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心如亂麻
為了慶祝莊主的痊癒和失散多年的骨肉重逢,斷劍山莊辦了一場認親儀式,不算盛大,但很鄭重,訂了個黃道吉日,請來了與他們相交頗深的友人作為見證,青青正式認祖歸宗,隨莊主姓了鄭,改回了最初的名字:翩然。
莊主夫人當場哭得稀里嘩啦,青青亦是花容帶淚,莊主雖然面上含笑,眼眶卻也微微泛紅,其他人也是欣慰歡喜,不一而同。
接下來的日子裡,大家似乎忽然全部陷入忙碌之中,先是幾天前斷劍山莊轟轟烈烈的認親儀式,再是三天前路浩代替莊主去了少林,昨天丁容的爹又稍了信來讓他回家一趟,杜娟則去為家裡的奶奶祝壽,據說還有幾天才能回來。
一時間,若岫所熟識的幾個人全部跑得沒了影兒。
雖然還是在別人的地方,但是若岫的生活總算是度過了混亂期,恢復了之前的淡泊清靜,心思也不似初來的那個秋天那麼浮躁不安,經歷了那麼多混亂和離喪,似乎讓若岫本來閉塞的心找到了出口,她之前因為被保護的太好,總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不知道如何面對生離死別,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別人和自己,如今這一路走來,她也在慢慢學會如何面對現實和面對自己的心。
若岫鎮日無事,就給小樂山講故事,陪著他玩些小遊戲,這個還不知道什麼是愁的小傢伙過得最滋潤,原本因為病痛有些癟下去的小臉又變得圓鼓鼓的,恢復了紅暈色澤。
對面住著的子默,因為解毒工作已經基本結束,除了定時的查看一下莊主的狀況也沒什麼事可做,閒暇的時候也會過來看看小樂山的毒又散了多少,順便陪著若岫呆一會兒、說兩句話,偶爾還能聽他吹塤,日子過得也快。
樂水卻從來了就忙得捉不到人影,每天早出晚歸的,身形眼見著瘦削了許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面上不像以前那麼冷冰冰了,偶爾也會像從前那樣笑,雖然只是一瞬,也讓若岫微微放了心。
若岫和樂水沒有再提過陶家的任何事,兄妹倆心裡都明白,報仇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僅憑著樂水一人決不可能扳倒朝雲谷,更不要提那喪心病狂的兇手是否就真的出自朝雲谷也未可知,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兩人更是絞盡腦汁都沒能想的通。如此一來,陶家的慘案就變成一局死棋,讓人不知改如何下手。
本來唯一還有點希望的就是斷劍山莊的支持,可這些日子若岫也看到了,斷劍山莊本身就有很多事物要處理,莊主大病初癒,他們還正要去找唐門的麻煩,哪兒有時間顧及小小陶家的冤案,加上各世家之間本來就交錯複雜,這麼多年的發展中也已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通常沒人希望主動去打破這個平衡,陶家雖然在樂水兄妹倆相當於生活的一切,在別人看來卻是再渺小不過,如何會為這樣一個已經不存在的渺小家族主持公道呢?世界上很多事都如此,雖然有些不甘,卻也無能為力。
拋開這些不論,若岫私心裡,其實還隱隱的有著退婚的念頭,如果真能夠退婚,他們更是沒有義務來幫陶家,若岫每每想到陶家的那些人恐怕就要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便不禁有些灰心,或許樂水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現在也不急於報仇,更沒有時間去尋找線索,只是一心撲在怎麼將僅有的生意和地產安排好,湊夠了銀兩,一家人也好有個安身之處。
「又在發呆?」子默走近,打斷了若岫天馬行空的思緒。
若岫回過神,看見他的不以為然,衝他笑了笑,「我,在看風景呢。」
子默不開口,眼裡滿是不信。
「上回說話被大哥打斷了。」若岫隨便找了個話題,擺出一臉懷疑道,「你分明一直在煙島呆著,上次怎麼會說有傅青雲的把柄,蒙我呢吧。」
「我從未騙過你,只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子默正色說,還盯著若岫的眼睛深怕她不信,又解釋道,「我出了煙島並沒有直奔平源,而是,先去了臨江。」
「你去臨江做什麼?」若岫狐疑的看著他,靈光一閃,問道,「那個武林大會?你也去了?」
「是。」子默苦笑著。
「你去哪裡做什麼?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若岫有些好奇地問,卻在碰到子默的目光時又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說來話長。只是覺得,有些事沒必要說,也沒必要管,所以……」子默輕聲解釋。
若岫很想說,沒關係,他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去慢慢說,又覺得似乎不該逼他,只好沉默。
子默卻以為若岫是不高興他瞞著她,又開口道,「之前,海潮幫三番五次的試圖登上煙島,我本也不愛管這些,只是有一次覺得煩悶,出島散心,恰好遇到他們在騷擾海邊的居民,就……」
若岫震驚的看著他,她想過子默可能會有的千百種說辭,卻萬沒想到,竟然扯出來這件事情,她腦海裡閃過一個又一個畫面,思緒也頓時亂紛紛地,結結巴巴地道,「你,就是那個魔頭?」
子默看著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是我的新名字?」
若岫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示意他繼續說。
「那日離開煙島之後,本來想直接去平源陶家,卻在海邊偶然聽見有人在談論海潮幫的事情,還說到了一個寒譚寺的什麼大師,本來我也不理會這些,可後來聽說臨江城裡出現了不灰木,我於是忍不住先去了臨江城查探不灰木的下落,找到了之後,路過寒譚寺的時候順道就去了瞄了一眼,也是湊巧,聽到了些不該聽的。」
「那個什麼大師不是你殺的?」若岫就聽過若蘭說過一次,也記不住那個名字了,只好隨著子默的說法說。
子默搖搖頭,他雖然比較沉默,但確實從不說謊。
若岫一時說不出話,本來心中認定的事情忽然之間被全盤推翻,讓她感覺一下子無所適從了起來。大家一直以來都在猜測陶家的事情和那個魔頭有關係,如果那個魔頭是子默,那麼陶家的人又是被誰害死的呢?還有,子默殺了海潮幫的人,卻沒有殺那個高僧,那高僧被殺的事情,又怎麼解釋呢?
若岫忽然覺得自己一開始就不該問,如今卻是進退兩難了,不由得頭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