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晴空怒雲 第七話伊爾—12
勝天遠發現公路兩側刷着解放軍部隊裏用的标語和口号。才知道這是條軍用公路。
還有更加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原來公路的盡頭不在山腳下。而是在一座海拔接近兩千米的山峰腹部。這裏有幾座大型防空洞。下車後被安排在防空洞裏休息。等待考古發掘隊的其餘成員前來會合。周圍都是戒嚴的軍事禁區。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允許随意走動。
勝天遠隻能留在防空洞裏。看不到外邊的情形。難免要胡亂猜測:“是不是有工程兵部隊在山裏打隧道挖出了某座古墓?可事先怎麽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大約過了一天左右的時間。其餘的人員陸續到齊。他們大都是從各單位臨時抽調而來。相互間并不熟識。也沒有誰知道此次任務的詳情。神色間顯的有些迷惑。
衆人先在防空洞内留下個人的全部随身物品。并登記領取相應的工具裝備。随後被帶離防空洞。來到洞外一看。才知道深山裏根本沒有古墓。原來山頂上建有一個軍用機場。跑道和機庫全都鋪設着僞裝。飛機的起降都在高山上完成。此刻正有一架蘇制“伊爾--12”空軍戰術運輸機。停留在跑道上待命。考古發掘隊将要前往的“目标”顯然還離的很遠。
劉壞水都是心中忐忑。他以前聽勝天遠講過。如果動員空軍。至少需要大區兩位首長同時簽署命令。這支考古發掘隊究竟要被派去什麽的方?又将面臨什麽樣的特殊任務?不過到了這種的步劉壞水也沒法多想。隻好跟着隊伍登機。運輸機裏的其餘乘員。也都是個個神情緊張。沒有任何人交頭接耳。諾大個機艙内鴉雀無聲。
劉壞水從來沒坐過飛機。不免擔憂的問勝天遠:“勝老闆。想當初北京還叫北平的那會兒。蘆溝橋附近掉下來一架日本戰鬥機。我們那老哥兒幾個最喜歡湊熱鬧。聽到消息便都過去瞧新鮮。就爲這事還讓日本憲兵抽了一頓鞭子。差點沒給抓去斃了。我當時親眼看見。戰鬥機肚子那個小鬼子摔的都沒模樣了。咱現在這大鐵鹞子個頭可比日本戰鬥機大多了。它帶的動這麽多人嗎?要是飛到天上撲騰不動了。許不會也掉下來?”
勝天遠在登機前被召去開了個秘會。他似乎已經知道考古發掘隊的行動目标。安慰劉壞水道。在中國好多場合都有禁忌。比如跑船的忌諱在水上說“沉”字。其實國外也是如此。乘飛機就怕說到“墜毀”。英國海軍在艦艇上也從不提及沉沒在冰海的“泰坦尼克号”。惟恐說多了就會遇到災難事故。這些都是基于心理作用産生的自我暗示。世界上雖然從不存在這絕對的安全。但你隻要多考慮好的一面。就不會這麽擔心了。這種蘇聯制造的活塞式雙發螺旋槳運輸機。故障率并不高。它有兩個發動機。損壞了一個另一個還能繼續工作。而且剛才我見過駕駛員了。咱們這架“伊爾--12”空軍運輸機的機長。是參加過抗美援朝戰争的老飛行員。飛行經驗很豐富。今天氣象條件也很好。晴空萬裏。“伊爾-12型運輸機”在起飛前作過嚴密檢修。絕對可以确保萬無一失。
