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夜的幽靈

　夜里的風徐徐吹來，夾雜著細碎的冰晶，打在人的身上，帶來絲絲的涼意。下水道中的動植物基本已經被清理完畢了，在度過了饑腸轆轆的三天後，她終于決定到地面上去，捕獲新的獵物。高聳陡峭的樓房牆壁沒有給她造成半點的障礙。憑借著爪子，她輕松地爬上了高樓，在各個大廈的頂端，俯視著這個城市的夜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雙翠綠色的眼楮，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們。

　在一個偏僻的拐彎角里，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正躲藏在陰影中熱吻著。目標鎖定，落單單位；光線可見度︰差；目標狀態︰警惕度低下；得手概率︰97%；被發現的可能性︰5%；結論︰速戰速決。她高高地躍起，從一幢樓房的屋頂掠到了另一幢樓房。她的體態是那樣的輕盈，從空中掠過的時候悄然無聲。

　熱吻中的男女絲毫沒有察覺到死神是離他們如此的相近，那女子的頭發忽然飄動了一下。她猛地一哆嗦，從男子的懷抱中掙脫了出來。

　“怎麼了，親愛的？”男子疑惑不解。

　“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剛才還有什麼東西從我們身邊經過。”女子驚慌失措。

　“別大驚小怪的。”男子笑了，“不過就是一陣風。這里只有我們兩人，啊……”

　還沒有等他的話說完，突然，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議地低下了頭，只見他的胸膛里穿出了一只爪子，爪中還握著一顆跳動的心髒。男子緩緩地倒下了，一臉的震驚表情。女人臉色蒼白，捂著嘴巴，喉嚨中，一聲尖叫醞釀著。但還沒有等她叫喊出來，便只覺得脖子上一涼，一股溫熱的液體飆灑了出來，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所看到的最後景象便是一雙閃爍的翠綠色的眼楮。

　大成功，共花費時間2.2秒，獵物無抵抗，自身受損情況︰0。最優善後方案，就近的下水道入口，搬運獵物。她打開了一個下水道的蓋子，里面冒出了許多蠕蟲一般的金色的觸手，觸手們蔓延開來，將兩具尸體纏繞著拖進了下水道中，沿途還有不少觸手吸食著地上的血液，不一會兒的工夫，所有的痕跡就清理得干干淨淨，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她仔細地檢查了四周，確認沒有留下巢穴方位的線索後，跟隨著觸手跳進了下水道中。

　地下，魔貓蹦蹦跳跳地來到了她的巢穴，依戀地摩擦著金色的肉球。母床對她來講，是如同母親和搖籃一般的存在，無論受到多麼重的傷，只要能夠在母床中躺一會兒就會恢復如初。母床亦是她身體之外的一部分，她與它的感知是聯系在一起的，它是她的第二生命。此時的母床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樣子了。多虧了魔貓的連續幾日的捕獵，吸收了大量的有機材料的母床成長到了原先的三倍大小。周身長滿了觸手，那些的觸手根部粗大，越往遠方，分化得越細。觸手們沉入了水底，攀附在牆壁上，滲透進了土壤，纏繞著建築物的地下地基，甚至還蔓延到了地面，偽裝成了電線桿的花紋，或者是綠化帶中的植物。觸手所到之處都具有感知，巨大的觸手網絡就如同密布于這個城市的神經系統，而母床就是中央的大腦。

　魔貓啃了兩口新獵物腰腹部的嫩肉，就把吃剩下的尸體丟進了母床內，而母床來者不拒，只要是有機物，它就能轉換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加以利用。一個生命體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盡快地發展自己的勢力是必須的，比起一開始單靠魔貓的眼楮捕獵的時候，現在有了大範圍神經網絡的配合，無論是捕食還是閃避，防御，都如魚得水。為此，魔貓每天都出去捕獵遠超過自己食用需要的獵物，將自己的巢穴武裝到了牙齒。

