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回 回家,驚聞噩耗(下)
既然繡月才死了三天,尸體應該還在府衙之中,如今雖是已近中秋,但天氣尚熱,若是不能盡快替她安葬,只怕會更加不堪。
他心下著急,剛走出怡心苑的大門時,突然听到隔壁傳來個細細的童音,輕輕地叫著他,“三叔三叔”
君宇辰一回頭,卻見隔壁紫竹院的大門緊閉著,從門縫里,伸出根細細的柳枝來,沖著他揮舞著。
“卓卓?”
他狐疑地走了過去,隔著門縫,果然看到小卓卓扒著門縫,焦急地朝外張望著。
“你怎麼在這里?你娘呢?怎麼沒人看著你呢?”
“你先別管她們了!趕緊把我弄出去!”
小卓卓搖搖頭,皺著小小的眉頭看著他,見他不為所動,只好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要去府衙的,帶上我,我能幫著你找那凶手的!”
“你?”
君宇辰皺著眉看著他,雖然知道這個孩子大異于常人,有些跟橙小舞一樣,很古怪的能力,但讓他去府衙替繡月收尸的時候,帶著這麼個孩子,只怕不光是府衙的人會覺得怪異,就是回來之後,也不好跟太君和柳如眉交代了。
小卓卓卻急得快要跳腳了,沖著他低低地吼道︰“快點啊,我娘她們現在正在午睡,不會發現我出去了的,你若是不帶我去,就休想找到那害死繡月姐姐的真凶了!”
君宇辰听他這麼一說。終于下定了決心。從旁邊地牆頭跳了出去。將他背在背上。又翻牆出來。帶著這個小鬼頭一起朝金陵府衙而去。
到了金陵府衙門外。君宇辰找個衙差。遞了銀子上去。說是要找府里里地尹師爺。那師爺以前與他有過幾面之交。也曾在一起喝過酒吃過飯。遞上名帖和銀子進去。沒多一會兒。便有人出來。領了他們二人進去。
那尹師爺一听說他是來領繡月地尸體地。便連連搖頭嘆息不已。
“三少爺啊。你可是不知道。繡月姑娘這次死得那個慘啊。就連給她收拾地仵作都看不下去了。如今這案子沒破。大老爺沒發話。哪里能讓你們領走呢?”
君宇辰一怔。心下酸痛。黯然說道︰“還望師爺通融一下。這繡月跟了我幾年。為人忠厚老實。如今平白遭此橫禍。若是到最後連個全尸都沒有。我又如何對得起她。知府大人那里。我再去向他求情。眼下還望尹師爺通融一下。先帶我去看看她。”
尹師爺遲疑了一下。摸摸袖子里方才手下地一張銀票。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只是看到君宇辰身邊那精靈地小孩,尹師爺又忍不住說道︰“三少爺,那殮房里陰氣太重。繡月姑娘又死了好幾天了,還是不要帶這孩子進去得好。”
君宇辰輕嘆一聲,苦笑道︰“師爺不必擔心,有什麼事,我自會擔當,還望師爺成全。”
尹師爺見他如此堅持,那小孩雖然年紀不大,雙眼卻是炯炯有神,烏溜溜得極是靈活。便也不再多言。帶了他們兩個,一路朝著殮房走去。
那殮房乃是在府衙最西北的角落處。那里原本就靠著一座小山,正好從當中挖了個山洞,終年不見陽光,再加上一貫停尸之用,更顯得陰氣森森,剛剛走到門口,就能覺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就算是頭頂上有那大大的日頭曬著,猶自覺得寒氣襲骨。
“阿嚏!”
小卓卓重重地打了個噴嚏,環顧了四周一圈,眼中閃過狐疑之色,抓著君宇辰的小手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卓卓你沒事吧?”
君宇辰一低頭,看到他的小臉微微發白,不由皺起眉頭,關切地問道︰“殮房里面甚是陰冷,要不你就在外面等著,我自己進去就是了。”
小卓卓堅持地搖了搖頭,咬著下唇,小手緊緊地抓著他,雖是一言不發,卻也不肯放棄堅持。
君宇辰無奈,只得領了他跟著尹師爺進去。
那殮房分了兩重,外面的小屋里坐了兩個衙差和一個仵作,君宇辰照例遞過銀子去,說是來看繡月的,那仵作輕哼了一聲,瞥了他一眼。
“原來是君家地人啊,我還當你們君家的人有錢有勢卻沒了良心,這麼幾日都沒人來看這苦命地丫頭,想不到還有個有良心的。”
君宇辰微微一怔,忍不住問道︰“難道君家沒有派人來過?”
仵作站起身來,朝里面走去,听到他問話也不回頭,只是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這些大戶人家,有幾個把丫頭當回事的?反正她不是死在你們家里,又有誰來關心的?就跟捕快那里撂了些銀子讓查案,查得出來查不出來,誰還理會?”
君宇辰頓時無語,陰沉著臉,牽著小卓卓跟了進去。
殮房里面連個燈火都沒有,就靠著仵作提著的燈籠些許微光照明,雖是在山洞之中,卻仍讓人覺得有股冷颼颼的陰風在身邊纏繞,吹得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里面停放了三排木板床,上面有十多具尸體,有得蓋著白布,有得搭著草席。
君宇辰從個停尸床邊走過,看到那草席下面伸出來地一雙腳都已經變得漆黑,隱約還有些腐臭的氣味飄來,頓時覺得一陣惡心,忍不住干嘔了一下,差點邁不動腳步了。
“怎麼?還看嗎?”
仵作在前面停了下來,指著張被白布蓋著的尸首,沖他冷冷一笑,那張干癟蒼老的面孔,被燈籠光一照,當真如同鬼臉一般的恐怖,看得君宇辰心里“咯咔”一下,差點就想搖頭退縮了。
“看!”
小卓卓大力用指甲掐了下君宇辰地掌心,讓他好歹清醒了一下,終于點了點頭,跟著應了一聲。
那仵作微微有些意外,卻還是冷笑了一聲,等著他們兩人走到跟前,帶著幾分神秘兮兮的口氣,詭異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可要小心了,看了之後,不要吐在我這里啊!”
君宇辰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看著他那干枯的手抓住白布,緩緩地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一張面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