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章︰洞庭山莊
作者︰說劍
“蕭兄饒我,那日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要事,竟讓我爽約了,任憑蕭兄處罰。”歸行負依然笑得那麼瀟灑,但是蕭徑亭還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對。他面上雖然紅潤,但好像已經沒有了前幾天飽滿的光澤,目中精光依舊,但卻是稍稍有些淡了。
見到蕭徑亭關切的目光,歸行負微微苦笑道︰“昨日和幾個人動手打了幾場架,內力耗損得厲害。”
蕭徑亭聞之微微驚詫,且不說武林間有幾人夠得上和歸行負動手,便是有幾個。那也是宗師身份,怎會不顧忌自己的地位,與“西北侯”歸行負打上一架,搞得不好,那可是會身敗名裂的。
正要問對手是哪些人,歸行負剛好與後面的連易昶等人招呼完,拉著蕭徑亭的手進了大廳。
卻見廳內已經有幾人,或坐或站。見到蕭徑亭一行人進來,皆遞來目光,正與客人言談的任斷滄站立起身,走上來道︰“先生沒走太好了,來來,我介紹幾位朋友與先生認識。”將他和歸行負讓到廳內左邊的一排位置坐下,連易昶兄妹和賀瘦羽各自站在長輩的身後。
蕭徑亭把目光在廳上掃了一圈,見到除任斷滄坐在廳上中央的主位上,任伐逸站在他身後,面色沉穩。但蕭徑亭注意的是和任斷滄並列而坐的那人,光頭長須,卻是個和尚。那和尚面容慈祥,身體微胖。下頜上的胡須盡已雪白,但臉上卻是紅潤,雪白的眉毛下,目中的光芒也祥和淡然。一張臉沒有什麼表情,但也不顯得木訥。見到蕭徑亭進來,微微抬起眉毛,臉上未笑,但目中卻是笑了,打了個招呼。
“這位是少林寺的方丈玄滅大師,敝盟的一些小事便讓大師玉趾親臨,打擾了大師的靜修,真是不安。”任斷滄站起身來,為蕭徑亭介紹那位和尚。
蕭徑亭聞之起身行禮,客套幾句。那玄滅大師亦謙和起身回禮,口上僅是說了一聲“施主好!”
待任斷滄介紹到賀磐羽前面坐的那一老者時候,蕭徑亭不由多看了幾眼,卻發現那老者面上不似賀疏羽那般鮮潤光澤,而是頗有風霜,面頰微陷。便是下巴上的胡須有微微有些卷曲,黑白摻雜。配上精深的目光,使得他整個人看來竟有些威厲。
“這位便是天山劍派的掌門楚皺言師兄,先生好好親近親近。”
楚皺言目光淡淡在蕭徑亭身上掃了幾目,嘴角微扯,輕一點頭便算作招呼了。蕭徑亭也不在意,這些個名門大派的掌門人,有些傲氣在正常不過。倒是任斷滄想起先前蕭徑亭與卜泛舟說動手便動手,認為他是個不拘厲害的人物。見到楚皺言冷淡,怕蕭徑亭計較,不由望來一眼,接著往下介紹。
連易成竟然也在,和俊朗的連易昶站在一排,在乃父連邪塵身後。見到蕭徑亭,想必還記得那日作蕭先生打扮的蕭徑亭對他淡漠,便和邊上的妹妹連易奕說話,裝作沒有看見。
“昨夜我還救你那?”蕭徑亭目光掃過連易成臉上,心中笑道。卻是暗暗為他感到悲哀,本就顯得輕浮的連易成,此時還那麼不知事,和大方俊挺的連易昶站在一起,越發讓人覺得天壤之別。
“這位是‘懷玉門’的掌門顏公度顏老師。”當任斷滄介紹到一面相微憨的老者時,那老者忙起身行禮,道︰“老朽顏公度,見過先生了。”面上竟是恭色十足,絲毫看不見有一點一門之主的氣派,倒像是一個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鄉下老人,與那天山劍派的楚皺言倒成了鮮明的對比。
