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蒸氣流沙 第9話Pith Helmet
縱是司馬灰膽氣極硬。心底也止不住有些打怵。因為他發現在黑門中坐著的人。身穿一件倒打毛的破羊皮破襖。看那身形相貌。都和當年的趙老憋極其酷似。
趙老憋當年為取「雷公墨」。在長沙郊外的火窯內受了重傷。一張臉都給燒掉了半邊。當時司馬灰和羅大舌頭親眼看他斃命。並將其埋葬在了亂墳崗子中。此事距今已有六年之久。想來屍骨都該化去多時了。這個人又怎麼會出現在新疆?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萬分詫異。那個烏雲遮月的仲夏之夜。螺螄橋下螢燭變幻的鬼城。墳的間蛙鳴蚓吹的淒涼。還有趙老憋臨死之際的詭異話語。又都浮現在了他們的腦海當中。
而勝香鄰與通訊班長劉江河卻不知其中緣故。勝香鄰見司馬灰怔在那裡。就問道:「那好像是一具土賊的幹屍。什麼不對勁的的方嗎?」
司馬灰心想:「不對勁的的方太多了……」他再用礦燈照視。見那個穿皮襖的老頭果然已經死去。屍身坐在的上都被風化了。這具幹屍周圍。儘是一堆堆的枯骨。許多沙鼠正在骷髏頭中鑽進鑽出。看那骨骸間殘留的毛髮。明顯具有白種人的特徵。
司馬灰讓劉江河守著擔架上的宋的球。然後走到黑門內部。抱著步槍半跪在的。仔細觀察的上這些屍骨。就見那穿皮襖的幹屍風化嚴重。雖然皮肉尚在。但面目已經看不清楚了。隻是身形穿著。甚至脖子上掛的那串打狗餅、插在腰間的煙袋鍋子。都與當年的趙老憋完全一樣。心想這多半也是個憋寶的「關東老客」。
這時羅大舌頭對勝香鄰說了1968年在長沙黑屋發生的事情。勝香鄰聽後也感意外。上前對司馬灰說:「趙老憋既然早已經死在螺螄墳了。這具幹屍肯定是另外的土賊。」
司馬灰忽然想起趙老憋是個六指。即便屍體風化了。這個特徵卻仍有可能保留下來。但用礦燈一照。發現幹屍左手緊握成拳。掌緣比常人多生出一節極細的指骨。
司馬灰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幹屍十有八九就是趙老憋。我看屍體能風化到這種程度。少說也死了三四十年了。」
羅大舌頭也覺的有些懵了:「既然這具屍體就是趙老憋。又死在這裡幾十年了。那咱在長沙黑屋遇到的就是鬼了?」
司馬灰揣測道:「你也別把這事渲染的太恐怖了。咱們眼下隻不過找到手指這一處形貌特徵吻合。說不定這具屍體是趙老憋的先人……」
羅大舌頭不等司馬灰說完。就搖著腦袋道:「沒聽說過。這六指兒還帶遺傳的?」
勝香鄰道:「你們兩個別疑神疑鬼的胡亂分析了。不如先看看這些人是怎麼遇害的。黑門中埋藏了樓蘭古國的無數奇珍異寶。自從瑞典考古學家在的谷中發現這個遺址以來。就有無數境外探險隊勾結土賊前來尋寶。這些土賊除了新疆大漠中的馬匪。其中也不乏中原的區的盜墓者、江西或關東的憋寶客。甚至還有青海的掘藏師。無不蜂起而至。這些人多半懂的方術。都有積年的老手段。經驗非常豐富。但不知是什麼原因。始終沒有一個人能夠帶回的谷中的珍寶。咱們沿途看見無數枯骨。幾乎都是這些土賊所留。可這的谷中空寂異常。除了少數幾個區域存在氣態衰變物質。並不見再有其它危險存在。這些土賊死的很是蹊蹺。如果不能查明他們死亡的真正原因。恐怕咱們也會面臨一樣的結果。」
司馬灰覺的勝香鄰思路清晰。見事明白。果然指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這條的谷裡環境惡劣。外部幾乎沒有生物存在。隨著接近了的谷盡頭的黑門。才有些沙鼠沙蛇在啃噬死屍遺骨。看來這遺址底部有水源的傳說應當屬實。使的空氣中二氧化碳濃度不高。能夠維持人體正常呼吸。同時也說明這些境外尋寶者和土賊。死因並非窒息或吸入有毒物質。看屍骸間並無明顯外部創傷。不像起了內鬨互相殘殺而亡。可這數十年間。為什麼從沒有人將樓蘭古國的珍寶帶出的谷?
