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聽完了克爾斯的解釋，華特生會長急忙趕往寶貝孫女的宿舍，迫不亟待的想看看她恢復的樣子。

「乖孩子！讓爺爺看看妳。」華特生會長欣喜的捧著蕾的臉，「就是、就是，這樣才像個人啊！」他淚眼婆娑的仔細觀察著她的改變。

瞧瞧，這活靈活現的慧黠雙眼，這情緒豐富的稚嫩小臉，這才是一個真正的人類啊！

原本克爾斯跟他說蕾呆滯與不語的問題已經解決的時候，他還半信半疑呢。

想不到在他有生之年，他還能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孫女像個正常人一樣，這已經讓他死而無憾了。

不！不對！

他還要看她的寶貝孫女結婚生子才能死！

哈哈哈哈，他一定要當曾爺爺抱抱曾孫才可以啊！

至於這個孫女婿……那當然只有這個把他孫女救回來的青年才配的上，也只有他才能照顧好蕾了。

華特生會長的計謀似乎全讓克爾斯看透了，他冷著眼，說了句除了華特生會長本人外，沒有任何人聽得懂的話，「你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神跟人一樣會生下孩子，但這樣的孩子不管在哪裡，幾乎都是一個異類的存在。

雖然擁有幾千、幾萬年的生命，但卻不像神一樣擁有無窮無盡的生命。

雖然擁有力量，但卻不像神一樣能夠自由控制，一個控制不好，很容易自爆。

雖然擁有神的血統，但卻不是神，神界是不可能接受這樣一個混血的。

有這樣的生命，卻不能適應的話，遲早這個孩子會因為孤單而撐不下去的，就算撐下去了，也有可能因為特異的力量被當成異類，因而走偏了路，成了威脅人類的禍害。

他不會是個好父親，他不可能為一個與人類共生的孩子負起任何父親的責任，與其讓孩子痛苦，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造這個孽。

然而克爾斯的話還是讓華特生會長誤解了。

「來日方長，相處久了，想法也會不一樣的。」華特生會長倒不急著把這兩人湊一對。

他還以為克爾斯所謂的不可能是指沒有感覺，所以也沒有多想什麼。

「她的情況與以前相比，確實好很多，只是我沒想到，原來她的復原是因為你的緣故？」宙斯校長觀察了蕾幾分鐘後，才斷定她確實〝恢復〞了。

「呵呵，看來我來找你是對的。很久以前就有位實力相當高強的法師告訴過我，如果要讓蕾變成正常人，那就得找到擁有神聖之力的法師，也就是光系法師。而我雖然找過許多大魔導師，但是他們的力量仍然不足以治療她。本來我已經絕望了，幾年後無意間得知帝國出了一位光暗兩系的賢者，所以才來找你，現在看來我可以直接宴請你一番，好好答謝你了。」華特生會長解釋著自己來尋找他的目的。

「感謝我就不用了，我也只是舉手之勞。」克爾斯淡淡然的說著，聽在華特生與宙斯耳裡卻是一陣汗顏。

蕾的問題舉國上下，大大小小的法師都搞不定，他居然說只是舉手之勞？

「而且，」克爾斯繼續說道：「你們也看到了，蕾雖然像個正常人了，但她的行為舉止就跟個孩子一樣，剛恢復的時候更慘不忍睹，她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所以還得持續教育她，欣慰的是，她學的很快，幸運的話，再半年的時間，她就可以完全像個十八歲的少女了。」

「那真是太好了，比起她之前那行屍走肉的樣子，我倒是寧願接受她現在的狀態。至於再教育的事情……我會請幾個專人來教導她的。」華特生說完，便感覺自己手上牽著的手溜走了。

蕾一溜煙的躲到了克爾斯身後，露出充滿抗拒的雙眼看著爺爺，語焉不詳的說道：「不、不走，克爾斯……一起。」

「這……」克爾斯頭大了，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誰都看的出來，蕾的意思很明顯，她並不願意與他分開。

「乖孩子，爺爺不是要把妳從克爾斯身邊帶走，只是請幾位老師專門教導妳生活禮儀罷了。」華特生會長看的是眉開眼笑。照這情形看起來，蕾是很中意克爾斯的，往後只要克爾斯願意接受蕾，這樁婚事就算成了。

「隨便你怎麼安排吧，反正我手上的事情很多，要我分分秒秒看著她是不可能的，你還是找專人來教她好點。」克爾斯擺擺手，頭痛的道。「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先離開了。」