蕭徑亭見顏公度雖然臉上不怎麼見老,但是任斷滄卻是叫他老師,想必比起任斷滄、歸行負他們還要長上一輩了。連忙撩袍彎腰,作了還禮,道︰“顏老師莫要折殺了晚輩了。”卻鬧得顏公度連忙又起身回敬,出手虛扶,口上連道“不敢”,面上卻是有些拘謹。
“哼!任大俠不給這位先生介紹介紹我們嗎?”蕭徑亭正在腦中回憶顏公度這個人,卻听到一聲陰冷的聲音傳來,抬頭望去。
蕭徑亭見之不由莞爾,發聲處卻是坐在廳尾的兩個瘦小老者。只是那兩人長得一摸一樣,而此時兩人皆閉嘴作氣憤狀,不知道剛才是誰在說話。那兩人身形矮小不說,那兩張臉更是尖削扁平,只巴掌大小,下巴上各一把蕭條稀疏的掃把胡子,本就顯得丑陋。而此時而且還將兩隊死雞樣的眼楮上翻,板著丑臉作威嚴狀,看來更是猥瑣。
任斷滄淡淡瞥向他們一眼道︰“待我介紹了蜀山劍派的師兄,再說二位也不遲。”接著指著顏公度下座的那一中年劍客道︰“先生想必听說過蜀山劍派的‘松鶴雙俠’,眼前這位便是雙俠中的李松濤李師兄,蜀山劍派掌門人李鶴梅大俠的兄長。”
“哦?”蕭徑亭心中暗暗驚奇,自古都是無論是廟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都是傳長不傳幼。怎的在蜀山劍派中,倒是作為弟弟的李鶴梅做了掌門。諸多念頭一閃而過,淡淡招呼一聲。卻見到那李松濤亦是微一點頭致意,可能是平常極少有笑臉,這絲笑容顯得不是那麼利落。倒也不是因為他自負身負,想來本來就不怎麼擅長與人打交道吧!心里對他為何不能做上蜀山劍派的掌門倒是有些明白了。看著他那張最顯得平淡無奇的臉,心里道︰“那李鶴梅莫非與他一般相貌。”
“我記起來了!”廳上忽然響起一嬌嫩動听的聲音,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望去,說話的正是連易奕這妮子。見眾多目光投在自己身上,連易奕吐了吐小香舌,作不好意思狀。目光卻是望向乃父,見到連邪塵正皺起眉頭待要呵斥,她忙把小手指向坐在廳尾的兩名猥瑣老者,嬌聲嚷道︰“那日就是他們兩人欺負幾個漂亮姐姐,我還出手與他們打了一架呢。”
連易奕見大家面色不解,美麗的眼楮瞄向蕭徑亭,舉起手中的那支寒鐵短劍,道︰“先生還記不記得我剛才說過,我手上的這支劍是以為非常好看的姐姐送我的,那個好看姐姐便是被欺負的那幾個姐姐的主子。就是因為我打了這兩個丑老頭,她才把劍給我的。”頓了還厲害地望了那兩名老者一眼,道︰“你們兩個長得那麼矮,坐在椅子上我看不見。要不是你剛才說話,我還真的沒有發現呢!”
歸行負和任斷滄二人聞之一愕,頓時望向杏眼圓睜的連易奕,頗有驚訝。歸行負向連邪塵一笑道︰“連兄厲害,竟然教出個這麼厲害的女兒來。”見到蕭徑亭面有不解,解釋道︰“這兩人是‘洞庭山莊’羅章手下的兩個厲害人物,‘猿面雙鬼’,嘿嘿。。。。。。。,若是蕭兄二十多年前便走江湖的話,這個名字只怕是響得很。”言下之意,這二人竟是個厲害人物,而連易奕竟能在這兩人手下救了人去,顯然極是了得。
“歸行負,你和顏悔兒那淫婦聯手殺了我們二莊主,我們還沒有和你算這個帳呢!你到編排起我們的不是來了。”其中一個丑老頭頓時從椅子上滑下來,指著歸行負叫嚷道。
“胡說!”頓時三聲呵斥,除了歸行負外,另外兩個竟然是老實厚重的顏公度與面無表情的李松濤。顏公度尚只是面有怒色,身子卻還坐在椅子上,而那李松濤卻是目睜須張、面色漲紅那模樣仿佛要撕了那個丑老頭似的,渾然不是方才那幅淡漠的樣子。
面對三個高手的怒目而視,方才那個說話的丑老頭面上沒有一點懼色,反而斜目視向李松濤道︰“人家一個是顏悔兒的父親,一個是相好,你算什麼?竟也一起湊乎!”