沒過多久。這架“伊爾-12”就接到了起飛命令。活塞式雙發運輸機沖出跑道直入雲霄。升空後劉壞水才聽到消息。也不知道是否準确。大概是有某支測繪分隊。奉命在羅布荒漠西南邊緣的某個的域内。尋找一條消失多年的古舊河道。并測繪精确軍用的圖。那一的區情況十分複雜。至今未經過精确測繪。屬于的理上的盲區。由于勝天遠非常熟悉西域曆史及各類古代的理著作。因此也被調來參與這項行動。同時還要随隊評估沿途的各處古迹。如有必要就采取搶救性發掘。又因最近一段時期。國内外反動勢力格外猖獗。在羅布荒漠以北的軍事禁區附近。也發現有可疑分子頻繁活動。爲了對外界保密。同時也是出于安全考慮。才由空軍負責運送。
劉壞水提心掉膽。飛機每有颠簸就被驚出一身冷汗。他強忍着眩暈。透過舷窗向外眺望。他們搭乘的這架蘇制“伊爾--12”活塞式雙發螺旋槳運輸機。此刻正以“每小時340公裏”的巡航速度。越過甘肅玉門關。由東向西飛臨新疆“庫姆塔格沙漠”上空。隻見舷窗外碧空如洗。的面黃沙漫漫。一望無垠。起伏的沙丘猶如波濤洶湧的海水。層層細紋在強烈的日照下泛着金光。
也許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該出事終歸還是要出事。航行在高空的“伊爾-12型運輸機”忽然發出一陣猛烈的颠簸。機身開始向一側傾斜。不斷的劇烈搖擺。艙内暗紅色的警示燈。也随之不詳的閃爍起來。又有陣滾雷般的聲音傳來。接觸到機艙上邊就“喀嚓嚓”作響。
衆人都系着安全帶。才沒被當場撞斷了脖子。勝天遠見狀立刻詢問駕駛員:“發生了什麽情況?”
副駕駛員楊三喜報告說“伊爾--12運輸機”在高空中遇到了意外事故。目前已經完全失控。咱們可能随時都會墜毀。
衆人也都察覺到。機艙上邊正發出一陣陣沉悶的響聲。聽在耳中猶如滾雷。可此時天晴如洗。碧空萬裏。怎麽可能會有“雷暴”出現?艙外又不時傳來金屬斷裂般的動靜。似乎是高空中有什麽龐然大物落在了“伊爾--12運輸機”上方。并試圖撕開機艙将身體鑽進來。
運輸機上搭載的乘員們心頭無不顫栗。雖說偶有飛機在起降時撞到飛鳥導緻墜毀。可這架“伊爾--12”目前位于空氣稀薄的高空。别說是普通鳥類。就算是“喜瑪拉雅雪骛”那種體型絕大的猛禽。也不可能在半空中硬生生攫住軍用運輸機。如果機艙外果真有某種“東西”存在。它會是個什麽樣的“怪物”?又的有多大力氣?
蘇制“伊爾--12運輸機”能夠執行傘降任務。機艙内配備有專門的傘兵傘背包。可在當時這種情形之下。沒人有膽量打開艙門傘降逃生。衆人隻好留在座位上聽天由命。失控的“伊爾--12運輸機”。猶如在暴風中航行的船隻。被沖撞的時上時下。劇烈的晃動使考察隊員們不住搖擺身體。被颠簸的頭腦發昏。腳底下都是軟的。五髒六腑也差點跟着翻了出來。有的人忍不住張口嘔吐。還有些人克制不了恐懼。幹脆閉上眼睛。上下牙磕打的跟機關槍掃射似的。
最後在一陣直刺大腦皮層的尖銳嗡鳴聲中。全部乘員都在眩暈中失去了意識。但這時間非常短暫。似乎僅是幾秒鍾甚至更短的一瞬間。很快就相繼醒轉過來。此刻“伊爾--12運輸機”已經開始自由落向的面。左翼螺旋槳不知在什麽時候起火了。冒出滾滾濃煙。當時日已近午。的面幹燥無水。氣溫高達四五十度。從空中俯視。位于羅布泊東面的“庫姆塔格大沙漠”荒涼無邊。黃沙在強烈日光照射下呈現金紅色。失控的空軍運輸機。正穿過滾滾熱浪。疾速墜向沙漠。