雖然克爾斯想先行離開，但是衣角傳來的拉扯感讓他知道自己別想現在離開了。

「好好好，我留下，妳別拉著我的衣服。」克爾斯舉雙手投降。都把他的衣服拉皺了。

這幾天伊莉娜的私人時間多了很多，因為教導蕾的工作已經由專人取代，她也就不必陪在蕾的身邊了。

相反的，克爾斯這個鮮少陪伴蕾的甩手掌櫃卻大幅的增加了陪伴蕾的時間。

克爾斯沒料到蕾會這麼排斥陌生人，只要沒有她習慣的人在，她就會又哭又鬧。

那種哭鬧當然不是歇斯底里式的哭叫，而是那種默默流淚，把自己悶在一旁，不說話、不吃東西、不走動的抗議方式。

克爾斯還以為這些情況等蕾跟這些教導禮儀的導師們混熟了以後，她的反應就不會再這麼劇烈了。

孰料，事與願違。

再克爾斯陪同蕾一起上了一個多禮拜禮儀課後的今天，他再次被通知蕾又開始鬧脾氣了。

暗自嘆了口氣，克爾斯只得放下手上堆積許久的魔造學理論作業，去到蕾的房間。

因為情況特殊，加上華特生會長要求，所以蕾已經從女子宿舍搬到校園裡獨棟的教師宿舍住了。

而華特生會長與宙斯校長為了方便克爾斯能夠就近照料、觀察蕾後續的反應，所以也允許他自由的進出。

敲了門示意後，克爾斯推開房門踏入房內，只見蕾抱著膝蓋，將臉深埋其中，一句話也不說。

而幾位禮儀家教則無奈又頭痛的坐在一旁等待救援。

「神閣下，你終於來了，就麻煩你去跟她談談了。」幾位家教看見救星出現，忙不迭的湊上前去，「還有，她從前晚就不吃東西，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勸小姐吃點東西。」交代完事情後，他們便紛紛退出房外呼吸新鮮空氣。

克爾斯點點頭，看著他們退出房間，再看著房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大部分的陽光與室外新鮮沁心的芳香青草味。

「怎麼了？為什麼又鬧脾氣了？」克爾斯不悅的問著，他生氣的是蕾還這麼不懂的照顧自己，「我不是說過，無論如何，妳一定得乖乖吃飯嗎？就算只是一點也好。」

蕾聽見了她盼了許久的聲音，連忙抬起頭來，興奮的往他身上撲去。

「為什麼不吃東西？」克爾斯冷著臉，扳開她緊擁著他脖子的手。

「討厭。」蕾皺著眉頭，然後指著身上那件極為講究的華麗衣裳，似乎是說她討厭上禮儀課。

比起只要乖乖坐著聽講的學校課程，這些需要不停練習的美姿美儀反而令她難受。

她不能想哭的時候就大聲的哭，也不能想笑的時候就放聲大笑，這一切都讓她憋的很難受。

「所以妳用不吃不喝作為妳的抗議手段？」克爾斯彈了個響指，替蕾換下一身緊縛著她又不透氣的衣服。

「抗議？」蕾歪著頭，試著進一步瞭解這個詞彙的意思。

「就是對別人的行為作反對。」克爾斯撓撓頭，為了讓蕾能夠瞭解，他換了個方式解釋，「就像妳不喜歡上課，於是便用讓我生氣的方式來告訴我〝妳不喜歡上課〞，這就是抗議。」

蕾點點頭，表示她懂什麼叫抗議了，「為什麼生氣？」

「因為妳沒有吃任何東西。人必須吃東西才活的下去，不吃東西就不會有力氣，就會生病，我不喜歡妳這麼不愛護自己。」他從空間戒指裡端出熱呼呼的餐點。

克爾斯早就猜到蕾一定又不肯吃東西了，所以在過來之前就讓銀星準備了餐點。

「蕾，聽話，克爾斯不生氣。」蕾張著大眼，乞求著克爾斯的原諒。

「我不生氣。」克爾斯點點頭，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不過妳得答應我，以後乖乖上課，絕對不可以鬧脾氣？」

「嗯。」她重重的點了頭，彷彿要讓克爾斯知道她的決心。

克爾斯把午餐推到她面前，要她自己動手進食。

「你，天天來看我嗎？」蕾最近才開始學習使用刀叉，用上去挺難適應的。

「如果妳聽話。」克爾斯也拿出自己那份，陪著她一起用餐，一方面也能讓她模仿他的禮儀與用餐動作進行學習。

為了讓她能夠順利的模仿，克爾斯也不厭其煩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多次，並且也將用餐的速度放慢了許多。

「蕾，上課，什麼時候沒有？」蕾又問。

「只要妳學會了一切禮儀就可以停止上課了。」克爾斯切了一小塊牛肉放入嘴裡，然後注視著蕾的用餐動作。

「為什麼要有禮儀？」蕾繼續問道。

「因為那樣才是好女孩的表現。」克爾斯看著她雖然生澀，卻仍能成功切下一口牛肉的用刀方法，滿意的點了點頭。

「克爾斯喜歡？」

「好女孩？是的。」克爾斯沒有過多的理會蕾問話裡的意思，只是因為這樣的回答能讓她乖乖的上課。

這天的會談真的很有用，因為在那之後，克爾斯再也沒有接到任何關於蕾又在上禮儀課程的時候鬧脾氣的消息了。

不過就在克爾斯幾乎要以為這件事完全解決的時候，伊莉娜便找上他，並且劈頭就朝他大罵。

「克爾斯！你這個大混蛋！」伊莉娜怒氣沖沖的，就像即將大肆爆發的火山。

「我怎麼了？」克爾斯不明所以的問。

「你對蕾說了什麼？」伊莉娜揪住了他的衣領，咄咄逼人。

「嗯？」克爾斯更加疑惑了，「我有對她說了什麼嗎？」

「你明明知道蕾很在意你，為什麼就是不能謹慎的跟她說話？難道妳看不出來，自從蕾上了禮儀課程後，變的很不快樂嗎？」伊莉娜恨不得現在就把克爾斯架到蕾面前，讓他親眼看看蕾是用著怎樣的心情面對一堂堂嚴肅緊張的禮儀課。

