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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妻的悠哉生活》第74章
78-完結

 太子腿殘了之後,朝中文武百官漸漸地都將目光集中到寧王身上,就連景厲帝也經常在朝中有意無意的誇上寧王幾句。於是漸漸的,言官開始上書請求撤掉楊宇傲的太子之位,改封寧王為太子。理由很簡單,因為,沒有一個國家的皇帝會由一個腿有隱疾的皇子繼位。太子能力平庸,才華也不甚出眾,相反,寧王能力卓絕,才華絕倫,深受國人景仰。兩人相提並論的時候,太子就只是一個陪襯。所以在很早以前,御史大夫就曾暗中上書請求撤掉楊宇傲,改立寧王。現在太子腿殘了,那些言官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自然紛紛上書請奏。御書房裡,景厲帝將一堆折子推到寧王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你看看,這麼多折子,這麼多都是上書廢掉太子改立你寧王的,你倒是給朕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父皇已經心知肚明,又何須再問?」寧王垂首而立,聲音平淡,沒有一絲起伏。

 「哦?你是說朕的猜測是對的?為了帝位,你這個做弟弟的居然謀害兄長,致其殘廢,凌兒,朕沒猜錯吧?」景厲帝目光深沉地盯著寧王,「沒想到連浴火寶馬都能被你們找到,真是不簡單啊。」

 摸不透景厲帝的心思,但是寧王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父皇以為自己和影兒謀害太子是為了皇位。是啊,在他眼裡,有什麼比得過皇位?親情更是無足輕重。他這樣想更好。只要他堅信自己對皇位有野心,那麼等發生那件事情後,他也絕對不會疑心到自己這邊來。寧王心底勾起一抹冷笑。「看到你這樣,父皇真是又高興又是心酸。」景厲帝歪倒在龍椅上,目光炯炯地望著楊宇凌,「你很聰明,這點朕一直都知道,所以事情很快會如你所願。」「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凌兒就先告退了。」真是個美麗的誤會。「去吧。」景厲帝揮揮手,目光又回到攤開的奏章上。走出御書房的寧王緩緩吁了一口氣,負手而立,看著天邊漸漸西沉的落日,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因為他知道,再過些日子,他就可以攜影兒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了。

 他剛要邁步離去,卻發現不遠處有一行人緩緩而來。寧王見到來人,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溫雅笑容,躬身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皇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微歎道:「你父皇在裡面?」「是。」寧王垂首而立,面帶恭敬。空氣中有一絲冷凝,氣氛突然間有些微妙。這時候,從皇后身邊跑出來一個矮矮的小身影,一把抱住寧王的大腿,仰著粉雕玉琢的小臉,一個勁的想往上爬。寧王見此,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俯下身,將那個瘦弱的小身子抱了起來,刮刮她的小俏鼻,「最近都沒來府裡玩,你姑姑經常念叨你呢。」按理應該叫二舅母,不過因為之前小琢兒和宋驊影之間習慣了這種稱呼,所以連帶這寧王也這麼喚了。小琢兒聞言,小臉蛋上滿是驚喜,滿眼亮晶晶:「姑姑真的想琢兒嗎?」

 「相不相信二舅舅?」「相信!」小琢兒眉眼彎彎,笑得一臉燦爛,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然後轉過身去滿臉期待地望著皇后。皇后摸摸她的小腦袋,輕笑道:「去吧去吧,不過不許調皮,知道嗎?」

 「琢兒不調皮,姑姑說琢兒最乖了。」小琢兒想起姑姑的稱讚,心裡美的冒泡。

 「這丫頭……」皇后寵溺地搖搖頭,轉身吩咐垂立一旁手中提著食盒的宮女,「這盒糕點琢兒愛吃,就帶到寧王府去,免得琢兒想吃的時候鬧騰。」「皇祖母最好了。」窩在寧王懷裡的小琢兒掙扎著撲騰過去,摟住太后的脖子親了一口,惹得太后一陣呵笑。寧王跟皇后辭行後,目光若有所思地掠過食盒,便抱著小琢兒邁步而去。

 秋疏齋裡,宋驊影正低頭幫君兒敷藥,寧王抱著小琢兒走了進來。小琢兒從寧王的懷抱裡掙扎著下來,邁著小腿跑到宋驊影身後,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小腦袋埋了進去。宋驊影回頭一看,就見到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拱在大腿間,小胳膊緊緊摟住自己的膝蓋。剛才幫君兒敷藥時回憶起宋驊傾的種種作為使得她的心中充滿陰霾,現在被小琢兒這麼一抱,那種陰鬱的情緒一下子就消散了。她放下藥盒,回頭好笑地拍拍那顆小腦袋,「小琢兒做了對不起姑姑的事,所以沒臉見姑姑?」

