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何謂對錯
「交易!」敖厲隔著寬闊的山谷,站在太陽峰上,突然仰天長笑,「最接近佛祖的人,要和我談交易?妙慧,我看不是什麼巫文讓你滯留凡塵,而是你修行不到、沉迷太深,進不了佛界。」
敖厲的笑聲,響徹了太白山。簡單的意思,卻讓妙慧沉默了一瞬,坐下原本帶著露水,仿若剛剛盛開的蓮台突然枯萎。
妙慧雙腳著地,竟向敖厲行禮,「阿彌陀佛,究竟者,所謂諸法實相。小友言之簡單,卻屬究竟。老僧卻是執迷於巫,忘記了佛門根本。世間諸法,窮極則通,何謂對錯……」
隨著妙慧的話,他彷彿枯木般的皮膚慢慢飽滿,片刻,他哪張老邁的皮,已仿若嬰兒一般了。
敖厲藉著陣圖,隔著山谷,也能清楚的看到妙慧的變化。他在目瞪口呆中,暗自罵道,「媽的,隨便一句諷刺,怎讓和尚悟了?不是給自己找事……」
「然……」妙慧的一個「然」字,打斷了敖厲的腹誹。
「然,老僧懂的太遲,十世歲月太過漫長,對巫的追溯已深入紫府元神,不明瞭,則無法解脫。」
「和尚,恭喜你由枯而榮,佛法確有無上妙諦,能於頓悟中補全三世,舍利重生。」
皮膚仿若嬰兒般的妙慧,臉上卻沒有半點欣喜,「枯榮如意,乃佛法一角。稱不得無上妙諦。老僧執迷太深,已於我佛無緣。倒是小友地自我、自在。怕要開天闢地了。」
「好了,我不想恭維大師,也受不起大師的恭維……」敖厲於虛空中一扯,血旗鬼嬰憑空而出,捲著敖厲出現在了太陰峰、妙慧身邊,「聽大師所言,交易還要繼續。」
妙慧肉胎中地雙目,雖無法重生,但眼眶也不再可怕。他似閉著雙目。「看」了眼咫尺前的敖厲,「佛門講究輪迴、因果,老僧執著於對、錯,於我佛已無緣,但老僧畢竟修行佛法已久,種了十世的因,自然要求個果。」
「你想用你的錯、你的懂。換些什麼。」
妙慧搖了搖頭,「老僧的知道,原本可作為交易,但現在,盡數送給小友。」
敖厲意外的笑道,「你有了另外的交易內容?」
「今日一會,老僧承諾蒼涼石窟內所有佛宗,將會閉門三千年。林雷希望小友也能上體佛心、天心,不去干擾佛宗閉關修行。如果有一天,小友明瞭了巫。煩請駕臨臥佛禪寺,了了老僧的願。」
妙慧說完,直視著敖厲,「小友可以為公平?」
「好!」敖厲應地頗為痛快,「只要你妙慧不死,我們的交易就算成了。話音未落,憑空而出的血色旗桿,似將空間刺破,直穿妙慧
「阿彌陀佛……」妙慧面色平和,白眉在尖厲氣息的衝擊下。沒有半拂動。他看似溫和的伸手,偏偏擋住了血旗。
妙慧手結「菩提渡世佛印」,抵住血旗,佛印散發著淡淡金光。光芒中似有字字佛經,彷彿要鑄煉於手臂粗細的旗桿上。
敖厲緊握著旗桿。冷哼一聲。「自身難保,還妄想以覺悟心經。超度十萬凶魄……」
力場一起,令宛若不動佛陀的妙慧,白眉一蹙。他瞬間化為了一個普通和尚,千萬金光陡然內斂。
力與力地較量,妙慧怎可能是敖厲的對手。
「卡嚓」一聲,妙慧手骨盡折,血旗狠狠撞再了妙慧胸口。
外溢的佛光,已完全內斂。
「咚……」旗桿彷彿撞在了銅鐘之上,發出悠遠蒼古的聲音,迴盪於太白山千里地面。
妙慧嘴角溢血,宣了聲佛號,氣息平穩非常,「勁力和勁力的較量,回歸生靈本來。老邁了,不是小友對手。」
從妙慧手腕上浮現的黃木佛珠,讓敖厲暗自苦笑,如果不是因自己,讓妙慧頓悟,由枯而榮,舍利重生,他怎能憑一百零八顆舍利子抵擋血旗?
