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破繭 第11章 夜中明暗
敖天總算鬆了口氣,他才不怕竹晴兒的威脅,他也不信竹晴兒會去告狀。
「六哥,我們去翠屏山吧,我都快忘記它的味道了。」敖天說完,臉上浮現出一絲興奮,繼續道,「六哥,我們再不用怕琅琊幫了。他們剛剛被我帶人剿滅。從現在起,益州以南的千餘里地面上,將以我敖家為尊。」
「你明天不用練功?」
敖天四下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將腦袋湊到敖厲耳邊,「六哥,父親將劍魄傳給我了,在傍晚練功。」敖天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將培養劍魄的口訣,背給敖厲聽。
這是他們兄弟間的秘密,敖天每次新學了什麼功法,都會將它告訴敖厲,也許百脈俱廢的敖厲讓他比較放心。雖然敖厲無法習武、練功,但他有著一顆聰明的頭腦,敖天在武學上能有今日的成就,離不開幾年前敖厲的幫助。
敖厲聽完培養劍魄的口訣,心下暗暗驚異,這種功法極為近似修真法門,但它似乎更像一種武者心法。
「好好將劍魄孕育成形,過幾天,我會說說對劍魄的看法。」
敖天點了點頭,他對敖厲的悟性與智慧早已服氣,否則他也不會將所有心法、口訣告訴敖厲,他還是比較在意敖厲對心法、口訣的理解。
「六哥,你放心,以後我來保護你。」
敖天說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將隱藏在衣衫下的一個布袋取下,遞給敖厲,「六哥,父親生日時,五個姐姐回來專門給你帶的禮物。這個布袋是二姐親手繡的,二姐有些偏心,我就沒有。」
敖厲撫摸著手中的布袋,想著那個最疼愛自己的二姐,眼睛中不由生出了些許潮意。
「六哥,我們走吧……」敖天看來對什麼肉雞有著無比偏好,不等敖厲收起布袋就催促道。
雖然敖厲有些疲倦,但他不想去掃敖天的興致,起身透過窗口望了望天色,開口道,「要去翠屏山我們要快點了,在天亮前趕回來。」
「放心吧,六哥。這幾年你弟弟功力大進,天亮前一定能回來。」說完,敖天湊到敖厲耳邊,「為了肉雞,我晚上可是沒吃多少飯。」
翠屏山,位於敖家莊園西北側。
在以前不服敖家管束的琅琊幫就盤踞於翠屏山西部山腳。琅琊幫被滅後,這裡徹底成了敖家的後花園。
一道矮小、厚實,但極快的身影自山腳騰起,數十個起落間,身影便隱沒於山巔的林地中。
敖天放下背上的敖厲,遙望著佈滿點點亮光的竹林,嬉笑道,「六哥,咱們敖家的巡衛網恐怕也只有你能輕鬆突破。四十八次變化、一百三十二次換位,真不知你是怎麼記住的。」
在如此距離,敖厲望向山下的竹林卻是一片模糊,他向敖天笑了笑,「巡衛規律出現了一些變化,但本質還在。如果你用一年時間,坐在門口關注巡衛的規律,你也能記住。」
敖天亂搖著腦袋,「別,六哥,也就你能在院前一坐就是一年。」
「對了,六哥。在家族月會上我曾提出過巡衛的漏洞,可惜被父親訓斥了一頓。真不知道那些大掌櫃怎麼想的,明明有漏洞卻不知道彌補。」
敖厲雖然沒資格參與家族管理,但也知道敖天口中的大掌櫃,代表著以藥材生意為主的敖家在各個區域的首領,他們是敖家的真正根基。
「七弟,父親訓斥你是因為這些漏洞根本無法彌補,他是怪你杞人憂天,老想些不可改變的事。」
敖天似乎忘了他的肉雞,不服道,「六哥,巡衛確實有漏洞,為什麼無法彌補?連你都能順利通過巡衛網,如果外人入侵咋辦?」
敖厲沒在意,傲天言語中對自己的輕視,笑著解釋道,「任何防禦都不可能完美,總是會有漏洞。我們只能盡力去縮小這些漏洞的影響,而無法將它們彌補完美。拿我敖家來說,如果不能在莊園里長期觀察、分析,你覺得一個外人能看破敖家巡衛的防禦漏洞?」
敖天靠在竹子上想了想,身下用力,藉著竹子的彈力站直,「怪不得父親要訓斥我,只是六哥,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敖厲一邊觀察著地面的痕跡,一邊笑道,「如果你能把解決方法一起告訴父親,想必他就不會責怪你了。」
敖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拿來……」敖厲突然在一片普蘭草前停下腳步,打斷了敖天的思索。
敖天微微一愣,什麼?