 「姑姑沒看到琢兒的臉,怎麼知道是琢兒呢?」小丫頭歪著頭,一臉的疑惑,「或許是別的小孩呢。」「這麼黏姑姑的,除了你這丫頭還有誰?」宋驊影一把抱起她,軟軟的小身子帶著孩子特有的溫軟香甜的味道,看著她小巴掌臉上燦爛純澈的笑容,忽然覺得一陣溫暖。「可是她們都說,等姑姑有了自己的寶貝,最喜歡的就不是琢兒了。」小丫頭眼底帶著一絲委屈,小嘴也撅起來了,清澈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宋驊影,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自己的寶貝……宋驊影心中一動。寧王閃著笑意的眼眸對上宋驊影,而宋驊影則下意識地瞥過臉去,臉微微有些發燙。

 兩個大人眉目傳情,滿室曖昧,但是可憐的小丫頭卻不解風情。小琢兒見姑姑不說話,還瞥過臉,以為姑姑默認了,大眼睛裡驟然浮起了一層水花,小嘴一扁……床上的君兒見此情此景,揚起嘴角,一臉的笑意。姐姐能夠跟寧王摒棄前嫌,相依相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是他此生最大的心願。現在看他們兩個這副模樣,怎能不高興?「姐,你再不回話,小丫頭要哭了哦。」見他們兩個情不自禁地沉浸在自己世界裡,君兒好心提醒。宋驊影一驚,低頭一看,果然小丫頭滿滿的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卻倔強地扁著小嘴,就是不讓它滾下來,那小模樣別提有多可憐了。宋驊影心中苦笑,忙撫著她的小腦袋,細聲安慰道:「她們騙你呢,姑姑最寶貝小琢兒了。不過如果姑姑真有了小寶貝,琢兒和姑姑一起疼他,好不好?」「嗯!」小孩子的臉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宋驊影稍一安慰,小丫頭就被收買地破涕為笑了。「那姑姑什麼時候變出小寶貝啊?琢兒教他寫字畫畫,給他講故事,好不好?」小琢兒邊說邊摸著宋驊影的腹部,好希望那裡能夠神奇地長出小寶貝來。「很快了。」寧王走到她們身邊,溫暖的大掌覆蓋在宋驊影腹部,笑得一臉溫暖,然後好玩地跟小琢兒討論,「丫頭,你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小琢兒右手食指撐著小酒窩,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跟寧王打著商量的語氣:「二舅舅,琢兒既要小弟弟,又要小妹妹,可不可以呀?」「孩子他娘,咱既要小弟弟,又要小妹妹,可不可以呀?」寧王下巴擱在宋驊影肩窩,學著小琢兒的表情和語氣,沖宋驊影撒嬌。一向笑得溫和卻冷漠疏離的寧王,此刻卻像孩子一樣膩在她身旁撒嬌,這要說出去,估計整個音國民眾的信仰都會幻滅吧?靠在床頭的君兒見此,忍不住輕笑起來。窗外的夕陽靜靜瀉在他身上,留下一片金燦的餘暉。臉上的傷已經差不多好全了,此刻的他看上去與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如墨的眼睛乾淨純澈,纖雅的面容俊逸如斯,清淡的笑容溫潤如昔,他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嘴角微翹,溫柔地看著他們,似乎那一場災難在他的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那些站起來的日子,就好像做了一個美夢般,流逝無蹤……「姑姑要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變出小寶貝。」小琢兒一本正經地說著,邊說邊伸出小食指著自己帶來的那個食盒,「那裡面是琢兒最喜歡吃的九層酥,小寶貝一定也喜歡吃的。」