「小友,老僧無力在你的意場中輕起佛法,而你的修行在自我徘徊,遠未到自在的地步。血旗,傷不到老僧根本。」
「呼……」的一聲,敖厲將撞在妙慧心口地血旗收回,「現在可以談交易了,但我要提醒大師,如果蒼涼石窟違約……」
敖厲還未說完,妙慧打斷道,「那小友盡可隨心行事。」
敖厲看了眼妙慧,突然一笑,「下次相見,舍利子怕難保大師性命。」
「阿彌陀佛……小友如若自在,也看不上老僧的殘命了。」
敖厲手持血旗,彷彿什麼都沒做過一般,向妙慧笑了笑,「我們的話,也回歸本來。」
「如此甚好。」
「你懂了什麼。」
妙慧低聲一歎,搖頭道,「是知道,談不上懂。」
沒等敖厲開口,妙慧接著道,「上古太遠,虛無飄渺,暫不去追究……」妙慧「看」了眼敖厲,「小友屬下有不少二世武者,老僧對他們知道一點。」
「哦……」
「小友也許知道,二世武者存在於修真者之前,遠古時期。他們的修行、力量和如今的修真者相似,但不同……」
敖厲聽的很認真,修真界比敖厲還瞭解二世武者的不多,能創出二世功法「九地森羅鬼劫」的更沒有幾個,但如果妙慧更為瞭解二世武者,敖厲卻不會感到驚訝。
十世,普通人、甚至修真者,很難理解它的深度。
「小友對二世武者怎麼看。」妙慧話語一止,突然向敖厲問道。
敖厲想了想,概括道,「武者,歷經一世紅塵,其修行和修真者基本相似。」
妙慧點了點頭,「五千年前,老僧於禪定中聯繫十世感悟,推算出二世武者的來處。上古巫之後,即出現了二世武者,他們介乎於巫和修真者之間。二世武者地修行,有巫的影子。」
「小友可知道靈魄。」
敖厲心中一震,點了點頭,至此,他已相信,妙慧對二世武者的瞭解不輸於自己。靈魄正是二世武者修行的核心。
「小友即知靈魄,那麼對二世武者修行的五大境界,也一定有所瞭解。」
天光已斂,繁星升起,沉寂於歲月秘事中地兩人,對四周環境一無所覺。
敖厲輕撫著插在地面地血旗,手指於拳印間滑動。二世武者,埋藏於修真界數萬年的秘密,從他口中吐出,「離塵:以魄為媒介,將真力轉化為元力地過程。夢醒,已是數百年,遠離塵世。
凝魄:以元力孕育出靈種,元力大幅度消耗,幾如普通人。世間很少見,凝魄武者。
潤澤:用磅礡至驚人的元力,滋潤靈種,培養天地異端。
化形:靈種於元力滋養中發芽,固化,成為元力核心,形成靈魄。
融合:將靈魄與本體相融,完美契合。
天厭:天劫頻頻,需要以靈魄抵擋,失敗即死,毫無例外。」
妙慧本以為敖厲對二世武者只是瞭解,不想敖厲竟如此清楚。他不由感歎道,「從上古至遠古,入如今的修真界,小友的覺,實非僥倖。」
敖厲鬆開血旗,看了眼妙慧,「修道者元嬰、修魔者魔嬰、禮佛者舍利、二世武者靈魄,實質相同,修行角度、稱呼不同。」
妙慧笑了笑,笑卻是苦笑,「小友說對了一半,修真者元嬰、魔嬰、舍利子等等,確實質相同,修行角度、稱呼不同。但二世武者的修行,讓老僧了悟了錯。」
敖厲同樣笑了笑,「和尚沒救了,依舊執迷,天下何謂至高、至極?自我的覺,才是根本,而非一種途徑。」
「阿彌陀佛,小友得天獨厚,卻不知巫,正乃覺曉妙諦。」
敖厲此刻沒去想,自我之覺,需要途徑的支持。
若非敖厲從小接觸到巫文,於家族武庫,明白了凡間武技。進「太星陣圖」清晰了二世武者,納千萬噬妖記憶,理解上千修真妙法、秘聞……種種一切若無,何時才能覺曉?
「得天獨厚?」敖厲表情有些怪異,他看著妙慧,認真的道,「很少聽人如此評價我。」
以妙慧的修行,當然知道敖厲先天經脈全無,他淡淡一笑,「凡夫俗子,怎能理解得天獨厚?」
「話,我喜歡聽。」敖厲笑著道,「二世武者讓你明白了什麼錯?」
妙慧臉色一肅,沉聲道,「也許是巫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