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7章 荀令公（3）

　荀彧告辭了，而後幾天，卻是再極少露面來探望我。雖然這是他的府上。

　我的傷勢比想像中的要嚴重得多，那曹彰一槍，整個都將我右肩的骨頭給刺爛了。等被荀彧抬回府上我醒來之時，我竟是連右手握緊拳頭的力氣也沒有。這年頭，右手廢了，我還談什麼要征戰沙場呢？我純粹是個廢人！

　所以，這幾天我很憂傷，很鬱悶，很悲痛啊！這荀彧不來見我了，想必是許昌亂得一塌糊塗了。當然，這肯定是獻帝這邊亂了，而曹操三子那邊，怎麼可能呢？身為大漢忠臣的荀彧，這陣子，怕是少不了要去安危那獻帝一番。

　所幸荀彧府上的郎中也不是孬種，這天天來，我的傷勢在時間的不斷流逝中，竟然出人意料地有些好轉。

　因為心情不好，我也顧不得與伺候我的丫鬟們玩笑，一整天一整天地就知道埋著頭窩在被子裡面想事情。想著漢中，想著荊州….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話說這是炎炎夏日，正是七月時節，我居然困在被子裡面。所以，自然的，我每天都是滿頭大汗。我不在乎，可是別人在乎。終於有一天，丫鬟們扛不住我的固執，偷偷跑去荀彧那裡告狀了，而自然，荀彧過來之後，當即就罵道：「出汗對傷口不好！」

　那會，我只會傻笑。而後，荀彧命人強行拖了我出去門外透風。用他的話來說，我整個人都發黴了

　而後，荀彧走了。

　而後，他再也沒有來。

　時間就這麼悄悄地流逝，我只感覺時間過得好慢，而實際上，卻是好快的。我呆在荀彧府上，這個當初最危險的如今怎麼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無所事事地虛度光陰。

　我在想，上一次，是不是我最後一次再見到荀彧？

　隨著傷勢的漸漸好轉，我不知道如今是養了半個月，或是一個月，或是更久了，慢慢地，我右肩上的傷口慢慢癒合，而後結疤，到了現在，我已經開始感覺到了自己恢復了右手的力氣。

　可惜，我一點也不高興。因為，我知道，我即將離開荀彧府上了。

　而在此之前，我很想在見一次荀彧。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但不管我想起誰，無論是諸葛亮、龐統，還是徐庶、趙雲、馬超，或者其他人，我總能聯想到他，荀彧。

　荀彧是曹操手下最重要的謀士，其輔佐、舉人、建計、密謀之功無人能比。便是這麼一個三國時期最重要的智謀之士，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逐漸按著歷史的軌道，慢慢走去嗎？我當然不能！

　荀彧才多大啊？他才比諸葛亮大十八歲，而今年，他才五十九歲。如果沒猜錯的話，曹操一回來，那麼，今年荀彧就死定了。

　五十九歲啊！這年紀，老嗎？一點都不老！這是智謀之士的鼎盛時期！遙想五十九歲的諸葛亮和司馬懿，他們這麼大的時候，可不是牛逼哄哄地，古往今來，何人能及？

　是啊，謀士，年紀越大，想得事情越多，也就越全面。而五十九歲的荀彧，他胸中，還藏有多少才華沒有展露出來呢？

　若是讓荀彧和諸葛亮、龐統、徐庶聯手一起謀劃天下事，那劉備，與曹操爭霸天下，豈非輕而易舉勝券在握了？

　而這一天，我終於再一次見到荀彧了。而更是沒有出乎意外的是，荀彧一見我，他便言道：「趙將軍可以走了…」

　我仔細地打量著荀彧，而從我嘴裡冒出的第一句感嘆就是：「荀令公憔悴了好多…」

　荀彧聞言笑了，卻道：「你是否還有話要對我說？」

　我急道：「我本來就要甚多話要對你說！」

　荀彧臉色黯然，苦笑道：「不用說了。」

　我不管，我只是說道：「我想先生與我一道出許昌！」

　荀彧道：「我心已決…」

　我無語，但我不死心，所以，我雙手牢牢拽住他的手臂。這一刻，我還真是抱定了要將他強拉出城的想法。

　荀彧看了看我，淡淡地言道：「將軍若是這般，只怕誰也出不了這許昌！」

　我笑了，說道：「我無所謂。為了先生，我覺得值得！」

　荀彧道：「何苦呢？」

　我不說話，當下，急是拉著他出府。

　荀彧掙扎，喝道：「放開！」

　我不理，他又叫道：「曹操重兵就在城門四處！」

　我一笑，而後冷冷道：「殺出去！」

　荀彧道：「將軍這是在害我！」

　我愣住了。

　荀彧道：「今日黃昏，曹操就要回到許昌！將軍可速去，直奔宛城，城外我已備好車馬！」言罷，遂奮力掙脫我的雙手，揚長而去，直入府內。

　我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就這麼發生了。歷史在這一刻，從我的手指間，悄悄流失…

　感嘆中，身邊荀彧的僕從言道：「將軍，且隨小人出城。」

　我長噓了一口氣，而後嘆道：「那…走吧！」

　荀彧死心塌地了，任是我再牛，也倔強不過他來。

　從荀府門口，僕人給我戴了一頂高帽，帽簾，遮住了我的半邊臉。一路隨行，至許昌南門外，這時正遭遇守城官兵的檢查。

　忽然，從城外走來一人，我見了，立馬欣喜。

　可惜，我來不及開口，那廝便遠遠地衝我喊道：「侄兒，你總算來了！」

　這時門口正在盤查路人身份的所有士兵紛紛敬禮道：「見過中軍師！」

　我不傻，自然能反應過來，所以當下我便也遠遠喊道：「見過小叔！讓您久等了啊！」

　那荀攸走了過來，只是拍著我的肩膀好氣又好笑。

　可是，我哪受得了啊，當下只是惡眼相向。這不肯吃虧的傢伙，我才方小小調侃了他一把，他居然直接對我的傷口下手。感嘆中…

　荀攸放鬆雙手，呵呵笑道：「走吧！」

　當下既然中軍師大人的侄子，這守城官兵，如何敢再為難，便直接放行而過。

　出城門來，我已然看見了城外備好的車馬。

　當下，我只是欣喜地就蹦上車馬。不了這時，荀攸卻也直擠了進來。見狀，我當下心裡一陣激動，忍不住大喜道：「小叔也要隨侄兒一同去宛城？」

　荀攸不答話，只是謂車伕道：「走！往東！」

　我一愣！往東？那不是宛城啊！

　這時只看見荀攸對我微笑，而這時，我才明白過來。

　如今若望西而去，西邊便是宛城，誰都知道那是關羽的地盤。荀攸，如何能往那邊走？便如此，此時往東，正是遮人耳目也！

　車廂內，荀攸笑嘻嘻地看著我，我自然也是笑嘻嘻地看著他。

　最終，我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荀令公教先生與我一道回荊州？」

　荀攸搖搖頭，我一見，就失望了。他說道：「順路帶你罷了。」

　我問道：「先生這是去哪裡？」

　荀攸精簡地言道：「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