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遺書與遺憾

　　大娘也被凌七這一聲給鎮住，而後又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伸手，摸了摸凌七的頭，說道：「小七，有你這一聲娘，我真的是無憾了，想不到，我在走的時候還有一個好兒子在我身邊，我這一生，已經滿足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笑得很燦爛，不過，這時候，大娘的眼裡也有了淚花。

　　這個時候，凌七早就哽咽無聲了，他心裡很痛，有著濃濃的不捨，這種感覺，凌七是第一次體會，但是他卻明白，這就是對親人的不捨與親人將要離去的悲痛，很傷，很痛。

　　大娘滿是愛憐地摸著凌七的頭，看著他微笑，良久，她轉開視線，看向周圍的一群人，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然後說道：「看大家都怎麼了，我剛收了一個兒子，大家應該為我高興才是，都別哭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討厭哭的。」

　　被大娘這麼一說，旁邊的人也發現現在確實應該是一件喜事，所以都振奮精神收了眼淚，然後都恭喜大娘收了一個好兒子，這麼一鬧，倒真的把那悲傷的氣氛給沖淡了一些。

　　只是該來的還是來了，在這個晚上，當大家都回去以後，大娘的精神就一下子萎靡了起來，凌七陪在旁邊說了很多話。可大娘這時候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直到她閉眼，她都一直在看著凌七，聽凌七說著，然後她就靜靜地微笑離開了。

　　大娘的葬禮很簡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貧民區都這樣，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大娘的葬禮來了很多人，很多凌七根本就不認識，連見都沒見過一面，但是，他們的神情都非常悲傷，凌七能夠感受到他們對大娘的尊敬。

　　當大娘下葬後，凌七是被劉叔給拉回來的，劉叔是大娘隔壁餐館的老闆，與凌七很熟，因為凌七曾經在他那裡工作過一段時間，那是凌七剛被大娘給救過來的時候，劉叔對凌七很照顧，直到凌七手沒力氣，他就只讓凌七收收帳。

　　那工作很輕鬆，但是凌七卻只工作了一個星期就離開了，在離開的時候，劉叔找到了他，但是看了凌七的堅決後，他也只是搖頭就同意了。

　　把凌七拉近餐館，劉叔嘆了口氣，看到凌七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劉叔也有點無可奈何，劉叔很清楚大娘在凌七心中的地位，雖然凌七平時不怎麼說話，但是他平時的所作所為卻把他的內心表露的一覽無餘。

　　從廚房間拿出一些小菜與一碗營養劑，放到凌七的面前，說道：「小七，吃點吧，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在這麼下去可不行。」

　　凌七還是沒動，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前面，但是眼神卻沒有焦距，彷彿是一個死人。

　　劉叔又嘆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凌七，說道：「這是你大娘留給你的，她讓我在她離去之後交給你的。」

　　一聽到是大娘留給自己的，凌七的魂一下子就回來了，從劉叔手中奪過信，他急不可耐地就看了起來：

　　小七，你肯定又不肯吃飯了是不？你這孩子，脾氣就是那麼倔，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是我卻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來看。孩子，人總有一死的，大娘已經老了，是時候該走了，但是你的路還很長，我雖然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是我卻知道你肯定與我們不一樣。

　　你雖然不愛說話，但是我卻知道你很聰明，倔強，而且認死理，誰對你好，你就對誰好，大娘當初只是把你救了回來，你卻把大娘當成了親娘，在這最後的日子裡，我有你的陪伴，我心滿意足了。

　　孩子，好好照顧自己，沒了大娘在身邊，你肯定會生活得很好的，大娘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是大娘只認一個理，那就是努力地追求幸福，所以大娘每天都在微笑，你懂了嗎？

　　劉叔你也認識，有什麼麻煩的事你就找他，不要不好意思，你的情況大家都瞭解，都會幫你的，有時候，你放低一點，會更容易與別人溝通，沒人喜歡仰著脖子看人的。

　　好了，孩子，大娘走了，你要保重！

　　信很短，但是字裡行間卻流露出大娘對凌七的深厚感情，在她心裡，凌七已經是她的孩子，是她放不下的牽掛。

　　淚水再次湧入眼簾，一顆顆砸落在餐桌上，璀璨的晶瑩碎成千片萬片。

　　劉叔其實早就看過這封信了，所以他很清楚凌七看到這封信後是什麼樣子，拍了拍凌七的肩頭，說道：「小七，不要難過，大娘走的開心，她是笑著走的，我們應該祝福她。」

　　「嗯！」凌七點頭，鄭重地收好信，收拾心情，抹掉眼淚，然後就拿起營養劑大口地喝起來，他沒有去碰那些小菜，沒有大娘，他吃什麼都沒有味道。

　　看到凌七吃下營養劑，劉叔心裡舒了口氣，但是他知道凌七現在的心情很低落，需要一點東西讓他恢復希望，所以劉叔沉吟了一會以後就對凌七說道：「小七，其實，大娘在臨走時有個心願。」

　　「是什麼？」凌七果然引起了很大注意，他放下營養劑，認真地盯著劉叔。

　　「大娘其實有一個兒子，她在臨走之前還跟我說她想她的兒子。」說到這裡，劉叔好像有點懷念，良久才接著說道：「大娘很愛她的兒子，她希望她的孩子過上好日子，所以，她很努力地工作，而且拚命地賺錢，並且把錢省下來讓他的孩子去學習，希望他長大後成為有用的人，大娘的孩子也不負大娘的希望，三年前，他被人看重，帶進了城市，而後，就再也沒有音訊了，大娘在臨走之前，還特意去了邊境線，就是想看看那邊的人是否知道她孩子的消息，可惜，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孩子是否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