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從西薇亞認定克爾斯就是她失散多年的二哥之後，她便天天往藝術學院鑽，除了上課與睡覺時間外，整天就黏在克爾斯身邊。

而克爾斯也從這幾天與西薇亞的相處中瞭解到西薇亞的身世背景。

西薇亞的家族是璀璨帝國五大家族之一，其父桑德在死前便是璀璨的一大官員，爺爺更是帝國的財政大臣，他們伯格家族雖然沒有出過什麼將軍、統帥，但在這個尚武的世界裡，伯格家族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接觸武技與魔法。

伯格家族裡當然還是會有些沒有魔武天賦的人，但是他們至少都還有其他的才能，好比說經商、兵法、煉金……唯獨西薇亞的二哥喜好繪畫，這讓他的爺爺跟父親氣的不輕。

不管他們如何嚴厲禁止，克爾斯‧伯格還是偷偷的接觸繪畫，後來更是變本加厲，除了繪畫之外，其他事情都不做了，這讓伯格家族的人很不滿，也更加鄙視他，桑德受不了自己有個廢物兒子，於是便將他趕出了家門，並奪去他的姓氏。

而在克爾斯伯格離家之前，他在這個家裡最親的就是西薇亞這個妹妹了。

克爾斯的父親是伯格家的家主，有個三妻四妾極為正常，克爾斯就是桑德的二房所生，克爾斯的性格本就過於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懦弱，以致於脾氣強硬的桑德不太喜愛這個兒子，這在克爾斯八歲那年愛上繪畫之後越發嚴重，那時候克爾斯的二少爺身份簡直比一些得寵的家樸還不如。

在家中，唯一還肯跟克爾斯親近的就只有西薇亞了。

西薇亞並不是家中手足裡最小的，但她母親的身份卻不如桑德其他妻妾，也因此西薇亞在家中的地位並不高，她的情況也就只比她二哥好上一點而已，而克爾斯也是所有手足中唯一待她和善的人。

不過讓克爾斯不懂的是，「既然妳在家中並不得寵，那為何妳還能上璀璨學院？這裡的學費可不便宜，還有妳手上戴的空間戒指，那絕對不會是不得寵的人能夠使用的。」

克爾斯問到此，西薇亞的神色一黯，緩緩說道：「在你離家不久之後，家裡來了一位聖堂武士，他看中了我練武的資質，於是便收了我為徒……那天是父親第一次對我笑，也是第一次稱讚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那時我很開心，父親總算是喜歡我了……等我懂事後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因為我有武學天分而開心，他開心只是因為我有個聖堂武士的師父。」

在桑德的眼中，女人就算能打會戰都沒有屁用，還不如好好學習貴族禮儀，以求將來能讓一些家族子弟看上眼，只要能嫁個對家族有用的好丈夫就行了，打打殺殺的反而會嚇壞不少追求者。

而桑德之所以會同意讓西薇亞跟隨聖堂武士學武，那也是因為他覺得根本不會有大貴族喜歡上西薇亞，既然如此，還不如發揮她最後一點利用價值，讓她跟著聖堂武士，他伯格家族自然等同有如神助。

這就是西薇亞為何能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原因。

克爾斯瞧她神色黯然，大概也猜出她是為了父親始終不愛她而難過，但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她，只得轉換話題，「既然妳都有個這麼厲害的師父了，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學習武技？」

「我不是來學習的……我是奉爺爺的命令來這裡陪麥肯家的大少爺唸書的……」西薇亞解釋道。

克爾斯愕然，忙問：「什麼？妳再怎麼樣也是個大家族的千金啊，而且還是聖堂武士的徒弟，為什麼要妳陪讀？」

克爾斯是有些為她打抱不平，但那不是因為他開始將自己當成西薇亞的哥哥看，只是因為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覺得西薇亞個性好，很容易相處，所以便逐漸將她當成朋友一樣對待。

「麥肯家也是帝國五大家族之一，家族裡出了許多將領，我們家與麥肯家每隔幾代便會重新聯姻，以增進家族間的親密度，這次用來聯姻的就是我了……」西薇亞苦笑，她對於這次的聯姻也是極不願意。