　某豪華貴族的城堡內。

　“將軍請不用客氣，桌子上的菜肴都是鄙人的一點點心意。”一桌豐盛的佳肴，盡是些名貴的山珍海味，餐桌的一頭，一個風度翩翩的老者幽雅地用餐巾擦拭著嘴巴。

　“謝謝你的盛情款待。”餐桌的另一面，一個身穿軍裝，臉上有刀疤的男人筆直地坐著，絲毫沒有為桌上的美味所動搖，“我只吃黑面包，飲用的是白開水。”

　“哦，我沒有調查清楚將軍的飲食習慣。是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還請將軍多多包涵。”老者尷尬地連連道歉，吩咐僕人撤下了菜肴，端上了新的食物。

　“幫主不必自責。”軍人解釋道，“並非我口味怪異挑剔，而是本人已經發過誓言，在完成復國大業之前，堅決不與奢華的生活沾邊。還請幫主見諒。”

　“原來如此。”老者一臉的敬佩，臥薪嘗膽的故事誰都听說過，但是真正有人模仿的卻是少之又少。“阿爾撒斯反政府武裝能有你這樣的首領，還有什麼願望不能達成的呢？老夫就在此，首先祝願你早成大業。來，來，老夫也以水代酒，敬將軍一杯。”

　“老幫主請我來，不會是專門拉家常的吧。如果有何問題，可以放到桌面上談。”軍人依舊面無表情。沒有去接那個遞過來的水杯。

　“嘿嘿，到底是軍人，辦事就是干脆。”老人放下了杯子，“既然如此，我也不繞圈子了。今次請將軍來，是想拜托將軍一件事。當然，關于報酬方面，將軍不用擔心，絕對包你滿意。”

　軍人皺了皺眉頭︰“幫主誤會了吧，我等反政府武裝又不是佣兵。”

　“誒，佣兵那些個收了錢就翻臉不認人的家伙，哪里比得上將軍你的部隊啊！”老頭連連擺手，“更何況，等將軍復國成功後，鄙人還想請將軍多多照顧我們幫會的生意吶。”

　見軍人還在猶豫，老頭拋出了他的價碼︰“我知道你們的軍隊，最近軍費有些吃緊。事成之後，我提供你們每個士兵，人手兩把全自動步槍，子彈五千發。還有，特別送給將軍你的一輛車。”說完，老人遞過去了一張照片。

　“這是！”軍人瞪大了眼楮，“城市巷戰專用重火力裝甲車？就是那種在窄小的彎道也能自如轉彎的最新型兵器？”

　“將軍眼力不錯。”老人笑呵呵的，“這些兵器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可以先行借你們使用。”

　“如此的大手筆。所對付的敵人到底是哪個組織啊？”軍人有點好奇了。

　老人又遞過了一張照片，在照片上只有一個摸著腦袋傻笑的年輕人。“蒼龍會的公子，泰勒。我要你們的軍隊去圍剿這個青年！”

　“開什麼玩笑！”軍人有些生氣了，“你讓我的軍隊就去對付一個人？也太看輕我們了。”

　“將軍不要著急。此人可是蒼龍會的公子啊。有不少人曾經想要取其腦袋，可是他相當的狡猾，人去少了，非但對付不了他，反而還會被他消滅，是值得投入重兵力的對手。更何況，他的背後還有蒼龍會這個組織的撐腰，萬一蒼龍會報復，沒有軍隊的力量可壓不下啊。”

　“那好，不但這個青年我要了，順便把那個蒼龍會也一起滅了，省得到時候麻煩。”既然談好了生意，軍人覺得沒有必要多逗留，便匆匆告辭了。

　“老爺，你說他們能不能滅了蒼龍會啊？”管家悄聲地詢問。

　“哼哼。”老者冷笑一聲，“蒼龍會是那麼好滅的嗎？我地龍會與他們斗了那麼多年，還不是被他們克制得死死的？蒼龍克地龍，這是祖輩那里流傳至今的宿命神話，打不破啊。”老頭感嘆地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他又惡狠狠地說道︰“但我偏不信這個邪！至少我要把他們的直系血脈鏟除，讓他們後繼無人！出出我這口惡氣。”

