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梟霸 第186章 孤零零的白帳篷
敖厲看來,但凡例外的存在,都會具有例外的標誌。修,能如此例外的存在於擎天峰下,必會持有白雲殿的信物。
敖厲剛剛提出要求,那魔修眼中的凶光一閃即逝,他那抽搐著很多皺紋、如枯木般的嘴角微微上挑,似是在笑,「已有千年,沒人敢查我肖萬邪的令符了……」
敖厲伸出的手掌依舊很穩,但心中卻猛然一跳。肖萬邪,在魔道宗門是列於魔祖級的人物。肖萬邪資質平平,背後也沒有強勢宗門,他之所以受無數魔修抬舉,上升於祖級,是因為他的勇氣。
如論禁忌之法,魔宗無疑存在最多。然而,同樣追求飛昇的魔宗弟子,面對禁忌,除了膽顫外,還是膽顫,也許還會點慾望和憧憬。只是那些禁忌所背負的罪孽,他們不敢去承載罷了。
二千五百年前,肖萬邪橫空出世,他葷腥不忌,魔宗很多禁忌被他一一嘗試。單憑他一人,幾乎動搖了三大魔宗的根本,從那時起,無數魔修總算看到了很多魔宗禁忌的真實面目。他們對肖萬邪的膽子,無比敬佩,而肖萬邪也就成了一位魔祖,和魔宗各宗主,有了平齊的聲望。
肖萬邪在修真界整整縱橫了一百五十年,然後,突然遭陰魅宗主追殺,從此再沒出現過。
敖厲沒有想到,在他面前就是大名鼎鼎的肖萬邪,這個無視禁忌的魔修,竟活到了現在。整個修真界恐怕也只有劍宮的神秘散仙,才能保他性命無恙。
肖萬邪的動作,卻比敖厲的心緒慢了很多,在他撩起道袍,摘下腰間一塊紅玉時,敖厲那延伸很遠的心緒,才緩緩收回。
「很久以前,也有個小執法對我這寶貝兒感興趣,可他再沒出現過。」肖萬邪拈著拇指大小的紅玉。遞向敖厲。
敖厲定神一看,哪怕他收斂了全部的情緒,心中也不由暗暗發毛,那東西哪是什麼紅玉,羊脂般的玉石上,爬滿了一個個如針尖大小的鮮紅蟲子。
「嬰屍蟲。」敖厲手掌陡然收回,言語中,透出了森森殺機。
敖厲竟認識「嬰屍蟲」,這讓肖萬邪大感意外。從元嬰中培育地「嬰屍蟲」不光是魔宗禁忌,更是一種隱匿於歲月中的秘法,很少有修真能識別這要命的東西。
別看肖萬邪似在顧忌敖厲,不斷的妥協,但他卻沒有離開陣圖一步,這讓敖厲不得不繼續和他兜著***,「你敢意圖謀害我。」
酉時將近。鬼嬰到了進食的時候,肖萬邪雖被白雲殿允許。每百日可在草原掠奪十三血食,但這畢竟是個秘密。除了劍宮,沒人知道,在擎天峰下的草原,每過百日就會有十三個修真的元嬰被鬼物吞噬。
敖厲來的很巧。正好卡在了這個要命的關節,鬼嬰在進食前,已有些躁動了,肖萬邪得劍宮允許。本可以不去顧忌敖厲冒充地執法,就如同在很久前,哪個被「嬰屍蟲」吸空腦漿的執法。
心血浮動,令肖萬邪極為痛苦,時辰將近,鬼嬰得不到血食,難免會噬咬宿主。
肖萬邪也沒心思,甚至沒力氣再去和敖厲糾纏,他的手指將鮮紅的「嬰屍蟲」撫去,將雪白通透的玉符,扔給敖厲道,「娃娃,認清楚,白雲劍宮的玉符。」
敖厲見肖萬邪的行為有點反常,他心思一動,僅在玉符上瞟了一眼,忙一臉恭敬地道,「不知前輩持有劍宮信物,請您原諒,小子不再打擾了。」
敖厲說完,已雙手持起玉符,遞還給肖萬邪。
草原與天相接處,已透出了一抹晚霞,鬼嬰的躁動越發厲害,凶殘地鬼嬰,將肖萬邪的心臟撕扯地鮮血淋淋,在這個節骨眼上,肖萬邪竟沒注意腳下的距離。他伸手接過玉符時,腳尖正好踏出了陣圖邊緣。
一絲氣機變化,將整個陣圖的氣機、禁制全然擾亂,普通修真恐怕無法察覺這種繁複、細微的氣機變化,但敖厲對陣圖、禁制地認知,幾乎已達宗師境界,肖萬邪的一絲失誤,引動的陣圖、禁制和天地整體的氣機變化,在敖厲地瞬間推算下,已構成了一個巨大破綻。
當肖萬邪手指伸出禁制,觸碰到玉符的一瞬,破綻已再難彌補。
「卡嚓」敖厲屈指,正彈在肖萬邪的手腕,毫無準備的肖萬邪,當即就被敖厲將手腕彈斷,