「為什麼是妳？妳不是還有姊姊跟妹妹嗎？而且妳好像不喜歡麥肯家的少爺？」克爾斯好奇的問。

「我跟斐特尼師出同門，他是我的師弟，在我們一起學武的時候，他就一直很喜歡我，但是他的個性太張狂、霸道，就算是追求我也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好像我就應該愛上他一樣，甚至連溫柔的假象都不願意為我做，如果在追求我的時候就是這樣，那我還能期望婚後他會對我好嗎？」西薇亞說。

「就只因為他喜歡妳，所以妳爺爺就要妳嫁過去？」克爾斯又問。

「如果只是他喜歡，也許爺爺還不會這麼決定，我不像其他姊妹一樣懂得許多禮節規矩，爺爺也會怕我過去壞了伯格家的臉面，所以他本來是屬意讓妹妹嫁過去的，但是師父很喜愛斐特尼這個徒弟，在斐特尼的請求之下，師父自願成為我們的證婚人，爺爺不敢忤逆師父的意思，這才定下這門婚事。」

「斐特尼既然也是聖堂武士的徒弟，想必他也就沒有必要進學校來唸書了吧？」克爾斯還是不解，這問題怎麼又繞回原點來了？難道進了這學校唸完書能鍍一層金？

「斐特尼未來想從軍，所以他就得進學校學習軍事相關的知識。」西薇亞說。

克爾斯點點頭，這點他就知道了，如果沒有接受專業的軍事訓練就從軍的話，兵當的再高也不會成為軍官，隨便一個從學校畢業出去的軍事菜鳥都能壓在他們頭上當長官。

「那妳自己覺得呢？反抗？不反抗？」克爾斯聽完西薇亞的敘述後，便打從心底不喜歡西薇亞的家人還有師父，當然也不喜歡麥肯家。

「我能怎麼反抗呢？不管是爺爺還是師父，都不是我能反抗的……」

「怕什麼？妳不是還有我嗎？」克爾斯除了是不忍心看著西薇亞的人生就這麼被人操控之外，也是因為想要搗亂而已。

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欺負一些惡人。

西薇亞微微一愣，隨後又撲到克爾斯身上哭喊著，「二哥……還是只有你最疼我！嗚嗚……二哥，我不想嫁給斐特尼，我不想再待在伯格家了……」

「別哭了……」克爾斯很想大叫，我真的不是妳二哥啊。但是看她哭的柔腸寸斷，他這話一到喉頭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二哥，謝謝你，其實我們都知道只憑我們是無法反抗家族的，只要知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疼我就夠了。」西薇亞擦去臉上的淚水，強顏歡笑道。

「哼，伯格家算什麼？就是整個璀璨，我都不看在眼裡。」克爾斯冷哼了一聲。

西薇亞當然沒把克爾斯的話當真，不過能聽到她二哥這麼保護她，她也心滿意足了。

克爾斯知道她不相信，也沒急著取信於他，只是對她說道：「無妨，反正離斐特尼畢業還久，兩家應該暫時不會給妳壓力，倒是妳，還是少來找我，神組跟我過不去，就怕他們奈何不了我轉而去傷害妳。」

「神組？你怎麼會招惹到那幫人的？」西薇亞雖然是新生，但神組的威名卻早已如雷貫耳。

「這個妳別管，總之妳小心神組的那些人就是了。」克爾斯擺擺手，將她趕回宿舍，「晚了，妳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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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二）

西薇亞雖然很不甘願的返回了宿舍，但隔天一早她便早早來到克爾斯的宿舍外等門了。

男生想進入女生宿舍的審查是很嚴厲的，但女生想到男生宿舍卻不需要經過審查，所以西薇亞總是來去自如。

「二哥，早安。」西薇亞一見克爾斯的門打了開，立刻笑著一張臉，湊上前去打招呼。

「今天好像沒上課吧？妳這麼早找我有事？」克爾斯住的雖然是雙人房，但是因為藝術系的學生很少，所以他並沒有室友，只是西薇亞總會到他房裡坐，因此克爾斯並沒有將房內的空間與魔法屋連結起來。