　“那老爺你殺了他們的公子，他們不會報復啊？”管家嚇怕了。

　“誰說的？殺他們公子的是反政府武裝。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阿爾撒斯的那幫人都是信仰狂熱的人，嘴巴嚴實得很，只要他們認為我們是值得依靠的盟友，就不會出賣我們。”

　“哦，難怪老爺你不雇用佣兵，而采用他們啊。高，實在是高！”管家拍起了馬屁。

　學校中。

　“不管看幾次校名，都覺得別扭啊。”仰起了腦袋，看著學校大門口的招牌，泰勒感嘆著。什麼叫作“非正常職業培訓中心”啊。的確，這所由市內所有的黑老大們出資建造的學校，其當初的目的就是培養各個黑道子女盡快地適應他們將來的生活模式，實現黑幫之間的經驗交流，互相促進發展，建立關系的場所。不過，這名字也太詭異了吧，讓人不禁聯想到“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學校開設的課程也不多，武道課主要傳授空手格斗，刀具的使用，以及槍支的射擊。文化課了解各個國家的國政，民情，法律，當然，都是建立貿易關系的國家。而其他還有一些雜亂的，諸如貴族禮儀課啊，財政課啊，統帥學啊（教你怎麼招小弟）等等。在所有的學生中，泰勒的成績始終是屬于中上的水平。其中，文化與雜課倒是他的真實水平。而武道方面，他一直在別人面前留了一手，以免遭到別人過度的關注。在自己的身體機能方面，泰勒也一直搞不懂，明明沒有出多大的力，為什麼效果就是比別人好。最終，他只能將這其中的奧秘歸結于自己那討厭老爸給予的血統。

　“喲，這不是泰勒嗎！又來按時上學了？”一個皮膚黝黑的與泰勒年紀相仿的青年走了過來，打招呼。

　泰勒的臉上一黑，在這所學校里，按時上學可不是什麼夸獎乖寶寶的贊美語言。事實上，在黑道子女的眼里，一直按時上學的人是接不到任務，不受父母信任的窩囊廢。而此刻的泰勒也確實是兩個月沒有接到任務委托了。

　“我認識你嗎？”泰勒冷冷地問。

　“你確實不認識我。不過我們馬上就認識了。”青年咧開嘴笑了，“我是獨立佣兵團的，我讀在武道十二班。有人發了一個難度頗高的任務給我們，但是我們的團長怕吃不下，所以就讓我來學校物色優秀的同學人才合伙。你應該沒有听說我我們佣兵團的名字吧，那就對了，我們是一個小兵團，沒有什麼名氣。正好我听到大名鼎鼎的泰勒最近也比較閑，要不你就和我們合作吧。團長說了，招來的能人可以分到兩成的佣金。”

　“不去。”疑點多多，莫名其妙，鬼才會上當吶。“我泰勒一向獨來獨往，不與人合作是出了名的了，不知道你是哪里听到的消息，來找我合伙。”

　“是這樣啊，那太遺憾了。”青年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在他轉身的一剎那，泰勒發現了他眼中的惡狠狠的神色。果然，是企圖對我不利的殺手嗎？泰勒心想。看著遠去的青年的背影，他靈機一動，跟隨在了其身後。哼哼，我倒要看看，誰在打我的主意。也好今後提防著些。運氣好的話，還能順便干掉幕後的主子！

　青年左拐右拐地進入了4號碼頭，泰勒隨後緊跟了進去。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進入之後，有幾個人抬出了一塊“前方修路，此路不通”的告示牌，攔在了路當中。

　“大魚已經上鉤了。哼哼，聰明人總是被自己的聰明耽誤性命。”在一個陰影中，一張嘴巴得意地笑著。前方的4號碼頭，正是捕捉泰勒的巨大陷阱。

　然而，設置陷阱的人恐怕自己也沒有想到，有一個黑影正在屋頂上竄跳著，向這邊飛奔而來。今晚的4號碼頭，也是她所選中的狩獵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