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潛龍騰淵 第九十一集 生命的等候
“孟朗,我恨你”,五個字,五年的等候,五年癡心,滿懷希望的等候,最後化成了五把絕望的尖刀直插孟朗的心臟,不停的絞割。嘴角咸咸的,孟朗沒有運用功力去控制心血的流出,而是放任著這種因為心靈的愧疚而自殘的深入,無力的慢慢翻看這本“生命的等候”的日記。
一頁一頁的翻閱,一鞭一鞭的抽打著自己的良知,一腳一腳的踐踏著自己一向標榜的承諾。行行頁頁訴說著對自己的等待,小夢陽的心理和生理變化。字字 句句裡浸滿了母愛,和對兒子生命健全後的憧憬,以及難以掩飾的對孟朗默默深深矛盾的愛,直至快到未頁的時候,都沒有對孟朗的一絲責怪。
但是,當孟朗翻開最後一頁時,孟朗大腦一片空白。已經乾枯暗紅的血跡掩蓋了最後一頁的字跡,魂魄良久才回歸,孟朗仔細的辨認被明顯是趙菲心血掩蓋的字跡。
“孟朗,我等你等了五年,幾乎是放棄了所有的思想和活動,每一分每一秒的癡癡等了你五年,直至五年最後一天午夜和第六年第一天黎明交接的鐘聲響起 我都在懷著濃濃的希望等你,可是我等到的卻是絕望。我相信我的感覺,我知道你沒有死,我想你也一定在為履行你的承諾而不畏生死的奔波。但是,結果是你沒有 履行你的承諾。你承諾,如果五年內你未能還兒子健全,你就自盡在我的面前。可是,孟朗,我不能讓你死,兒子已經不再健全了,我不能再讓他沒有父親。我也沒 有資格讓你死,因為我也同樣是他的母親,當他的父親為了醫治他的傷病,生死難料的尋藥時,我卻無能為力的只有等候。所以,我沒有資格讓你自盡在我的面前。 但是,孟朗,我恨,恨蒼天對我如此的摧殘,恨孟家,也恨你。曾為孟家准兒媳,後又為孟家有實無名的兒媳,我美好的時光從孟家開始,我悲慘的命運也因孟家而 起。也許孟家沒有人讓我直接有恨,但我還是恨。如果不是兒子的病殘,哪怕是你在五年期限內還兒子健全,我也可以埋藏自己的廉恥,作你身後的女人,心中有愛 無恨。可現在,這一切都隨著五年期滿而終止,秒針劃過最後一天午夜十二點的那一刻,我的心死了,所以,孟朗我恨你!。孟朗,冥冥中我知道你會回來,也會看 到這屋子裡牆面上的數字和這本日記。我沒有想要摧殘你報復的目的,我只是對自己心死前生活的一種告白,對自己曾先後愛過孟家兩個男人的一個清洗。最後,孟 朗,如果你回來了,如果你有能力醫治好兒子的傷病,我求你立即把兒子接走醫治,他能快樂的生活是我現在唯一的奢望。我知道你能找到他,這些年來我能感覺到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保護我們母子,但是,我心已死,你就別再來打擾我。孟朗,我恨你!,也許你有不得已不能踐約的苦衷,但是,孟朗我恨你,對你對兒子的 愛,我們母子對你的期盼,讓我不能原諒你!”。
嘴角的鮮血緩緩的流出,當讀完這告別生趣,心枯衰死最後一段話時,一口心血從孟朗口中濺射到日記本上。
“主人,您要保重…!”,一直默默注視著孟朗的王子晝連忙閃身搶過來扶住孟朗的搖晃的身軀。
微微的掙脫了王子晝的攙扶,孟朗緩緩的合上了浸染自己心血的筆記本,雙目緊閉,微仰著頭,深深的呼吸中嘴角的鮮血仍在不停的流出。“少主現在在哪裡上學?”,聲音虛弱縹緲。
“性格剛強的少主現在心理狀況很令人擔憂,已經由主母從學校中接出,這段時間每天由保姆陪同在一家心理工作室一邊進行心理治療,一邊由幾個名師輪流的一對一教學”,王子晝一邊把功力輕柔的注入孟朗的體內療傷,一邊緩緩說道。
“安排一下,明天由我給少主進行心理治療!”
