是想要殺死這個名叫泰勒的青年嗎？”菲特皺了皺眉頭，“恕我直言，一把狙擊槍，或者一捆的炸藥似乎更有效率。你完全不用繞那麼大的一個圈子。”

　“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其它的不要多問。”黑影冷冷地打斷了他。用狙擊槍更方便，這是當然的，這胖子腦袋生銹了，居然會以為地龍會想不到這點嗎。然而屢次的實驗證明了，泰勒對于人為的暗算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論是槍擊還是爆破，總能搶先一步，做出反應。經過反復的分析和討論後，地龍的上層領導推測，泰勒或許是具有感知危險的動物本能。從而制定了這番的花簡為繁的策略。要讓一個感覺敏銳的人察覺不到危險，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習慣危險。而角斗場無疑是最佳的選擇。兩個角斗士生死搏斗的時候，肆意釋放的殺氣，揮舞的殺招再怎麼顯露，也不會引起人的懷疑。而只要讓抹殺目標坐在離現場最近的第一排位置，那麼找一個接近的機會，然後突然發難偷襲，即便是反應再敏捷的人，也難逃一劫吧。

　“好，好，我不問。”菲特識相地點了點頭，“可是要是發生了角斗士殺了觀眾這樣的事故，會影響我的生意的啊。如果你要和我長期合作的話，這個問題……”

　黑影隨手丟出了一張支票︰“這個數目可以讓你擺平一切問題了嗎？別擔心，你要消滅的只是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小賞金獵人，即便他死了，也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的。”顯然這是不折不扣的謊言，但是對于一枚棋子，沒有必要交代清楚。

　“好吧，這個任務，我接受。”菲特看了一眼支票上的金額，條件並不苛刻。看來這並不是什麼艱難的任務，似乎按照對方說的，只要自己騙那個叫作泰勒的倒霉青年來到前排看比賽，然後故意安排一場安插了殺手的比賽，最後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地縱容一場血案就萬事大吉。然而，命運注定了和泰勒攙和上關系是他一生最大的不幸。

　沒有花費多少的工夫，菲特就很快地摸到了泰勒的地址和目前的生活狀況。為了斷絕後患，菲特借著斯麗佳中獎的名義，命令下人送去了三張門票，企圖把泰勒一家給一鍋端（他認為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斯麗佳和露西是泰勒的家人）。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就這樣的簡簡單單任務，居然是他不順的開始。派去的下人非但沒有一個完成任務，反而回來後個個口吐著“太可怕了！”，“太荒唐了！”，“太莫名其妙了！”之類的瘋言瘋語（其實是被露西的陷阱給折磨的），惹的菲特大怒。眼看著時限快到，不得以，只有親自上門，在經歷了一次“深刻刺激”的上門訪問之後，總算是成功地把應有的目標都騙到了指定的場合。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看似完美的安排居然會發展成這樣的結局！看著失誤的生意，失敗的任務，和失控的群眾，菲特哭喪著臉，仰天長嚎︰“天亡我也！”

　與此同時，趁著騷亂，早已溜出了娛樂城的三人踏在了回家的路途上。

　“小泰勒，能把你的衣服借我一下嗎？這身打扮走夜路很冷啊。”依舊穿著尼娜的性感格斗裝束的斯麗佳牙齒哆嗦著就要扒泰勒的外套。

　“如果讓老板知道了，他的女神居然打翻了看守大門的警衛逃跑，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啊。”泰勒苦笑著脫下了外套，披在了斯麗佳身上。

　“那個老板啊，恐怕現在關注自己的性命都來不及吧。”斯麗佳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被暴怒的觀眾們從保鏢堆里拖出來的拳腳相向的菲特，“活該，叫你侮辱武道家！”

　“說到那個老板，我到現在還覺得他很可疑啊。總覺得我們這次的幸運中獎蘊涵著什麼陰謀似的。最後的那個生化人巴魯不是還想用炸彈炸死我嗎？”泰勒疑慮著。

　“主人想說他是故意謀害主人的喵？”露西插話了，“不會的喵，誰會用這麼笨的暗器啊，一腳就踢飛的喵！露西掃描過他的腦波狀況的啦。最後的時刻，遭受了斯麗佳姐姐的攻擊後，他的腦波已經混亂了，估計分不清攻擊方向了喵。”

　“可是整個事情有很多疑點啊！現在想來，給幸運用戶發放門票需要老板親自登門嗎？而且他怎麼知道我們一共有三個人？要知道露西可不經常出門與人接觸的。他們居然會對我們的情況如此了解，就好象是事先調查過的一樣。”泰勒不服氣地爭論著。

　“經你這麼一說，好象是有點奇怪啊。”斯麗佳思索了片刻，突然一錘手心，“對了，泰勒，一定是這樣的。你知道嗎，自從你從銻金回來以後，能從銻金政府軍的牢籠中全身而退的事跡已經如同英雄神話一樣在圈子里頭傳開了。你現在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了。那個老板一定是想要拉攏青年新秀，又不知道你的脾氣，怕正面訪問遭到拒絕，才會故意演這麼一出戲來親自登門並且送上禮物的。”事實證明，人類給自己一個理由的能力是很強的。

　“真的是這樣嗎？”泰勒很是懷疑。

　“肯定是這樣。”斯麗佳似乎對自己的推理很滿意。

　“不用多顧慮的喵。主人，不管有沒有陰謀，我們不都已經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喵？這本身不就說明了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的喵？不要做無謂的煩惱喵。”露西很不在乎。

　“無謂的煩惱嗎？”泰勒地聲自語。也對，不管事實如何，自己一行人依舊是太平無事。或許自己真的是庸人自擾，即便真有什麼曾經發生過，那也一定是如同蠅蟻之重，不值注意吧。想到這里，泰勒松開了一直繃著的心結︰“對了，露西，你還一直沒有告訴我。你肩膀上扛著的這個麻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土特產的喵。”

　“算了，我也大概能猜出里面的內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