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零三章 一場風寒
做客得有做客的自覺,在主人下逐客令之前離開才是正途。
這天早上,若岫忽然發現窗外枝頭居然飄飛落葉了,不由得翻出皇歷算起日子來,如今在柳家住著也有些日子了,加上之前還折騰出一些事情,也算是給若竹和柳賢添了不少麻煩,如今雖然若竹夫妻都沒有說什麼,還熱情的一再要他們安心住下,可若是自己當真厚著臉皮呆下去似乎也只是徒增厭煩罷了,樂水最近總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估計就是在等她提呢,畢竟,來這裡是她心心唸唸的事情,就算離開也該是她來開口。
若岫這麼想著,便去找樂水商量離開的事情。
誰知到了樂水那裡,恰好他收到了吳聖學寄來的短箋,說他前些日子被老爹詐病從西域騙回了微水,每天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兩天藉著去參加老朋友的婚禮的機會逃出生天,打算在路上多耽擱一些時間才好,因為他答應他老爹,剩下半年就在微水城家裡盡孝,可一匹撒了韁的野馬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就馴服呢,近來便四處找機會亂竄。
此時吳聖學恰好流竄到離參星城不遠,無聊之中想到樂水兄妹似乎也在這附近,便寫了字條,邀樂水兄妹一行與他一道參加婚禮,最好能再隨他一起回微水,順便把上次沒玩到的地方玩個遍,若是能晚上個半年,就更加合他地心意了。
樂水和若岫都覺得這個建議不錯。和子默商量了一下,問他如何打算,子默近來左右無事,都是隨著若岫瞎轉罷了,他只是沉吟了片刻,提出一個月後要去趟京城辦點事情,其它時間都可以隨便遊玩。
若岫和樂水對這個安排並沒有意見,本來兩人就是閒逛,吳聖學也是個愛玩的,既然這半年都要留在微水城。估計正想在路上多流連數日,沒準兒拐去京城一趟還正和他的意,恰好若岫也想去看看京城的氣派,幾個人就這麼定下來了,先和吳聖學在參星城會合,然後就一道離開去參加婚禮,在一路玩過去,等玩下來估計平源的房子也就要修好了,陶家兄妹就能夠回自己的家了,說到這裡的時候。樂水和若岫都有些小興奮,畢竟在外寄人籬下的生活就算主人在熱情,吃穿再精美,總是覺得不夠舒心,別人家的就算是金窩,也比不上自家的狗窩舒服。
隨行地張璇表示會繼續留在子默身邊一段時間,大家漸漸的也有些習慣了她的存在,雖然沒多喜歡,但也不算討厭,畢竟她只是不愛說話罷了。若岫還煞有介事地說,在江湖行走,隨身帶個美女保鏢還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這話才說完便被樂水一巴掌拍過來,若岫差點被茶水嗆到,頓時咳了個驚天動地,只有好心的子默幫她拍了拍背,餘人皆哈哈大笑,就連張璇都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若竹聽了若岫他們辭行的話有些依依不捨。千萬挽留他們等柳賢納了妾再走不遲,柳賢也勸樂水再多住幾日,被樂水婉拒了。
不過是納個妾,還用的著大家都參加麼,若岫也是不以為然,加上若竹辦得又鄭重,亂七八糟的瑣碎事情排了老遠去。不如趁早走人。
可惜老天似乎總喜歡和人開玩笑。你若是想如此如此。它非得讓你不能如願才好。
沒等到納妾的日子,柳家就又橫生枝節。
說起來也是疏忽。那天大家竟然都不約而同地有事出了門。
若岫和子默頭天說好去附近山上採藥,若岫沒有采過藥,興致勃勃地和子默學了大半天,幾乎一晚沒睡覺,早上起來便頂著兩隻熊貓眼呵欠連連,在早飯地餐桌上被樂水好一通嘲笑,吃過了飯張璇慣例地回去她的小偏院裡練功,若岫三人和若竹說了一聲,便開開心心的出了門,樂水也去那山上,便順路一起走,據說山裡有位隱士,極善丹青,樂水有些興趣,反正閒來無聊,若能得一副字畫便是更好不過了。
若竹謝絕了幾個人的邀請,選擇留在家裡處理事務,她最近很忙,根本沒有時間去遊玩,雖然也就早上的時候忙一陣子,但還是選擇留下來,處理完事務,帶兩個孩子在暖閣裡玩耍,倒也不覺得煩悶,看兩個孩子天真純稚的樣子,似乎能漸漸讓人忘了煩惱。