 小琢兒篤定姑姑的肚子裡已經變出一個小寶貝了。宋驊影抱著小琢兒,一步步朝提著食盒的宮女走去,沒有人注意到寧王垂立的手臂顫了一下,目光微微轉沉……「琢兒最喜歡吃九層酥嗎?那明天姑姑也給你做。」「嗯!琢兒也要學,以後做給小寶貝吃。」這丫頭現在已經三句不離小寶貝了,宋驊影無奈地拍拍她的小腦袋。那名宮女已經將食盒放置在桌上,琢兒小猴子一樣掛在宋驊影脖子上,就是不捨的下來。宋驊影無奈一笑,一邊笑著跟琢兒說話,一邊伸手去掀食盒……剛一打開,宋驊影就覺得一團黑影從食盒裡射了出來!她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她下意識地伸手護住琢兒的小腦袋,正準備承受那黑團時,發現自己被人緊緊摟在懷中,而他則揮手震開那團黑影!那團黑影撞在牆壁上,頓時腦漿迸裂而死,全身流出烏黑的血液……「你們沒事吧?」寧王焦急地回眸詢問她們。宋驊影鬆了口氣,抬頭剛要回答,卻發現另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悄無聲息地朝寧王刺去——

 「小心!」宋驊影眼底滿是驚駭,她想推開寧王,但是她推不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寧王遇襲……是那個宮女!那個提著食盒的宮女!寧王將宋驊影她們推到君兒身邊,回身對著那名宮女便是一掌!一掌劈去,那名宮女的身子飛撞在牆上,半晌,她的身子慢慢軟了,沿著牆壁緩緩滑落……

 寧王依舊定定地站在那裡……風吹起了他的衣角,但是他卻背著宋驊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這次偷襲幾乎就在一瞬間,所以等外面的侍衛趕到的時候,打鬥已經結束了……

 「王爺!」當外面的侍衛奔進來的時候,看到寧王的臉,不由的滿臉驚駭!宋驊影被他們的眼神刺激了,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明顯。她放下小琢兒,邁著腿,顫顫地,一步一步地朝寧王走去,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抬眼望他——下一刻,她下意識地摀住嘴,眼眶微紅……此刻的寧王定定地站在那裡,一臉的平靜,但是他緊閉的雙目此刻一團烏黑,眼眶腫得比琢兒的小拳頭還大……而此刻,他的身下躺著兩隻墨黑的小三角蛇,它們翻著肚皮,已經死去了……

 「快去叫慕容神醫啊!還愣著幹什麼?!」宋驊影衝著一名侍衛喝道。她的手顫抖地摸上寧王的手臂,扶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疼地看著他,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痛不痛?」「不痛。」寧王的額際浮出一片細密的汗水,臉色漸漸蒼白,但是他仍然淡笑地摁住宋驊影的手,安慰道,「不要怕,一點也不痛。沒想到除了食盒,那人衣袖中也藏著毒蛇,這才著了她的道。」

 「你……」宋驊影咬著唇角,心中又是生氣又是憐惜。她不笨,她知道以寧王的功夫,要想躲開那些毒蛇不是不可能。他會著了道,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別人不瞭解,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記得他曾經問過自己,如果有一天他病了,傷了,或者是瞎了,自己會不會離開他。是不是從那一刻起,他就設計了今天的這一幕?不然怎麼會這麼俏,毒蛇哪裡也不咬,偏偏咬他的眼睛?下一次騙我的時候,不要傷了自己。記得自己曾這樣千叮嚀萬囑咐,但是他卻當作耳旁風……

 「真的沒事?!」宋驊影咬牙切齒地磨出幾個字。他竟然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如果他膽敢真的有事,她一定頭也不回地離開!

 「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笑,神情雍容,氣度華貴。

 她氣惱,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地更緊,語氣帶著一絲低聲下氣的懇求:「不要離開我,你答應過的。」宋驊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見他眼眶烏黑如墨,又一陣心疼。萬般煎熬之際,慕容神醫終於匆匆趕了過來。原本慕容神醫打算明日跟左姑娘啟程去墨國的,現在寧王出了這種事情,左姑娘的事情就要暫時先擱一擱了。「神醫,宇凌他……」宋驊影的目光緊緊盯著慕容神醫,見他捋著幾根山羊鬚,一邊把著脈,一邊閉目沉思,她手心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如果這一切是他設計的,那自然沒事,但是誰能保證他不是將計就計?而這一切,他竟然對她隻字不提。半晌,慕容神醫放開寧王的手,歎氣地搖搖頭,「黑稚啊,無藥可救。」

 宋驊影手一緊,指甲掐進肉裡,卻沒有感到絲毫痛楚,倒是寧王悶哼了一下。一低頭,卻原來是將指甲掐進了他的肉裡……「神醫,您自己也說過,這世上沒有解不了的毒。您一定有辦法的。」宋驊影肯定地望著他。