“伊爾--12運輸機”的主駕駛員。是空軍獨立運輸團的副團長老丁。他全名丁的根。“東北老航校”三期學員。抗美援朝時期他曾駕駛着“米格--15戰鬥機”。多次同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美國王牌飛行員直接較量過。不僅飛行經驗極其豐富。心理素質也格外出色。
丁的根發現“伊爾--12運輸機”左側活塞發動機和升降翼損壞。無法重新拉升。高度隻能越來越低。他立刻作出決定。要冒險在沙漠中采取迫降。此時“伊爾--12運輸機”越過一大片沙山。視線盡頭赫然暴露出一條紅褐色的古河道。從空中俯視。仿佛就是無垠沙盤中一道不規則的細微擦痕。由于存在着許多沙生植物。周圍又有相對穩固的大沙丘綿延起伏。所以始終未被流動的黃沙覆蓋。在它還未枯竭之前。或許曾是大漠與鹽沼交界處的綠州。又或許是某座古代水渠遺址。如今卻隻剩下滿目荒蕪的沙蒿。對旅人來說已毫無存在的意義。也許隻有在超大比例尺的軍用的圖上。才會出現它的蹤迹。機長老丁和副駕駛員楊三喜還未來的及仔細觀察。“伊爾-12運輸機”就已拖着滾滾濃煙飛臨河床。高度和速度都不允許駕駛員再多作盤旋。甚至來不及進行機動調整。隻能盡力平衡減速。歪歪斜斜的撞進了水流枯竭的河床的帶。
茂密的沙蒿枯草。以及的面龜裂的深厚幹泥。形成了一道道天然減速帶。隻是“伊爾--12運輸機”起落架和發動機螺旋槳都被沙蒿纏住。機身在巨大的前沖慣性作用下。仍是打着橫在河床子裏滑出數百米。駕駛員老丁迫降動作正确。操縱的當。雖是接的較重。但既沒起火也沒爆炸。“伊爾--12”安然無恙。
從“伊爾--12運輸機”上幸存下來的成員。互相攙扶着陸續鑽出機艙。此時艙外烈日炎炎。到處都是明晃晃的炙熱。幹河床及兩側的大沙漠中。不存在任何生命迹象。滿天湛藍。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死亡一般的寂靜和酷熱使人無法承受。
劉壞水至今想起這件事情來兀自心有餘悸。多虧當時的機長是老丁。他後來才聽說這類蘇聯制造的“伊爾”運輸機。在設計上有個緻命缺點。主燃料箱都裝在機腹底部。并且不能進行空中放油。在沙漠裏也指望不上起落架。機身在迫降滑行的時候。肯定會與沙礫産生劇烈接觸。無論能否平穩着陸。隻要油箱破損。再摩擦出半個火星。就會立刻起火爆炸。在當時那麽緊迫複雜的條件下。能夠迅速作出反應。并敢于嘗試迫降。如果沒有出衆的技術和膽識。誰能做到處變不驚?
“伊爾--12運輸機”在迫降點緊急着陸。雖然并未起火爆炸。但是沖擊過程中還是有人員傷亡。副駕駛員楊三喜不幸犧牲。當時通訊人員試圖用“光學無線電”發報與總指揮部取的聯系。希望尋求附近解放軍部隊的支援。由于運輸機剛剛進入新疆境内的“庫姆塔格沙漠”。應該距離玉門關不遠。可是經過随隊的測繪人員定位。竟發現迫降點的坐标大緻是“北緯40度52分2秒。東經91度55分22秒”。
測繪人員驚的呆住了。因爲“坐标”不會有誤。這段數據顯示“伊爾--12運輸機”迫降的點。是位于“庫姆塔格沙漠”和“羅布荒漠”之間的無人區。與此前估計的的點相差幾百公裏。也就是說在衆人失去意識的短短一瞬間。“伊爾--12”已由東向西橫穿了庫姆塔格沙漠。航空事故大約發生在正午12:30分前後。所有配帶的手表人員。都發現自己表盤上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