他住的雖然是雙人房，但比起魔武學院中的四人宿舍都要簡陋、破舊許多。

「二哥，你精神不錯啊，既然精神不錯，那陪我到街上逛逛街吧？」西薇亞張著水汪汪的大眼，裝出乞討的模樣。

「逛街？我不是太喜歡逛街的……」克爾斯皺了眉，他活這麼久年紀了，什麼東西沒見過啊？逛街？還是免了吧。

西薇亞不屈不撓的繼續哀求道：「二哥，只是逛逛而已嘛！假日待在學校裡多無趣啊。」

西薇亞力邀克爾斯逛街是有她的用心之處，在她看來，二哥離家之後就獨自一人過活，日子肯定過的很苦，現在她有能力照顧二哥了，自然是要好好彌補一番。

西薇亞確信，克爾斯之所以能念得起這間學校，那全是憑藉著出色的繪圖技術搶下一個學雜費全免的名額。

「那好吧，要逛便逛吧。」克爾斯見她這般央求，也不忍心拒絕。

「謝謝二哥，那我們走吧！」西薇亞勾上克爾斯的手臂，拉著他往校外去。

從學校要到商圈去，就是坐馬車也得花上半個鐘頭，如果用走的，那可得走兩三個小時，他們當然不可能用走的，但是他們也沒有馬車可坐。

正當克爾斯想拿出飛行板出來用時，西薇亞已經先拿出一塊粉藍色板身的飛行板來了，「二哥，一會兒你抓緊我，我會盡量飛低一點的。」

在西薇亞的認知中，這個極為疼愛她的二哥雖然畫畫很厲害，但是卻不懂任何武技，說不定還比魔法師弱，如果讓他操縱飛行板，恐怕得摔的鼻青臉腫。

「我抓妳？」克爾斯撇撇嘴，要他一個大男人巴著女孩子的身體，這成何體統？

「別不好意思了，你不抓著我會摔下去的，這飛行板要站兩個人還是太勉強了。」西薇亞說勸道。

克爾斯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將她一把橫抱起，踩上她的飛行板，用著最熟練的技術，流暢的操縱著飛行板飛行。

「二哥？你、你會用飛行板？」西薇亞呆呆的任他抱著。第一次使用飛行板的人，能不摔下去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別說是這麼熟練的操縱了……可是這飛行板可是奢侈品，憑她二哥的經濟狀況，是不可能買得起的。

「這有什麼難的？」克爾斯是有意顛覆他這個〝二哥〞在西薇亞心中的形象，為的自然就是讓她自己發現他真的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西薇亞心想，也許二哥有認識一些經濟狀況較好的朋友，所以有幸能借到飛行板玩玩吧？

西薇亞想通以後，也就不再去想了，只是仔細的觀察著二哥的臉，這麼多年不見，她還是能從他剛毅的臉上找到過往的熟悉感，只是從前溫柔和善的神情卻已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歷經多少磨難的堅毅。

「二哥……」

「嗯？」克爾斯在西薇亞接連幾天的叫喚之下，居然已經對二哥這個字眼有了反應，幾乎是不經思索的就回應了她的叫喚。

「自從我們相認後，你總是只聽我說家裡的狀況，可是你從不說你的事……」西薇亞說到這裡，突然覺得一陣委屈。看來……二哥還是不太接受她。

「我的事？我能有什麼事好說？被父親一腳踢出家門，什麼都不懂，還沒有個一技之長，幸好有兩位朋友幫助我。」克爾斯說的確實屬實，他是被父神一腳踢下人界，神力盡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還好有銀星跟黯魂幫助他。

這番話聽在西薇亞耳裡，自然又是另一番解讀。微微嘆了口氣，輕輕摟著他的脖子，起誓道：「二哥，這些年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不過你放心，我的實力已經到鬥士級別了，以後就輪到我保護你了。」

克爾斯聽著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只是覺得西薇亞很重視她二哥。在他倆兄妹分離的這些年，吃苦的又何止只有她二哥一人？她不也跟在聖堂武士身邊苦練武技？這訓練的苦恐怕不會比離家漂泊還輕鬆。

克爾斯微微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在克爾斯熟練且流暢的駕馭技巧之下，他們很快便來到城裡最大的一處商圈。