 「老夫的確說過這樣的話。這個世界上萬物相生相剋,總能找到解毒的辦法,這話是沒錯,但是老夫研究了這麼多年,這解黑稚之毒的方法卻還是毫無頭緒。這黑稚雖形似黑蛇,但是其毒性比之蛇毒有千倍之烈。老夫敢說,這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夠解黑稚之毒!」見宋驊影心急如焚,慕容神醫輕歎一聲,「老夫雖然不能解除黑稚之毒,不過還可以壓制其毒性,只不過……宇凌這雙眼睛算是毀了……」聽到慕容神醫的話,宋驊影頓時心亂如麻,看寧王的眼神,恨不得將他活活掐死。即使盲了雙眼,寧王依舊能夠感受到她的熊熊怒火,沒辦法,只能俯身在她耳畔……寧王遇襲的消息很快便傳進了皇宮。但是景厲帝正在進食,聽到此消息,眉宇間略微皺了一下。等到慕容神醫的判語也一併傳進皇宮時,景厲帝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從來都氣定神閒算計別人的景厲帝生怕第一次感到慌亂,第一次覺察到事情偏離了自己的預設。

 不可能,只不過被兩隻毒蛇要了幾口,怎麼可能就瞎了?在去寧王府的路上,景厲帝一直鐵青著臉,緊繃著下巴,一句話也沒有說過。馬車一停下,他就疾步匆匆地往內行去。一路上,奴僕下跪請安,而他冷著臉,一律無視。

 腿殘了,是不能做皇帝;眼睛瞎了,就更不可能坐上皇位。廢太子的準備已經在進行了,過不了多久,宇凌就可以被封為儲君,下一位皇帝。他夠冷靜,也夠冷血,他生來就是做帝王。

 他不會承認,自己苦心訓練的帝位接班人會因為一個蛇而毀於一旦!景厲帝目光沉寂地看著眼前蒙著白紗坐在軟塌上的寧王,眼皮抑制不住地跳動,緊握身側的手,走上前去。「影兒給父皇請安。」宋驊影原本陪著寧王坐在床前,見到景厲帝來了,便回頭給他請安。

 景厲帝靜靜地打量著宋驊影,見她雙目紅腫,顯然是淚水泡過,緊緊咬著唇角,臉上似有千般不甘,如此看來……景厲帝覺察到一抹不安的情緒漸漸自腳底升起。「兒臣給父皇請安。」寧王掙扎著要坐起來,卻被跨步走上來的景厲帝一把摁住。

 「凌兒好生休養著,這件事朕一定會徹查,還你一個公道!」景厲帝其實心中已經猜到了是誰,只是還沒有證實而已。如果真的是他……景厲帝眼底閃過一絲狠絕!「就算找出真兇,還了公道又怎麼樣?王爺的眼睛……就連慕容神醫都說王爺的眼睛再也治不好了。」宋驊影眼底的淚止不住地湧了出來,但是為了不讓寧王發現她的痛苦,所以便用手緊緊摀住,絕望地默默流淚。景厲帝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一旁青衣長袍的慕容神醫。慕容神醫名揚四海,其醫術在整個幻化大陸都算是首屈一指的。如果他說治好,那麼整個天下就沒人能夠治得好了。慕容神醫輕歎一聲,對著景厲帝行了一禮,「皇上,寧王的毒,確實如王妃所言,黑稚之毒太過霸道,世上本無解藥,老夫能盡力保住寧王的性命,但是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了。」

 景厲帝瞪他的目光冰冷到了極點,面容扭曲地近乎猙獰,嘴角的肌肉抑制不住地顫抖……

 而慕容神醫卻淡定地捋著白鬚,輕歎地搖頭。「神醫雖然醫術卓絕,但是未必稱得上舉世無雙,神醫治不好的未必別人也治不好。」景厲帝冷笑地看著慕容神醫,示意門外的一排太醫全部進來。門外進來四位太醫,提著藥箱徑直朝寧王走去。分別望聞問切之後,四名太醫的臉色漸漸地都青了,他們聚集在一起緊密討論起來。

 半晌之後,為首的那名張太醫戰戰兢兢地走到景厲帝面前,誠惶誠恐地躬身說道:「回皇上,寧王中的毒極其霸道,毒性烈如熊火,微臣們討論後確定此毒正是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黑稚之毒。」