敖厲搖了搖頭,指了指天空,「拿酒來,再耽擱下去,天要亮啦。」
「哦……」敖天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巧的瓷瓶,遞給敖厲賊賊的笑道,「六哥,這是父親大人的陳年竹葉青,肉雞一定會喜歡的。」
敖厲笑了笑,蹲在地面仔細看著落葉、普蘭草、泥土間的痕跡,小心翼翼的將酒水灑在地面的藍色細草四周。普蘭草籽是鶔雞喜好的食物,但這種草籽被包裹在細小的草莖中極難辨認。
當敖厲將一瓶酒水完全灑光後,逆著風向,拉起敖天快速退到樹林深處。
一切都很順利,三隻貪酒的鶔雞被串在傲天手中的樹枝上,月下的樹林,很快瀰漫出一縷縷香香的烤肉味。
……
兩道如夜梟般的身影,自翠屏山滑入敖家莊園,出現在望天閣前。
「該死的鶔雞,該死的香味。家主,這簡直是受罪。」
敖家首席大掌櫃金鼎抱怨完,接著道,「這兩個小東西簡直視敖家的巡衛網如無物。家主,如果我沒記錯,在這幾年中巡衛的路線、時間已經調整了十數次,但似乎對六少爺沒起到什麼作用。」
敖無愧神色有些複雜,「變化雖然改變不少,但基本規律還在。」
金鼎點了點,臉色突然一正,「家主,六少爺的智慧雖然讓人吃驚,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他不適合繼承家主之位。希望家主能盡快確定七少爺的位置,也好讓某些人放心。」
敖無愧眼神一凝,冷哼道,「金鼎,這也是你該操心的?某些人?你倒是知道不少。」
「屬下不敢,只是不想六少爺在自己家中,還如臨險地。」
「他如果想活著就自己想辦法。」敖無愧冰冷的話語,似乎讓夜空中的溫度,徒然降低了幾分。
金鼎看著走入房中的敖無愧,暗暗一歎,「對一個百脈俱廢的孩子,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希望。家主,您是在害他。」
一夜風吹,讓敖厲有些發暈,他剛剛進入自己房中,看著在床上翻書的莫入愁,有些吃驚,「莫老,您還沒休息?」
莫入愁沒好氣的將書籍扔在床上,起身道,「我倒是想休息,你小子活膩了?大半夜又是疾馳、又是風吹、又是葷腥,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
敖厲心中升起一絲感動,他能體會到,莫入愁是真的在關心他,「有幾年沒見七弟,他的要求我不忍拒絕。下次不會了,我會和他解釋。」
「哼,那小東西還有點良心,你和他母親是怎麼回事?」
敖厲知道莫入愁聽到了七弟與自己的對話,他的神色一暗,「可能七姨怕我搶了家主位置,這種誤會一旦認定就沒法解釋。」
莫入愁心中暗道,「你小子還不笨,那女人恐怕還很嫉妒你母親。」
莫入愁當然不會去和敖厲解釋女人的嫉妒心理,他指著敖厲床邊的書架,言語中隱隱帶著一絲不屑,「《物本植草彙編》、《問天雜症集錄》、《經脈調養秘要》、《諸病源候論》……看來你一直都在尋找辦法,找到了什麼?」
敖厲心中略一掙扎,如實承認,「沒有,先天性經脈萎縮根本無法醫治,沒人能活過十八歲。」言語一頓,敖厲眼神中透出了一種堅定,「不過,我一定能找到辦法,活下去。」
莫入愁很想告訴敖厲,自己對醫藥的認知,但他猶豫了,即便是大毒經典《八荒藥引》都對先天性經脈萎縮判了死刑,他實在不敢冒險提出自己的想法,因為敖厲脆弱的生命實在經不起波折。
「我相信你一定能活下去。」莫入愁是在對敖厲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敖厲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鼓勵,雖然它真的很短。
時間在平淡中度過了數月,大量元石的揮霍讓莫入愁步入了築基後期。
敖厲的生活如同四年前一般規律,早上,在房中閱讀各種各樣的書籍,下午坐在院子的門前發呆,直到夜幕降臨才重新回到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