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回 失策,重蹈覆轍(下)
漆黑的夜色,猶如濃墨浸染,從那方小小的窗子里看出去,只能看到一小塊藏藍色的夜空,無星無月也無雲,看得人心中,也不由得漆黑一片,像是全然沒了希望一般。
鈴兒和瑾兒相互偎依著,看著那片天空,又是緊張,又是擔
巡牢的獄卒從她們這里走過的時候,只是提著燈籠看了一眼,並沒有仔細去看里面的每個人,更沒有注意到,她們倆緊挨著的像是個人形般東西,已經有大半個時辰不曾動彈過,看起來像是個趴在她們腿上睡著的人,穿著的是橙小舞的衣衫,可若是走到里面翻過來,才能看得清楚,那不過是件填塞了無數稻草的衣服罷了。
真正的橙小舞,剛一入夜,便讓她們兩人幫著掩護,弄了這麼一招金蟬脫殼的招數,以一種極之神奇的功夫,從那方小小的幾乎連個頭都伸不出去的小窗中,鑽了出去。
她們兩人留在這里,也只能提心吊膽地等著,不知什麼時候,這位神出鬼沒的三少奶奶,才會從那里回來。
橙小舞出了府衙大牢,便隱去了身形,在這府衙之中,憑著昔日的一星半點兒記憶,朝著甦飛燁的住處找去。
不知為什麼,這一次見到甦飛燁,她總覺得這人的神色大不同于上次,就算看到自己,也沒有露出一絲半點的驚訝,更不曾在眾人面前表露出絲毫的特別來,沒有燕若和袁不破在旁邊作梗,她若是還不能將這個罪魁禍首搞定,就當真是枉為小仙女9527了。
只是這府衙甚大,里面的道路又是曲曲折折,她當初也是大晚上的被衙差帶來的,路記得也不怎麼熟,找了半天還沒走到甦飛燁的住處。橙小舞有些煩躁起來,不想剛剛路過一處房屋。突然听得絲絲縷縷的簫聲傳來,莫名地心中一動,便循著那簫聲走了過去。
在這里,只怕除了他,不會再有別的人,有這個膽子。有這個閑情逸致,來做這些個附庸風雅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她跳上個房檐去,穿過一處庭院,便看到甦飛燁正站在一個小池塘畔的亭子中,手執長簫,雙目微閉,動情地吹奏著。
那簫聲清揚婉轉,纏綿哀怨。如泣如訴,就連橙小舞這等不通樂理之人,也听得心下黯然。“真想不到,這個甦飛燁還真有幾分本事,才華且不說了,居然連吹個曲子都這般好听,難怪那正牌橙小舞,會為了他不惜自縊殉情。”
像是察覺到她地到來。簫聲突然停了下來。甦飛燁朝著她藏身地方向望過來。輕輕地吟出一首詞來。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
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
比翼連枝當日願。”
橙小舞听得他語聲淒涼,俊美的容顏上,神情黯淡蕭索,只穿了一襲淡青色的長衫,猶如修竹挺拔,清逸出塵。頗有幾分神仙中人的風姿,全然不似日間那肅殺凜然的威風模樣,倒讓她心中地鄙棄厭惡之情淡了幾分,並沒有像之前打算的那般,直接沖過去給他來個擒賊先擒王,敲打他一番讓他改變主意。
她只是這麼稍稍愣了一下,遲疑之間,便有一片輕柔如風的大網,在她身後悄然無聲地展開。
甦飛燁望著她。像是已經看破的她的隱身。眼神幽深晦暗,深不見底。
“小舞。是你來了麼?”
橙小舞不料他竟然能看到自己,心中一驚,剛一抬腳,忽然眼角余光看到有些異樣的微光閃動,腳下猛地一點,如蜻蜓掠水一般,飛躍起來。
“大膽妖女,哪里跑!---
身後驟然響起的,卻是袁不破的聲音。
橙小舞那日曾經見過他與那妖物斗法,知道這道士頗有幾分本事,卻沒想到,他那日被那妖物嚇得落荒而逃,竟然還有膽子回到此處,又與這甦飛燁勾結在了一起。
橙小舞習慣性地伸手朝袖中摸去,剛抓到那如意法寶,掌心中冰涼的感覺,突然讓她想起了那北海冰峰之巔上地溫逸塵,心中猛地一痛,當初他被天兵天將追趕著逃命的時候,還不忘提醒她,讓她慎用法寶,若是再用,只怕還會驚動了他,那後果,當真是無法想象了。
就在她一遲疑之間,身後那張冰蠶絲網已經兜頭朝她罩了下來,隱約間,她還聞到個熟悉的味道,貌似自己曾經用過地蒙汗藥……
看著橙小舞軟軟地暈倒在地上,袁不破一揮手,兩個小徒弟飛快地跑上前來,將她搬頭抬腳,抬到了旁邊已經清理好的場地里,撤去了那些花盆灌木的偽裝,露出來的,赫然又是個七星法陣。
甦飛燁沖著袁不破深深一揖,說道︰“多謝袁道長援手之恩,還請道長施法招魂,找回真正的小舞來。”
袁不破摸著長須,點了點頭,一派正氣凜然的仙風道骨姿態。
“大人不必客氣,這降妖除魔,原本就是我們修道之人的本分,貧道自從看見這妖女與那狼人妖物在一起之後,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蹺,想那橙家大小姐原本與大人青梅竹馬,溫雅賢淑,又豈是這等刁蠻瘋癲的妖女可以以假亂真的,”
甦飛燁輕嘆一聲,黯然說道︰“若不是道長前去提醒我,我哪里知道,小舞會有這等遭遇,原本以為她嫁入君家,相夫教子,過得平安喜樂,所以我才不曾回鄉探望,卻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會有這等離奇怪異之事。此番多謝道長出手,才能擒獲這妖女,只是,還得有勞道長施法,替我招回小舞自己地魂魄來。”
袁不破點點頭,讓手下的弟子們布置好了法陣所需的物事,豎起了九面招魂幡,便走到了七星法陣的當中,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捏著把黃紙符,煞有架勢地開始施法招魂。
甦飛燁在陣外緊張地看著,雙拳緊握,用力得連指甲都掐入了掌心。
這道士說得如此厲害,到底又能不能替他找回真正屬于他的小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