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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錄》第230章
指南錄 第八卷 宿命 第三章 天變

天變 (二)

  群雄並起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元庭。此時大元左右丞相一個在草原平叛,一個在江南與大宋作戰,平章政事職位自阿合馬被處死後一直空缺,沒有上面三個主心骨坐鎮,滿朝文武自然拿不出一個有條理的主意來。有人提議把伯顏撤回來剿滅兩浙亂匪,有人提議調剛剛從草原歸來的漢軍迅速撲滅陳吊眼,認為陳吊眼一死,其他亂匪自平。還有人提議與殘宋暫時議和,以緩國家元氣……。五花八門的建議流水般送入了皇宮,卻沒見一個回音。大元皇帝忽必烈彷彿沒聽說社稷動盪的消息般,把日常朝議和剿匪的事情一併丟給了太子真金,自己在盧世榮、黎貴達、郭守敬等人的協助下,一心撲到了改革百官俸祿和大元幣制上。

  見忽必烈不上朝,並且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太子,群臣的建議越發沒條理。而真金太子從來沒領過兵,如何對付各地義軍他也想不出個好辦法來。反覆與群臣商議了十餘天,最後採納了一個最消極的主意,命各地鎮戍使司自行剿匪,同時命令濟南、淄萊、東昌諸路鎮戍使司集結兵馬堵住膠州半島,嚴防陳賊吊眼再向西北擴展勢力。

  這個徹頭徹尾的笨招送入宮去,忽必烈卻二話不說就用了印。同時讓光祿寺正卿月赤徹爾給群臣傳話,要求眾臣「如輔佐朕一樣盡心輔佐太子,不得怠政!」。至於皇帝陛下忙些什麼,在諸臣的反覆追問之下,剛剛榮升光祿寺正卿的月赤徹爾只回答了七個字「不知道,好自為之!」

  諸臣一下子犯了猜疑,有人私下說忽必烈班師途中受了風寒,還有人說忽必烈在遼東作戰時被流矢所傷。種種傳言,不一而足。唯一沒人相信的是忽必烈真的忙著整理大元朝混亂的官俸和幣制。

  在忽必烈未班師之前,交鈔價格己經跌了近百倍。當年發行時兩貫交鈔折銀一兩,如今一麻袋交鈔送出去,未必能換回一斗糙米。所以在朝廷宣佈所有交鈔作廢,俸祿暫停時,並沒在群臣間引發太大的反對聲。有權有勢的大臣早把家中交鈔全部換成了金銀,至於沒權沒勢的小吏,平素向來不靠朝廷的俸祿過活,那點交鈔損失也根本不放在眼裡。

  出乎眾人預料,就在流言紛呈的時候,忽必烈從內宮傳出話來。著盧世榮根據百官等級,重新制定俸祿標準。命令郭守敬和黎貴達二人根據南方流傳過來的金屬貨幣,鑄造大元新幣。這兩條命令立刻在群臣當中引起軒然大波。盧世榮算個什麼人,要根基沒根基,要功勞沒功勞,忽必烈把制訂群臣俸祿標準的這麼要緊的事情交給他,擺明了是要提拔他接替阿合馬留下來的平章政事空缺。而鑄造貨幣的活更不得了,雖然黎、郭二人都未掌握實權,但熟悉政務的人都知道,每年各地將散碎銀兩鑄成銀錠的火耗,遠遠高於地方官員的俸祿。如果把鈔改為幣,把散銀散金鑄造之權統統收歸工部,不出三年,主持造幣的人富可敵國,而地方官員的收入中將永遠失去火耗銀這項。

  所以,官員們立刻放棄了對如何平叛的爭議,把勁頭全集中到官俸和幣制變革上。經過一番暗中運作,祥興五年正月,御史王炎上書真金,彈勃盧世榮貪贓枉法,建議真金敦促忽必烈暫時放棄停俸、鑄幣諸事,把主要精力放到剿匪方面來。泣告忽必烈父子如果再「一意孤行」下去,大元朝江山社稷必危。用詞之重,前所未有。