「二哥，我還沒吃早餐呢，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吧？」西薇亞提議道，當然目的是為了讓二哥吃上一頓好的……不，是將來的每頓都要吃好。

「嗯。」克爾斯沒有意見，只要不帶他去吃些難以入口的東西就行了。

幸虧西薇亞帶他去的餐廳是神之商會的餐廳，克爾斯能相信那裡餐點的質量。

「二哥，這間餐廳的餐點很不錯，價錢是貴了點，不過我還負擔的起。」西薇亞將餐目錄遞了一份給他。

「妳不是說家裡每個月只給妳五個金幣作為零用錢？」克爾斯好奇的問，這裡的消費雖然比起一些貴族餐廳要便宜不少，但隨便一頓消費下來，至少也要一兩個金幣。

「是沒錯，但是憑我的身手，獵殺幾頭魔獸並不是難事。」西薇亞笑嘻嘻的回答道，言談中滿是自信，「既然是我自己賺的錢，我想怎麼使用都是我的自由，所以囉，二哥你千萬別跟我客氣。」

克爾斯挑起兩邊眉毛，了然於心的點點頭。只要是魔獸，基本上都能賣上不少錢，不論是魔核、毛皮、骨骸或是血肉，尤其是三級以上的更值錢，憑西薇亞的鬥士等級，至少能輕鬆解決四級以下的魔獸。（就算是站上魔武顛峰的戰神、法神也僅能應付七級以下的魔獸而已，對人類而言，八九級的魔獸是不可挑戰的。）

叫來服務生，克爾斯只要了一杯黑咖啡跟一份總匯三明治，西薇亞也要了一杯熱可可跟三明治。

「這裡雖然貴，但比起其他餐廳來說，這裡貴的物超所值。只有這間餐廳才捨得使用大量的香料在餐點上做調味，如果是在別的餐廳，光是加一小撮香料，那東西賣價都得嚇跑不少貴族。」西薇亞簡單的介紹道。

這點正是克爾斯的餐廳能夠成功打入貴族市場，並且取代多數餐廳的成功關鍵。

西薇亞見他沒有什麼反應，遲疑了一下，怯生生的問道：「二哥，你會回家嗎？」

「回家？」他問。

「嗯，伯格家。」她道。

「那裡又不是我家。」克爾斯撇撇嘴。

「喔……」西薇亞有些失望，但她能諒解二哥的不諒解，「那二哥，你現在都住在哪呢？」

「神之城。」

「神之城？聽說面積比之璀璨王城要小上一半，但卻是魔法化程度最高的城市。」西薇亞雖然沒去過，但也聽說了神之城的神奇。

「也許吧，我沒有注意過其他的城市如何，不過神之城確實四處都可以看見魔法陣，而且連平民都能使用。」克爾斯說道。

「我也聽說過在那裡，連平民都能使用魔法陣，但是平民負擔的起啟動魔法陣的能量石費用嗎？」西薇亞好奇的問。

「在那裡使用魔法陣不需要付任何費用。」克爾斯說。

「這怎麼可能？使用者不負擔的話，難道全都是城主負擔嗎？」在西薇亞的觀念裡，獲得國際間正式承認的國家只有水色、璀璨跟近日來政變成功的琺多姆而已，那個擅自切割他國領土，建立自己政權的神之國只是個佔地為王的路霸，頂多就是稱之為城主，要稱為國王是不可能的。

「那裡使用魔法陣不需要能量石。」克爾斯刻意忽略掉她稱謂上的錯誤。

「不需要能量石？那怎麼可能。」西薇亞很是不解，這幾乎是顛覆了人類幾百年來的觀念。

克爾斯糾正道：「只是不需要能量石，魔法陣還是需要魔法能量才能啟動。」

「那就是讓魔法師負責啟動魔法陣囉？可是這樣的話，還是需要負擔聘請魔法師的費用啊。」西薇亞又問。

「那裡的魔法陣也不需要魔法師。眼見為憑，有機會再帶妳到神之城看看吧。」克爾斯淺淺一笑，敷衍帶過。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喔，不可以騙人。」西薇亞開心一笑，又開啟了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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