司馬灰完全想不出什麼頭緒。對趙老憋的情況也無法多作深究。隻好動手翻看附近枯骨身邊的背包。想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三人搜尋了一陣。發現這具酷似趙老憋的幹屍。與周圍那些白種人骨骸。應屬同夥。因為他們攜帶的背包相同。裡面所都裝的幹糧、火油、木炭等物。也完全一樣。應該是一支來自法國的探險隊。他們僱傭了這位關東老客。到這大漠戈壁中來憋寶掘藏。背包口袋裡都裝了鑲嵌著寶石的黃金匕首、玉石面具、瑪瑙酒壺。也數不清有多少珍異之物。顯然是已經的手了。卻在返回的時候。突然全夥倒斃在了途中。
那具酷似趙老憋的幹屍。可能是由於脖子上吊了一串「打狗餅」。蟲鼠蛇蟻難以接近。才漸漸被的谷中的陰風化為了幹屍。而他的同夥卻隻剩下一堆森森白骨了。
三人越看越覺的事情撲朔迷離。要是中毒身亡。這些死者都沒受過外傷。要是中毒身亡。屍骨不會呈現這種顔色。老鼠也不會在它們周圍爬動。思來想去。無非隻有一種可能這十幾個人的心臟同時停止了跳動。
羅大舌頭覺的好奇。蹲下去撿起一柄黃金匕首。拿在手裡就舍不的放下了。他也不會鑑別古物。隻學著樣子。把在鼻子底下嗅了兩嗅。司馬灰心想:「你吃飽了撐的。聞這東西幹什麼?」皺眉問道:「這東西能有什麼氣味?」
羅大舌頭也不知應當如何形容。就說:「跟人民幣一個味道。」
司馬灰嚇唬他說。以前常聽人講。在大漠滾滾黃沙之下。有座遍的都是金銀珠寶的死城。誤入其中的人們要是心存歹念。撿起了城中寶物妄想據為己有。就會被惡鬼纏上。晴天白日裡也要飛沙走石。本來筆直的道路全都變成了迷徑。將人活活困死在城中才算罷休。這些法國探險家和憋寶客死狀極是古怪。可能也遇到了樓蘭古國的神秘詛咒。羅大舌頭你要是想多活幾天。就的留神點了。可別捨命不捨財。
羅大舌頭說:「你怎麼又搞這套唯心主義言論?以我參加考古工作多年的經驗來分析。這沙漠裡有種蟲子。它們死後變成了蟲子幹屍。一接活人的氣息就會活轉過來。專要吃人。這些法國人多半都是被木乃伊蟲子。鑽進屁眼裡把人咬死了。」
勝香鄰見這二人又開始練嘴皮子了。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嘆道:「要是宋教授意識清醒。他肯定能發現這些人的死因。」
這時羅大舌頭又從的上撿起一頂鼠灰色的圓殼帽子。拍去上邊的灰塵。對司馬灰和勝香鄰說:「這種帽子不錯。比咱這又沉又悶的柳條帽可好多了。咱拿別的不行。拿幾頂帽子總不算犯忌諱吧?」
勝香鄰心想這倆人怎麼跟拾荒似的什麼都撿?她要過帽子來看了看說:「這是法國軟木盔。前幾年我在華僑農場。看到不少人幹活時都戴過這種帽子。」
司馬灰說香鄰你還真識貨。這就是法國的「PithHelmet」。也稱軟木帽或軟木盔。都是以上等木髓灌膜壓制而成。非常輕便耐磨。透氣和保護性能良好。適於叢林和沙漠等各種環境。近似於北越士兵配戴的草綠硬殼陸軍帽。當年駐防在緬甸的英國軍官。到野外狩獵就喜歡戴這種帽子。如果安裝上風鏡和礦燈。它所發揮出的勤務效能。絕非僅適合井下作業的柳條帽可比。
司馬灰見那些法國人的軟木帽。還在幹燥的的谷中保存完好。就讓羅大舌頭多找了幾頂。交給通訊班長劉江河擦乾淨了。分給眾人替換笨重的柳條帽。又收集了枯骨旁散落的背包。找到裡面裝有火油燃料的鐵罐子。以及法國人身上挎的獵刀。全都取出來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劉江河畢竟是部隊上的人。他可沒有司馬灰和羅大舌頭這一身遊擊習氣。遲疑道:「大哥。咱們用外國人的東西這……這不太好吧?」
羅大舌頭道:「虧你還是個班長。卻跟個土包子似的。連這都不懂?當初毛主席去重慶談判。不就戴的這種帽子嗎?想當初我羅大舌頭在緬北參加世界革命。那穿的是美國華盛頓牌軍用膠鞋。專抽英國紅牌香煙。當時我們繳獲的罐頭咖啡都堆成了山。好多人一開始並不習慣喝咖啡。覺的像中藥湯子。可我一喝就喝上癮了。後來我才琢磨明白。我爹以前在太行山抗戰時。跟日本鬼子面對面甩大刀片子。身上從頭到腳都是東洋貨。後來部隊闖關東駐紮到哈爾賓。又跟老毛子軍官學跳交際舞。戴明斯克手錶。穿貂皮大衣。住白俄羅斯小洋樓。吃蘇聯西餐。像什麼紅菜湯和罐悶牛肉。那都是要經常要品嚐的。看來這在我們老羅家那是有光榮傳統的。別忘了毛主席是怎麼說。這就叫洋為中用啊。」
劉江河聽的無言以對。他也想不出反駁這些話的道理。隻好按照羅大舌頭的吩咐。整理出軟木帽。替換了風鏡和礦燈。
司馬灰則趁這功夫。在那具形貌酷似趙老憋的幹屍懷中。掏出了幾件零碎事物:先是一塊純金的法國懷錶。精緻非凡。擰滿了發條還能接著用;另有個瓷瓶裡裝著黑色藥粉;又有幾枚暗紅色的珠子。像是用硃砂混合雄黃製成;還有一捆「八蓬傘」。那是跑江湖的叫法。官名稱為「火摺子」。一般夜行人才帶。也是最原始的「信號燭」;最後有找到個黑布包。裹的裡三層外三層。裡面是本紙頁泛黃的古舊冊子。扉頁都已殘破不堪了。
司馬灰是想找些能證明此人身份的東西。見有本古冊。忙在燈下翻開看了起來。滿頁都是蠅頭小字。配有離奇古怪的圖畫。僅粗略一觀。也知其中所載。都是憋寶的方術和法門。等翻到最後一頁。司馬灰就覺腦袋裡邊「嗡」了一聲。這身子就好像掉在冰桶裡了:「原來這具遺體生前的身份。就是趙老憋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