  忽必烈接到奏折後,拍案而起,宣佈重新臨朝。在主持早朝的第一天,當庭以「刁奴欺主」的罪名,將御史王炎杖斃。隨後,拿出兵部侍郎帖木兒建議將伯顏大軍撤回江北的折子,以「見識短淺、不堪重用」的罪名,將帖木兒發配到巴鄰萬戶府(今新西伯利亞)主持地方馬政。緊跟著,治色目大臣阿卜杜拉「無知妄議」之罪。把他貶出朝廷,著人押著去西山採石頭。

  「朕還沒老,你們誰一心為國,誰三心二意,朕看得清楚!」拍案唯哮的忽必烈讓人再次領略了草原可汗的威嚴。「爾等傾力輔佐太子,朕自然不會忘記爾等功勞。如果誰敢欺太子不通政務,可別怪聯翻臉無情!」

  「臣,臣等對陛下一片忠心!」主管御史台的老臣伊實特穆爾趴在地上啟奏道。御史王炎是他的門生,所上的折子也是幾個老臣商量好了的。前一段時間忽必烈對各地動盪情況的刻意忽視,伊實特穆爾等人以為忽必烈可能有些老糊塗了,所以才大著膽子出了一個混招。而忽必烈當庭杖斃王炎,則相於當庭打了御史台諸臣,打了伊實特穆爾一記響亮的耳光。

  「特穆爾忠心耿耿,朕自然知道。但你們手下的人懷著什麼心思,你們卻不甚清楚!」忽必烈笑了笑,卻沒讓侍衛扶伊實特穆爾平身,自顧對諸臣斥責道:「朕命爾等忠心輔佐太子,爾等出了很多好主意啊。除了調伯顏北返就是議和,難道我大元朝的文武,就這點見識麼?」

  幾句話說得群臣額頭冷汗直冒。忽必烈班師還還朝後,與太子真金的權力劃分很含糊。一個是每天主持朝政的監國太子,一個是手握大軍卻不理睬政務的馬上皇帝,的確讓眾人找不清楚效忠對象。沒有效忠對象的情況下,發生一些韜光養晦的事情在所難免。

  見忽必烈遲遲不讓伊實特穆爾平身,太師伊徹察喇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出班跪倒,低聲奏道:「御史王炎言辭莽撞,確實該殺,伊實特穆爾大人主管御史台,直言進諫,糾正百官之錯,卻是其分內之事……」

  「是麼,包括離間朕父子關係,從中撈取好處!」忽必烈臉色一沉,厲聲問。

  「臣不敢!」太師伊徹察喇和伊實特穆爾嚇得連連叩頭,如果忽必烈發怒的原因是他們縱容屬下亂遞折子,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御下無方」的罪過。如果上綱上線到「離間太子和皇帝」,則二人被抄家滅族都不為過。

  滿朝文武面如土色,誰也沒料到,忽必烈會突然下這麼重的手。看著兩位老臣頭上磕出的血跡,大伙於心十分不忍。但此刻,卻沒人能提起為二人分辯的勇氣。

  看到此景,工部侍郎黎貴達在心中悄悄地歎了口氣。如今他也算忽必烈的重臣了,雖然職位不高,但在內宮行走暢通無阻,非但漢系諸臣對他高看一眼,連素來與漢系諸臣不睦的蒙古、色目權臣,見了他這個四等南人都以平輩相交。但在內心深處,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在折磨著他。讓他不知不覺間把自己劃歸外人,永遠融不進北方朝廷中去。

  此事不會發生在文天祥主政的大都督府。雖然文夭祥做事「獨斷專行」,但他喜歡開誠佈公,寧可把與自己政見不合的人爭執,也不會玩這種引蛇出洞的把戲。如果此事發生在文天祥沒主政之前的大宋,御史王炎也沒任何罪過。給皇帝提建議是他的責任,措詞不當,語氣不恭敬不能算大錯,甚至直接在皇帝面前拍桌子,都是小事一樁。皇帝頂多命人把他趕出宮門去反省,過幾天後,君臣依然和好如初。

  可這是忽必烈的大元朝,皇帝與臣下不是君臣,而是主人與奴才。主人殺一個奴才根本不需要理由。至於今天忽必烈為什麼找茬敲打伊實特穆爾,其中原因黎貴達更是一清二楚。在剿滅乃顏叛亂的慶功會上,伊實特穆爾等人非但不稱賀,而且以「手足相殘」為由向忽必烈頭上撥冷水。以忽必烈的秉性,這個面子早晚得找回來。

