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十五個釘子
夜,大荒。綠野林地升騰著點點螢光,美極了。
敖厲坐在一堆篝火旁,看著飛舞在林間的一個個螢火蟲,靜著。
牽掛將去,敖厲已從極端自我中蛻變,他看到了自在。自我至極,閱盡人道殘酷而超脫,自在會是怎個天地。
「沙沙」的草木響動,在夜中很清晰。
十五個似道非道的人從林中走出,圍向了篝火。他們相互間似認知,但臉上卻掛著意外,好像沒想到對方也會出現在這裡。
篝火晃動著敖厲的影子,讓夜中的樹林平添了幾分陰森。夜,本就適合濺血殞命。
一個短髮男子,袖口上印著五片花瓣,他似在十五人中的地位最高,先說話的也是他,「你是誰,怎會有劍閣無上劍令。」
敖厲好像戀上了篝火,他沒抬頭,緩緩道,「洪百折,蒼州長風宗第五長老,潛伏於花雨劍閣已有六百五十年……」
短髮男子仿若遭到電擊,陡然僵直。他早預料自己會暴露,但沒想到會這麼快。星門的事情太大,他不得不為宗門的利益著想,即使暴露也要將消息傳出,死也不惜。
「陳太峰,蒼州通神祈靈宗執事,潛伏有五百年了吧。王瞳,摩州黃泉鬼府第一鬼奴……」敖厲將十五人一一點名,十五人遍佈修真界十二州,甚至連凡真的故鄉。不毛之地極州都一個小小宗門地探子,潛伏在花雨劍閣。
由此判斷,除了剛入修真界的大威府,其它宗門或多或少都不乾淨。修真者的生命太過漫長,他們有太多的時間用於潛伏,一切規則在時間的洗禮下,難免會出漏洞。
十五人身份暴露。相互間的敵意只閃爍了一瞬。他們的修為、心智不低,非常清楚此刻真正地敵人是誰。=十五人無形中,已經扭在了一起,十五件奇異法器在他們手中閃爍著各色光芒,篝火那點暗淡的光已可以忽略了。
手擎各式法器的十五人一點都沒獵物的自覺,他們呈扇形將敖厲圍於其中,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箭已在弦,不得不殺,但場面話。總要有個交代。還是短髮男子,長風宗的洪百折上前一步,緊盯著篝火邊的敖厲,「你不是劍閣的人,何必多管閒事,交出無上劍令,我等留你魂魄轉世。」
敖厲輕笑出聲,「善良的人兒……」拍了拍衣袍,敖厲站起。鮮紅的衣袍在篝火映射下呈現出血色,一朵朵金色斷腸似也染了血液。色暗金。
總算有人注意到斷腸花了,托著長長辮子地男子,驚叫道,「敖厲!大威魁首!」洪百折猛然後退半步,凝視著敖厲。斷腸花、斷腸花……他突然想到劍閣宗主也喜愛斷腸花。
「我不能留你們的魂魄。」敖厲話止,手中憑空出現的斗笠已掩了面目,濃濃的血腥味幾乎驅散了四周的空氣。
從斗笠出現,到敖厲前踏。看似緩慢,卻只是一瞬。
洪百折畢竟是合體期修真,手中「九天戒尺」也屬二品法器。敖厲腳步才起,九天巽風已凝成一線。直透敖厲心臟。巽風所含極冷,將方圓百里的樹木化為了冰渣。除了敖厲,其餘十四人都不得不以法器抵擋九天巽風的冰冷,他們眉毛、髮髻上已掛滿了白霜。
敖厲彷彿沒看到凝聚成冰的九天巽風,任由「冰線」刺向胸口,踏出的腳步也同時落地。
腳步剛落,「冰線」透入了敖厲胸膛。但「冰線」就仿若一種強力催動,敖厲原本輕飄飄的動作陡然爆起。
腳印直透地面而下,在小範圍內。構成了一個深不見底地凹陷。而敖厲已經仿若流星般飛出,因速度二次疊加,帶起的呼嘯極為懾人。
「他,在借力……」十五人中確有眼力高超之輩,敖厲一動,他已經做出了判斷。
然而,敖厲的速度比話語更快。速度二次疊加,除了紫、凡真這類高高在上的人,凡見過的修真早已死亡。
「一」敖厲輕吐聲,拉開了殺戮的序幕。
「撲……」沉悶的皮肉撕裂聲,帶起的是一陣血雨,辮子男地頭顱打著轉衝上了天空。「啪……」悶聲骨裂,頭顱在空中爆開,再是一抹血色。
乾燥的斗笠濕潤了,在四周冰冷的環境下,冒著縷縷熱氣。剩餘十四人的心,也冷了。
連合體期修真地法力都能借用,要如何抵抗?十四件法器的光芒依舊,但持有法器的人卻已迷茫。
面對從未體會過的技巧、法門,該怎麼辦?