白的斷骨,生生刺出皮肉,狠狠的插在了正南離位,的骷髏頭頂門。
骷髏頭當即被炸了個粉碎,「小幽冥十三都天陣」還沒發揮效果,即已被破。
肖萬邪也不愧是違反千百禁忌的魔修,手腕的斷裂,只是令他悶哼了一聲,狹長雙目陡然暴起了兩點綠芒。十三隻鬼嬰,在他秘咒催頓下,帶著淒涼的啼哭聲,遁入於幽冥,直向敖厲潛去。
也就在這個瞬間,敖厲的眼神越發平靜,他腳下一錯,一道殘影幻化,他已出現在肖萬邪左後一米,屈指的右手,猛然向後斬出。
強悍的力量,令空間透出了幾分扭曲,肖萬邪剛起秘咒,只來得及,提起元力護體。
「轟」的一聲,肖萬邪以分神期的磅礡元力,總算保住了他的脖子。雖然敖厲那強悍的肉體力量,被元力所阻,沒有斬斷肖萬邪的脖子,但元力也無法化解如此強悍的力量震動。
猛烈的震動,瞬間將肖萬邪渾身上下,一個個毒蟲生生震成了點點血漿,尤其是藏在肖萬邪發須中數萬毒蟲的爆漿,就如同一盆血漿扣在了他的頭頂,一縷縷粘膩的發須上,直滴著點點黑血。
在震動中,肖萬邪雖然頭暈腦脹、心中恨極,但在驚駭中也鬆了口氣,他以為敖厲的力量不過如此。作為分神期的魔修,肖萬邪從沒想過,力量反震也可能成為一種殺機,他更不曾想到,有人會將力量運用的如此極端,連一絲也不肯浪費。
敖厲右掌,砍於肖萬邪脖頸的一瞬,雖然磅礡的元力,將敖厲的力量阻擋,但那強大的反震之力,也在同時透入了敖厲手臂。
本體力量、反震之力的疊加,敖厲從不敢輕用,因為他的肉體根本無法承載,但在無可奈何下,敖厲不得不用這相對的「禁忌」。「本體力量的二次疊加」令敖厲右臂在承載疊加巨力後,生生爆出了幾朵血花,手臂內的尺骨、骨也陡然開裂。
眼神更加平靜的敖厲,似根本沒體會到手臂的麻木和劇痛,他那剛剛被震離肖萬邪脖頸半尺的右掌,還沒收回,肩頭猛一用力,右肘帶著一股子凶殘之氣,再次砸在了肖萬邪的頭顱左側。
再沒有任何僥倖,敖厲能對出竅期修真,構成威脅的肉體力量,經過二次疊加,很輕易的將肖萬邪那護體元力砸破,更將他那脆弱的頭顱,砸的稀碎。
從肖萬邪秘咒乍起,到了敖厲的二次攻擊,也就只是一瞬。無頭的屍體倒下,肖萬邪直到肉體死亡都沒想到,敖厲會以如此野蠻的方式,殺死自己。
修真者肉體死亡,並不算終結。肖萬邪的元嬰之所以沉寂,就是因為他在以秘咒指揮著幽冥中的鬼嬰。
也就在肖萬邪肉體倒下的一刻,從擎天峰上,射下了幾縷劍芒,直向草原而來。
敖厲的右臂再次重傷,但他的行為卻透著些怪異。
在肖萬邪屍體旁,敖厲似乎不知幽冥中存在鬼嬰,而是狠狠的對著屍體,罵道,「老東西……」
敖厲剛剛吐出三字,十三隻鬼嬰終於被他誘出,它們無聲無息的撕破虛空。青慘慘,介於虛、實間的「小手」,詭異而歹毒的掏向了敖厲週身十三處命穴。
說起來,肖萬邪也算倒霉,他催動鬼嬰,吞噬敖厲的元嬰,但不想,能擊殺他的敖厲,竟不存在元嬰,甚至連紫府和元神都和肉體全然相融,如同澆鑄在了一起,不分彼此。萬般無奈、心有不甘的肖萬邪,也只能等待機會,以鬼嬰去摧毀敖厲的肉體。
裹著青色陰風的鬼嬰,剛剛顯形,敖厲嘴角終於透出了一絲笑意。他無力的抬起右臂,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圓弧,漆黑的血旗,就如同憑空出現於敖厲腋下的翅膀,圓弧劃盡,十三隻鬼嬰,也全部被捲出了血旗。
可憐的肖萬邪,如果在肉體剛死,即以元嬰逃遁,那麼敖厲恐怕也要徒呼奈何,但他偏偏要留下來操控鬼嬰,此時,他的屍體連同紫府中的元嬰,也被血旗捲入,再沒了超生的可能。
當幾個白雲執法,出現時,在這處草原,只剩下了一頂白色帳篷,和一絲絲揮之不去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