  「別磕了,看得朕頭暈。朕老了,卻沒糊塗。你們這些日子所遞的奏折,朕每一份都看過。眼下南方有文賊步步緊逼,腹心之地還有山賊草寇作亂,你們這樣做,朕能放心率軍出征麼?」御座上,忽必烈歎息著問道。

  「臣,臣等辜負陛下之恩!」葉李不負能臣之號,率先跪倒於地向忽必烈認錯。伊實特穆爾、伊徹察喇都是蒙古系諸臣的領軍人物,他們失去了忽必烈的歡心,正是漢系臣子崛起的大好時機。

  「臣,臣等請陛下責罰!」色目系諸臣的核心桑哥見葉李跪倒,緊跟著跪了下來。能屈膝時就屈膝是他的為官之道,蒙古系諸臣實力受損,留下的好處絕不能讓葉李一個人撈了去,色目系這邊怎麼說也得分一杯羹。

  「責罰,葉李、桑哥,你們兩個知道自己犯了何罪麼?」忽必烈冷笑一聲,追問。

  葉李和桑哥面面相覷,按常理,他們兩個主動請求責罰,忽必烈應該老懷大慰,赦免眾人子虛烏有的過錯,並許以好處才是。沒想到忽必烈今天一反常態,讓請罪者先說自己的罪責。

  「臣,臣糊塗無用!」

  「臣,尸位素餐!」

  葉李和桑哥二人擦著額頭上的冷汗,相繼答道。伊徹察喇和伊實特穆爾還在前邊跪著,不知道將來會被怎樣發落。而他二人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估計也落不下什麼好果子。如此一來,蒙古、漢、色目系諸臣的力量又均衡了,忽必烈亦不用為人事安排而撓頭。

  「你們兩個,錯就錯在太聰明。一顆七孔玲瓏心沒放在正道上。朕的大元朝堂,要的不是互相傾軋之輩,也不是找茬生事之人。與殘宋決戰之時,要的是諸位同心同力,與我大元共渡難關!」忽必烈拍打著御案,呵斥道。

  「要你們為臣下,是幫朕出主意,而不是給朕挑毛病。要你們立於朝堂,是為了幫朕治理國家,而不是把朕的錢向自己家裡搬!」聽著忽必烈的叱罵,葉李、桑哥面如土色。伊實特穆爾和伊徹察喇二人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難逃了,忍不住哽咽出聲。

  「朕一次一次讓你們好自為之,你們一次次辜負朕的期望。朕不過在後宮躲了幾天,你們就鬧出一堆事情來。若朕真的戰死於沙場,難道你們要我大元四分五裂麼?」

  「臣等知罪!」所有文武都跪了下來。自從討平阿里不哥後,從來沒有人見過忽必烈發這麼大的火。有膽小者心中暗自後悔,早知道如此,當初不如跟著呼圖特穆爾留在草原上剿匪了,遼東的天氣雖然差,也好過稀里糊塗給發到鳥不拉屎的巴鄰萬戶府。

  「你們都起來吧,朕今天不想再殺人!」忽必烈罵夠了,歎了口氣,命令眾人平身。沒等眾人謝恩完畢,旋即下令,讓掌管御史台的伊實特穆爾、太師伊徹察喇、御史中丞薩裡曼告老還鄉。漢系重臣葉李、色目重臣桑哥回家反省。提拔光祿寺正卿月赤徹爾為宣徽使兼領尚膳院、光祿寺、五城兵馬司。命博爾術之孫,世襲萬戶玉昔帖木兒掌管御史台,賜號「月呂魯那顏」(能臣)。提拔怯薛完澤為太子府詹事、尚書省右丞。命功臣乞失裡黑的曾孫哈刺哈孫到宗人府聽用。

  「比起大宋皇帝,忽必烈陛下英明百倍!」黎貴達純粹一個旁觀者的眼光在心裡暗自分

  析。伊實特穆爾、太師伊徹察喇、御史中薩裡曼等老人下野,月赤徹爾、完澤等「年青」官員快馬加鞭般陞官進爵,意味著大元朝徹底來了一次新老交替。對於動盪的大元江山來說,朝廷的穩定,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此後,太子真金不必懷疑自己的繼承人身份,而忽必烈遠征在外也少了很多後顧之優。