“是,屬下馬上安排!”
站在位於海邊的這個心理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焦急等待的孟朗看到從一輛黑色轎車上走下來的一個高高瘦瘦,面色蒼白,目光躲閃的大男孩,孟朗的渴望的心一瞬間突然停止了跳動,繼而是一種恐慌,不知如何面對的無措。
在一個年輕陽光保姆的牽手拉引下,掙扎著不願走進的大男孩,雖然體質虛弱,神情憂鬱,但是依然難掩孟朗英俊的遺傳。
目光呆滯,直直的看著這個男孩在保姆的勸說中走到自己面前,孟朗哽咽得難以說出一句話。
“咦,你是誰,王醫生呢?”,牽引著大男孩左在沙發上,陽光的保姆驚異的問孟朗。
神情一怔,回過神來的孟朗連忙克制住自己的情感,眼睛帶有醫生職業性,審視的看著坐在沙發上大男孩,“這位就是趙夢陽同學吧,你是小婉,我是王醫生請來專門為趙夢陽同學會診的孟醫生,王醫生出診去了”。
說完,孟郎和煦的向保姆小婉笑了笑,示意小婉讓開後,孟郎緩緩的走到小夢陽的面前坐下,溫文爾雅的看著小夢陽,輕柔的說道:“趙夢陽同學,我們談談心好嗎?”。
眼含敵意的看著孟朗,小夢陽冰冷的說道:“有什麼好談的,是不是還是和我談一些能讓我開心的事情,有用嗎?。心情的快樂能彌補肉體的殘缺嗎。喪失了作為男人的尊嚴,缺失了生活的樂趣還有什麼能開心的。你不感覺無意義的談心是對你時間的浪費,對我痛苦的剖析嗎!”。
冷淡,看透一切的態度讓孟朗眼中的淚水幾乎控制不住的留下來。“你錯了,我今天和你談的不是為了喚起你勇敢面對生活的勇氣。而是,和你打一個賭”。
“賭什麼?”。小夢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賭你下次見到我的時候,要麼愛得要死,要麼恨得要命”。
“切!”,小夢陽仿佛一個遲暮的老人聽一個幼稚的小娃娃無忌童言,轉過頭去,對孟朗不屑一顧。
“趙夢陽同學,在你的生命中你最恨誰?”
小夢陽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孟朗,眼睛看著窗外的海景,沒有說話。
“是你的父親嗎!”,一直仔細觀察小夢陽神情變化的孟朗,細心的看到小夢陽的臉輕輕的抽動了一下。
“你此時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不無聊嗎!”,小夢陽冰冷的回絕著。
“不”,面對著兒子的性格孤僻和拒絕溝通,以己度子,孟郎不再循循善誘,而是直逼兒子的心理底線。“你最大的願望是不是你父親回來和你母子團聚,治好你的傷病!”,回答孟朗的是雙唇緊閉,眼睛圓睜的沉默。
“如果你的父親為了給你治病尋藥而九死一生,最後因為身陷他無法抗拒的困境中而逾期未歸,你會恨他嗎?”
沉默…
“如果你父親現在回來了,你會接受他給你治療嗎?”
沉默…
“如果你父親治好了你身體上的殘缺,你會接受他這個父親嗎?”
“還有幾個如果?”,一直沉默的小夢陽突然站起身來,仰起頭眼神複雜,直直的看著孟朗低吼道:“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站在一旁的保姆小婉連忙上前拉住小夢陽,“夢陽,別這樣,別對孟醫生沒有禮貌”。
小夢陽一甩手,掙脫了保姆的阻止,發洩的喊著:“姓孟的醫生!,他所知道的,他的如果已經超出了他的職業範圍所知,而且,我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