「我知道她很不喜歡上那些課，但這是為她好。」克爾斯皺眉，推開她的手，繼續寫著手上的研究報告，「而且我前一個禮拜跟她談過了，她說她會乖乖上課的。」

聽完了他的辯解，看他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伊莉娜火山終於爆發。

「她何止不喜歡上那些課？她簡直是痛苦萬分！」伊莉娜怒不可遏的再次揪住他的衣領，「她之所以肯乖乖上課，那也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她又何必需要忍耐？」

「我？」克爾斯沒有因為她無禮的舉止而生氣。

「對。如果不是你說你喜歡舉止得宜的女孩，蕾也就不會勉強自己去上那些課了。」伊莉娜說，「我倒是想問問你，難道不懂社交禮儀，不能時時刻刻表現出那些令人做噁的貴族禮儀，就是個不堪入目、下賤的女人？」

「我並沒有這麼說。」克爾斯皺眉，「只是蕾畢竟是華特生會長的孫女，這一切都是華特生會長的要求，他們的家務事，我並不好過多干涉。」

「好吧，即便如此，你也可以換個方式教導蕾關於禮儀的一切課題。就像你耐心的教導她一切一樣，把著她的小手，一點、一點的教她該怎麼做，而不是讓一大群家教一股腦的將所有知識灌輸給她，然後用著冷淡嚴厲的言語態度去責備她。」伊莉娜說著，食指伸向蕾上課的方向，胸部因為大喊而不停的劇烈起伏著。

「我沒有這麼多時間。」克爾斯一口回絕了。

「或許蕾不是你的責任，或許在你的眼中，我們都不能算是你的朋友，但是蕾跟我都把你當成朋友，難道是我們太天真？一切都只是我們自作多情？」伊莉娜眼泛淚光，原來她一直以為的誤會並不是誤會，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

「不是的，我並不是那麼想……」等克爾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伊莉娜推開克爾斯的房門，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人來人往的男生宿舍走道，這一幕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

伊莉娜哭著從克爾斯的房裡奔了出來，衣衫凌亂的克爾斯則慌忙的追出房門。

所有人都知道一直以來，克爾斯都是一個人住，而這一幕又發生的令人想入非非……

不知道是為了補償還是深深反省過，總之在被伊莉娜斥責過後，克爾斯當天便將那群禮儀家教解雇了。

「神閣下，你並沒有資格這麼做。」其中一名家教厲聲嚴詞的說道，「我們都是華特生會長所聘僱的，只有華特生會長才能決定我們的去留。這也是我們對雇主的責任。」

「不需要，華特生會長會很樂意將孫女交給我，你們走吧。」克爾斯心想，那老頭根本就是巴不得把蕾送到他懷裡了，哪還會拒絕由他照顧蕾？

而事實果然證明，華特生會長確實對於這樣的發展很滿意，所以也沒責怪幾位家教，反而給了一筆豐厚的獎金。

從折磨人的禮儀訓練裡逃了出來的蕾很快便又恢復了以往的活力，克爾斯為了方便就近照顧她，只好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將她帶在身邊了。

就連去建地視察也會將她一併帶上。

蕾也就在那樣的情況下學著去跟這個世界有多一點的接觸。

她認識了什麼是元素，克爾斯創造了好多元素精靈來蓋房子；也因為克爾斯拿出的許多圖鑑，所以她也認識了很多昆蟲、動物、植物。

「蕾，這位是妳的魔法導師。因為妳的情況特殊，所以我請華特生會長去跟學校提過了，以後妳的魔法就在家自修，只要期中考試能夠通過就行了。」克爾斯讓同屬於風系的瑞婭負責教導蕾。

「妳好，蕾，我是瑞婭，今後將負責指導妳對於風系魔法的造詣。」瑞婭已經大致上從克爾斯身上得知蕾的情況，其他人也大概的知道一些。

幾位龍族都知道今後他們還多了一項任務，那就是在潛移默化中慢慢教育蕾的行為舉止。

雖然多數龍族都是粗俗不雅的，但這些都是那些低階龍族給人類的印象，高階的龍族們是注重禮儀的，由他們來教育蕾是再適合不過了。

「妳好。」蕾乖巧的打了聲招呼，但還是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看出了她眼中的迷惑，克爾斯連忙安撫道：「我會陪著妳上課的。」

得到了克爾斯的保證，蕾的不安才消散了許多。

為了能夠安排教學進度，瑞婭首先的任務就是先理解一下蕾對於魔法理論的認知有多少。

令人欣慰的，她對於這些認知還是有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靈魂被封印的期間還能夠吸收這些東西，但這不是克爾斯要探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