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五三章 妾住長江尾
若岫和鍾莫語轉過長廊,便看見吳聖學往這邊走來,見到她們立即笑道,「倒省了我跑腿兒,你們自己便來了。」
「是我跑腿兒去把她拉了來,」鍾莫語指了指若岫,「不然估計還得半個時辰呢。」
若岫看她一眼道,「這妮子牙尖嘴利,我不是對手,不過善惡到頭終有報,自會有人替我治你。」
「小岫姑娘也會有認輸的時候麼?」吳聖學瞪大眼睛瞅著若岫,像是從未見過一般,「原來你也就會欺負一下我這種老實人啊。」
「唉喲,你若都是老實人,我不得是傻子、呆子了。」鍾莫語笑得歡快。
「你們倆斗吧,我不摻合。」若岫也抿嘴笑。
「誰要與他鬥,」鍾莫語揚了揚下巴,「我還忙呢。」
「若不是為了找你們,我這會兒怎麼會在這兒,」吳聖學搖頭歎道,「真是吃力不討好。」
「勞您大駕,找我們什麼事啊?」若岫笑問道。
「你二姐來了信,說是家裡有個什麼事兒。」吳聖學一面引著她們往書房去,一面解釋道。
若岫心裡一緊,臨離開的時候,恰好趕上若菊家中僕人出事,又被人擠兌著決定幫二姐夫納妾,他們行的匆忙,也不知後續,如今卻來了封書信,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若岫想到若竹因為納妾地事情而失去的孩子。心裡的不安更深,卻又安慰自己,若菊一向堅強勇敢。理應不會如此。
「二姐信上怎麼說?」若岫才跨進書房,便忙著問書桌旁端坐地樂水,他神情有些奇怪,像是嚴肅,又像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自己看看吧,」樂水將書信交給若岫,又拿出一封對她道,「若菊還專門給你寫了一封。」
若岫接過信箋。先看樂水那封,上面的字遒勁有力,顯然不是出自若菊的手筆,顧聿寫信很有寫公文的意思,簡潔明瞭,只簡單問了好,便直奔主題說若菊在他們走後染了風寒,拖了月餘才好,生病的人情緒低落,忽而生出思鄉之情。想去家中看望娘親三夫人,當時病弱不能去,如今康復了,便想回平源看看,之前記得樂水他們也說要回去,問他們什麼時候去,若是能一起去更好,若是不能,也是無妨。
再打開若菊的信,她的信就更加簡單了。字寫得還算工整,只是幾行字,問若岫和樂水什麼時候回平源,還問了若岫和子默什麼時候辦婚事。因為她最近要回娘家一趟,若菊希望最好能夠順道參加若岫的婚禮。
「大哥什麼時候回信?」若岫問道。
「今晚吧,」樂水道,「他們催得急,因為就要出發。可咱們不是還要去一趟京城再回平源,估計是和他們趕不到一起了。」
若岫點點頭,之前聽鍾莫語所說,京城之行已經迫在眉睫。估計也就這一兩天地事情了。聽鍾莫語的口氣,那裡似乎還有著不小的麻煩。怕是要耽誤些時候,自然趕不上若菊他們的行程。若岫雖然覺得遺憾,卻也沒有辦法。子默已經隨著他們走了這麼久,如今他有事情,若岫實在不好意思為了見若菊一面而再次改變行程。
「二姐怎麼忽然想起要回平源呢?」若岫好奇道。
「想必還是為了納妾的事情,」樂水搖搖頭道,「她也是固執,非要嘴硬,其實顧聿並沒有納妾的意思,她卻被那幾個刁奴和閒言碎語擠兌的吞不下這口氣,如今恐怕是騎虎難下,心裡雖然後悔,口上卻依然不肯服軟,只好找各種各樣的事情拖延,居然還想著要回家看看。」
「二姐的性子真不知道像了誰。」若岫聽了覺得好笑,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這才明白為什麼樂水表情如此怪異,想必自己此時的表情也是如此。雖然若菊地舉動簡直可以說是幼稚,可是藏在背後的辛酸和難過,卻又讓若岫覺得心疼,僅僅是因為沒有為丈夫生下子嗣,就將這麼一個驕傲又倔強的女子逼到了這般地步,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樂水看了若岫一眼道,「我曾經聽娘親說,三夫人從前的性子就是如此。」
