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章、最難做的是兒子

　從亂到治是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家庭，在一定的時候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亂子，有的在亂中消亡，有的在亂中重振，這是事物發展的必然，不以人們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在八年內換了十五個廠長都無法起死回生的情況下，市長縱觀企業的衰微破敗規律，採取公開招聘的方式，試圖發現能人，輓救這個瀕臨破產的企業，這是他做為市長的最後一招，也是對這個曾經為共和國的經濟建設做出重大貢獻的老企業盡最後一點孝心。

　大概是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氣數未盡，命不該絕，就在公開招聘的最後時刻，上帝讓發改委主任顧菡在半山腰上的盤山公路上，將才逃過一劫的周鴻撿到了競選會上，於是他過五關斬六將，打敗十七個對手，成為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第一位從前門走進來的總經理。

　周鴻上任的第二天，將九個副總經理召集到會議室裡，他仔細看了一眼這九位副總經理，年紀都比他大，甚至大得多，有兩位幾乎跟他的父親年紀差不多。他們穿戴都非常講究，除了孫副總外，其餘八人都系了領帶，就像出席中央政治局會議一樣。

　周鴻現在還沒有總經理秘書，他讓廠辦公室的藍秘書作會議記錄。周鴻只看了一眼他的部下們，就開始進人今天的議題，他不喜歡講廢話，因為廢話不應該是男子漢講的，而是小男人們玩的一種低級把戲，他也不知道轉彎磨角，於是就直截了當地說道：

　“今天的會議就一件事情，決定兩位副總經理，一位是主管生產的副總經理，我決定由孫大元同志繼續擔任這職務；另外競選一位主管供銷的副總經理，競選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在三十天內銷售一百輛機動三輪車，每輛銷價按三千元，比原來的出廠價還低，如果三十天內沒完成任務，就意味著自動辭職。”

　“周總”，新來的副總經理賴來升說道，“只要賣出去就行了吧？”

　“賣出去後，一分不少地將貨款立即拿回來就行了。”周鴻回答。

　“我的媽也，還要把錢拿回來。”賴來升說道。

　“不把錢拿回來，難道要你賒給別人？”周鴻瞪著他。

　這時廠裡原來主管供銷的萬副總經理說道：“周總，我賣了兩年，一共才賣掉十三輛，還有十輛的錢沒收回來。”

　“所以我準備撤掉你的副總經理職務。”周鴻冷冰冰地說道，萬副總經理聽了打了一個冷顫。

　“周總經理，我試試看好吧？”賴副總經理經過仔細權衡，覺得主管供銷的油水最大，於是準備想豁出去爭取這個職務。

　“賴副總，沒有試試看的，只有幹不幹得了的。”

　“我幹得了，保證在三十天內賣掉一百輛，賣不掉我就自己買下來。”賴副總經理說道，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好，還有沒有人敢與賴副總經理競爭的？”

　“周總，我也乾。”萬副總經理已經沒路可退了，於是打算孤注一擲。

　“萬副總經理，你必須先將已經銷出的十輛車的貨款收回來再說。”周鴻說道，萬副總經理聽了無言以對。

　再沒有人敢與賴來升競爭這個職位了，最後周鴻宣布道：

　“從現在起，由賴來升同志擔任主管供銷的副總經理，試用一個月，如果他沒完成一百輛三輪車的銷售任務，一個月後就被視為自動辭職。”

　“周總經理，我們上班幹什麼呢？”一位原來主管後勤的副總經理問道。

　“同志們，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財務科的帳上只剩下十二萬元，這是前任總經理交給我們的全部家當，另外，我們廠欠銀行貸款三億六千萬元，欠職工三個月的工資共計三千五百萬，現在形勢要求我們同舟共濟，克服困難，度過難關，為此，我要求其餘七位副總經理從明天起，各人自己找一個班組當工人，就像部隊的首長到連隊當兵那樣，時間暫定三個月，在這三個月之內必須拿出一份重振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的建議來。”

　“周總，我們的工資不會少吧？”一位副總經理問道。

　“你們的工資原來是多少就拿多少，一分不少，如果工人加班，你們照樣有加班費。”

　“周總，我是這次從審計局調來當副總經理的，您現在要我們下班組當工人，與政策不相符吧？”

　“政策沒有個規定幹部不能下班組當工人，我也不管你是從哪裡調來的，那不是我的事情，我只知道如何履行我的競選綱領，重振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我必須以一萬二千多名在職職工和數千名下崗工人的利益為重。”

　“周總經理”，還是那位從審計局調來的副總說道，“您剛才所宣布的決定市長同意嗎？”

　“這是我職權範圍內的事情，不存在市長同意不同意的問題，你如果有什麼意見的話，請你直接向市長反映。”周鴻斬釘截鐵地回答，在周鴻這樣的男子漢面前，千萬不要拿上級領導來要挾他。因為領導在玩領導的遊戲，他在玩他的遊戲，而他們的目的卻是一致的，都是想救活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只是玩法不同而已。

　看來再沒有人想說話了，因為說了也是白說，現在是行使權力的時候，誰的權力大，誰就是老子，反之就是兒子，甚至是孫子。世界上最好做的是老子，其次是孫子，最難做的就是兒子，因為他夾在老子和孫子之間，這七位副總經理，現在都是兒子。

　散會了，周鴻吩咐秘書將今天的會議記錄整理一份直截送呈胡市長。

　周鴻總算放了第一把火，這把火雖然燒在幾個副總經理身上，但卻得到了所有職工的擁護，散會不到小時，廠廣播室就播出了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組建廠領導班子的決定，工人們聽了奔走相告，笑顏逐開。

　接下來，周鴻就準備立即部署派人出去收貨款的事了，這比組建領導班子要棘手得多，但周鴻自有他的玩法，於是他立即將財務科長叫到總經理室來。