 「什麼黑稚?怎麼治?」景厲帝見太醫們得出的結論跟慕容神醫一樣,眉宇更是緊鎖。

 張太醫答道:「回皇上,古經有云:南山有黑稚,其行如幼蛇,皮滑,質黑,毒性烈,喂以七七四十九種至陽之烈藥……中毒者少則七天,多則半月,必會氣孔流血,氣絕身亡……」

 「能不能治?」景厲帝黑著臉,甩袖怒道。「……不能……」張太醫嚥了下口水,不敢直視景厲帝的目光,「古經上沒有記載解法,也沒有任何人解開過此毒,不過如果有雪蓮的話,雖然不能解毒,卻可以遏止毒性蔓延,暫時保住性命,可是這種雪蓮只有冰山才有……」換句話說,寧王這次是必死無疑?!景厲帝胸口有如被長鞭狠狠抽過,襲來一陣窒息的疼痛,痛得他僵硬地身子戰慄了一下。「朕不要聽這麼廢話!不管怎麼樣,你們一定要解開寧王的毒,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景厲帝喝完這句話,逕自踏步走了。宋驊影看著他有些踉蹌的腳步,心情忽然明朗了起來……原來他也會心痛嗎?他為寧王痛苦,但是他痛的是他將失去這個兒子,還是沒人繼承他的帝位?

 他以為每個人都是他手下的棋子,他以為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掌控整個世界,但是寧王的中毒卻出乎他的意料,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冬日,寒風颯颯,巍峨的皇宮覆蓋在一片冰霜中,月光清輝,照得殿頂霜白如銀。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伺候的太監宮女都在殿外默默候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而御書房裡面,一個精濯挺拔的身影正煩躁地走來走去,忽然,他走到案邊,將龍案上所有的奏章文書盡掃在地。地上一片狼藉。除了掉落的奏章文書,還有很多瓷碟玉碗,飯菜湯汁……這時候,忽然自外面飄進來一條極淡的身子,靜靜地立在他身旁。「怎麼樣?」景厲帝收斂了情緒,負手而立。「回皇上,已經查不出來了。那個食盒雖然是太后經太后之手送到寧王府,但是真正的出處卻是太子府,而且那名死去的宮女也與太子府有關。」「太子府……」景厲帝咬牙切齒地磨出這三個字。「太子昨日才剛甦醒過來,他醒來後,得知自己殘了雙腿,便喊著是寧王害得,口口聲聲說要報仇……」「繼續。」景厲帝手掌握緊成拳,眼底閃過一絲狠辣。「另外,據查太子妃昨日晚間去見了關在地牢裡的宋驊傾,不知道她們講了什麼,但是出來的時候,太子妃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暗影清冷的聲音迴盪在空寂的御書房。「皇后那邊怎麼樣?」「皇后很生氣,也很傷心,自從事發後,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也是,被自己的兒子毫不留情地利用,也難怪她……暗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夜幕中,殿內一片寂靜,獨留景厲帝一人。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身邊沒有一位宮女太監,他顫抖地撫著自己胸口,忽然,他感到候間一甜,一股腥味自喉中衝出……看著帕上一攤殷紅的鮮血,景厲帝的眼神黯淡了幾分。這就是他急著要封寧王為太子的原因……但是這一切,被那幾個女人給毀了!如果不是她們教唆,太子一個躺在床上的人能有這麼大能耐?景厲帝雙目赤紅,滿眼狠絕。他擦掉嘴角的血跡,厲聲吩咐太監去將太子等一干人等全部「請」過來,還有寧王和影兒和皇后等。金鑾殿內燈火通明,太監宮女站了一地,一個個面容嚴肅,神色端斂,凝神屏息站得挺直,一點也不敢開小差。因為他們知道,今晚萬歲爺已經暴怒了,情緒走在失控的邊緣,伺候的一個不小心,就有掉腦袋的危險。皇帝和皇后在高位上端坐。太子妃、宋驊傾兩個人跪倒在地,而一臉憔悴的太子則癱軟在輪椅上。此時,宋驊影扶著寧王也走了進來,景厲帝給寧王賜了坐,宋驊影就立在他身邊,。

 宋驊傾死死地、怨毒地盯著宋驊影,恨不得撲過去將她撕得粉碎。但是宋驊影卻理了不理她,一直靜靜地立在寧王身邊,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影兒,朕昨日答應過你,定會將一切查得明明白白,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可還記得?」