「三夫人?」若岫吃驚道,那個多年吃齋禮佛,閉門素服的三夫人?那個從來都冷冷淡淡,少言寡語的三夫?和開朗愛笑,驕傲美麗的若菊相差太大了。
「你不信啊?」樂水輕敲了若岫一記道,「我還會蒙你不成?」
「大哥是不會蒙我,」若岫縮縮脖子道,心裡暗忖,可誰知道大夫人是不是蒙了樂水呢?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樂水笑道,「這事是真的,府裡以前的老人也這麼說過。」
這麼說來,三夫人便不是生性清淡,而是應該經歷過什麼大地變故才會如此。若岫想到這裡,覺得不該再繼續問下去了,畢竟如今的陶家只剩下三夫人一人,若是說些什麼,沒準會說到些對死者不敬的言語上去。
若岫和樂水對視一眼,默契的放開這個話題。
「今天不是說好了要去附近地茶社?」若岫環視四周,「現在走還來得及麼?他們那些人呢?」
「都在前廳呢。」樂水笑道,「咱們這就過去。」
若岫隨著樂水到了前廳,一群人正在喝茶,雪兒和蘇漪自從經過若岫上次態度強硬的詰問之後,就不怎麼出現在吳家自討沒趣了,只有張璇依舊每天都過來,若她一時有事走不開,吳聖學便會去袁家看她,眾人都在猜測這兩個人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正式定親。
「看封信都那麼磨蹭,好時候都讓你們給耗費過去了,」吳聖學懶洋洋地看著他們出現在門口道,「這會兒太陽大了,茶社估計人也多了,再去也沒什麼意思了。」
「喝口茶還能和太陽有關了?」若岫撇嘴道,「我看你是窮講究太多了。」
「我可是天下第一隨和的人。」吳聖學搖頭道,「是你為人粗鄙,不懂喝茶,兼乏雅趣。可悲,可歎。」
「就你淵博。」若岫皺皺鼻子道,「什麼都知道。」
「承蒙謬讚。「吳聖學誇張地躬身一揖道。
若岫撲哧笑了出來,「比臉皮,我自然是不如你厚的。」
吳聖學翻翻白眼不理會若岫的挑釁,兀自去尋張璇說話。
「我倒是聽說,吳家似乎好幾代都是一脈單傳。」若岫若有所思地看著張璇道,顧聿也是如此,多少代的單傳,所以沒有男孩兒才會引來這麼多的閒言碎語,不知道張璇和吳聖學能不能免了這樣的煩惱。
「吳家是男兒少。」吳聖學笑著點頭道,「其實這代還是有幾個兄弟地,可惜都是吳家旁支,嫡系地就我一個男兒。」
「我聽說,」若岫咳了一聲,「有些人家因為養不起那麼多孩子,生下女兒便塞到簸箕裡,往河裡一推?」
眾人都笑了,都嚷嚷著,「你這是哪裡聽來的胡說八道。」
「難道不是?」若岫無辜地道,就連現代都免不了重男輕女,古代又怎麼會沒有呢。
「養不起倒是真地,可是能狠心拋棄的畢竟還是少。」樂水點頭,又笑道,「塞簸箕往河裡一推,真虧你想得出。」
若岫無言,這本是《西遊記》裡的橋段,她還以為是古代慣用的伎倆呢,居然不是。
吳聖學一合掌道,「小岫說的沒錯,從前的確都是如此。所以最後河上游都住著男人,下游都住著女人。」
樂水瞪他,「你也跟著瞎說。」
吳聖學大笑道,「可不是我胡謅,有詞為證:君主長江頭,妾住長江尾,這不是一個上游,一個下游麼?」他笑的得意,眼都瞇了起來。
「那要是下游生了女娃怎麼辦?」若岫湊趣道。
「難道是拿到上游,再漂下去?」樂水也笑哈哈地跟著瞎說。
「大謬不然。」吳聖學搖頭,擺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樣子,「我問你,什麼是男婚女嫁?下游的女子成了親自然會住在上游的男方家中。這樣一來,自然絕對不會有下游生孩子的事情發生。」
吳聖學說的一臉凜然,引得眾人哄堂大笑,餘音繞樑,經日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