  忽必烈快刀斬亂麻,幾道旨意將最近「表現不佳」的朝臣換了一個遍。然後依照太子真金建議,命江南諸省財賦不必運往大都,直接交給伯顏剿匪。接著宣佈文武百官俸祿新標準,按月發放,數額比原來俸祿提高了兩倍有餘,所有官員薪俸今後統一由戶部調撥,而不再允許官員在地方財稅上自行截留。

  「謝陛下洪恩!」驚魂初定的諸臣齊聲道。不准許染指地方財稅,等於堵死了一部分轉運使、宣撫使的財路,京城諸臣也要損失一部分孝敬。但三倍的俸祿,又讓他們感覺到了浩蕩皇恩。

  「朕不會辜負任何一個忠心的臣子。朕的江山永遠與諸臣共享!」忽必烈笑著,大聲宣佈另一項新政。「明年開始,百官俸祿皆以金銀頒發,不以實物或交鈔相抵。來人,把幣樣呈上來!」

  幾個侍衛匆匆跑出,從內宮中拿出忽必烈和黎貴達、郭守敬等人花盡心思弄出的幣樣。吃了一次交鈔的虧,忽必烈決定效仿南方,貨幣全部用金屬鑄造。至於重量、大小還有貨幣中各項金屬含量、比例,大元朝毫不客氣地把邵武科學院的研究成果直接剽竊。

  金、銀、銅、青銅,四種鑄造精美,重量均勻的貨幣擺到了朝堂上,晃得文武官員們眼睛一亮。南方那種攜帶方便,面值清晰的貨幣在大元朝民間本來就很吃香。百官們先被忽必烈的天威嚇了個半死,接著聞聽自己的俸祿翻番,現在又得知自己的俸祿將直接用金幣支付,驚喜交加,跪在地上山呼萬歲。

  聽到歡呼聲,忽必烈的心情稍微好轉,指著盤中的金幣說道:「鑄幣之資,來自國庫存銀。此物不比交鈔,可以由著性子多印。今後朝廷能收到多少銀兩,就能鑄多少錢幣。朕能多收一地之稅,就能給爾等多發一地之錢。若是朕把江南和兩淮全丟了,爾等的俸祿也跟著減半。咱們君臣富貴與共,苦日子也得一塊兒過!」

  「萬歲英明!」諸臣再次稱頌。沒等他們從高興中緩過神來,忽必烈又下了一道聖旨,以太子真金、玉昔帖木兒為首腦,核查百官家產,凡財產來路不明,且數額巨大者,以貪贓罪論處。家主處斬、子孫為奴,財產全部充公為鑄幣之資。

  如聞霹靂,所有人又傻了眼。與紙幣不同,金屬貨幣更能直接反應國庫有多少本金。眾人本以為忽必烈鑄幣的錢來自於前一段時間炒賣地產的收入,萬萬沒想到皇帝陛下打起了大伙家產的主意。此刻大元幾乎無官不貪,太子真金如果仔細察下去,不知多少人頭會滾滾而落。

  但是,此刻誰都不敢提反對意見。一旦出言反對,惹惱了忽必烈不說,還等於主動送上門去,告訴皇帝陛下自己是貪官。心思愚笨的人馬上想起了如何回家轉移財產,心思機靈如黎貴達者,則明白了這是忽必烈默許真金藉機剷除異己,穩固第一繼承人之位的又一記辣手。

  一系列雷霆般的改革措施陸續落實下去後,時間己經到了祥興五年二月。忽必烈將一個相對乾淨、簡單的朝廷交給太子真金,帶著三十萬武裝到牙齒的元軍迅速南下。同時傳檄各地豪傑,棄械來降者,既往不咎。堅持抵抗者,誅滅九族。至於被義軍佔領的州縣,則皆以敵國領土對待。大元兵馬到達之後,開城投降者免死,財產抄沒。堅持抵抗者,屠城。

  大元朝的國庫,快速的被忽必烈父子二人的戰果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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