沒人敢再次出手,沒人肯再給敖厲力量。十四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個「逃」字。
沒人記得,敖厲還是血旗的執掌者。
洪百折串起的最快,「九天戒尺」風屬性法器,最適合快速逃遁。寬闊地土地上刮起了一股股旋風,無數旋風亂人心、遮人目,即便神識在其中也無法正常延伸。十四個潛伏在花雨劍閣地修真,彷彿商量好了一般,同時逃遁。十四個人,十四個方向。
熱乎乎的血雨落盡,敖厲抹去斗笠邊緣地血珠子,揮手憑空一扯,血旗鬼嬰已披在身上。只一個呼吸,化為青光的敖厲遁入了幽冥。陰間和陽世的交錯,只能以折疊形容。點對點的穿越,沒人能逃脫血旗鬼嬰的追捕。
長風宗的洪百折藉著「九天戒尺」的神奇,乘著九天巽風,幾個呼吸就遁出了千里,出現在廣海邊。
望著海的盡頭,微微泛白的天空,洪百折低聲一歎,眼眸中的恐懼慢慢散卻。敖厲、納蘭幽幽一定有關係,洪百折還沒來得及多想,一隻彷彿從虛空竄出的手,生生抓入了他的胸口。
心臟破碎,洪百折的意識依舊清晰,直到一面血旗將他捲入,他才留下了最後一聲歎息,血旗。
「十五」敖厲留在海邊的二個字,揭示了十五個生命的完結。岩石上,一堆白骨中「九天戒尺」閃爍著淡淡青光,也不知會便宜了哪個有緣人。
天濛濛亮,敖厲走回已熄滅的篝火旁,摘下血膩膩的斗笠,放在身邊。
沒有了樹林,遠方騰空而來的五人影非常清晰。
五人的個子都不高,一身灰色衣袍,他們距離敖厲百米外落下,一步步走到敖厲身邊跪地道,「外堂五鼠參見魁首。」
「二狗沒告訴你們該如何稱呼。」
五人沒敢抬頭,伏地,「是,五鼠見過敖老大。」
「除了他們,花雨劍閣還有沒有其它宗門的釘子。五鼠是二狗子從黑子溝帶出的土匪,也算是荒原老土匪了。他們伏在地上難免會看到血色斗笠,嗅到刺鼻的血腥。
五鼠僵硬著身子,其中一人謹慎、小心的道,「回老大,外堂只查到了十五人,是否還有,外堂也不確定。」
敖厲一直看著地面的灰燼,聽五鼠說完,他才抬起頭,在他的印象中卻沒有這幾個荒原老土匪。
「劍閣中,你們處於什麼地位。」
五鼠身為大威外堂的人,消息最是靈通,他們已知道敖厲和花雨劍閣的關係。五鼠中的頭領抬頭,勉強向敖厲笑了笑,「老大,我們不太入流,身為劍閣五方劍使。」
「五方劍使……」敖厲想了想,點頭道,「護法級了,也難得。你們回去吧,告訴二狗,我叫你們回去的。如果大威外堂有異議,讓他們來找我便是。」
敖厲語氣一緩,五鼠也放開了不少,其中一個老土匪看似很會說話,「老大說笑了,不管規矩如何,您還是我大威的魂。」
「去吧,給二狗帶句話,我不希望看到大威的人進入大荒。」
五鼠起身,其中一個碧眼老頭,突然向敖厲道,「老大,大威在珞珈山重組……」
老頭還沒說完,敖厲已經揮手打斷,他直視著老頭道,「向外人透露大威機密,你無視大威的規矩。」
「屬下知錯!」老頭身子一顫,再次跪地。
敖厲一笑,「我是個外人,不介意你**什麼,你們瞭解二狗子?」敖厲笑著說完,憑空扯出血旗,化為一縷青光,消逝。
五鼠在空蕩蕩的地面上相互看了看,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懼意。五鼠不是不瞭解二狗子,他們太瞭解二狗了。
「哥幾個,回去怕要脫層皮了,天下好像沒有堂主不知道的事。」
碧眼老頭看著敖厲消失的地方,冷冷道,「不過脫層皮而已,就算死,老子也回本了。百年前,長風宗的妞,贊贊……」
五股充滿妖氣的風,夾著淫蕩的笑聲,衝向了北邊的廣海。實在不知二狗子的外堂,還收容著多少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