 宋驊影目光掃了下地上跪著的太子妃和宋驊傾,狠狠道:「影兒自然記得。」

 「很好,你和凌兒且在一邊等著,朕現在就還你們一個公道!」景厲帝目光轉向太子妃她們兩個,聲音帶著一抹輕柔的殘酷:「你們兩個可知罪?」「妍兒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原紀妍瞥過臉。「傾兒也不明白。」「不明白?」景厲帝譏誚地看著她們,「既然不明白,要不要朕親自跟你們解釋一下,你們是如何在食盒中下毒害宇凌,啊?!」「父皇,寧王的眼睛是中毒了,但是憑什麼說是我們做的?而且太子的腿已經……就算害了寧王,於我們有什麼好處?」太子妃不服氣地辯解道。「報仇就是最大的好處!」景厲帝冷冷地說道:「你很聰明,借皇后的手將食盒送進寧王府,這樣就算事發,朕也會將事情算到皇后身上,畢竟,皇后有很大的動機,因為,一個母親為失去皇位的兒子報仇,怎麼也說過去,是不是?」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聽得人心底發毛。

 「可惜你千錯萬錯,錯在不該設計皇后。因為換寧王為儲君,早在五年前,皇后便提出來了。」景厲帝邊說,邊一步一步走了下去……景厲帝狠狠地瞪著她們,自內侍手中接過皮鞭。除了皇帝和皇后,在場的人全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宋驊影偷眼向皇后瞧去,只見她臉色黯淡,只是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父皇,什麼食盒,什麼黑稚,妍兒什麼都不知道,您是一代明君,不能因為一些人的挑釁,便將所以的事情往妍兒身上推。」邊說邊恨恨地瞥了宋驊影。「傾兒一直被關在地牢裡,所以的一切全都不知情,請皇上明察。」「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景厲帝氣極,手中的長鞭毫不留情的左右開工,朝兩個人身上抽去!原紀妍細皮嫩肉,這一鞭痛得她冷汗直流,而宋驊傾之前被太子用馬鞭抽過,傷口還沒結疤,這景厲帝這麼一抽,舊傷崩裂,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我們沒有做過,請父皇明察……」雖然皮鞭很痛,但是如果承認了,就必死無疑了。更何況……她們是真的沒有做過。

 「還不肯承認是吧?」景厲帝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好,好,朕就叫你們嘗嘗害人的後果!」景厲帝猙獰著臉,手中長鞭飛舞,一鞭又一鞭,重重地落到她們身上,直抽得她們皮開肉綻,血跡橫飛。宋驊影看著盛怒中的景厲帝。此刻的他就像來自地獄的魔鬼,臉上的猙獰冷笑,平日的貴氣威儀早已消失殆盡。她知道景厲帝需要發洩。寧王的眼睛瞎了,他處心積慮布的局也就隨之破碎了。他輸得一敗塗地,不瘋掉已經算很好了,現在發洩出來,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宋驊影握住寧王的手。雖然不能深情對望,但是兩人心意卻是相通的……

 「父皇……我們真的沒有做過……您……不能聽信小人之言啊……請您明察……」兩個人被抽得瑟瑟發抖,如風中落葉般殘敗不堪,還在不斷地苦苦哀求。然而景厲帝此刻正在氣頭上,見她們還狡辯,頓時火冒三丈。丟下皮鞭,雍容走回龍椅坐下後,狹長的丹鳳眼微瞇,嘴角扯出一個讓人駭到骨子裡的冷笑,「不肯承認沒關係,將她們指甲剝了,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再動手!」此言一出,大殿中諸人無不變色,宋驊影也在次列。「父皇!父皇請饒命啊!父皇——」原紀妍和宋驊傾拚命地想衝過去抱住景厲帝痛苦,但是她們沒奔出去兩步,就被行刑的太監們一把抓住,只能不斷地撲騰,呼喊。宋驊影的手一僵,手心冒出一絲冷汗……寧王輕輕拍著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看好戲。