李松濤聞之,面上一陣白一陣紅,胡須直發顫。目中神色卻是一黯,怒視良久後方出言道︰“不許你污蔑我師妹,她冰清玉潔,何來。。。。。。。”後面的話卻是說不出口,只是橫了歸行負一眼,復又坐回椅中。
歸行負神色卻是有些復雜了,目有歉意望了顏公度一眼,又冷冷視向那丑老頭道︰“不管你們出于什麼心思,將洞庭山莊的佔老二的死栽在我與悔兒頭上,但你回去告訴你們莊主公牧潘,不要以為吳夢玉大俠不在了,他便可以出來囂張了。我雖然不知道佔老二是誰殺的,但那也是死有余辜,竟敢打上悔兒的壞主意。”
那丑老頭死魚眼楮一眯,冷冷一笑道︰“莫非人還不是你們殺的不成,我們二莊主對顏悔兒那賤婦有心思不假,但是那天也只是邀請她上我們山莊做客而已,並沒有什麼失禮之處。不想到你歸行負竟然不分是非,殺我洞庭山莊上下幾十人。在座都是武林泰斗,可來評評這個理。我們洞庭山莊二十多年前听從了吳盟主的號令,龜縮在洞庭山,規規矩矩,不敢踏出江湖一步。但是今日數十口性命喪在歸行負手下,不能不逃回公道。吳大俠也只是不許我們洞庭山莊出來江湖惹事,卻也沒有要我們任人宰割那。”
蕭徑亭听到這里大概明白一些了,估計是洞庭山莊的佔老二一直對顏悔兒存有心思,此次見她來到金陵,便乘機將人綁了去。但是顏悔兒的同行人逃脫了,跑來告訴了歸行負。歸行負心焦下,便獨自一人前往救人,其中交手傷了洞庭山莊的人。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歸行負一向說一是一,而且不是怕事之人,他說沒殺佔老二拿自然便是沒殺,所以其中的大有文章。
“看來黑道巨擎公牧潘要借機重出江湖了!”蕭徑亭心道,說不定這件事情的本身便是故意策劃,為洞庭山莊的復出鋪路的。
洞庭山莊的勢力,在二十多年前幾乎幾乎橫掃整個江南黑道,公牧潘一身功夫更是霸道絕倫,比起那時候的任斷滄硬是不弱,而且行事的手段也頗是厲害。對當時的連家,池家等江南各大世家不敵對也不討好,不經意避開互相的厲害沖突,相處得極是默契。但是對那些個黑道勢力以及其他一些武林門派卻是順昌逆亡,在江南成為一家獨大之勢。
就在洞庭山莊勢力達到頂峰之時,恰值吳夢玉從天劍谷出師,正式執掌江湖。棒打出頭鳥一直便是古今不變的真理,洞庭山莊也就成為吳夢玉立威江湖的犧牲品。那一次也成了吳夢玉的真正成名之戰。
當日,吳夢玉率領江南武林聯軍,在官家的協助下,一直打到洞庭山莊的“牧潘殿”,一鼓作氣下便可讓洞庭山莊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但吳夢玉恰恰在那時下令停止了攻擊,獨自一人進入“牧潘殿”。而後的情形,是戰是談,沒有一人看見。但是之後,公牧潘便宣布退出江湖,僅僅派人打理洞庭山莊在鎮江的一些生意產業,維持上下人等的生計。而後的二十多年間,洞庭山莊也在江湖上消聲匿跡,公牧潘的厲害一只能在一些前輩的口中重現。吳夢玉的仁義俠名卻是深深植入了中原武人的心目中,再後來江南武盟的成立和江南武林的統一也變得那麼水到渠成。
“公牧潘成了吳夢玉武神地位的第一塊墊腳石,那麼方劍夕的墊腳石呢?”蕭徑亭不竟閃過這一念頭,目光望向那丑怪老頭也變得頗有余味。
楚皺言鄙夷地瞥了那老頭一眼,望向歸行負道︰“歸兄莫非真傷了洞庭山莊那麼多條人命嗎?”言下之意,歸行負為了一己之私,便給了洞庭山莊重出江湖的借口,給武林,給江南盟帶來了一大浩劫。
听到楚皺言言語中竟有怪罪之意,歸行負眉頭一皺,道︰“那些人死有余辜,幫著佔老二作惡,殺也也便殺了。”接著轉向任斷滄行禮拜下,道︰“任兄,你我交情非淺,那些個客套的話我也不說了,明日公牧潘若來尋事,兄弟便是舍了這條性命,也定給任兄擺平了。”目中精光一閃,直刺得那說話的丑怪老頭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