到了中午那會兒,若竹忽然想起早上交待管家禮盒的時候,似乎說錯了一樣,最近她總覺得有些疲憊,記性是有些不大好,這回倒是發現得早,若竹就把正在玩鬧的小小和樂山托付給奶娘照顧,自己則去前面找管家詢問是否已經訂下,看看如何補救。
小小和樂山見若竹離開,頓時滾作一團,沒有大人在,兩個小傢伙簡直翻了天,奶娘被折騰得夠嗆,直鬧了一個時辰,兩個小傢伙累了才罷休。
恰好中午灶上做了一盒酥酪,兩個小傢伙都只顧著玩,哪顧得上吃這些,若竹近來胃口不好,聞到奶腥味兒有些反胃,便把順手酥酪給了奶娘,奶娘見兩個孩子睡下,便想著從側門回家一趟,把酥酪拿給她的小兒子吃,她想著這一來一回時間很短暫,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可事情偏就那麼湊巧,由於屋子裡太熱,兩個小傢伙蓋得又厚,都出了一身的汗,倆小子睡了沒多久就醒了過來,樂山熱地不行,便連比帶劃地要身邊的丫頭去倒茶來,好容易那丫頭明白過來,樂山也又出了一身汗。
誰知屋裡恰好沒水了,那丫頭就去了旁屋給樂山倒水,一時間屋裡便只有兩個小傢伙在,樂山本也就是個孩子,直接從床上起來跳下地去,探身把窗戶打開了,這兩天正好寒潮來襲,氣溫驟降,外面的風很大,大人們為了兩個孩子著想,這屋子裡早早燒了暖爐,因此不覺得冷,如今一開窗,頓時一陣寒風湧了進來,兩個睡了一身汗地小傢伙還因為熱把被子掀開,就這麼穿這單衣,被冷風吹著,傻乎乎地繼續玩耍,等丫頭回來才發現氣溫不對,趕緊關了窗。
走到倆孩子身邊一探,發現孩子們身上都是一片冰涼,丫頭趕緊給他穿上厚衣服,又因為怕受責罰,並沒敢和奶娘說。
奶娘回來,發現一切正常,也便沒有仔細問詢。
到了晚上卻發現了不對,先是晚飯的時候倆孩子都不怎麼吃飯,樂山還好些,還在若岫的誘哄下勉強吃了點,小小就只是哭鬧加煩躁,說什麼都不肯吃東西,還把若竹端給他的東西打翻在地上,若竹倒是好耐性,自己一口飯都沒吃,只一勁兒地哄他。
柳賢卻心疼妻子道,現在不想吃就算了,晚吃一會兒也沒什麼,不能這樣嬌慣孩子,否則長大了不好管教,讓若竹趕緊用飯。
若竹卻是一向聽丈夫的話,雖然不忍,也只好先把小小交給奶娘帶回屋裡去了。
眾人吃過了飯,正在小書房裡說些家常話,因為若岫她們就要離開了,若竹近來每晚都要和他們兄妹多呆一會兒,柳賢也在旁邊坐陪,一群人正說說笑笑,就見奶娘著急忙慌地跑了來。
「我怎麼覺得小哥兒不對勁呢?」奶娘抱著小小,一臉焦急,「身上有些發熱呢。」
若竹大驚,連忙上前探視,就看見小小潮紅著小臉,懨懨地耷拉著眼哼哼,嚇得若竹頓時魂飛魄散,身子一軟就要站不住,還是旁邊的柳賢迅速扶起她,然後大叫管家找大夫,總算被樂水提醒,家裡就有個大夫。
子默被急召過來為小小看診,查探一番,神色凝重道,「感了風寒。」
若岫臉色也變了,在這種醫療條件下,就算是大人感了風寒都有可能會掛,更何況是一個還不到一歲地孩子?
子默隨即開了一方藥,讓人飛速抓了,給小小灌下,因為小小還太小,所以很多方法都用不上,藥物用量的拿捏也很費勁,子默有些微微皺了眉頭,若岫看著只覺得心裡通通地跳,似乎覺得忘記了些什麼,卻又沒捕捉到。
默說得看今晚過後情況如何,大家都聚集在暖閣的外間擔心,柳賢一直自責,若不是他太過粗心,晚飯那會兒就應該能察覺到小小的不對勁,若竹也一直流淚,說自己今天不該把禮單弄錯,若是她一直在旁邊看著,小小或許也不會受了寒氣,奶娘和那個丫頭跪在地上篩糠,看著男女主人的臉色,不敢開口求饒,她們明白,若是小小因此而怎樣,便是自己死期到了,想到這裡,兩人不禁也哭成一團。
若岫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忽然被樂水一拍,嚇了一大跳。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樂水皺眉道。
若岫卻是被這麼一拍,忽然靈光一閃,大叫,「樂山!」
沒錯,樂山今晚也是吃過飯就沒精神地說要睡覺,若岫早早讓他睡下才聽說這邊的事情,如今想來,樂山怕是和小小一樣,受了風寒才會覺得睏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