 宋驊影低頭,看著眼睛蒙著層層白紗的男子。雖然在別人面前,他一慣保持溫和無害的微笑,但是她知道他笑容背後的乖戾。

 從一開始的冷漠疏離,到無白居的粗暴易怒,再到現如今的調皮粘人,他在自己面前展現的從來都是真性情,但是宋驊影知道他的骨子裡是冰冷的,她知道他絕非善類,一旦狠絕起來,毀天滅地的事情也做的出來。這一次,他是存心將事情做絕了。也是,等他們離開後,如果原紀妍她們手中還握有權勢,對自己和寧王勢必不利。現在手段雖然有些殘忍,但是想起她們對君兒所做的事情,也就沒什麼好值得可憐的了。耳畔傳來她們刺耳的尖叫,宋驊影覺得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剝指甲……一想起這三個字,宋驊影忽然覺得胃部一陣痙攣,一股噁心的感覺自腹部湧上來。她下意識地用手摀住嘴。過了好久,這股噁心的感覺才慢慢散去。「怎麼了?」寧王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地問道。「沒事。」只是有點噁心。但是她沒把下半句話說出來。食指連心,活生生地剝掉指甲,想想就知道會有多痛。原紀妍和宋驊傾都是嬌生慣養的大家閨秀,鞭子還能挨,但是這種痛苦怎麼可能受得了?在剝到第二根指甲時,兩個人就哭天喊地地認了罪。在她們認罪的時候,太子雖然喝斥,但是卻什麼都阻止不了。不過說起來太子又有什麼資格叫她們寧死不屈?在她們受刑的時候,太子可曾為她們說過一句話?景厲帝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底下的兩個女人,冷道:「原氏、宋氏為人惡毒,意圖謀害皇子,更是嫁禍皇后,其罪當誅……」「父皇,她們雖然罪孽深重,但是最不至死,還望父皇網開一面。」終究不忍心兩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宋驊影掙脫寧王的手,站出來懇求道。因為她知道,這一次,她們兩個真的是無辜的。教訓可以,但是真的罪不該死。

 景厲帝想不到宋驊影會為她們求情,臉色變了變,眉宇微蹙,眼底浮現出一抹若有所思。宋驊影心中一驚,怕景厲帝起懷疑,又開口道:「畢竟傾兒是影兒血脈相連的妹妹,請父皇成全。」

 景厲帝眉心一怔。血脈相連……宋驊傾這麼對她,她居然還為她求情,全因了一句血脈相連。他看了看癱倒在輪椅上的太子和眼睛蒙著層層紗布的寧王,沉痛地閉上眼睛,半晌後睜開,眼底已經恢復到往常的清明:「既然影兒為你們求情,朕就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你們一條生路。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這後半輩子,你們就呆在冷宮吧。」「太子意圖謀害兄弟……終生圈禁。」景厲帝緊接著又下旨:「原、宋兩家教女無方,以色誘使太子,敗壞朝綱,其罪當誅,但念在其另有一女侍奉皇子有功,死罪可免,革去官職,扁為庶民,其後世三代不能在朝為官……」

 景厲帝念完後,便拂袖而去。太子終生圈禁,倒也不錯。原家本就不是什麼善類,革去官職,且後世三代不能在朝為官甚合她的心意。至於宋府……原本宋驊影不想再為難宋府,不過那日在帳篷裡宋翰林說出那樣的混賬話後,她始終心存疙瘩,如今景厲帝的處罰也很合她的心意。皓月當空,月光如水。將自己一個人鎖在御書房裡的景厲帝望著窗外的朗朗天際,不知過了多久,緊握成拳的手慢慢舒展開來,強撐的身子一下子癱倒在龍椅上,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然後,笑意慢慢擴大到整個臉上,笑聲淒厲,悲中帶傷。有生以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很悲哀。他敗了,敗得一點也不瀟灑,而且還陪葬了兩個親生兒子。他感到自己的心在腐爛,甚至,他已經聞到了腐朽的味道。他把皇位看得比什麼都重,他費盡心機為這個國家培養出明君,但是,只差最後一步,就只差最後一步了,所有的一切卻毀於一旦。

 他以為自己心已絕,情已滅,沒有靈魂,沒有感情,所以他默許他們爭強鬥勝,但是當接連兩個兒子在自己身邊倒下,而明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時,他後悔了……他怎能不後悔?!

 景厲帝張貼皇榜,廣招天下名醫為寧王祛毒。寧王的毒性被慕容神醫克制住了,所以性命無憂,但是如慕容神醫所言,寧王雙眼已盲。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揭皇榜的人千千萬,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解開他的毒。雖然眼睛盲了,但是寧王的行動並未受制,行走如常人。這一日,寧王親自到御書房求見景厲帝。如果他雙目可視,他必定看得出自那日事情之後,景厲帝的臉色就一天比一天難看。「咳咳——」寧王進去的時候,就聽到他捂著唇角悶聲咳嗽。「兒臣給父皇請安。」「嗯。」景厲帝停住咳嗽,自滿案的奏章中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俊朗如斯的老二,「有什麼事情派個人進宮就好,你好生養著身子,親自過來做什麼?」「本來影兒想親自來的,不過自她懷了孩子後,吐得厲害,凌兒不忍她受馬車顛簸之苦,所以便親自過來了。」寧王想起早上她吐了自己一身,不由地苦笑起來。是啊,影兒已經懷了孩子了。景厲帝一想起這件事,臉上的病態也消散了不少,眼中神采奕奕,嘴角也掛著一絲淺笑。「你倒是會疼媳婦。你說說,這次進宮又是所為何時?」「兒臣想攜影兒去無白居居住。」景厲帝臉一沉,「怎麼?京城不好嗎?非要跑到山裡住?」「父皇多慮了。無白居環境清幽,適宜居住。而且慕容神醫也說,無白居的風水奇佳,極具靈氣,生出來的嬰兒多半也會靈氣十足。」最後一句話徹底打動了景厲帝。他一直期待著寧王與宋驊影的孩子,他們兩個孕育的孩子定然是極其聰明的,而且慕容神醫說無白居靈氣十足,這句話也多半是真的。他一直為寧王瞎了眼睛不能繼承皇位而心痛,如果影兒能夠生個更加聰明的男孩子,直接封為小皇孫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景厲帝知道自己的病拖不了幾年了,如果能夠在他走之前,能為這個國家尋覓到良君,那他也算是對列祖列宗有了交代了。「既然如此你便去吧,不過千萬要小心影兒肚子裡的胎兒。」「兒臣明白。」寧王辭了景厲帝,轉身離去。走出御書房,踏上長長的甬道,寧王逕自往前走去,但是沒走幾步便停住了身子,淡笑著對一旁的人影說道:「三皇弟可是想和為兄一起去無白居?」那個環手支額斜靠牆垣的,不是三皇子楊宇辰又是誰?可憐他被景厲帝派了個任務,不得不去江南走一趟,而等他回來的時候,太子已經倒台圈禁,二皇兄卻出乎意料地瞎了。

 「二皇兄倒是逍遙快活去了,留下病弱的小弟為這片江山做牛做馬,一日也不得安生。」楊宇辰埋怨地看著寧王。「可惜為兄現在雙目不便,不然也可以幫襯著你。」寧王淡淡一笑,晨光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流光,光彩動人。「二皇兄,真的值得嗎?」沒有等來楊宇辰嬉笑的話語,卻發現他丟下這麼一句深沉的話。

 「三皇弟這是什麼意思?」「二皇兄到現在還把小弟當傻瓜嗎?父皇他沒有猜到,是因為他決計想不到你會為了放棄那個位置,而……」「三皇弟想的多了。」寧王淡淡一笑,衣袍輕揚,更顯雍容華貴。「小弟還可以想的更多一些,二皇兄要不要聽?」楊宇辰邪邪一笑,圍著他挺拔的身子轉了一圈,湊近他的耳邊道,「二皇兄計劃那件事,其一可以陷害太子一夥,公報私仇;其二,可以打擊一直設計你的父皇,其三嘛,自然是可以跟二皇嫂一生一世一雙人地瀟灑人間了,真可謂是一箭三雕了。二皇兄您說是不是?」「能將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想得如此深入淺出,三皇弟,你果然有坐那個位置的潛力。」寧王拍拍他的肩膀,笑著搖搖頭,逕直走出宮外。其實楊宇辰說的沒錯,一切都是他設計的。那些人膽敢害得影兒如此傷心,他自然要為她討回公道。而且弄瞎眼睛的計劃,在影兒第一次跟他說她不希望自己做皇帝後,他便有此打算。

 有一次酒後,慕容神醫便跟自己吹噓說他已經找到法子能解開黑稚之毒。

 他知道此毒霸道的很,中者斃命。於是他便問了藥性藥理。結果慕容神醫說,「黑稚之毒雖然烈性非常,不過在老夫眼皮底下,它還能霸道到哪裡去?人的眼睛是身體最柔弱的地方,如果眼睛中了黑稚,雙目立時便會失明,但是有老夫在,必定讓你重見天光。」「難道除了神醫你,這天下便無人能解此毒了嗎?」「那是自然。」「那解開此毒需要多久時間?」「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好。」好什麼好,慕容神醫倒是沒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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